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風是個心善的人,若沒什麼錢的時候就不提了,現在既然有錢,自然不會吝嗇,這世上窮苦人很多,可憐人也很多,全管是管不過來的,但既然遇見的,幫扶一二總沒有問題。
賣藝自來是個辛苦活兒,楚靈風半點也沒有瞧不起賣藝人的心理,但卻知道他們不容易。特別是年輕姑娘,若不是生活所迫,誰願意拋頭露面的賠唱陪笑,說不定還會遇到不着調的花花公子,雖然大庭廣衆的,未必就真能佔去什麼便宜,但出言調戲之類的卻少不了,而這對一個姑娘家來說,已經夠難堪了的。
楚靈風伸手掏着錢,賣唱的姑娘已經走到了面前,手裡拿着個托盤,對楚靈風一躬身。
雖然林申兩人一左一右的坐在楚靈風兩旁,但那姿勢怎麼都像是帶出來的侍衛。不過廳裡一堆人的時候看着不那麼打眼罷了,若是細看,還是能看出不同的。
楚靈風從懷裡掏出錢袋,錢袋裡銀子倒是不多,這東西沉甸甸的,也不能多帶,不過十幾二十兩吧,但是打賞賣唱的姑娘,倒是足夠了。畢竟是萍水相逢,她又不想太過惹眼,一出手一百一千兩的銀票,這也說不過去的。指不定還叫人以爲有什麼異心呢。
楚靈風雖然對這不太熟悉,但就現在看來,賣唱顯然是賺不了什麼錢的,姑娘站在面前,手中的盤子裡全是銅板,若是這麼攢,二十兩銀子怕是一年的事情。
在自己手中多一個少一個的事情,在別人身上卻是說不定可以救命的錢,楚靈風給的很舒服,見盤子端到了自己面前,笑了笑,便將荷包遞了過去。
不過是個文弱的賣唱姑娘,林申兩人也沒有當做一回事,並不出聲。
自古同性相斥。異性相吸,姑娘如花似玉的,賣唱也好,賣笑也好。自然更多的是男人的欣賞,就算是偶爾有大手筆的打賞,通常也是油嘴滑舌的公子哥。女人的打賞,還真沒見過。
所以姑娘愣了愣的同時,更多的是欣喜。於是伸手臂的動作略大的點,然後一個不小心,也不知道是腿抽經的還是怎麼了,突然沒站穩,直直的便撞到了桌子上,然後撞到了桌上的茶壺茶杯,嘩啦啦的,隨着姑娘一聲驚叫,茶水流了一桌子。
這事情發生的太意外,誰都沒有一點準備。但這事情卻又不是多危險,林申兩人的第一反應是拎着楚靈風離開,但是伸了手又縮了回去,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要是生死關頭那也就罷了,失禮也就失禮了。可這不是什麼大事,茶水也不燙人,衆目睽睽下拎着楚靈風往一旁避讓,這實在是太難看了。
本來,林申還可以一腳將桌子踢開的。可那姑娘大半個人都絆倒了趴在桌子上,這一腳出去踢開桌子沒什麼,桌子損了賠點錢也沒什麼,可那姑娘勢必會跟着桌子一起飛出去。無故傷人,這可就不好了。
於是,在姑娘的一聲驚叫中,整個大堂的人都看了過來,楚靈風因爲退了一步,身上其實只沾溼了衣角。倒是那姑娘,半個身子都撲在桌上,上身的衣服幾乎都溼了,還沾了不少茶葉,很是難看。
當下便有人笑了出來,姑娘整個人都嚇傻了,臉漲得通紅,上半身衣服溼了滴着水,髮髻也散了,狼狽的不行。
不過姑娘顧不上自己,剛一回過神來,便連忙衝到楚靈風面前,又驚慌又惶恐,差點就給她跪下了:“夫人,夫人您沒燙着吧,我不是故意的,夫人……”
楚靈風雖然穿的不是多華貴的衣服,但簡簡單單的樣式卻都是好料子,頭上手上並沒有太多首飾,可單那一兩件,有眼光的便能看出價值不菲。而且身邊有下人跟着,又出手闊綽,可見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子。
這摔了一跤事小,得罪了有錢有勢的人,可就事大了。錢賺不到不說,指不定還要惹上官司,萬一楚靈風心眼小火氣大,真要讓手下把他們父女教訓一頓,怕是也沒人敢出來說話的。
好在楚靈風很是的安定,隨手拍了拍衣角的水漬,道:“茶水不熱,並沒有燙着,不礙事。”
不過是溼了一點衣角罷了,哪裡就那麼嬌氣了。何況這個時候又不是大熱天,雖然不是裡三層外三層,但也不是十分輕薄的衣服,就是水稍微熱了點,也不至於就燙着了。
說話間,掌櫃的和替姑娘伴奏的老者都趕了過來,誰都不願意得罪有錢的客人。
姑娘還拽着楚靈風的衣服,因爲是背對着臺子上的,兩旁又有林申兩人擋着,因此幾乎遮去了旁人大半的視線。
就在這個時候,楚靈風看見那姑娘的嘴脣無聲的動了動,念出來依稀是救命兩個字。
楚靈風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老者已經小跑着過來了,沒做別的,伸手先給打了姑娘一個耳光,然後纔對楚靈風又是鞠躬又是頷首的道:“丫頭不懂事,衝撞了夫人,請您千萬不要怪她,我一定好好教訓她……”
姑娘被打的側過臉,眼睛一下子便紅了,卻咬着脣,強忍着眼淚不敢流出來。捂着被打的半邊臉,再不說話,只是看着楚靈風,那眼神中,充滿了期盼和祈求。
楚靈風有些猶豫,她雖然對場面上的事情不太在意,卻也看出來了。這姑娘是在向自己求救。她看樣子非常害怕這老者,卻衆目睽睽,找不到逃跑的機會,而剛纔,看見了自己,便製造了一個混亂,爲的就是在這個混亂中,跟自己說一聲救命。
坦白說,楚靈風這個時候是不願意管閒事的,不說她自己身上各種雜事糾纏,便是如今薛明揚不在,小梅失蹤,容若又不知道哪兒去了,這一堆事情纏在一起,就已經夠叫她煩心了。
可是姑娘擡手抹了抹眼睛,卻無意中露出了一小段胳膊,雖然很快就放了下來,卻依然讓她看見了胳膊上無數的青紫痕跡。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