年秋月坐下,風娘子讓人去煮的茶馬上就端上來了,有位在休息的太太就湊了過來,“年姑娘,我是茂州的方知州的太太,姑娘是從京裡來的,瞧着這衣服樣式可不是這裡流行的,素色衣服都能做的這麼特別,還真好看。”
“方夫人啊”,年秋月笑眯眯地道,“你過獎了,這衣服也就是白狐狸毛顯得好看了,沒別的特別的,方太太來這兒是爲了挑些衣服過年穿的?”
“可不是嘛,天冷了,等到了年關在做衣服就有些晚了,倒是人還多,這家店雖說不比京城,也是本地最好的了,需要提前定下來,我有個不祥之情,也不知道姑娘能不能幫忙?”方太太是個比較會說話的,長得比較富態,看起來很溫和。
“方夫人是想幫着參考下衣服嗎,這個好辦”,年秋月抿口茶,放下茶盞,淡淡地道,動作說不出的優雅,但話裡卻已經將忙定了下來,顯然若是求個什麼情算計個其他什麼是別想的了,方太太斜睨了一眼何家太太,心裡道,好個精明的姑娘,不愧是大家女,她笑笑,“姑娘可真是聰明,我這還沒說呢,你就猜到了,我覺得京城的眼光比咱們這地方的要時尚些,就想着讓你幫忙挑一些衣服過年宴客穿。”
“沒問題,正好我也可以見識見識本地衣服的特色,聽說四川省這地方道府州縣的很多地方都有些當地民族特色,很是特別”,年秋月慢悠悠將桌子上一本書頁打開。翻了幾頁笑了,“瞧着本地衣服刺繡和京城那兒特別不一樣。這色澤的搭配倒是很大膽”,她指着一頁給方太太道。“方夫人,這件倒是挺適合你,不過最好在這兒放開一寸,在這兒收起來一寸,這兒別繡這麼多的蝴蝶,撤掉些,加幾隻蜜蜂,找好的繡工亂針繡繡的靈活些,配上一套松石的首飾。最是不錯。”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不錯,這件衣服我開始看時也覺得不錯,就是覺得不知道自己怎麼穿,我這說好聽就是富態,說不好聽就是虛胖了,風娘子,這套我要了,按照年姑娘說的改好了送我府上。”方太太原本就是想趁着衣服和這個貴人搭上話,嘮嗑幾句。最好能在貴人呆在四川的時候能多交往幾次,給自己家結個善緣,這貴人一提點,她倒真的服氣了。還真是挺有眼光。
“好咧。”有生意做,風娘子自然是高興的。
這時,試衣服的何思雨出來了。有些扭捏,似乎不大習慣這樣子。年秋月卻很滿意地點點頭,“不錯。風娘子,我看你那兒放那個腰帶很好看,拿來給何家姐姐換上”,安心也隨後回來,身後跟着的幾個女夥計抱着幾件衣服,“格格,奴才將這些素色的布料還好的都給看了個遍,也就這幾件還行,有兩件雖不大滿意,但還是可以稍作改變。”
“恩,打開看看。”
夥計忙兩人一起的拉開衣服展示給年秋月這個金主,首先打開的是一件煙青色的衣服,這個顏色讓在場的幾位太太皺了下眉,畢竟有些偏老氣,很少有人能選,這未來的王府側福晉眼光好獨特,安心指着衣服道,“格格,奴才覺得這件衣服是最好的,料子是蜀錦的,素面,沒有任何圖案,您想繡什麼可以直接在上面勾畫好圖案,風娘子說可以讓所有繡娘一夜不休息給您趕出來這件衣服。”
“恩,放在一邊兒吧,備好眉筆,我呆會兒去勾繡樣,接着。”
第二件看在諸位太太眼裡就正常很多了,月白色的衣服繡着淺金色的江南園林圖,很是有意境,有忍不住的人就開口打趣了,“喲,風娘子,你這可是偏心啊,我們來這兒這麼多次可從沒見過這件衣服,這該不會是你藏在店裡的寶貝吧,今兒個捨得拿出來了?”
“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王太太你可真是會猜啊,這是從後面繡房裡剛拿到的,是剛做好的一件衣服,年姑娘有福氣,剛巧趕上了。”
“原來這樣,倒真是好福氣,你們魅悅又不固定的出衣服,能趕得上真是不容易”,王太太笑笑,倒是很坦蕩。
年秋月只是瞥了她一眼,沒有說什麼,對着安心擡擡手,風娘子的手下夥計也很機靈,立即就放在一邊兒,展開下一件,年秋月只是瞟了一眼,“風娘子,拆了那條貂皮圍脖。”
“這個可以,腰部上面一寸處加一排米粒大的珍珠圍成的花就是,安心,這事你回去辦。”
連續六件衣服都被或多或少提出了意見,風娘子的心是提的越來越高,直到最後一件,年秋月什麼也沒有說就點了頭,風娘子的心才放了下來,覺得自己緊張得都出汗了,伺候這個貴人真是不容易,本以爲丫鬟就夠挑剔了,二十件衣服就留了六件,沒想到這六件還就這一件沒被挑任何一處毛病。
“侄女還是這麼有眼光”,何太太的表情變了幾變才讓自己擠出了笑,“我還記得你額娘說你打小就要自己選衣服,這麼多年還是這樣會挑會選。”
“衣服這回事就那個樣子,我不比何太太,給思雨姐姐挑的衣服這麼多年都一如既往,我這人沒那麼專情,就喜歡沒事了變變。”
被年秋月給損了何太太還沒有聽懂,而是道,“這可不是我喜歡,她自己選的,她就喜歡那種。”
年秋月抿脣笑,沒有說話。倒是那個王太太笑了,“她自己選的,那也得有的選啊。”
年秋月忙完自己的事情,連看都不再看她們,只是仔細看了看換好腰帶的何思雨,滿意地道,“不錯,挺好看的。整個人都變了,就應該這樣纔對。風娘子,把這件衣服和這個腰帶裝好。記在我賬上。思雨姐姐,我過幾日忙完家裡事再去找你,打從當年第一次見你,我就想送衣服,不過是出了點兒事,沒過多久何家就離開了。”年秋月說到這兒,看了眼何太太,眼裡的不滿很是清晰,何太太不由心裡打鼓。
“年妹妹。多謝,只是……這麼貴的衣服”,何思雨咬了咬下脣,有些不知所措。
“貴什麼貴,不值錢,給你你就收着。”
“對啊,何小姐,你就收着吧,這件衣服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料子。也就是好看,款式特別適合你,你要是不收可是不給我家格格面子。”安心插話說了一句,何思雨這才點了點頭。“如此,多謝妹妹。”
“這就對了”,年秋月起身。梧情動作很快地將狐皮墊子給收好,“格格。可是要回?”
“恩,畫了繡樣就回”。年秋月挽了挽袖子,走到桌子前,衣服已經平攤好了,旁邊放着眉筆,年秋月皺眉,想了想,擡手,揮灑間涼亭、春雨、欄杆、湖水等景緻從筆下一點點兒出來,分外的寫意,“風娘子,這件衣服不需要太好的繡工,但一定要由最會搭配色彩的人來繡,需要細緻的分辨同色系的絲線,我是信任魅悅的,可別讓給我失望。”
風娘子滿眼都是佩服,“您放心,放心,但是這幅圖就讓人愛不釋手啊,繡不好就是暴殄天物,我們魅悅一定用最好的人手去做。”
“恩,不用太趕,給你們一天半的時間就是,後日布政使夫人設宴我要去,這件衣服到時要用到,辰時前送到年府就是。”
“哎,好咧,不敢着做就是最好的了,一準兒不會出錯。”風娘子聽到這很滿意,風景圖不好繡,雖說這幅圖不需要完全填色,很多需要線條勾勒就成,但畢竟是給貴人的,一晚上時間還怕做不好。
夥計遞上乾淨的溼毛巾給年秋月淨了手,安心立即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小罐兒,打開來,淡紅色的膏脂發出的味道濃淡正宜,年秋月拿指頭挑出來一點兒抹在手上塗抹開,梧情則遞上小巧的手爐,安心將厚的素白貂皮披風給年秋月繫好,帶帽子的披風將人捂得嚴嚴實實,看着就暖和,當然,也頗爲富貴。
“何姐姐,你在府上好好歇着,過幾日我給你下帖子,早就聽說你最是擅長做脂粉,別忘了帶給我幾盒兒。”
“好,我一定不會忘記的。”何思雨笑着回答,眼睛裡卻是感激,因着這位這句話,至少最近幾日,年家格格沒下帖子之前,自己嫡母是不能訓斥自己擺弄胭脂水粉的,甚至還可能催着自己去做脂粉,真好。
年秋月明白她的感受,遂回以一笑,幾位太太忙起身和這位京城的貴人說幾句話,最後把握機會刷一下存在感,待到年秋月一離開,那位王太太就先開口了,“何太太,看情況人家不是很喜歡你啊,我聽說你們家原先到甘肅可是得罪了這位的額娘,是不是啊?”
“你聽誰瞎說的”,何太太的表情一瞬間有些不自然,很是不樂意地反駁道,“沒的聽人胡說八道,要是得罪了她,她怎麼會和我們家思雨這麼青眼有加。”
“切,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人家那是看不慣你對思雨這個樣兒”,方太太不屑地看了眼何太太,“別以爲家裡出了個太子的侍妾就怎麼的了,年家這個將來可是王爺的側福晉,朝堂上風雲變幻的,誰知道太子”,方太太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在場的夫人都是官太太,有知州夫人,有知府太太,大家對視一眼,默契地沒有再說這個敏感問題,但誰不知道啊,太子和當今聖上的關係聽說可不大好啊,何太太臉黑得難看,卻也沒敢說什麼。
ps:何家不會這麼快就倒,何思雨是會有個好一點兒的歸宿的,但何家其他人就......何太太是不不討人喜歡的人,反正對於這個人物,漠暄自己就很嫌棄,只是一本書總得有些正反面角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