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楚靈風的情緒實在是不對勁,薛明揚說了兩句就沒說了,扶着她的肩膀仔仔細細的看,心裡着急還不敢表現出來。
“靈風你這是怎麼了?到底是出什麼事了?”薛明揚猶豫的道:“你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狼堡的人呢?”
容若和帶着的幾個手下也都立在了面前,楚靈風恍惚間纔有些真實感,抹了抹臉,吐出口氣:“我沒事,我們昨晚在山裡被野獸襲擊,萬里長風受傷了,現在在客棧呢。我出來轉轉。”
雖然這話聽起來和他們昨晚上的判斷沒什麼出入,但還是叫人覺得挺奇怪的。
楚靈風不是被抓來的麼,雖然說薛明揚和容若兩人都堅信她一定能忽悠的對方雲裡霧裡,一定不會有什麼危險,但畢竟是兇惡的綁匪啊,而她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夠自保已經不易,已經是萬幸中的事情了。
可如今看來,楚靈風不但沒有受到傷害,而且和綁匪的關係不錯,聽她喊萬里長風這名字十分熟悉,而且對方受傷了留在客棧養傷,她出來轉轉,一點兒也沒有被監視被囚禁的感覺。
“萬里長風就是那個狼堡的人?”容若皺着眉頭道:“靈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靈風覺得自己一句兩句是說不清楚了,乾脆拉着薛明揚道:“你們跟我來吧,慢慢跟你們說。”
兩人點了頭,當下便跟着楚靈風往客棧走。那個狼堡的人,容若也想見見。
楚靈風和薛明揚走在前面,薛明揚握了握楚靈風的手,低聲道:“真的沒事吧。那個萬里長風,他沒有爲難你吧。”
“沒有,萬里長風不是壞人。”楚靈風道:“雖然他沒有跟我提起薛明盛的事情,但是我猜他幫薛明盛對付我們大抵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曾經欠薛明盛的人情要還。第二,狼堡的生活非常艱苦,我猜薛明盛給了他不少錢。我這幾日跟他說的不少。雖然沒有表示。但他差不多已經相信了薛明盛是個壞人,而我說了我可以幫他,錢。薛明盛有,我也有,我能給他的錢,比薛明盛能給的更多。”
“那就好。”薛明揚鬆了口氣:“他若是隻想要錢。那就好辦了。”
錢能解決的問題,如今對薛明揚都不算是問題。
楚靈風點了點頭:“前陣子師父就想去狼堡。但是因爲遠,而且聽說狼堡一直是不許外人進入的,所以還沒有想到穩妥的辦法。我便想着萬里長風是狼堡的人,他突然出現。要把我帶去,這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是給你送解藥來的。”
薛明揚扯了扯嘴角。想笑卻實在是笑不出來。他知道楚靈風這一趟是爲了他,他是感激的。可楚靈風說的輕鬆,卻也抹不去這一趟的兇險。畢竟當時誰也不知道萬里長風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如今相處了知道是個不壞的人,可若是壞人呢?
薛明揚擡起胳膊攬住楚靈風的肩膀,低聲道:“靈風,我知道你是爲我才走的這一趟,你是爲我冒的險。但千萬不要有下次了,你知道麼,你走了之後,薛明盛來找我,說你在他手上,我當時真是殺了他的心都有了。這種牽腸掛肚,提心吊膽的感覺,我真的再也不想有了。”
楚靈風也知道自己這次的行爲有些衝動,乖乖點了點頭,保證道:“不會有下次了,下次無論我要做什麼都會先和你商量。你這兩天趕路那麼辛苦,身體怎麼樣,眼睛……還有再犯嗎?”
“沒有,我好的很呢,是你太緊張了。”薛明揚想也不想的道。
楚靈風點了點頭,也知道薛明揚是在安撫自己,怕是就算有事,也不會說出來。
客棧裡,萬里長風吃了藥後正在熟睡,楚靈風帶着兩人去看了一回,雖然薛明揚很想把人拎起來問個清楚,但見他傷的那麼重,也不好再做什麼趁人之危的事情了。反正他現在連牀也下不了,就更別提反抗逃跑之類的事情了,有什麼等他醒來再說不遲。
客棧老闆高興的很,覺得最近生意真是不錯,不但來了楚靈風這樣一個有錢客人,楚靈風出去一趟之後,又帶回一串人,而且看穿着舉止,也都不俗,想來出手也都是大方的。
容若是貴公子做派,索性付錢讓掌櫃的掛上客滿的牌子,關門只接待他們幾個,清靜安全。
容若大致看了看萬里長風的傷勢,搖了搖頭,正要和薛明揚出去說話,卻不料楚靈風輕輕喚了聲,道:“你們看。”
她指的,是萬里長風搭在牀沿邊的手腕。
薛明揚和容若都覺不明所以,順着她指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了萬里長風手腕上淡紅色的印記,然後一頭霧水的對視一眼,不明白什麼意思,然後一起擡頭看向楚靈風。
萬里長風睡的正熟,楚靈風招了招手讓兩人跟她出來。她自從知道這事情之後就一直在想,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發生,還是去尋根究底。
是誰都不告訴,自己默默一個人去尋找。還是告訴她覺得可以信賴的人,替她一起分擔,出謀劃策。
在街上游蕩的那時候,她是茫然無措的,可卻就那麼幸運的,一頭撞進了薛明揚的懷裡,也在那一刻,她下了決定,要將這事情追查到底,也不必瞞着薛明揚。
關上門,去了楚靈風的房間,她這才道:“師兄,你覺得萬里長風手上的那個胎記,形狀特別嗎?”
“形狀?”容若想了想:“你不說我沒覺得,你這麼一說,倒確實是挺別緻的,像是個脣印。不過一個大男人手腕上有個脣印,好像有點不夠威風。”
被不知道的人看見了,說不定還以爲他是在哪個煙花之地留下的印子沒抹乾淨呢。
“那你覺得,這世上會有兩個人有一模一樣的胎記嗎?”楚靈風看着容若:“那麼特別的胎記。”
這話一出。兩人都覺得不對了,開始還沒想到太多,薛明揚道:“靈風,你見過還有人有這樣的胎記,是誰?”
然後,就見楚靈風指了指自己:“我。”
“你?”兩人都嚇了一跳,薛明揚下意識便道:“靈風你開玩笑吧。這怎麼可能。”
雖然兩人成親也有了些時候。但卻因爲薛明揚的身體問題,一直沒有圓房。開始的陌生而提防,後來關係親近了。也有些親密的行爲,卻都是發乎情止乎禮,所以要說楚靈風身上哪裡有個胎記什麼的,他還真不知道。
楚靈風沒說話。但是看她的表情,兩人便知道她絕不是在開玩笑。楚靈風雖然有時候做事出人意料之外,但並不是不分場合胡鬧的人,更不會開這種毫無意義的玩笑。
兩個素不相識,相隔千里的人。有着同樣的胎記,這說明什麼,兩人的面色都沉了下來。半響,容若道:“胎記是個毫無道理可循的東西。像是河裡的石頭,就算是有成千上萬,也不可能有兩塊是完全相同的。但我確實曾經見過這種情況,我曾經見過兩人有着一模一樣的胎記,還長在同一個地方,那兩人,是孿生兄弟,長的一模一樣。”
現在的問題是,兄弟姐妹未必會有一樣的胎記,但長着一模一樣胎記的兩個人,卻十有八九有着關聯。
“可你怎麼可能和一個狼堡的人有關係呢?”薛明揚覺得自己也無法消化這太突兀的消息:“那萬里長風看起來也不過是二十五六,如果跟你有關係,會是什麼關係?同父異母?同母異父?”
如果硬是要說有血緣關係的話,同父異母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楚宏亮年輕時也常在外行醫,一出門就是一個月兩個月的,若說認識了一個狼堡女子,有了**緣,但是因爲種種沒有在一起。然後那女子回了狼堡,生下來萬里長風,這也說的通。
薛明揚將自己的設想說了,楚靈風沉默半響,道:“也有可能,但我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有這樣的感覺。”
女人的直覺,有時候沒有爲什麼,只是這麼覺得。
沒有原因,解釋不出原因,最終,三人面面相覷,容若拍板道:“那沒有什麼好辦法了,只能去一趟狼堡。萬里長風和你有關係也罷,沒關係也罷,去了狼堡,見了他娘,就都弄清楚了。何況名揚的毒這幾日雖然沒有發作,但一直在也確實危險,必須要想辦法完全清楚,而狼堡,似乎是個很有希望的地方。”
狼堡這一趟,楚靈風知道自己是一定要去的,但是看着薛明揚又犯了愁:“那臨川怎麼辦,薛家怎麼辦?名揚,要麼你回臨川,我和師兄去狼堡。”
這一去一回,就是再順利,沒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也不夠,兩個月,楚靈風不能想象薛明盛已經將薛家弄成了什麼樣子。
“沒事,我們急,薛明盛比我們更急呢。”薛明揚冷笑了一聲將臨走時發生的事情說了:“不過是和善堂的事情麻煩一些,卻也無妨,反正現在醫死人的和善堂屬於楚家,給楚家前,卻一直是薛明盛在打理,他們誰也跑不了關係。我已經和手下囑咐過了,若是官府來查,照實說就是了。查來查去,怎麼也查不到我們身上。”
那批有毒的藥材雖然是正多坊給的和善堂,真正下毒之人卻是薛明盛。歸根結底,他種下的這個因,要自己吞下這苦果。
既然薛明揚不擔心薛家被薛明盛吞掉,楚靈風也就不再勸,平心而論,她也是希望薛明揚能跟着一起去狼堡的,倒不是說不能單獨和容若上路要避嫌,而是薛明揚纔是中毒的那個人,萬一狼堡真的有什麼解毒的法子,病人不在總是麻煩。要是能外傳還好,若是技術不能外傳,那還是得讓薛明揚親自跑一趟。
而薛明揚的時間還有多少,誰也不知道。自然能快一點,是一點,時間,有時候是救命的。
楚靈風點了點頭:“那好,那我們就一起去一趟狼堡,只是萬里長風傷的很重,還不知道要休息多久才能上路。”
“我剛纔看了,至少半個月。”容若道:“而且若是要我說,最好一個月內都不要下牀。雖然沒傷着骨頭,但那傷的非常不是地方,差一點心臟都被抓出來了,簡直是在閻王殿裡轉了一圈。”
半個月,這時間若是在以前,不算是什麼。但是現在,卻誰都等不起。
“我去跟他說,讓他告訴我們狼堡的位置,我們自己去。”楚靈風想了下道:“師父說進入狼堡,一定要有狼堡人帶領,或者狼堡的信物,我們找他要一個就好了。我是他的救命恩人,又答應幫助狼堡的人擺脫貧窮,他沒有拒絕我的道理。何況原本他就是要將我帶去狼堡的,可見那也不是一個外人絕對不能進入的地方。”
原本是被挾持的人,現在綁匪受了傷,人質卻自覺主動的要先前往綁匪的老巢。這事情聽起來奇怪的很,但是楚靈風說出來,薛明揚兩人都覺得似乎只能這樣了,再沒有更好的辦法。
他們只要給萬里長風留下足夠的銀子,請好照顧的人,等萬里長風身體恢復之後,大可以自己上路,完全不妨礙。
當下,幾人商議妥當後,楚靈風邊去找了萬里長風,說明了自己的請求,當然,也是要求。
萬里長風精神還是虛弱的很,看着眼前不知道哪裡突然冒出來的容若和薛明揚,有種打狼卻被帶進了狼窩的感覺。
“你本來不就是要將我們帶去狼堡的嗎?”楚靈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只是你受了傷,我們先走一步罷了。而且,我是不會做什麼傷害你的族人的事情的,我是去求助的。你挾持了我,但我救了你,以德報怨,現在我想請你的族人救救我相公,萬里公子,這要求,應該不過分吧。”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