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去的手猛的止住,看到那人轉過來的臉,喬凝心不禁輕呼一聲,“怎麼是你!”
“噓!”看了一眼沒被吵醒的孩子,段如風對她做了個禁聲的動作,旋即極爲自然的拉住她的手朝着書桌旁走去。
“我就是來看看你們。”
看到那健康可愛的孩子,看到喬凝心平安,他就放心多了。
喬凝心微微皺眉,擡眼看着眼前這個男子,輕聲說到,“謝謝你。”
如今再看他,依舊是個桀驁不馴的人。一身華貴青衣,玉帶輕靴,烏髮金冠,身上更是有一股不可掩蓋渾然天成的霸氣,幾年的帝王生活將他磨練得更加成熟穩重,讓人移不開眼。
點頭輕笑,段如風輕聲說到,“有什麼好謝的,我不過是正好想出來走走,就拿你們母女做個幌子,好讓父皇再辛苦幾日。”
“無論如何,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他這三年來的幫助,也感謝他非但沒對她的算計在意,還不惜爲了她動用國力幫助楚家和喬家。
“你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了?”挑眉,他一臉促狹的笑意,眼尾卻掃到書桌上那一疊墨跡剛乾透的彩紙,不禁爲之一動。
“呃,我幫你倒杯茶吧!”順着段如風的目光看去,她這才發現自己的東西還未收好,立刻轉移話題,順勢將彩紙全部收了起來。
呵呵一笑,段如風轉身走出裡屋,在圓桌旁坐下。
其實,他已經來很久了,也在房中逗留了很久,那桌上的東西他早就看得清清楚楚。原本他這次是抱着最後的希望來景龍,他已經想好了要對喬凝心說的話,他也對將來做好了打算,可當他看到那一張張寫滿字的彩紙時,他便已改變了主意。
三年時間,很多人許多事都在悄悄的發生着變化,誠然如他也是這樣,可他卻已看到唯一沒有變的,那便是屋中那個女子的愛。非但沒變,反而越發的濃烈,永遠也無法磨滅,那他又有何本事能走進他們,能將她從別人心中硬拽出來。
他辦不到,永遠都辦不到,即便沒有楚雲絕在身邊,或者他已真的不在人世,他也無法走進她的心中。
所以,他不想再做無謂的掙扎,更不想傷害她們。
出門前父皇曾囑咐過他,如果真的無法辦到便不要勉強,愛一個人未必一定要將她綁在身邊,或許離開也會是一種幸福。現在他已完全明白他的意思,原來父皇一直都看得很透徹,只是他自己還抱有一絲絲不切實際的希望而已。
喬凝心收拾好東西,笑着從屋內走出,爲段如風倒了一杯茶,隨即也坐在了他身旁,“我們纔剛到豐都幾天你就趕到這裡來了,你的消息還是那麼靈通,真讓人頭疼啊!”
放下茶杯,段如風微微眯眼看着她,搖頭說到,“如此神速也只是針對你而已,旁的人我還不稀罕知道他們的行蹤呢!”
“省了吧,整天被人這樣盯着,我真受不了,你還是把你那寶貴的稀罕都拿回去,趕緊把這些人弄走,不然小心我哪天心情不好直接把他們剁了拿去賣給別人做包子。”雖是如此說,可她還是很感謝他所作的這一切,這些人也一直在周邊暗暗保護着他們,尤其小心翼翼的保護着念雲和看起來心智不成熟的楚雲裳,對此她真的很是感激。
“放心吧!”點了點頭,他看似認真的說到,“我這次來呢就是爲了將他們全都拽回去,免得被你剁了做包子,父皇辛辛苦苦培養的這些暗人,我可不想就這樣被毀在你手裡。”
這一次,他是打算徹徹底底的放手,再不糾纏。
似是沒想都他那麼容易就答應下來,喬凝心微微一楞,倒是不知該說什麼是好。正在躊躇間,卻聽他輕聲說到,“洛蘇要成親了!”
再次一愣,喬凝心旋即輕笑出聲,“看來還是小女孩比較容易忘記,成親是好事,若是能覓得有情人並與其幸福一生,那更是大好事。”看來,當年那個追着她相公不放的小女孩已經長大成*人了,這一次她相信段洛蘇定是真正找到了她喜歡的男子,不然段如風也不會任由她胡來丟了一生幸福的。
搖頭輕笑,段如風低聲說到,“那個男子和楚雲絕有八分相似。”正因爲如此,她才願意嫁給他,她說即便不能做楚雲絕的妻子,她也會將他永遠藏在心底。
觸及喬凝心忽然變得冷冽的眼神,段如風立時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趕緊解釋到,“那絕不是真正得楚雲絕,他只是禮部侍郎柳巖清的長子,剛剛從明山學藝回來,與洛蘇在國宴上認識的,兩人也算是一見如故,所以父皇和我才答應了這門婚事。”
聞及此,喬凝心忽覺好笑,看來自己是太過緊張了。她抱歉一笑,斂去那眼底的敵意,點頭說到,“原來如此啊,那真是要恭喜她了,不過我可能無法親自去恭賀她大婚,就勞煩你代爲轉達了。”她想,段洛蘇也未必想見到她。
點點頭,段如風嘴角輕揚,“我會的。”頓了頓,他又說到,“大婚定在下個月十五,那柳家公子德才兼備,品行端正,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子,我想他會讓蘇兒一生幸福的。”
“有你親自把關,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即便那個柳公子有什麼其他的想法,段洛蘇貴爲公主,他也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
“也是。”擡眼看着喬凝心,他柔聲問到,“這次你們回景龍,是否打算在這裡繼續尋找?”
“等豐都的廟會過了,我們便會離開這裡一直南下。”
“可需要人幫忙?”
搖頭,喬凝心笑到,“不必了,爹和大哥都在派人四處尋找,人已經夠多了。”若是找不到,再多的人也是枉然。
“那,好吧!”一瞬的沉默過後,他再次開口,“這次出門父皇曾讓我代他向你致謝,謝謝你當年饒過了璃梳他們。”
“有何好謝的,即便我不鬆口,他們也是能活下來的。”
當瑞王自作聰明將先皇曾暗地裡給他的密旨和密信拿出來時,他本以爲這下景睿會必死無疑,可誰又知那道用皇家特用金線封口的密旨竟成了他的保命符。
若說先皇的才智,恐怕也不輸段峭,只不過他一生都在渾噩中度過,不曾認真而已。他將密旨給瑞王,便是篤定了到那時瑞王會不顧一切的拿出來,因爲他從頭至尾都是最想對付景睿的人。密旨用金線封好,一旦打開便無法再封口,他在那個時候將密旨給瑞王並吩咐他一定要到這一時刻纔拿出來,瑞王定以爲裡邊裝的是景睿的催命符,更不會貿然打開來看,以免將來拿出來時不被人認可。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放心的將東西交給他。
當景御將密旨中的內容親口唸出時,滿朝文武都已震驚,原來先皇並不是要藉此機會懲治這個不孝子,而是替他求情保命。此密旨也是他的另一道遺詔,詔書中清楚的寫着不論將來誰人即位,都不可斬殺景睿及其家眷,違者便是不尊先皇遺旨,沒有資格坐上皇位。此諂書一出,恐怕誰也無法再將景睿定爲死罪。
密旨上提到那封密信一定得由景睿親自打開,不得已景御只好將信給了他。當景睿顫抖着將信紙展開之後,一切狀況都已發生變化。那時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愚蠢,有多可悲。
以喬凝心的脾氣,恐怕再多的遺詔也阻攔不了她,可當段璃梳當衆跪地說出她已懷孕之時,她便開始動搖了。那時的她肚中已有了她和楚雲絕的孩子,她體會過失去至愛的心情,她也知道此時若是將景睿殺了,那便是對他最大的懲罰,可她卻有些退卻了。
看着這個曾經驕傲一時,自命清高的南楚公主跪地求饒的可憐模樣,細想着她所說的一切,她最終妥協了,放棄了最好的報仇機會毅然離去。
此時,她亦是不後悔,因爲她知道在遙遠的邊關有一個與念雲差不多年紀的孩子正在茁壯成長。事實證明,她當年的選擇是正確的。
看着她已陷入回憶的雙眼,段如風旋即輕聲說到,“我明日便會離開這裡,要去邊關一趟。”
“去看他們嗎?”
“是的,雲清已經長大不少,父皇讓我去看看他們。”離上一次相見已經有兩年有餘,不知道那可愛的外甥如今長成了什麼樣。
輕笑着點點頭,喬凝心揚聲到,“如此我便提前祝你一路順風了。”
“可有什麼話要帶?”
挑眉,喬凝心淡淡的睨他一眼,“我跟他們又不熟,要不你幫我帶兩把大刀過去吧,讓他們時時刻刻帶在身上,當做提醒他們也不錯。”
面色一黑,段如風無奈的看着眼前說笑的女子,輕嘆一聲,“好吧,這個問題當我沒問口”
“這樣最好,我也省的花錢去買刀了。”
垂眸,段如風儘量掩住眼底的笑意,“我明白了。”旋即站起身來,他輕聲說到,“時間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你了,牀邊上有我送給念雲的禮物,等她醒來幫我轉交給她吧!”
有些愣然,喬凝心看着他輕輕點頭,“好吧,那我就不留你了。”留下來,恐怕只會讓兩人更尷尬。
“嗯,我要走你留不住,不走你也趕不動。”故作輕鬆的笑了笑,他轉身便朝着門外走去。
站在門下,他轉頭看着身後的女子,眼中的笑意已不復存在,“我走了,你保重。”
“我知道。”重重的點頭,喬凝心努力裂開嘴笑了笑,笑意卻不是很濃。
“若是找到了他,記得派個人來告訴我。”
“我會的。”重複着點頭的動作,她說得極輕。
“我…”
“你什麼?”秀眉輕揚,她擡眼看着他等待下一句。
“沒什麼。”嘴角動了動,他隨即輕笑出聲,“多年以後,你可還會記得有一個叫做段如風的男人?”
楞了楞,喬凝心眨眨眼,淡淡的到,“自是記得,曾經有個白癡將御花園差點弄成墳海,種滿了送給過世之人的白菊,還死不悔改,這樣的笨蛋我怎麼會不記得。”
自嘲一笑,段如風直視着她的雙眼,“記得就好,記得就好,那我也沒什麼好擔憂的了。”可是,他依舊不打算將那些白菊拔去,每年秋季在御花園賞菊已經成了他的習慣,這習慣恐怕很難改掉。
走出門外,莫離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靜靜的站在門外等候着他們兩道別。
微微擰眉,他直直的看向喬凝心,冷聲說到,“不必送了,保重。”說罷,他不等喬凝心回答,轉身便與莫離大步離開,走得匆忙。
這一世,他或許再也不會來此地,再也不來見此人。
看着他莫名的反應,喬凝心有些不解,“弄得跟離別似的,不送就不送,我也沒打算送你。”看着他們兩人走下樓稀,她纔將房門關上,轉身進了裡屋。
牀頭上放着兩塊大小不一玉墜子,玉墜的上邊還用紅繩編制了一個大大的圖騰,看樣子應該是南楚特有的圖騰。拿起玉墜細細看了看,喬凝心將大的那個收了起來,把小的玉墜放在了念雲的衣服上,這個是段如風要贈給小念雲的,她當然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其實,段如風想要送的並不是那玉墜,而是被交纏的紅繩包裹在裡邊的平安符。
離開南楚時,他曾親自登上雲臺山求了兩個平安符,只爲保她平安。那薄薄的紅色符紙,定會替他照顧他們母女兩,一生平安。
兩天後的傍晚,熱鬧的廟會已經結束,喬凝心一行三人也隨着人流緩緩走向豐都河邊。這條河是整個豐都最長的河流,貫穿南方四個城鎮,直達朔陽,如今河面上已飄起了不少花燈。五顏六色各種形狀的花燈隨波逐流,漸行漸遠,漂浮在這寬闊的河面,着實好看。念雲看着那些漂亮的花燈,不禁也開心大笑,“孃親,念雲也要放那個,那個好漂亮啊!”
抿脣一笑,喬凝心看着在楚雲裳懷中極不老實的小丫頭,“念雲也喜歡這個嗎?”
“嗯。”重重的點頭,她生怕自己若是說不喜歡,孃親就不給她玩了。
“好,孃親等下就陪念雲一起放,好不好?”其實,她也很喜歡。與其說是喜歡,不如說是眷念,不知何時她還能再與楚雲絕一起放河燈。
三人走到一處寬敞的地方,楚雲裳擡眼望去,頓時明瞭。這裡不單有上百個河燈,還有一排大大的許願燈,燈上的字似是灼痛了他的眼睛,卻又讓他爲之動容。
放下歡呼不止的念雲,那小丫頭高興的朝着那些彩色的河燈跑去,“孃親,這些燈都好漂亮啊,都像一個個小人一樣,比河裡那些好看多了。”
輕笑出聲,看着歡快無比的念雲,喬凝心趕緊叮囑到,“你慢點跑,別摔了。”這些燈,全都是她親手所做,自然與那河中的不一樣。
一盞盞獨特的河燈被放下,喬凝心小心的護着開心的念雲,用手撥了撥水面,將那些燈推到更遠的地方去。楚雲裳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專心放燈的母女兩,終是忍不住輕聲說到,“我相信大哥一定會看到這些的。”
微微側目,喬凝心笑得坦然,“不管他能不能看到,我都會做,以後不管走到哪裡,我都會將這些燈放到河中。”她希望,終有一日它們能飄到那個人的身旁,讓他駐足觀看,讓他找到回家的路。
“孃親,你放這些燈是爲了找到爹爹嗎?”這一次,念雲難得沒有搗亂,也不再叫楚雲裳爲爹爹。
重重的點頭,喬凝心說到,“嗯,念雲想不想早點找到爹啊?”
“當然想。”說罷,她伸出小手往河面又撥了撥,用那稚嫩的聲音說到,“我要把它們放遠一點,這樣爹爹就能看到了。”
“好,把它們放遠一點。”輕笑着,她用下巴摩挲着念雲的頭,滿是欣慰。
河流下方,不少人紛紛仰頭看着天空驚呼出聲,“你看,那燈好漂亮啊。”
“是啊,這是誰放的燈啊,我們怎麼沒想到呢。”他們只記得在河中放燈許願,卻忘記了那高飛的許願燈也能將他們的願望帶給天上的神明。
天色已暗,那一盞盞懸浮在半空的明燈像是在爲人指路一般,明燈飄過衆人的頭頂,順着西風飄向了遙遠的地方。
河堤下頭,不少人聚集在橋上看河燈賞月,好不愜意。也不知是誰發現了那些形狀特別的河燈,隨即高聲說到,“你們看看,那一片燈肯定都是一個人放的,真漂亮啊!”
“你怎知是一個人所放啊?”
“你沒看它們都一個形狀嗎,而且與別的燈截然不同。”
“也對,不知是誰那麼有心啊!”
“肯定是個有情人,定時想借着河燈讓河神滿足他的心願。”
“我看未必,說不定是誰放着玩的。”
“你倒是放幾個來玩玩看!”十分不屑,那說話之人話中滿是挑釁的意味,“哪怕是買最便宜的燈,那麼多盞至少也得二兩銀子,你一個月還掙不了那麼多吧!”
“切,不過是那些有錢人吃飽了撐的,我纔不稀罕。”被人戳了軟處,那人心中不爽,出言自然也不遜。
嘎的一聲,頭頂上的枝頭上驚起一隻飛鳥,一團粘稠的東西掉在了那人額頭上。“他媽的,是鳥屎。”伸手抹了一把,那人在衆人的鬨笑聲中罵罵咧咧的離去。
橋下,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彎下了腰去,撈起一盞河燈放在手中看了看。不知爲何,他對這河燈很感興趣,身旁沒人,他便順着心意將那燈芯吹滅,將燈紙展開來。
一行行娟秀小字透着點點溼意映入眼簾,他不禁輕聲唸了出來,“雲絕,當你看到這河燈之時,你且站在原處等等,我一定會順着燈飄去的地方找到你。你曾說過要不離不棄,可是你食言了,我不怪你,若是人生能從頭再來,我定不會放你離去,你不能做到福禍同當便由我來,不論生死我都會緊抓着你的手不放,直至走到我生命的盡頭。我愛你,我也愛你,所以不論你身在何處,我的心會永遠會與你同在,這一世,你不來我不走。喬凝心親筆。”
——這一世,你不來我便不走。
心中像是被什麼狠狠撞擊了一下似的,男子站在遠處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身後響起那熟悉的聲音。
“你在看什麼呢?”
一個身着湖藍色羅裙的女子站在他身後,手中提着兩盞河燈疑惑的看着他。藉着河邊昏暗的燈光看去,那是一張充滿靈氣的臉,大大的眼睛尤其動人。
楞了楞,男子回神過來,淡然一笑,“沒什麼。”
看到他手中的東西,女子有些氣惱的說到,“你怎麼能把人家放的燈撈起來,真是太過分了。”
男子愧疚的看了看那寫滿字跡的紙,沉聲說到,“放燈的人是想借着這燈找一個叫做雲絕的人,不如我把這紙留着,待哪日遇到那人轉交給他就是了。”
“天下同名同姓的那麼多,你怎麼知道我們找到的人就是別人要找的。”無奈的瞪他一眼,女子隨即說到,“好了,你都給人家弄壞了,再說什麼都沒用了。”
小心的收好那張紙,男子看着她手中拿的河燈,“好了,我們放燈吧。”
“嗯。”女子點頭拿出了火摺子,卻聽聞周邊的人驚呼起來。兩人仰頭一看,隨即看到了那從遠處漸漸飄過來的許願燈。
“你看那燈多漂亮啊,也不知道是誰放的。”
“或許就是這放了那麼多河燈的人放的。”
“嗯,有可能。”
“你看,那燈上還有字呢!”
“寫的是什麼啊?”
“我看看。好像是楚字,還有絕字,還有我字,哎呀太高了我看不太清楚。”
站在橋下,白衣男子眯眼看着那越飄越遠的燈,輕聲呢喃到,“楚雲絕,等我,我一定會找到你。”
“你在說什麼?”不解,女子擡頭疑惑的看着他。
輕輕擺手,男子低聲說到,“沒什麼。”彎下腰,他將手中的河燈放下,看着那河燈飄遠後才轉過身去,背對着女子柔聲說到,“回去吧,明日還要趕去義江看大叔。”
女子點頭,提腳跟了上去。一白一藍兩道身影緩緩離去,不消片刻便沒了蹤影。
河堤的另一頭,喬凝心牽着念雲的小手與楚雲裳一同走來,三人走上長橋,順着那燈飄去的地方跟去。聽着橋上駐足的人們紛紛談論着剛纔那燈,他們靜而不語,一路走遠。
……
半月後,義江城,迎客來客棧中。
喬凝心本是陪着念雲睡午覺,卻不想一個噩夢將她驚醒。
不自覺的輕呼出聲,她立時坐起,額頭冷汗直冒。待看清屋中的一切時,她才長吁了一口氣,安撫自己這只是個夢而已。可是無論她怎樣強迫自己冷靜,心中卻依舊不安,無奈之下只好翻身下牀。
爲念雲蓋好被子,她開了門便走出去,在門外看到了陷入沉思的楚雲裳。
“你怎麼不睡了?”看到她臉色有些蒼白,楚雲裳不禁有些疑惑。
搖搖頭,喬凝心走到他身旁,輕聲說到,“剛纔做了個噩夢,所以睡不着了。”
“噩夢?”皺眉,楚雲裳隨即說到,“是何噩夢。”
直直的看向前方,喬凝心故作冷靜,“我夢到雲絕走了。”以往,她都是夢到楚雲絕回來,惟獨今日她卻看到了一身血跡的男子離她遠去,夢中那種讓人窒息的恐懼感讓她現在依舊有些後怕。
一愣,楚雲裳看了看她擔憂的神色,趕緊說到,“不過是一個夢而已,無需擔心。”
“可是……”可是她現在真的很不安,好似夢中的事情很快就會發生一般。轉頭看了看同樣很擔心的楚雲裳,她輕嘆一聲繼而說到,“也對,不過是一個夢而已,況且人家都說夢是反的,我以往經常夢見雲絕回來,可他卻從沒回來過。”
如今,她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見她放寬心,楚雲裳旋即點頭到,“聽說表哥也在義江,等明日我們去看看他吧。”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已有一年有餘沒見到敬劍文了,也不知他現在怎樣,可有找到他心愛的女子。張了張嘴,她正想說話卻被屋內念雲的聲音打斷。
進屋爲念雲穿好衣服,喬凝心輕輕拍了拍有些睡眼惺忪的小丫頭,輕聲說到,“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孃親不在,我就不想睡了。”小丫頭扁扁嘴,伸頭看到站在一旁的楚雲裳,立刻就跳下牀朝着他跑去,“爹爹,帶念雲出去玩好不好?”
呵呵一笑,楚雲裳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眼中滿是寵溺,“好啊,爹……叔叔帶你出去。”
“念雲,不要調皮,你早上才跑出去玩了半天,怎麼剛起來又要去啊!”
“孃親,念雲是想去找爹爹。”嘟着嘴,她朝着喬凝心撒嬌不止,卻不想她一句無忌童言又讓喬凝心想起了剛纔的事情,面色不由得一沉。
楚雲裳見狀,趕緊說到,“我帶念雲出去隨便逛逛,你就在家休息吧。”
“嗯。”點頭,她也不再多說什麼。
“孃親要乖乖在家等我們哦。”揮着肉嘟嘟的小手,念雲笑得眉眼彎彎。
看着兩人走出房門,喬凝心才關上門轉身進屋。坐在牀邊,她一直拿着手中的戒指發呆,腦海中又想起剛纔夢中的情景。
臉色慘白的楚雲絕立於崖邊,一襲白衣上滿是血跡,鮮血更是順着他的額頭不住的往下流。血液從鼻尖滴落在地,那方小小的懸崖很快就被染紅,映襯着天邊奪目的夕陽變得越發的妖豔詭異。幾丈開外,她就那樣站在原處,想要叫喊卻無法出聲,想要奔過去雙腳卻也擡不動半分,只能焦急的看着楚雲絕一身慘不忍睹的模樣,無力且痛苦萬分。
只消一瞬,楚雲絕那張滿是血跡的臉突然放大,恐怖的聲音自她耳邊響起,他說,“凝心,我好痛苦,我一個人長埋於此,餓了連個送飯的人都沒有,這漫長的三年讓我真的好痛苦,你救救我,快來救救我啊!”
——長埋於此!
—一餓了連個送飯的人都沒有!
一一救救我,快來救救我,我好痛苦!
這樣的話何其詭異,讓她不由得毛骨悚然卻又心疼萬分。
夢中的她還未回神,便看到那抹滿是血跡的身影尖叫着跌落了山崖,僅留下滿地刺眼的血跡,一如當日她在山崖邊所見的一般,讓人害怕不已。
爲何長達三年她才做了一個這樣恐怖的夢?莫不是雲絕真的託夢與她?
思及此,她越發的心慌,不敢再想。
收好戒指,她打開門着急的走了出去,出了客棧沿着大街一路尋找楚雲裳的身影。她必須回撥雲城一趟,或許那個夢真的有什麼蹊蹺,她要去山崖下邊重新尋找。
走了一路都沒看到楚雲裳的人影,她微微蹙眉,卻聽見有人在喚她的名牢。
轉過頭,看到朝着她大步走來的人,她不經輕呼出聲,“表哥,你怎麼找到這裡了?”
一年不見,敬劍文還是那般俊朗,不同的是眼底卻多了幾分沉穩內斂,人也穩重許多。走到喬凝心身前,他將喬凝心細細打量一遍,片刻後才緩緩說到,“看到你一切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我聽說表哥在義江,還打算明天帶着念雲去找你呢,沒想到你今天就來了,真是好巧。”
“找我有事嗎?”微笑着看向喬凝心,他眼中那抹柔情還是不能掩去。
呵呵一笑,喬凝心隨即說到。“自然是帶念雲去看看你這個表舅,你不知道她有多想你呢,之前還時不時的唸叨你。”
“那你可有唸叨過我?”挑眉,他看似在說玩笑話,卻又像是真在詢問一般。
不自在的笑了笑,喬凝心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旋即輕聲問到,“對了,表哥找我所爲何事?”
“難道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們嗎?”明知她有意避開,敬劍文也不多糾纏,隨後輕笑着說到,“走吧,回客棧再說。”
他確實有事找她,可他卻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
“嗯!”點頭,喬凝心壓住心中的焦慮,陪他一同回了客棧。坐在圓桌旁,她笑呵呵的看着敬劍文,“表哥,一年不見你倒是沉穩不少,很有男子氣概。”
抿脣一笑,敬劍文擡眼看着她,“難道我以前就沒男子氣概。”
“哪有啊!”喬凝心趕緊打着哈哈,掩飾到,“是越發的沉穩了,以前你也是很男人的,還是京城衆多美男之一呢!”
“言不由衷。”淺笑兩聲,敬劍文也不多說什麼,看了看空空的屋子旋即開口問到,“念雲呢?怎麼不見她出來。”
“她跟雲裳出去玩了。”
“你怎麼放任雲裳單獨帶她出去。”莫名的緊張,他不由得皺起眉頭。
想到敬劍文對楚雲裳的狀況還不明瞭,喬凝心趕緊解釋到,“漣漪陪着他們呢,我剛纔也是打算出去找他們的。”
“念雲那麼小,一定要小心才行。”
“我知道的。”點點頭,喬凝心朝他咧嘴一笑,“要不表哥陪我出去找他們吧,念雲也很想你的,看到你來看她肯定會很高興。”
“我…我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情。”兩相對視,他看着喬凝心緩緩開口,“我問你,假如有一天你得知楚雲絕的死訊,你會如何?”
——楚雲絕的死訊!
聽到此話,喬凝心像是被人用利刃狠狠的剜出了心臟一般,驚得從凳子上猛的站了起來,“表哥,你是不是找到了他?或是知道他的消息?”
噩夢剛醒,敬劍文卻問出如此突兀的問題,她的心不由得緊揪起來,疼得讓人難以忍受。
難道,她剛纔的夢魘立刻就要被證實了嗎?難道楚雲絕真的已離她遠去了嗎?
被她這莫名的緊張嚇了一跳,敬劍文剛想站起身來安撫她兩句,卻被喬凝心抓住了手,力道之大連他都掙脫不掉,他隨即輕聲解釋到,“凝心你彆着急,我只是隨便說說。”
“隨便說說?”喬凝心不信,旋即擰眉看着他,“表哥,你到底知道什麼,告訴我吧。”
看着她這般緊張的模樣,敬劍文心中早有答案,何須再問。他盡力掩去眼中的失落,沉聲說到,“我並未聽到他的死訊,真的只是隨口一說。”
心中依然不安,喬凝心看了看他,用那有些顫抖的聲音說到,“不行,我要去找他。”
她要立刻回撥雲城,一刻都等不了了。
“站住,你要去哪裡。”敬劍文反手扯住她的衣角,用力將她拽住,“我都說了是隨口說說,你何必那麼擔心。”早知如此,他定不會說那麼糊塗的話。
“表哥你有所不知,我剛剛做了個噩夢,夢到他在撥雲城的山頂上等我回去救他,這麼多年我從未做過此夢,我想一定是他出了事在等着我回去救他呢!”眼底已泛紅,被敬劍文緊緊拽着,喬凝心掙脫不掉,似是急得快要哭出來一般。
見她這副模樣,敬劍文只好用力一扯,將她整個人擁至懷中輕聲安撫到,“沒事,你放心吧他沒事的,我向你保證,他不會有事的。”輕拍着喬凝心的後背,他試圖將她的緊張揮走,至於剛纔還在猶豫不決的事情,他已有了決定。
無論他們將來會怎樣,她都應該知道此事,該有權利去爭取,去找回她心心念唸的相公。
即便他還有一點私心,即便他還抱着那麼一絲絲的希望,此時也該悔悟了。
暗暗咬牙,他終是輕聲說出口,“我看到楚雲絕了,在南城的集市中。
“你說什麼?”猛的推開他,喬凝心睜大了雙眼。
“我看到了楚雲絕,就在南城集市,在碰見你之前大約一炷香的時間看到他的。”
“真的?”不可置信的問過後,她卻不等敬劍文回答,轉身提着長裙一陣風似的奔了出去。
原來,她無心的寬慰真的應驗了。
原來,那個讓她後背發涼心疼無比的夢確實與現實相反。
馬上她就能看到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人,不知,三年過後他已成了什麼模樣!
看着已經空無人影的門外,敬劍文濃眉緊蹙,終是輕聲呢喃到,“他身邊,還有一個女子。”
楚雲裳抱着念雲回來,在路上碰見了一路瘋跑的喬凝心,詢問的話還沒出口,喬凝心便從他懷中抱走了念雲,腳下步伐依舊不曾緩慢半分。
南城集市的東邊,一男一女站在幾個小攤前邊,擺弄着手中的小東西笑談不止,看起來很是開心。
高大挺拔的男子拿起一朵珠花,輕輕的插在了女子的髮髻上,打量過後柔聲說到,“這個不錯,很適合你。”
“真的嗎?”女子莞爾一笑,嬌羞的伸手扶了扶頭上的珠花,僅高興的片刻便趕緊摘了下來,“還是算了吧,大叔還需要錢買藥,我平時也不帶這些,這個就不要買了。”
攤前,那個笑得眯了眼的中年婦女輕聲說到,“夫人還是買了吧,這個珠花真的很漂亮,尤其夫人如此端莊大方,這個珠花是最適合夫人的了。”
“我們不是……”想要解釋,她擡眼卻看到男子並未反駁,隨即低下了頭,拿着那漂亮的珠花看了又看,既喜歡又捨不得花錢。
楚雲絕輕笑出聲,轉過頭看着那婦人輕聲問到,“這個多少錢?”
“只要兩錢銀子。”婦人伸出兩個手指頭,笑得極爲討好。
“那好,我們要了。”從懷中摸出一些碎銀子,男子大方的遞給婦人,隨後拿起珠花再次插在了女子頭上。
“那麼貴,還是不要了。”女子一聽說要兩錢銀子,趕緊想要將珠花拿下來。
“別動。”男子笑得極美,有一瞬竟讓人晃了眼,女子隨即楞了楞,任由他將那珠花插在自己頭上。
細看過後,男子再次誇獎到,“真的很好看,你就別摘了吧,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大叔買藥的錢我會再去掙的。”
“那好吧!”女子心中甜蜜無比,點頭應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早些回去吧。”
“嗯。”兩人轉身,一輛馬車揚着塵土而過,捲起一陣大風,迷了路人的眼。
小攤前掛着的風鈴被風吹得嘩啦作響,搖擺不止,待馬車走過,男子纔將護在懷中的女子鬆開,擔心的問到,“你沒事吧?”
“沒事。”女子揚手揮了揮,剛要說話,卻看到街道對面看着他們出神的兩人。
有些錯愣,男子順着她的目光看去,當他觸及那雙微微發紅的眼睛時,心中驀地一動,不由得楞在了當場。
有些寂靜的集市街尾,僅有寥寥幾人,大家都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不曾去注意這默默對視的四人。晚風再次揚起,風鈴清脆悅耳的響聲斷斷續續,卻拉不回他們的思緒。
有幾片被風吹落的樹葉又被捲起,從四人眼前迅速飄過。樹下,那個楞了片刻的男子終是緩緩開口,“請問夫人,你有何事?”
清風將他那絲毫未變的話音傳至很遠,多年後的相見,他面向曾經深愛的女子,蹙眉輕問——夫人,你有何事?
寫到這裡,偶頂着頭盔躲避去。嘿嘿!親們不要懷疑你們的眼睛,這就是結局,不過之後還會有精彩番外,要知後事如何,請繼續關注番外哈!
這書寫了半年有多了,偶確實很龜速,如今終於完了,先撒花慶祝一下。如果讓我自己評價這書,我只會說我很用心很認真的在寫,至於文的好壞,還要各位親來許價。這半年多來偶要感謝所有一路支持偶滴親親讀者們,雖然平時偶不會多說什麼,但你們滴好偶都記在心裡,羣麼一個哈!
番外會等幾天再上傳,偶得先休息一下,不然非得累死不可。休息過後偶也會重新醞釀新文,等下在文里弄個調查投票,看看大家希望偶下本書寫啥!嘿嘿,廢話不多說,偶要洗白白去了,然後好好睡一個安穩覺,麼別!
番外再見亦是陌路人
同樣的面容,未變的語調,就連蹙眉的模樣都未曾有半分的改變,可他的眼中卻再沒有柔情。
四目相對,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夫人,你有何事?”
風拂面而過,將額前的幾縷青絲吹起,喬凝心終是緩緩收回目光,伸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嘴角溢出幾許冷笑,“沒事。”
“可是…”男子面露難色,心中卻有一股異樣的感覺,說不出來卻又十分壓抑。
看着那依舊緊緊拉在一起的雙手,喬凝心拼命的想要牽動已經快要僵硬的嘴角,可是卻說不出半個字來。故作不屑不去看那雙糾纏在一起的手,她想要轉身,想要離開,可是腳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似的,挪不動半分。
手心的汗已經將念雲的小手包裹,連小小的孩子似是都已感覺到她的不安和心痛。
“孃親,他就是爹爹嗎?”念雲仰起頭,看着十分反常的孃親,問得極爲小聲。
“他,不是。”嘴角輕啓,她終是吐出這幾個字。
這個男人竟然把別的女人擁進懷中,他怎會是楚雲絕?他一直拉着別的女人的手不放,怎會是她苦等多年的相公?他連她都認不得,還問出如此荒唐的話,他怎會是念雲的爹?
他不是,一定不是。
即便以前是,現在也不是。
另一隻手中攥着的兩枚戒指已經被她捏了又捏,尖尖的指甲都已掐進肉中,她真是恨不得將那兩枚鑲嵌着碩大寶石的戒指捏碎,碾成粉末,讓它們隨風吹散永遠消失。
與男子同行的女子終是按捺不住,疑惑的看着眼前一大一小兩人,輕聲問到,“這位夫人,我們認識嗎?”
“不認識。”搖頭,喬凝心否認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心中卻似有千萬把刀子正在剜她一般,疼得窒息。
半晌後,她終是擡腳轉身,不再去看任何人,只對念雲輕聲說到,“我們走吧!”
“哦!”小念雲聽話的點點頭,即便小手已經被孃親的手心的汗弄得溼漉漉的,她也沒有吵鬧掙脫,就這樣任由喬凝心牽着,慢慢離開。
叮的一聲響,一枚耀眼的戒指掉落在地,可喬凝心卻似不知道一般,依舊往前走。
“夫人,你的東西掉了。”男子皺着眉,高聲喊過後卻並未見他們停下來,眉頭便越發的皺緊。他上前兩步撿起那枚戒指,連忙再次喊道,“夫人,你的戒指掉了。”
前邊,兩人都未有任何反應,腳步卻越來越快,似是根本沒聽到一般。
男子拿起戒指就要追上去,街邊的小攤後邊突然冒出來一個與他同樣高大的男子擋住了他的去路。
“別去打擾她們。”楚雲裳冷眼看着這個失蹤多年的大哥,語氣中帶有幾分怒意。
“你是?”疑惑的看着這憑空冒出來的男子,楚雲絕立刻舉起手中的東西,“那位夫人的戒指掉了,如果你認識她就拿去給她吧!”
冷哼一聲,楚雲裳微微挑眉,“你是真不認識還是裝蒜?”他擡眼看向街對面那個睜大無辜雙眼的女子,冷冷一笑,“難道就是爲了那個女人?”
“這位兄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即使他再不明白事因,此時也能感覺到眼前這個陌生男子的怒意,心中便更是疑惑。
看着他微蹙的眉頭和眼中的疑慮,楚雲裳終是輕嘆一聲別開臉去,“不明白就算了。”說罷,他轉身便要離去。
“這個請你還給那位夫人吧!”遞上手中的戒指,楚雲絕輕聲說到。
淡淡的撇了一眼那枚眼熟的戒指,楚雲裳冷聲說到,“不必了,她已經不需要了。”
“可是……”不等他說完,那個莫名其妙的男子便已離開,拿着戒指的手也僵在了原處,讓他錯愣。
待他們走遠,身後的女子才湊上前來,看着那三個人的背影皺眉問到,“他們是誰啊?怎麼那麼奇怪?”
“我不認識。”搖搖頭,男子卻總覺得心中的不安和疑惑無法揮去。修長的手指摩挲着那枚價值不菲的戒指,他低聲說到,“這個還是得還給剛纔那位夫人才行。”
伸手指了指這戒指,女子抿脣一笑,“這個看起來好漂亮,那個夫人怎麼把那麼貴重的東西都給扔了,真是奇怪!”
是啊,他也覺得很奇怪。特別是看到那雙眼睛,他心中走有一股說不出的感覺,那樣的眼神竟會讓他覺得有些心慌,卻又不明白到底是爲何!伸着脖子看着漸漸遠去的三人,男子不禁自問到,“莫非他們認識我?知道我是誰?”
“別胡思亂想了,不如我們跟上去吧,仔細問問不就知道了。”
“人家未必肯說。”要是能問清楚,剛纔也不會是那種情況了。
“誒,你看這戒指後邊有字呢!”女子微微側頭,看着他手中的那枚戒指輕呼出聲。
聞言,男子將戒指拿起來細看一遍,隨即輕聲唸到,“雲絕。”皺眉,他自顧自的唸了幾遍,旋即看向那女子問到,“你可還記得一個月前我們在豐都看到的那些河燈?”
遲疑了片刻,女子點點頭,“記得啊,怎麼了?”不等男子回答,她突然就想了起來,“對了,你不是說那放燈的人就是在找一個叫雲絕的人嗎?”
“是啊!”點點頭,男子再次看了看這枚戒指,不知這個雲絕與那彩紙上所寫的雲絕是不是同一個人?
“可…”女子的神情有些恍惚,一時間不知該說何是好。
難道這世間的事情真有那麼湊巧?一月前看到那尋人的河燈,一個月後又撿到那個人的戒指,這真是讓人匪夷所思。楞了半晌,女子才輕聲說到,“這個女子會不會就是那放燈之人要找的雲絕呢?”
“不太像。”手中的戒指很大,不像是那個女子能帶的,而且雲絕兩字一聽就是男子的名字,很少有女子取如此霸氣的名字。心中暗暗分析着,他拿起戒指隨意的往手上一套,卻不想那戒指很容易的便被他套進了無名指中,大小合適得連他都覺得驚訝。
慌忙的將戒指取下來,他面露尷尬之色,“好了,別說了,他們住在迎客來客棧,等我們回去放好東西再去客棧找他們吧。”這枚戒指,無論如何也要還給別人。
“你怎麼知道他們在那個客棧裡?”挑眉,女子越發的疑惑。
“剛纔那個男人說的。”說來也奇怪,不知他爲何不直接拿回這枚戒指,反而要告訴他他們所住的客棧,也正因爲如此他纔想去問個究竟。
“別想了,我們趕緊回去吧。”說罷,他收起那枚貴重的戒指,拉住女子的手轉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客房內,敬劍文並未離去,看着喬凝心失神的模樣他心中便已瞭然。念雲老遠便看到站在房門外的男子,立刻忘記了剛纔的事情,高興的朝他張開小手歡呼到,“表舅,孃親你快看那是表舅。”
漸漸回神,喬凝心看了一眼蹙眉不展的男子,眸光越發的冷,連頭也垂了下去。放下高興不已的念雲,她轉身便要離開,卻與蹭蹭趕上樓來的楚雲裳撞了個滿懷。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楚雲裳沉聲問到,“你要去哪裡?”
“念雲就交給你了,我出去走走。”
“我看你臉色不太好,還是先休息休息,明天再去吧。”
“不了,我隨便走走,你叫漣漪收拾一下,我們今晚就離開。”看着楚雲裳緊拉住她的手,她不禁又想起集市街頭那雙緊緊扣住的手一般,心中莫名的排斥。掙掉楚雲裳,她隨即勉強一笑,“不用擔心,我只是隨便走走,很快就回來。”
“孃親,你不要念雲了嗎?”拿着敬劍文趕緊走過來,小丫頭面露委屈之色,今天下午孃親實在是太奇怪,看到孃親這個模樣她還真有些怕怕。
“誰說的,孃親最疼念雲了,怎麼會不要你。”轉過身面向女兒,她想要笑一笑,卻怎麼也咧不開嘴。此時,她除了這個女兒便什麼也沒有了,她又怎會不要她!
“或許這一切都是一個誤會,你難道就不想弄清楚?”
“什麼都可以誤會,可是這個不能。”連他心愛的男人都認不出她來,試問她還有什麼理由去弄明白這樣好笑的事情。
“這三年多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誰也不知道,難道就因爲一個不知名的女人,你就要放棄嗎?如果真是這樣,那你便不是我認識的凝心。”以前的表妹雖然蠻橫但卻十分堅持,即便她嫁給了楚雲絕變得成熟穩重卻也不會因爲何事而退縮,絕不會像現在這樣。
“是啊!不論怎樣我們總得將事情搞清楚再做定論。”語畢,楚雲裳看到敬劍文詫異的目光,卻絲毫不去理會。
他們一直在爭執,念雲卻根本不明白,只好伸出手搖着喬凝心的衣角,扁嘴撒嬌,“孃親,你抱抱念雲。”
彎腰將孩子抱起,喬凝心皺眉片刻,隨即繞過兩人直接走進房中,“不論你們怎麼說,我心意已定,今晚就走,我們回晉國去找爹。”如今,她也只有回到那個家去。
敬劍文跟了上去,還想勸說點什麼卻被楚雲裳給拉住了,他站在門下對喬凝心輕聲說到,“即便你真的想離開也要顧及孩子,現在天色也不早了,至少也要等明天天亮再走吧!”
“我們又不是沒趕過夜路。”沉着臉,喬凝心忙於掩飾。
“那是因爲忙着找人,如今該着的人已經找到了,你還急着趕什麼路?
莫不是你在害怕什麼?”
猛的回頭,喬凝心看着故意挑釁她的楚雲裳,片刻後才咬牙切齒的說到,“那好,就明天早上走。”反正他已經不認識她,遲一晚上又何妨,無非就是多了一個失眠夜而已。
“那好吧,我去收拾東西,你和念雲先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叫小二把飯菜送去房中。”
“好啊!”點頭應下,她卻聽到心在叫囂,似是極爲不甘一般。
皺眉,敬劍文不明白楚雲裳的意思,楚雲裳一直拽住他的衣角,見喬凝心應下後才關上房門帶着他離開。走了幾步,他旋即輕聲說到,“我將客棧的名字告訴了他們,或許還有機會。”
“可他要是不來呢?”他沒跟去集市,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卻知道楚雲絕已經不認識他們,不然剛纔在集市上他爲何看到他也毫無反應。既然他都已經不記得他們,爲何又要來這裡?若是他不來那凝心與他不就要又一次錯過了。
“你放心吧,他應該會來的。”如果真的不來,他也會再去想辦法。
有些遲疑,敬劍文看着眼前這個恢復正常的男子,眼中滿是費解之意,“你的病何時治好的?”
“該好之時它自己就好了。”不曾轉頭,楚雲裳一臉淡然之色,“我還要去弄清楚他們的狀況,看看那女子到底是誰,她就拜託表兄了。”
輕嘆一聲,敬劍文點點頭,“我明白。”
看着楚雲裳離開,他只好撇下心中所有的疑惑,轉身進了原本屬於楚雲裳的房間,房門一直開着,他時刻注意着隔壁的動靜,不曾離開。
隔壁房中,喬凝心將念雲放在牀上,自腰間摸出那枚屬於她的戒指,用指腹輕輕摩挲着指環內屋上的刻字,嘴角噙着自嘲的笑意,眼神淡散。
三年的尋找與等待,等到的卻是一句不痛不癢的詢問。
看着他細心的爲別的女子插珠花,她不禁想起多年前的某個下午,同樣的集市同樣的小攤,同樣是那個男人爲她細心挑選了一根簪子。那是他一次送她的禮物,她當時也不知抽的什麼風,竟然寶貝一般的藏了起來,連末婉都沒告訴她。那根簪子一直陪伴着她四年有餘,她從沒來出來用過,因爲捨不得。放得越久她就越是珍惜,這三年來她時不時便會拿出來看看,每每想到楚雲絕那寵溺的笑容,眼底的柔情,她都會找到些許底氣,支持她繼續尋找。
這三年來,她帶着小小的念雲走過了但凡是他能去到的地方,景龍的每一片土地幾乎都留下了她們的腳印,就連南楚晉國等地她也曾多處尋找,因爲他曾經說過要不離不棄。她記下了,她也做到了,可是他卻再一次食言了。
再見的時候,他身邊已有了旁的女子。再見的時候,他已習慣將別人擁入懷中。再見的時候,他對她只有無關痛癢的詢問。
忍不住冷笑出聲,她掂了掂手中的戒指,起身將它裝進一個小盒子裡。
或許,他們始終是有緣無分,前世是這樣,今生也在所難免。
默默的收拾着東西,她再次失神,外邊卻響起了敲門聲。以爲是楚雲裳叫來的飯菜,她隨即放下手中的東西走了出去,開門的那一瞬,她完全怔住了。
還是那張臉,他笑得還是那般無害,身後的女子卻已沒了蹤影。楚雲裳靜靜的的站在遠處,背過身去一言不發。
呆愣過後,喬凝心忽的回神,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置一詞,直到他舉起手中的東西用那同樣的陌生的語氣輕聲說到,“夫人,這個是你之前掉在集市的,請收回去吧。”
冷笑出聲,喬凝心伸出手拿起那枚戒指,細細的看了一遍,旋即又將戒指放進了他的手心,“不是我的,你弄錯了。”
“可我親眼見到它從你手中掉下來。”
“既然掉下來了,那便不再是我的了,就好似離去的人一般,他已經站在了別人的身旁,與我沒有半分的關係。”
驀地一愣,男子被她這沒有由來的話弄得更加糊塗,“夫人,你是不是認識我?或是有什麼誤會?”
“誤會?”喬凝心輕挑秀眉,片刻後搖搖頭,冷聲說到,“沒有,既不認識你,也沒有誤會。”
“那爲何……”
“沒有爲何,我都說了這個不是我的,你走吧。”不等他說完,喬凝心便打算關門送客。
不自覺的伸出手,男子用力推住門,大聲說到,“夫人可是在找一個叫做雲絕的人?”不知爲何,他的心底像是有一股暗涌一般,推動着他讓他無法冷靜,也更加想弄明白心中的疑惑。
一怔,喬凝心睜大雙眼看着他,冷冷開口,“你認識他嗎?你記得他嗎?”
“我不認識。”搖頭,男子卻從袖中拿出一張已經被疊過多次的彩紙,輕聲說到,“一個月前豐都河中的人形河燈可是夫人所放?那許願燈上的楚雲絕可是夫人想要找的雲絕?”
驚得一把搶過那張彩紙,喬凝心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這個怎麼在你手中?”
番外三個人的糾纏
有時候,上天真是愛捉弄人。
喬凝心展開那張彩紙,看着上邊那熟悉的字跡,心中不免冷笑連連。
一盞寫滿願望的河燈確實讓她要找的人駐足,並且也將她帶至了他的身旁,可惜那方小小的位置再也不屬於她,那個溫暖的懷抱中已經有了別的女人,沾滿了別人的味道。
一個月前,她還信誓旦旦,要拼命找到他,要永生不離不棄,對他的愛也至死不渝。可如今,她已覺得那是莫大的諷刺,那些字都能刺痛她的雙眼和心。
這一世,他不來她便不走。那麼,他如今來了,還帶着別的人,她又該如何自處呢!
她不知道,她也沒有勇氣去弄個明白。
即便她是多麼的想衝上前去抱住那個令她日思夜想的人,即便她是多麼想知道他這幾年過得好不好,即便她心中還有許多話許多事情想要傾訴,即便手中的彩紙上寫着她所有的想法,她也不敢上前半步。
“一個月前你也在豐都?”冷冷的開口,她聲音極輕。
男子輕點兩下頭,旋即說到,“如此看來應該是沒錯了,那麼夫人就是那紙上所寫的喬凝心吧?”
“是又怎樣?”
多年之後,他再次喊出這個名字之時語氣已是那麼的陌生,神情也不復當年。
“那麼這戒指必定就是夫人的。”再次攤開手掌,他將戒指遞到了喬凝心面前,淡定從容的說到,“雖然不知道夫人與這戒指有什麼不解之緣,也不知這個叫楚雲絕的與夫人有何關係或是有何過節,總之這個戒指一定是夫人的。如此貴重的東西,夫人怎麼可以隨意亂扔。”
他一臉平靜之色,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看着喬凝心有些呆愣的神情,他隨後又補充到,“即便要扔,也要等我離開之後再扔,不然我還會撿起來還給夫人的。”
“你……”怔怔的看着他,喬凝心一時氣急不知該說何是好。
“夫人請拿回去吧。”挑眉,男子攤了攤手掌示意她將戒指拿回去。
他這樣的反應這樣的話語,就連楚雲裳也有些愣然。終是忍不住走上前來,楚雲裳一把抓住他的手,冷聲說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在和誰說話?”
不等他回答,喬凝心卻冷笑出聲,擡眼笑看着有些怔楞的男子,幽幽轉身走進屋中。
她很不情願的將那剛剛放進盒中的戒指拿了出來,大步走到門邊拿到男子眼前,冷聲說到,“看到沒有,這個是一對,這上邊還有我的名字。”
似是沒想到還真有這樣一模一樣的戒指,男子伸手接過,在戒指內側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遲疑片刻,他抿脣一笑,將兩個戒指都遞到了喬凝心眼前,“如此看來,這對戒指對夫人來說確實很重要,夫人還是收好吧。”
“以前很重要,可是現在我不需要了,我想你也不需要它了吧!”拿過戒指,喬凝心當着他的面毫不猶豫便拋了出去。
“喂!”慌忙的伸出手去,卻沒能接住那兩枚戒指,男子不禁轉過頭看着喬凝心揚聲問到,“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幾人的奇怪行徑他早就覺得詫異,雖然不太明白到底是何原因,不過此時看來他也能瞭解幾分了。
“失憶果然是最好的方法。”嘴角噙着冷笑,喬凝心剛張開嘴卻被念雲稚嫩的聲音打斷。
拽着她的衣角,念雲仰頭看着他們,小聲問到,“孃親,你們在做什麼?”
“沒什麼。“咬咬牙,喬凝心蹲下身去,摸了摸念雲的頭輕聲說到,“念雲乖,下去找表舅玩好不好?”
“我不,我就要陪着孃親,免得孃親被壞人欺負。”在她小小的腦袋中,從沒有喬凝心如此失控讓人害怕的神情,她總覺得眼前這個男人就是欺負孃親讓孃親生氣的人,所以她纔不會走,除非先讓爹爹把這個壞蛋帶走。
探着小小的身子,她撲到喬凝心懷中,在她耳邊小聲的說到,“孃親,讓爹爹把這個壞人弄走吧,這樣孃親就不會生氣了。”水汪汪的大眼睛泛着無辜的光芒,她說得極爲小心又十分認真。
眼眶忍不住一紅,喬凝心伸出手揉了揉發疼的腦袋,心也疼得緊。他們父女倆一次相見,卻是這樣的情形這樣的印象,這真是莫大的諷刺。
“孃親你怎麼了?”伸出小手捧住喬凝心的臉,念雲着急了,不由得擡頭狠狠的瞪了那男子一眼,咬牙切齒的說到,“你這個人好討厭,念雲不喜歡你,你不要欺負我的孃親。”
“念雲,別亂說話。”趕緊喝止了念雲,喬凝心勉強笑了笑,輕聲說到,“孃親沒事,念雲還是去找表舅玩吧。”
“我不。”搖搖頭,念雲鬆開喬凝心走到楚雲裳身旁,嘟着嘴說到,“爹爹,你幫念雲把這個壞人趕走吧,念雲不喜歡他。”
面露難色,楚雲裳彎下腰來抱起念雲,輕聲安慰到,“小孩子不懂不許亂說話,你不可以討厭他的,因爲……”看了一眼那眼中有幾許期待的男子,他卻無法將後邊的話說下去。
“因爲什麼?”念雲睜着無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心中最愛的“爹爹”等待着他的答案。
男子觸及楚雲裳那有些爲難的目光,不由得悻悻的轉過頭去。不知爲何,他似是特別期待那句沒被說出來的話,這也正是他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覺和莫名的不安讓他無法佯裝無所謂,這幾人的行徑更是讓他好奇,他倒想看看這其中到底是何緣由。
捏了捏念雲的小臉蛋,楚雲裳終是無奈的說到,“因爲念雲你以後要叫他爹,他纔是你的爹爹。”
一瞬,這一大一小都已面露驚訝的神色,睜着疑惑的雙眼一言不發。喬凝心擡眼看了看他,隨即低下頭去不再理會。她剛纔之所以沒有阻止楚雲裳說出來,那是因爲她心中還抱着一絲希望,還有一絲不甘,即便她嘴裡說着要離開,不再需要,可她的心卻沒有辦法騙人,更騙不了她自己。
看着沉默的三人,楚雲裳眼簾輕擡,面向男子輕聲說到,“那燈中所寫的楚雲絕就是你,那枚戒指的主人也是你,而這個孩子是你和大嫂所生,她的名字叫做念雲,是思念雲絕的意思。”
“這不可能!”
不等他們幾人有反應,一個白色身影猛的衝了過來,卻是那集市上見到的女子。
敬劍文自她身後走來,看着其餘幾人不由得輕嘆出聲,放她上來雖說是那女子的要求,可他也有意這樣做。
白衣女子面色慌張,走到男子面前着急的說到,“十三郎,你不要相信他們的話,這幾個人神神秘秘的,一定有什麼古怪。”
“十三郎?”皺眉,喬凝心突然上前兩步,眼中冷冽一片,緊緊的盯着這個憑空冒出來的女子沉聲說到,“你怎麼知道他是十三?你憑什麼叫他十三郎?”
“我……”女子顯然是被她的模樣給嚇到了,不由得後退半步,結結巴巴的說到,“因爲,因爲我遇到他的那天正好是八月十
三,又不知道他的名字,所以只好叫他十三郎了。”
“八月十三?”猛的擡高的了聲調,喬凝心冷眼看着她,“哪年的八月
十三?”楚雲絕掉下懸崖明明是三月,怎麼會是八月十三呢?
“元…元昌三年。”她已全然沒有了剛纔的氣勢,被喬凝心的模樣嚇得不知所措,老老實實的回答着她的問題。
“不是元年嗎?”元昌三年八月十三才遇到他,距今不過半年多而已,那之前那兩年多他又在哪裡?
“不是。”她說的確實是實話,去年她去與大叔去苗疆的時候才遇上了病入膏肓狼狽不堪的男子,他們這纔將他救下,待傷愈後才和他們一起回到了景龍。
怔楞過後,男子終是回過神來,看着氣勢凌人的喬凝心頓時心生防範,將那白衣女子護在了身後。
“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請這位夫人自重一些,你沒有權利讓素素回答你的問題。”頭疼得緊,什麼元昌三年還是元年的,他不想去管,什麼孩子妻子的他也不信,他只想趕緊離開此地。即便要想清楚這些問題,他也要找個安靜的地方慢慢再想。
“對,我們纔沒有必要回答你的問題,一羣莫名其妙的人。”有了身前的男子保護,白衣女子明顯多了幾分底氣,隨即伸出手拉住男子的胳膊輕聲說到,“我們走吧,不要管他們。”
“站住。”冷喝一聲,喬凝心將視線落在了那素白修長的手指上,她挽上了原本該屬於她的胳膊,還挽得如此理直氣壯,她實在找不出任何理由還可以冷漠下去。想到楚雲絕剛纔死命護着她的模樣,想到他排斥自己卻親近這個女人的模樣,她的火氣就不打一處來。她實在是忍不下去了,她也不想再壓抑自己,不需要再忍耐。
誰也沒注意到她是如何出手的,那隻放在楚雲絕胳膊上的礙眼的手便已被她抓在了手中,隨即響起的是一陣叫疼的聲音。白衣女子緊咬着牙,卻還是忍不住輕呼出聲,手腕上頓時已紅了一大片。
楚雲裳也沒想到喬凝心會突然那麼衝動,剛想上前阻止卻被別人先了一步。本以爲楚雲絕會輕而易舉的阻止喬凝心,卻不想他上前阻攔不成卻被喬凝心一掌推開了好幾步遠,踉蹌後退差點跌倒。
一怔,喬凝心慌得鬆開了手,手腕卻被那白衣女子狠狠的咬了一口,疼得她齜牙咧嘴。看也不曾看那女子,她反手一掌將那柔弱的女子打到在地,隨即慌張的朝着楚雲絕奔去。
“你,沒事吧!”眼前的男子依舊高大挺拔,可他那一身武功卻似完全消失一般,連她也能輕易就打到。
楚雲絕穩住身形,濃眉輕斂,剛想要開口卻看到倒地的白衣女子,猛的推開喬凝心大步走過去將她扶起來。好在喬凝心並不是有意要傷她,那一掌不過力氣大了些,打得胸口有些疼罷了,並沒什麼大礙。女子擺擺手,面露痛苦之色卻輕聲安撫到,“我沒事,不用擔心。”
確認她的確沒什麼大礙,楚雲絕才擡頭看向喬凝心,皺眉大聲說到,“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將女子打橫抱起,他冷眼掃過其餘衆人,沉聲說到,“我不認識你們所說的人,我也不是什麼楚雲絕,你們幾位請不要再糾纏了。今天的事就到此爲止,若是以後誰還敢傷害她,我一定對你們不客氣。”
說罷,他轉身便朝着樓梯走去,沒有半分的留念與遲疑。
“是與不是你說了不算,你也躲避不了,事實就是事實。”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喬凝心銀牙輕咬,說得極爲大聲。
直到兩人離去,敬劍文才走上前來,看着面色有些緋紅的喬凝心輕聲問到,“爲何不追,既然都說到這個份上,爲何不直接說清楚!難道你真的要眼睜睜看着他與別人在一起,真要就這樣離開?”
“不。”嘴脣輕動,喬凝心說得肯定,“我不走了。”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才能罷休。
“我去找漣漪,你們幫我照看一下念雲。”說罷,她擡腳大步朝着樓梯走去,徒留下有些不明所以的三人。
番外意想不到的身份
夜幕降臨,一高一矮兩個身影站在院門外,白衣女子揉了揉還有些發疼的手腕,面帶歉意輕聲說到,“對不起,是我的出現讓你受傷的,要不是我那個女子也不會無故發狂。”
“爲何說對不起,我又沒什麼,倒是你的手都快腫了,回去讓大叔弄點藥擦一下吧!”說着關心的話,他卻有些心不在焉,眉頭也一直不曾舒展過,似是有什麼焦慮的事情一般。
“還是不要了,免得大叔問起來還要解釋一番。”今天的事情,至今她都沒完全回過神來,又如何向大叔解釋呢!轉過頭看了看愁眉不展的楚雲絕,她低聲問到,“你還在想剛纔那幾個人嗎?”
低聲輕嘆,楚雲絕搖搖頭,“一羣莫名其妙的人而已,有什麼可想的,我們進去吧。”
“可是。”女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點點頭,隨他走了進去。
屋中坐着一個花白頭髮衣衫簡潔的盲眼男子,兩人還未走進屋中他便已經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隨即摸着桌邊緩緩站了起來,沉聲說到,“你們兩個去哪裡了?飯也不吃就走了,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他的聲音穩若洪鐘,體態健碩,人看上去也很慈樣,唯一的遺憾便是那天生無珠的雙眼。有些滲人的眼白在眼眶中翻了翻,他拉着一根木棍子慢慢走上前來,在進屋的兩人面前挺了下來,輕聲說到,“趕緊吃飯吧,飯菜熱過後都涼了。”
點點頭,白衣女子伸手扶住他,一臉乖巧的模樣,“大叔,我說了別等我們啊,你餓了就先吃嘛。”
“老頭子習慣了三個人一起吃飯,我一個人吃總覺得怪怪的。”再次回到桌邊,他突然側過頭,雖然看不到卻準確的找到了楚雲絕站的方向,故作不悅的說到,“小子,你怎麼不過來,難道在外邊已經吃過了!”
尷尬一笑,楚雲絕隨即走上前來,“沒有,只是在想事情而已。”他坐了下來,幫他們盛好了飯,自己拿起筷子卻並沒有夾菜,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
“怎麼不吃啊?”端着碗,老頭子不由得皺眉,“你們今兒出去幹嘛?
怎麼回來後一個個都怪怪的!”
看了一眼依舊沒回神的楚雲絕,白衣女子面色有變,隨即低下頭輕笑着掩飾到,“沒什麼,只是隨便出去走走,大叔你就別多心了,趕緊吃飯吧。”說罷,她體貼的爲他夾了菜,順便還爲楚雲絕夾了塊魚肉,輕聲說到,“十三郎,再不吃菜就真要涼了。”
“哦!”點點頭,楚雲絕隨即動起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挑着魚刺,他的反應讓那盲老頭子着實不滿,不由得冷哼一聲重重的放下碗筷,“你這小子,今晚上是發的什麼瘋啊?你擺臉色給誰看啊?難道我們家素素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大叔你別多想。”不知道爲何,心緒就是無法定下來,腦袋裡空空一片,好似一直在想事情卻又什麼都想不起來似的。從客棧回來他便一直是這樣,腦海中一直飄着剛纔那幾人的模樣,心中也十分煩悶。
白衣女子見他們又掐了起來,慌得連忙放下碗筷,輕聲解釋到,“大叔,你真的誤會他了,我們什麼問題都沒有,十三郎不過是在想些事情罷了。”
“哼,十三郎十三郎的叫,你一個女孩子家也不害臊,人家還未必願意娶你呢!”
“大叔,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着急的跺腳,女子心中更是不安,想到下午在客棧裡聽到的那些話,她便越發的擔心,若是他真的有妻子和女兒,她又該如何自處?
“我說的還不是你想的,不然你幹嘛拼死拼活要救他?還大老遠把他從苗疆帶回來,難道你是帶他回來做苦力的!”
“大叔,你就別說了好嗎!”往日裡他這樣說,女子還會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此時他越說她便越是擔心。不安的擡眼看了看坐在對面的男子,觸及那雙依舊未回神的眼睛,她不由得站起身來便想離開。
“丫頭,你要去哪?”準確的抓住了白衣女子的手,他卻聽到一聲輕呼,不由得擔心的站起身來,“你的手怎麼了?”
“沒,沒怎麼。”趕緊抽回手,白衣女子尷尬無比,轉身便走進裡屋。
“素素,我幫你找點藥吧。”楚雲絕慌忙的放下筷子,還未起身就被一隻有力的大手拉住,劈頭蓋臉便是一陣數落。
“你小子是不是欺負我們素素了?她的手是怎麼回事?”
“大叔,這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我先去看看素素的手吧。”看到素素紅着眼眶離去,他終是有些擔心。
“誰要你假惺惺,欺負完我們家素素又來裝好人。說不清楚那就表示有事發生,到底是什麼事?”老頭子氣得不輕,大有不問清楚不罷休的勢頭。
心中煩悶,楚雲絕無奈之下只好掙掉他的手,冷聲說到,“我去看看素素。”說罷,他轉身便離開,不再給老頭子囉嗦的機會。
“你這個臭小子。”怒罵着轉身,他抓起兩根筷子準確的打在了楚雲絕背上,嘴裡罵罵咧咧,“你不要以爲素素喜歡你我就會把她嫁給你,你是哪兒來的是什麼人都還沒弄清楚,你休想娶我們家素素,竟然還敢欺負素素,我真想…”
絲毫不曾理會他的話,楚雲絕轉緊裡屋站在門外,揚手欲要敲門,卻聽到裡邊傳來淺淺的啼哭聲,不由得止住了動作,手也僵在了原處。站在門外躊躇片刻,他終是緩緩放下手來,輕嘆一聲轉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桌上的菜再次冰涼,盲眼的老頭子坐在桌邊皺眉掐指,片刻之後無奈的搖搖頭,嘆息不止。
夜涼如水,客棧二樓的天字客房內依舊掌着燈,一道略顯瘦小的身影立於窗下。淺淺的月光照在她那精緻的小臉上,越發的襯得她肌若白雪,青絲如墨。那雙水潤的眼睛掩於長長的睫毛下,眼角微揚目光犀利,與前幾日那位溫柔母親的模樣大不相同。
這樣的眼神至少有三年沒見了,曾經在撥雲城的山頂上,那雙血瞳讓那久經大事的南嶽天都避之不及,剩下的多半死士都死在這雙血瞳的主人手下,那些冷漠的褐色眼瞳對上她這雙駭人的血瞳時,就連從來都不懼怕的死亡的他們也都有了退卻之意。
三年多前血洗撥雲山崖,她拼盡了全力,直至最後一絲力氣用光,可惜他依舊沒能回來,徒留下那一地的血跡和掉落崖邊的戒指。三年後,她終是再次找到了他,儘管這一切都有了讓人費解的變化,可她依舊很高興。
至少他還活着,活着就很好。
其他的一切,亦可暫且先拋到一旁去。
手中的茶杯被她轉了又轉,茶水早都涼透了,可她卻渾然不知。這三年多來,極少有事情會讓她如此緊張,連往日裡的沉穩都已不復。
片刻過後,門外終是響起了漣漪溫柔的聲音,喬凝心旋即大步走到桌邊,吩咐他倆進來。
隨漣漪一起進屋的還有一個青衣男子,高挽的髮髻讓那人看起來十分精神。他走到喬凝心身前跪下,恭敬的行禮後等到喬凝心的准許才站起身來。
垂頭站在一旁,他沉聲說到,“主子讓我查的我全都查到了。”
“漣漪去把門關上吧,去外邊看看。”
“是。”會意,一身粉色衣衫的清秀女孩走出了門外,將門關好。
側目看了一眼那不算陌生的男子,喬凝心輕聲說到,“一個一個說吧,我要詳細的答案。”
“明白。”點點頭,男子隨即緩緩說到,“他們住在東城,柳東巷末的小別院中,家中僅有三人而已。那女子姓林,叫林素素,是別院的主人林老頭撿回來的孩子,兩人在這義江城已經生活多年。林老頭天生眼疾,不過卻習得一點醫術,經常爲那些貧苦百姓免費醫治,在整個義江城口碑都極好,兩人多年來並沒有任何異樣或是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還算是本分的人。”
聽完這些,喬凝心心中也明瞭幾分,隨即輕聲示意到,“繼續。”有關楚雲絕的事情纔是她關心的。
“他們兩人去年六月曾離開過義江城,去了苗疆。”
“去苗疆做什麼?”微皺眉頭,喬凝心忍不住打斷了他的話。
“是去找藥,說是幾種極爲稀有的藥。”
“後來呢!”
“整整去了五個月林老頭纔回到回到義江城,而林素素則是在半月前纔回來的,她來時帶了一個人,那人就是楚姑爺。”將得知的情況全部說明,男子才沉默下來,依舊垂頭立於一旁。
“這麼說來—他們是在苗疆才遇到了雲絕。”皺眉,喬凝心暗暗分析着。那女人說是去年八月才遇到了楚雲絕,那時候他們即便不在苗疆也是在別的地方,而且還在外地耽擱了很久。不過很有可能是在苗疆,不然他們怎麼會一點線索都找不到。
“這個恐怕只有林家兩人才知道,要調查還需要一點時間。”
“我知道了。”點點頭,喬凝心擡眼看着他,“帶我去一趟東城吧。”
“小姐,如今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吧。”
“沒事,我們立刻就去。”旁人恐怕不知道她的底牌,但她自己卻是最清楚的,半夜三更翻牆進院對她來說依舊不陌生。
“需要告知表少爺和二公子嗎?”
“不必,就我們兩人就好。”說罷,她不等男子再問話,站起身來徑直朝着門口走去。
對漣漪吩咐過後,兩人藉着夜色的掩飾離開了客棧,直奔東城。男子輕車熟路,帶着喬凝心很快便來到別院門外,看着院中依舊亮着的燈,喬凝心遲疑片刻,最後還是決定進去看看。
“你就在外邊守着吧,我去去就來。”
“可是……”
“別可是了,我不會有事的,你放心吧。”
“好,我會一直守在外邊的。”主子把他派在小姐身邊不單是爲了幫小姐找到姑爺,保護小姐的安全也是他的責任。
點頭,喬凝心毫不遲疑的走到院牆外,看了看不算高的牆,暗暗咬牙一個上躍攀住牆垣便翻了進去。多年不動手都有些生疏了,不過動作還算利索,她拍拍手從牆垣上跳了下去,穩穩的站在了院中。
院外邊,一直冷漠着的青衣男子竟然面露驚訝之色。一直都聽說小姐身手了得,怎麼會翻牆進去?這麼矮的院牆不該是一躍就過去的嗎!
憑着感覺,喬凝心順着牆邊繞到一處窗戶下,學着那些入室匪類用沾了口水的手指戳穿了那廉價的窗戶紙。藉着屋中有些昏暗的光,她看清了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看來,他的武功確實弱了不少,不單連她都打不過,就連她動靜如此大他都不能發現。側眼看着屋中的人,喬凝心銀牙輕咬,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戒指上邊。
那對她找了整整一個時辰的戒指竟然在他手上,也不知他是何時撿起來的。看着他坐在燈下拿着戒指發呆的模樣,喬凝心不由得想起不久前的自己,多少個夜晚,她也曾這樣靜靜的坐在燈下發呆,想着那隻戒指的主人。
燈光下,男子俊美的容顏依舊。多年不見,他的面容仍是俊美不凡,劍
眉星目、高鼻薄脣,陽剛之氣更顯不凡。唯一有變的,便是那陌生的眼神。
紅脣輕啓,喬凝心看着他出神的模樣輕聲呢喃,“不是記不起來嗎?爲何又要拿着這戒指發呆?此時你又在想什麼呢?”
她多想破窗而進,拉起那個讓她朝思暮想的男子直接回家,然後帶上念雲一起去過平靜幸福的日子。這也是他們曾經十分嚮往的,可如今她卻做不到,因爲那個親口承諾的人已不再記得這些。
拳頭緊了又緊,她就這樣趴在窗戶上,看着屋中的男子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時間好似停止了一般,兩人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靜靜對立着,屋內的人渾然不知,屋外的人心中卻是糾結萬分。足足過了一炷香的功夫,站在屋外發愣的人卻被一陣喝罵聲驚醒,一根尖尖的木棍也伸到了眼前。
林老頭站在離喬凝心幾步遠的地方,手中的拐枝不知何時已經變成利器,正指着站在屋外偷看的喬凝心,氣勢洶洶,“你是什麼人?半夜三更來這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一聲重喝,驚起了屋裡屋外的人,連院外的人也聞聲趕進來。
喬凝心看了看從屋中走出來的兩人,觸及他們驚訝的神情不由得輕笑出聲,伸手別開那隻看似無害卻暗藏殺機的木棍,揚聲說到,“你別誤會,我不是來做什麼壞事的,只是來看一個故人。”
“姑娘來看何人?我怎麼不記得還有你這位故人?”但凡是他聽過的聲音,一遍就能記得,可喬凝心的聲音實在是陌生,他難免會懷疑。
見狀,林素素趕緊走上前來攔住林老頭,輕聲解釋到,“大叔別誤會,這位夫人是客人。”
“哪有半夜三更不敲門蹲在窗戶外邊鬼鬼祟祟的客人!”
“只是夜已深,不便打擾幾位,所以才站在門外,讓大叔見笑了。”微笑着,喬凝心耐着性子解釋,若不是聽聞這老頭子還算個好人,她自然不會如此客氣。
“既然知道夜已深,爲何不白天再來。”他翻着眼白看向喬凝心的方向,語氣始終不善。
熟識他林老頭的人都知道,雖然他樂善好施救人無數,可這脾氣就是怪了點,從不會說好聽的話,即便是關心人的話在他口中說來也滿是刺,一般人很難接受。
一旁,青衣男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上前半步正要開口,卻被喬凝心攔了下來。
“大叔有所不知,這位故人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等不及明天再來看,所以就冒犯了。”此時她對這萬般挑釁的老頭子十分禮貌,與下午在客棧裡的態度截然不同,倒是很有大家風範。
老頭子點點頭,這才收起木棍,沉聲問到,“你要找故人就是這個小子吧?”
“正是。”點頭,喬凝心毫不避諱。
“這倒是巧了,他們纔剛回義江城不久你就找來了,看來他對你而言倒是有此重要,你來說說看,你們是何關係。”
抿脣一笑,喬凝心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兩人,緩緩開口,“實不相瞞,他正是我多年尋找未果的相公。”
“相公?”這他倒是沒猜到。
“沒錯。”眼瞼微動,喬凝心沉聲說到,“他也是三年多前被皇上封爲護國公並賜皇陵墓穴以供將來安葬的靖王。”
簡短的一句話,讓在場那不知情的三人全都楞住。
番外未愈的傷囧囧夏日滴抱怨
沉默過後,那道挺拔的身影突然後退兩步,轉身卻朝着院門的方向跑去。
輕呼出聲,喬凝心咬咬牙,隨即追了上去。林素素見狀也打算追上去,卻被表情冷漠的青衣男子伸手給攔了下來,“姑娘,此時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我……”神色緊張,林素素看着這個高大的陌生男子暗暗咬牙,卻不敢貿然上前,他身上那股滲人的冷氣會讓她害怕。
“哼!”林老頭冷哼一聲,憤恨的說到,“我不管他是什麼人,總之他的命是素素救的,難道你們就是這樣報答救命恩人的嗎?”
冷冷一笑,青衣男子輕聲說到,“兩位的救命大恩自然是不會忘記,可這與其他的事情不能混爲一談。林老前輩一生樂善好施爲人磊落,不至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吧!”
被人搶白一同,林老頭氣得牙癢癢,剛想說話卻被林素素出言打斷,“我想你是誤會了,我看他這樣跑出去是擔心他的身體,或許你們有所不知,他的頭疼病還未治癒,有時候不單會犯病還會暈倒,尤其是在想事情的時候。”
“真有此事?”皺眉,青衣男子也緊張起來。
點點頭,林素素繼續說到,“大叔雖然爲他準備了治療頭疼的藥,但是治標不治本,若是身邊沒有藥他是很危險的。”
“那你把藥給我。”伸手,青衣男子說得肯定,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
“姑娘請自重。”側目,青衣男子冷聲說到,“此事是我們小姐與姑爺的事情,姑娘無需如此熱心,就算有什麼問題他們也會自己解決,姑娘與老伯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把藥給我,我也不便再打擾你們了。”
“豈有此理,你這人說話怎麼如此難聽,素素也是擔心那小子而已,你這人怎可如此胡說八道。”拿着木棍的手抖了抖,林老頭氣憤的吼道。
“哼,姑娘一片好心我替小姐謝過了,不過有些事情還是適可而止的好。”上前半步,他用那奇怪的眼神看了看臉色蒼白的林素素,輕聲說到,“有些事情林老伯因爲有眼疾可能不太清楚,但林姑娘不應該也如此,即便你費盡心力爲他換身行頭,連發髻都換了,也只能勉強躲過周邊這些淳樸百姓的耳目而已。”
看着林素素有些呆滯的神情,男子嘴角微微上揚,接過她手中的藥瓶轉身便離開。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低聲說到,“提醒姑娘一句,我們家小姐是個很精明的人,手段也非比常人。還是那句話,凡事適可而止。”
看清那女子的神色,他才輕笑着大步離開,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黑夜中,兩道身影前後奔向東郊的後山上。
楚雲絕走得極快,喬凝心卻緊跟在後邊不去阻攔,直到兩人已經到達山頂,她纔開口叫住了前邊落荒而逃的人。
隔着數十步的距離,她看着微微喘氣的楚雲絕,輕聲說到,“你還想去哪裡?你想要逃避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不是你們要找的人,你還是回去吧。”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楚雲絕別開頭故作冷漠的說着話,心中卻已不再平靜。
“是與不是,證實過後不就知道了。”看着還在逃避的他,喬凝心上前兩步,緩緩說到,“我不知道你這些年都遇到了什麼樣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遭遇了什麼困難,如今你失憶了,你不記得我了,我不怪你。但是請你給我一個機會,也算是給自己一個機會,難道你真的願意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生活下去,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我沒有渾渾噩噩,如今我有名有姓,我……”
“夠了!”大喝一聲,喬凝心打斷了他的話,指着這高高的山頭大聲說到,“或許你不記得了,但是我卻清楚的記得我們之間的每一件事情。三年多前,我就是在一座這樣的山頭失去了你,三年之後,同樣在這樣的山頂上,我不希望我們再錯過。不論你信與不信,我就是你的妻子,念雲就是你的孩子,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聽完她的話,楚雲絕怔楞片刻,突然冷笑出聲,“那麼,這三年多你又在做什麼?爲何如今才找到我?”
“我一直在找你,我差點都要把整個朔洲大陸翻過來了。”但是,她卻錯失了機會,偏偏不曾去過苗疆。她更疑惑,楚雲絕是從撥雲城的山上掉下去的,爲何又會出現在萬里之外的荒蠻之地。苗疆是晉、南楚和景龍三國都無法管轄之地,那裡幾乎是與世隔絕的,很少有外人能夠進去之後再活着出來,那裡幾乎是個謎地。
“呵呵!”笑得無奈,楚雲絕轉過頭來看着她,挑眉問到,“你說我是靖王,是護國公,那麼你便是靖王妃是護國公夫人,試問你有如此高貴的身份有如此廣的人脈,連一個人都找不到嗎?還需要等那麼長的時間?”
這個,她也無法解釋。她確實找遍了能找的地方,卻一直沒有他的消息,喬家也派出了那麼多的人就連段如風的人都沒能找到他一絲線索,這三年他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或許他一直都在他們不曾想到的苗疆,所以纔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落空。又或許,是老天不想讓他們相見,畢竟他們身上所發生的詭異事情已經太多了,誰也不知道將來還會發生什麼。
一聲喟嘆,喬凝心緩和了語氣,試圖努力勸說,“現在我說什麼你可能都不會相信也聽不進去,不如我們回去再慢慢解釋。你把你這三年來發生的事情都告訴我,我也……”
“不必了。”冷冷出聲,楚雲絕轉過了身去。
這三年對他來說,是數不盡的噩夢,他不想再提。
“不管以前是怎樣的,總之我現在很幸福,我不想有人再來破壞我的幸福,所以你們還是請回吧。”
“幸福!”一聲輕笑,喬凝心睜大雙眼看着他的背影,冷聲問到,“這就是你要的幸福嗎?你一句很幸福就可以將所有事情都推開嗎?”
“我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過問,你還是回去巴”
“如果你真是這樣想的,那你也不是我要找的楚雲絕。”側過頭去,兩行失望與不甘的淚水自眼中溢出,滑過臉頰滴落在地。
片刻的沉默,兩人背對着都不曾說過話,甚至連呼吸聲都在刻意抑制。
暗暗落淚,喬凝心強迫自己不要哭出聲,擡手用力擦了擦不斷滾落的淚珠,她仰頭看着天,略微哽咽的說到,“算是我再問你一次,你願意給我一次機會嗎?”
依舊是沉默,楚雲絕既不回答也不反對。
“如果願意你便跟我回去,我已經派人去找林叔了,他醫術高明一定會治好你的失憶,若是等你病好以後還是無法接受我,那我會離開。”幾乎是咬着舌頭說完了這一段,手再伸向臉頰時已經淚溼一片。
她喬凝心兩世都不曾對誰這樣妥協過,更不可能認輸,可是此時她卻說出了這樣的話,並且還是心甘情願。
半晌沒有聽到楚雲絕的回答,她不禁自嘲一笑,看來這次她還未開始便要輸了。一千多個日夜的尋找與期盼,最後卻輸得如此狼狽,理由是如此的可笑。
“你真的是個極爲深情的人,前世是這樣,今生也是如此,只不過重生過後你的愛卻給了另外一個女人。不想治好你的失憶是因爲那個女子吧,你愛她所以不想離開她是吧?下午在集市街尾看到你們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你看她的眼神很熟悉,就好似,好似多年前面對某個笨蛋一樣。”似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她頓了頓隨即又說到,“她看起來還不錯,雖然你們也只相識半年,但是看得出你們感情很好。如果你真的不願意,那我也不勉強你,愛情是勉強不來的。”
曾經的楚雲絕,對她是一心一意,所以不論任何時候她都不曾想過放棄,因爲他們彼此心中都只有對方。可如今,這個男人不再是她一個人的摯愛,他的心中也裝了其餘的女子,或許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即便她再怎麼努力也是枉然,無聊之舉而已。
或許,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在一起,只要看到他幸福那也就足夠了,她又何必要硬插在他們中間破壞他們這僅有的幸福。
“你的答案我已經很清楚,你放心,我不會再糾纏你了,我會帶着念雲離開,走得遠遠的。你和你的素素就好好呆在這裡吧,希望你們能白頭偕老。你也不必擔心我,沒有你我照樣可以很幸福,因爲……因爲我還有念雲,還有很多愛我的親人。”說到此處,她自己也忍不住輕笑出聲,眼底滿是嘲諷之意,或許這只是自己一廂情願而已,他至今也沒有半句回答,甚至連一個字都不想對她說。
夜晚的山風帶着點點涼意,吹起她的衣角,也吹亂了額前的碎髮,她怔怔的看向遠處緩緩說到,“不管你願不願意聽,今天我都一定要說完。即便你已經不再愛我,你的心中再也沒有喬凝心這個人,我對你的愛依舊不會變。你曾說過要帶着我和我們的孩子去東海看日出日落,雖然你已經不會再去了,但我還是會帶着念雲去看,你曾說過等天下太平要帶我們走遍朔洲的每一個角落,雖然在這之前我已經走過了,可是以後我還會再走一遍,不過這一次不是爲了尋找,而是眷念。你說過會在房前屋後中滿醉人的海棠,即便你已經忘記我也會去做。若是哪一天,你和你現在深愛的女子走到了一處滿是海棠的別院時不妨進來坐坐,我和念雲會很歡迎你們。”
幽幽說罷,她再次擡頭看向天空,習慣性的將視線落在了那一處,夜空中閃爍明亮的三顆星星不由得讓她睜大了雙眼。
時過境遷,竟不想那三顆星星又回到了一起,而且全都恢復明亮,不再晦暗。看來,那三顆星確實是代表他們三人,就連生死離別都已一同見證。
或許,它們再也不會分開,再沒有哪一顆會離去,不過人卻即將面臨分離。
也罷,只要活着就好,至少她知道她要找的人一切安好。
這,就足夠了。
輕嘆一聲,她收回目光看向地面,緩緩伸出右手,輕聲說到,“把屬於我的那枚戒指還給我,從此我們不再有任何關係。”那個,她想留下來,就當做是最後的紀念。
等了片刻,依舊不見身後的人有任何反應,她不禁冷聲問到,“難道你還打算拿它去做什麼嗎?把它還給我。”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她皺起眉頭,負氣一般的說到,“算了,你不拿我便不要了。我們……後會無期。”
垂下頭,她緩緩閉上眼,最終還是邁着沉重的腳步緩緩離開。每走一步,她便覺得心便多痛一分,已經疼得無法呼吸。可即便如此,她還是要離開,因爲她的愛已經沒了蹤影。
雙手緊攥成拳頭,她咬牙暗道,就最後轉身再看他一眼,哪怕他很不屑她也不在乎。
停下腳步,她側目,側頭,再轉身,看到的卻是空空的一片。
心中一緊,她不由得睜大了雙眼仔細的尋找,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川字,眼底滿是焦慮與不安。慌忙的往回走着,她下意識的輕呼楚雲絕的名字,卻沒有人迴應,看着那漆黑一片的山頭她不禁急紅了眼,一邊尋找一邊大聲喊着楚雲絕的名字。
這裡已經是山頂,又沒有其餘下山的路,楚雲絕若是已經離開她不會不知道。此時此刻,尤似三年多前的那一天,她站在滿是屍首的山崖邊上,再也找不到她心愛的人。
心中的恐懼與不安漸漸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早已忘記剛纔的事情,發瘋一般的奔向前邊。
“楚雲絕,你在哪裡?你給我出來,不要嚇我。“大吼過後,她終是在前邊不遠的地方看到一團黑影,不由得大步衝了過去。
“你怎麼了?”慌忙的抱起暈倒在地的楚雲絕,喬凝心趕緊伸手探了探鼻息,這才鬆了一口氣。
彎腰蹲下,她用力扶起已經沒了意識的楚雲絕,用那瘦小的胳膊挽着他,試圖帶他下山。可是沒走幾步,她便差點跌倒,楚雲絕根本無法配合她的腳步,兩人都走得艱難至極,無奈之下,她只好拉住楚雲絕的胳膊往自己脖子上一繞,將那高大的人整個背在了背上。
山路崎嶇,她走得很吃力卻很着急。恬靜的月光照在那緊貼在一起的身影上,似是在爲她加油打氣一般,直到另外一道身影飛奔而至,他們才帶着那昏迷不醒的人離開這寂靜的山頭。
茫茫夜空,有三顆相互依偎的星子閃爍不停,明亮的星光異常美麗。
番外往事並不如煙
整整一天一夜,牀上的人依舊沒能醒過來,而林叔卻還未趕到,喬凝心已經急得不知所措。
城裡的大夫她都請遍了,不管好的壞的她全都派人請了回來,就連方固幾十裡的大夫她也讓人連夜給拽過來,可沒一個能將楚雲絕弄醒。不過,他們給的答案卻一樣,都說楚雲絕是一時昏倒而已,從脈象上看並無任何大礙,或許躺上三五天就會醒來。
看着他們一個個搖頭離開,喬凝心真恨不得將他們全部抓回來大卸八塊挫骨揚灰。偌大個義江城,竟然連個像樣的大夫都沒有,無奈之下,她只得聽了他們的意見將林老頭請來。
好在林老頭也不計前嫌,一番折騰後他又交代了幾句,留下一些藥丸後獨自離去。按照他的意思,楚雲絕過了今晚應該就會醒來,從他那裡喬凝心還得知原來楚雲絕的病並未痊癒,像這次這樣暈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每每想到這個,喬凝心就越發的自責。她不知道三年前他是怎樣掉下山崖,不知道他當時到底受了多重的傷,更不知他到底是怎樣死裡逃生並且到了苗疆,她只知道,在林家父女兩救下他時,他已經病入膏肓狼狽不堪。她很難想象在那樣一個荒蠻之地,他一個重傷的人是怎樣生活,這三年他到底過的是什麼日子!
雲裳收到消息說林叔最快也得明天下午才能趕到義江城,即便她根本等不及也只能妥協。在牀前守了一天一夜,楚雲絕沒有半點清醒的跡象,如今也只好聽那林老頭的話,靜靜等待他醒轉。
窗外一輪滿月,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柔和的光從窗戶中灑進來,將牀前睡熟的兩人籠罩其中。喬凝心趴在牀邊上已經睡熟,左手卻一直捂在被子裡抓着楚雲絕的手,像是生怕一醒來他就會離開似的。
手掌一緊,掌心更是傳來異樣的溫度,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趕緊坐起身來,卻聽見楚雲絕近似哀求的聲音。
原本以爲是他已經醒來,細看之下才發現楚雲絕並沒有醒,而是皺着眉頭在不斷低喃,看似很痛苦一般。她慌得站起身來想要吩咐人去找大夫,卻發現楚雲絕一直緊緊拉着她的手,無論怎樣都無法掙脫。
“別打……你們別打……別打了……”
“救……命……”
“我好難受……”
“救我……”
忍不住俯身向前,喬凝心細聽着他的呢喃,臉色漸變爲慘白。
爲何他會說這些?爲何他還不醒來卻是如此的痛苦,好似正在忍受什麼煎熬一般。
趕緊將他扶了起來,喬凝心急得輕喚他的名字,可手上的力氣卻越來越大,好似要把她的手捏碎一般。咬着牙,喬凝心剛想開口叫人,卻不想楚雲絕突然睜開了雙眼,一下子將她緊緊的抱在了懷中。
“別走,別走,我一個人害怕。”有些顫抖,他抱着喬凝心的手不由得又緊了緊,像是想要將她揉進身體中一般。猛的被他抱住,喬凝心喘着粗氣輕拍他的後背,嗓子裡好不容易纔擠出幾個字,“別擔心,我不走,我就在這裡陪着你。”
“你說的,你不準騙我。”一時間,他好似一個小孩子一般,完全依賴起喬凝心來。
伸手摸了摸他已經溼透的後背,喬凝心不由得皺起眉頭,安撫着說到,“我不騙你,我永遠不會騙你的,要相信我。”
“你……是不是做夢了?”感覺到楚雲絕已經安靜不少,她才試探着問了一句。
楚雲絕輕輕點頭,整個身子都依靠着喬凝心,在她耳邊輕聲說到,“又是那些可怕的夢,趕都趕不走,我真的好怕。”那樣的日子就好似噩夢一般,一直纏着他,讓他莫名的恐慌。
“不過是個夢而已,沒什麼好擔心的,夢都是反的,夢境越可怕現實就越美好,你千萬別怕。”就好似她那日做的那個夢一般,雖說他現在已經失憶,但總算是回來了。
“真的嗎?”不知爲何,此時他對眼前這個人十分信任。
重重的點頭,喬凝心生怕他會不相信,隨即又說到,“所有人都是這樣說的,所以你就別擔心了。”
“可是……”可是每次做完夢以後,他都會想起那些讓人恐懼的日子,心中更是不安。
“沒關係,我會保護你,沒什麼好怕的。”
“你會保護我?”從來沒有人向他這樣承諾過,即便以前有這樣類似的他也不記得了。
推開懷中的女子,他這纔看清這張滿是擔憂憔悴無比的臉,輕呼出口,“怎麼是你?”
一愣,喬凝心隨即自嘲輕笑,“當然是我,不然還有誰!”
有些尷尬,楚雲絕低頭看了看自己,再看看與他僅有一線之隔的喬凝心,不自覺的後退半分,緊了緊身上的被子。擡眼看看這陌生的房間,他輕聲問到,“我這是在哪裡?”
“客棧。”
“我那天是不是暈倒了?”他只記得眼前這個女子對他說了好多,然後他覺得頭疼欲裂,最後就沒了知覺。
點頭,喬凝心輕聲回答到,“是的。”頓了頓,她又說到,“聽說你像昨天那樣暈倒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隱疾而已,讓你…讓夫人見笑了。”清醒不少,他很快又恢復了冷漠,說話也生疏不少,臉色雖然依舊有些憔悴,可神情卻不似剛纔那般。
呵呵一笑,喬凝心正視着他的雙眼,認真的說到,“如果我能找人治好你的隱疾,你願意嗎?”
“你是說那個林叔嗎?”雖然他當時頭好似要炸掉一般,可那晚喬凝心說的話他都記下了大半。
眼中一亮,喬凝心不自覺的靠近他,開口問到,“你還記得林叔?”雖然記得的不是她,但總比一個都不記得要好。
“不記得,不過那天聽你說過。“對她的靠近,他心中似是並不排斥。
藉着屋中有些昏暗的燈光,他仔仔細細的打量着這張十分精緻的臉,腦中閃過很多畫面,努力的想要記起一些關於她的記憶,可卻什麼也抓不住。
看着他睜大的雙眼,喬凝心驀地一愣,隨即尷尬一笑,“那天我說的,你都聽到了嗎?”本來是打算離去,所以她一股腦全都說出來了,卻不想之後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聽到一些,後來頭疼欲裂,再之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看着眼前的喬凝心,他說得十分中肯。
“那,你相信嗎?“注視着楚雲絕,她發現他的雙眼純淨如水一般,比那孩童的眼睛還要明亮,沒有半分雜質。
“我……”他不知道該不該信,更不知自己該作何選擇。
看着他猶豫掙扎的神色,喬凝心抿脣一笑,“不如,我再來給你說一說我們以前的事情,你看看能不能想起些什麼來,到時候你再決定要不要接受治療。”她覺得楚雲絕已不似之前那麼排斥她,那麼她就還有希望。
遲疑片刻,楚雲絕緩緩點頭,只輕聲說了個好字。
“今晚的夜景很美,月亮也很圓,不如我們出去走走,邊走邊說。”
又是一陣沉默,半晌後他才輕聲說到,“好吧。”
掀開被子,他想要起來卻找不到自己的衣服,喬凝心隨即自衣櫃中拿出一套新的衣服站在牀前,“我來幫你穿如何?”
“還是我自己來吧。”說罷,他接過衣服淡淡瞥了喬凝心一眼。
會意,喬凝心也不多說什麼,輕笑過後轉身走出屋外,等在門外。
特意支開了想要隨行的幾人,她與楚雲絕並排着走到了城門下,僅拿出懷中揣着的腰牌揮了幾下,守城的俸衛趕緊爲他二人開了城門,兩人旋即走向東郊的小溪邊,撿了一塊沒有溼草的地方坐下。
仰頭看着夜空中圓圓的月亮,喬凝心終是緩緩開口,“不如,我來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輕輕點頭,他只有那麼一個簡單的回答,但喬凝心知道他這是在試着相信她,接受她,她心中的期望便更強烈。
抿脣一笑,她轉過頭去看向夜空,輕聲問到,“你知道京城喬家嗎?”
“沒聽素素說過。”這段時間,他一直跟着林家父女兩,其餘的人都很少接觸,想要知道什麼必定是從他們兩人口中得知。
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之色,喬凝心趕緊低頭,深怕被他看到。輕笑兩聲,她隨即說到,“沒關係,我來告訴你。”
眼瞼微動,她將視線移到別處,細細的講述着。她說喬家,說楚家,甚至說到了皇室和南楚,卻惟獨沒說有關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足足半個時辰,她終於將心中的所有全都說了出來,擡眼看了看聽得入神卻又一直擰着眉頭的楚雲絕,她輕聲問到,“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印象?”
一瞬的怔楞,楚雲絕隨即搖頭,“沒有。”她說的那些,他真是一點都記不得,無論他怎樣努力的去想,腦袋中還是隻有這三年多來的記憶,而且大多都是一些不願意記起的東西。
“沒關係,慢慢想,相信你會想起來。”懷中雖然揣着林老頭留下來的藥,但她還是擔心楚雲絕會因爲想事情而在此頭疼暈倒。
轉過頭看着夜空,她看似無意的問到,“這天上的星星,你最喜歡那一顆?”
雖然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楚雲絕還是擡頭看向天空,仰望着那滿天的繁星細看起來。
“那一顆。”他驀地伸手,指向那糾纏在一起的三顆明星中最左邊的那一顆。
心中一緊,喬凝心看着那顆閃亮的星子,片刻後卻輕笑出聲,“真巧啊,我也最喜歡那一顆。”或許她會是中間的那一顆,但她的心中裝的卻是那顆去而復返的星星,也是坐在身旁的這個男子。
有些異訝,楚雲絕一臉認真的看向喬凝心,像是想要證實她說的是否真誠一般。轉頭看着他,喬凝心輕笑出聲,“都出來這麼久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也好。”站起身來,楚雲絕輕聲應下。
“既然你還是想不起來,那就不要想了,先回去休息一晚,明天再做決定吧。”明天林叔就能趕到,此刻她希望他能再快些。
垂下眼簾,楚雲絕沉思片刻後終是輕輕點頭,“好,我答應你。”
“嗯,走吧。”說罷,喬凝心便不再理會他,擡腳朝着回客棧的路大步走去。
或許許多事情都是有轉機的,昨天楚雲絕還一口拒絕了她所有的要求,今日卻已開始動搖。
或許,他們之間註定還有扯不斷的牽連。
踩着柔和的月光,兩人從客棧後門進去,打過招呼後便各自回了房,卻不知此時在離客棧不遠的地方,幾個青衣男子正圍住一個嬌弱的女子,攔住了她的去路。
爲首的一人冷眼看着那個皺眉不止的女子,輕聲說到,“林姑娘還是請回吧,此時他們都已經歇下了,不方便見你。”
“我只是想看看他,大叔說他至今還未醒來,我真的很擔心。”着急的解釋着,她好似乞求一般。
“林姑娘不必擔心,我們姑爺已經醒了,如今小姐正在照顧他,姑娘還是請回吧。”看着眼前的女子,他故意將姑爺二字說得極響,像是在提醒她一般。
眼眶一紅,女子不由得垂下眼簾,低聲問到,“他真的醒了嗎?”
點頭,男子再次肯定,“確實醒了,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如今天色已晚,姑娘還是早些回去吧。”守在客棧附近本是小姐的意思,但他真沒想到林素素竟然會在這個時候來找人。
“我知道了多謝關心。”眼底滿是失落之色,她面向男子點點頭,旋即慢慢轉身,朝着回家的路走去。
直到確定她已經走遠,幾個黑色身影才迅速離開,消失在夜色中。
夜已深,偌大的客棧中卻只住了幾人,兩間對立的房中卻有兩個輾轉難眠之人,整整一夜也不曾閉眼,直至天明。
番外我以爲
已過辰時,客棧中的其餘人都已起來梳洗完畢,唯有那兩間對立的房門還緊緊關着,沒有半點動靜。
他們沒出來,誰也不敢去打擾,漣漪只好將穿戴梳洗好的念雲帶到樓下去用早膳。楚雲裳站在房間門外,看着兩道緊閉的房門沉思片刻後,終是皺眉離去。
喬凝心這是在爭取時間,他能看得出來,可另外一個呢?難道他改變了主意?
北面的房中,喬凝心早已穿截整齊,不過她卻一直坐在桌邊發呆。昨晚一夜沒睡她也並沒覺得疲憊,反而有些緊張和不安,對面依舊沒有半點動靜,對此她倒是有些欣慰,至少不用立刻面對他的選擇。
茶壺裡的茶被她一杯杯喝下,直到茶壺已經見了底她依舊不曾起身,就這樣握着茶杯坐在桌邊走神。時間一點點過去,眼見窗外的陽光都已照進屋中,她也再坐不住,終是放下茶杯站起身來。
門吱嘎一聲打開,幾乎是同一時間,對面的房門也正好被楚雲絕打開,兩人不由得一愣,站在門下兩相對視。
僅僅片刻,喬凝心便抿脣一笑,掩飾着自己的尷尬。
楚雲絕收回眼神,回之一笑,想要開口說說話,卻不知該說何是好。就在兩人都異常窘迫的時候,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總算是爲兩人解了圍。
念雲跑在楚雲裳旁邊,屁顛屁顛的跑過來,看着喬凝心撒嬌的說到,“孃親,帶念雲去放風箏好不好?”
“這……”一瞬的猶豫,喬凝心忽然明瞭,隨即蹲下來笑呵呵的抱着念雲輕聲說到,“好啊,今天天氣那麼好,孃親就帶你去放風箏。”
說罷,她又附在念雲耳邊低聲說到,“不過,你要去叫你爹,讓他一起去。”
“叫爹?”念雲明亮的大眼中滿是疑惑,不由得轉過頭去看着正在慢慢走來的楚雲裳,剛想說話卻被喬凝心打斷。
“不是這個,是你後邊這個,他纔是你爹。”
“叫他嗎?”睜着無辜的大眼睛,她看起來不是很情願。叫這個爹不如叫那個爹,起碼楚雲裳還會讓她坐在頭上,還會陪她瘋給她買好吃的。
“當然。”點點頭,喬凝心威脅的說到,“不然娘就不帶你去了。”
“不行,孃親說話不算數。”扁扁嘴,她一臉委屈,用那略帶怨念的眼神瞅着她娘。
偷笑兩聲,喬凝心故作一本正經的看着她,“還不快去。”
“哼!”冷哼一聲,她還是很沒脾氣的轉過身去,將那怨念的眼神傳遞給了一臉無辜的楚雲絕,奶聲奶氣的說到,“我娘叫你和我們一起去放風箏。”
僅此一句,再無下文。
喬凝心無奈的翻個白眼,看了看有些錯愣的楚雲絕,不禁開口解釋到,“天氣不錯,要不就出去走走吧,反正閒着也是閒着。”
“啊?”楚雲絕輕呼出聲,隨後立刻又會意的點點頭,“好啊!”
倒是沒想到他會如此爽快,喬凝心微笑着點點頭,“呵呵,那我們走吧。”
聽喬凝心說走,念雲咯咯的笑出聲來,伸出小手拉着她便要走,楚雲裳卻迎面走來,輕聲說到,“念雲一大早就說想要放風箏,所以我吩咐了買了風箏放在樓下。”
“謝謝。”這一切應該都是楚雲裳的主意,不然念雲又怎麼會那麼巧準時出現在房門前,她又怎麼會看不出來。爲了先留住楚雲絕,她自然也要答應,即便最後不能怎樣至少他們三人還在一起過,即便是短暫的也比沒有要好。
“何必客氣,玩得開心點。”抿脣一笑,楚雲裳收回視線,緩緩從她身旁繞過。走到楚雲絕面前時,兩人相視一笑,他便徑直朝着自己的房間走去。
“楚兄弟,要不要一起去。”輕聲開口,楚雲絕對正要開門進屋的楚雲裳說到。
“不了。”回頭,楚雲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還有些事情,你們去玩吧。,.
見狀,喬凝心趕緊說到,“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牽着念雲,她對楚雲裳感激一笑,回頭朝楚雲絕遞了個眼神隨即便朝着樓下走去。
馬車出了城門,一路朝着西郊外的空曠草地奔去,三人坐在車上卻一直不曾說話,念雲乖乖的趴在喬凝心懷中,看着坐在對面那個要被她叫做爹的男子,眼睛都捨不得眨一下。
小小的手裡抓着一個可愛的糖人,那是剛纔在路上這個爹買給她的,不過她知道最後付錢的還是孃親,因爲她這個爹是個窮鬼,身上沒有一個銅板。仔細看看,她這個爹也不是那麼的難看,只要不說話還是沒那麼討厭,可是她還是喜歡家裡那個爹爹。
喬凝心一直低着頭,用手指輕輕摩挲着念雲的頭,心中卻想着別的事情放風箏不能放一整天,就算林叔準時趕到她也未必能將他留住,心中還是不安。
車外,車伕小聲詢問到,“小姐,我們已經到這片草地了,是要在這裡放風箏嗎?”1
“呃,再遠一點吧,找個更空曠的地方。”掀開簾子看了看,她輕聲答道。
車伕會意,揚起鞭子再次揮動,馬車又開始跑了起來,不過依舊很慢。
喬凝心看了一眼楚雲絕,有些心虛的解釋到,“這裡不夠寬敞,往前面走應該會好一點。”
點頭,楚雲絕輕聲說到,“前面確實有一塊更大的空地,那邊風也更大—些。”
“原來如此,那就正好。”看來她誤打誤撞還給撞對了。
日頭已經正中,三人終於來到這塊寬敞的空地上,喬凝心抱着念雲下了車,小丫頭便拿着風箏高興的跑遠。四處看了看,喬凝心這才支開車伕,陪蘭雲放起風箏來。
一開始,楚雲絕很拘謹,只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看她們母女兩,時不時也忍不住抿脣偷笑,看着她們高興瘋跑的時候,他甚至會跟着拍手輕笑出聲但似乎很快就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隨即恢復之前的神態坐在地上看她們玩。
天上飛着一大一小兩隻彩色的風箏,還有一隻卻放在一旁,自始至終他也沒想過自己要跟他們一起去瘋。
空曠的草地上,一白一粉兩道身影不斷穿梭,清風揚起他們的衣襖,也將那爽朗快樂的笑聲帶至很遠,遠遠的看去,這真是一副極美的畫面。
就在大家都陶醉其中的時候,念雲突然大喊大跳起來,“我的風箏,孃親我的風箏跑了。”1
喬凝心看着那隻小風箏飛走,想要伸手去抓卻沒能抓住,無奈之下她只得將手中的線軸給了念雲,“那個沒有了,你就玩孃親的這個吧!”蹲下身,她柔聲安慰着。
“可是,那個是爹爹特意給我買的小風箏,上邊還有我喜歡的蝴蝶呢!”
不高興的扁扁嘴,她眯眼看着越飛越遠的風箏,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好了,孃親這個上邊也有蝴蝶呢,小蝴蝶總有一天也會變成大蝴蝶的,就玩孃親這個吧!”小丫頭又管楚雲裳叫爹,怎麼說都改不了這個習慣,小時候她也不想糾正這些。
小手攥着線軸,念雲明顯很不樂意,這時候楚雲絕卻拿着他的風箏走了過來,一臉溫和的笑容,“玩我這個吧。”
“嗯?”嘟着嘴,她看着這個爹睜大雙眼,“那個是你的,我纔不要。
“呵呵,不如我帶你玩吧,不然你的風箏飛走了也沒得玩了。”輕笑着,楚雲絕也拿着風箏蹲下了身子,看着可愛的念雲輕聲說到。
這確實是個問題,她那小眼珠轉了兩圈,隨即接過楚雲絕手中的線軸揚聲說到,“我玩你的,你玩我孃親的,我們比賽。”
“比什麼?”楚雲絕一頭霧水。
“你要是放得沒我的高,你就得揹我到那個山上去。”伸出小手,她指了指小溪對面的那座高山,一臉認真的說着話。
聽完此話,喬凝心不由得眼前一亮,心中止不住的偷笑。
那座山那麼高,若是帶着念雲上去,光是上山估計也得一個時辰,如今已快到午時,如此一來或許能等到林叔趕來。
心中雖然這樣想,但她卻假模假樣的想要阻止念雲,小聲說到,“不準胡鬧,你那麼小怎麼贏得了。”
念雲不滿的撅着嘴,“孃親偏心,我就是會贏,我要去山上。”
“好。”不等喬凝心回答,楚雲絕一口答應下來,隨後又問到,“可要是小念雲輸了呢?你要怎麼辦?”
這,又是一個問題。
她擰着小小的眉頭想了想,隨即十分正經的說到,“我要是輸了,我就叫你一聲爹爹。”
眼角抽了抽,喬凝心差點沒繃住笑出聲來。這小丫頭小小年紀倒是盡得她的真傳,從來不做吃虧的事情,真是太可愛了。
微微一愣,楚雲絕也是有些錯愣的看着她,但見她那張小臉上滿是認真的表情,只好點頭,“那好,我們現在就開始。”
片刻過後,兩人已經在草地上瘋成了一片,爽朗的笑聲依舊是不斷,不過已經換成了一個男人和一個小女孩。靜靜的站在一旁,喬凝心一直在微笑笑得眉眼彎彎。他們兩人這哪是在放風箏啊,根本就是在玩貓捉老鼠,就差沒全部躺在地上去就地打滾了。
跟小孩子比賽的結果永遠只有一個,跟念雲這樣鬼機靈的小孩子比賽那更是沒得選擇。輸也是輸,贏了還是輸。
足足瘋了半個時辰,小屁孩丟了線軸往地上一坐,“不玩了,我累了。”
呵呵一笑,楚雲絕也就地坐了下來,“那我們就回家吧。”這樣輕易的說出如此親呢的話來,絕對是他的本能反應,當他察覺時話已出口。他有些尷尬,擡眼看了看站在一旁一直微笑着看着他們兩的喬凝心,確定她沒聽見才鬆了口氣。
“你說過要帶我上山的。”
“可是,你不是說你累了嗎?”
“累了也要去。”
“怎麼去呢?”
“你怎麼那麼笨啊!”
“……”
“你比婉姨還要笨,真笨。”
“……”
咬咬牙,他努力露出微笑,輕聲說到,“不如你說吧,我願賭服輸。”
其實,他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輸的,反正稀裡糊塗就輸了。
“揹我上去唄,真笨。”扁扁小嘴,她一副很不屑和楚雲絕說話的模樣。
誰說小孩子單純可愛,誰說小孩子天真無害,他真想把那個散佈“謠言”
的人揪出來揍一頓,他更想知道能養出這樣精靈古怪的孩子的人到底有多難纏。
一頭冷汗,他無奈的點點頭,“那好吧,我願睹服輸。”說罷,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背對念雲蹲了下去,“上來吧,我揹你上山去。”
“你背的動嗎?”面對楚雲絕的妥協,她似乎還有此懷疑。以前爹爹是經常抱着她到處玩,而且隨便她怎麼瘋都不累,不知道眼前這個爹會不會也是這樣。
“放心吧,絕對沒問題。”一次被那麼小的孩子懷疑,他真是挫敗至極。
念雲咯咯一笑,大大方方的趴在了他背上,還大叫到,“快走吧,我們上山玩兒。”
“好呢,我的大小姐,我這就帶你上山,你抓穩了小心別掉下來。”輕喝着,他的嘴角浮出一絲無奈的笑容,很快又轉變爲舒心的笑意,穩穩的揹着背上的小丫頭大步朝着喬凝心走去。
“你們這是要幹嘛?”看着他們父女兩如此和諧,她還真是高興。
“上山啊。”楚雲絕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輕聲的到,“走吧,不然大小姐要生氣了。”
喬凝心剛想再問,卻接收到念雲的暗號,見她一個勁對着自己擠眼,做着半年前自己教她的那個ok的手勢。心下會意,她也抿脣偷笑,伸出手也做了個ok的手勢順帶眨眨眼,一大一小就這樣拐帶着楚雲絕上了山。
看這情形,小傢伙出門前肯定收到楚雲裳的授意,不然纔不會那麼乖,還幫她搞定楚雲絕,看來她回去真該好好謝謝楚雲裳才行。
一路上,念雲一直嚷着要喬凝心給她講故事,一點也沒有想睡覺的意思,喬凝心只好將腦袋裡裝的那些少得可憐的幼兒故事按個講一遍。不過她的故事要是被某個穿越同行聽到,肯定會笑掉大牙。
“最後,白雪公主就和羅密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講完這個故事的後一句,她終是滿意的點點頭,雖然不記得上次她告訴念雲的是哪一個結局,但是小孩子也沒那麼較真,能講完就好了。
誰知,她還沒回過神來,念雲便開始叫嚷起來。
“孃親,你上次不是說羅密歐和朱麗葉在一起了嗎?怎麼現在又是白雪公主了呢?”
“啊!呵呵…這個嘛…他們外國人名字都差不多
,而且相同名字的人很多,恰好這個王子的名字也叫做羅密歐。”心虛的說着,她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都要僵掉了。實在記不起上次說的那個王子叫什麼麼,她就把羅密歐挪用一下,沒想到竟然被揪了出來,還被楚雲絕看了笑話。
噗嗤一笑,楚雲絕輕聲說到,“你講的這些故事真奇怪,頭一次聽說。”
“那是當然。”念雲沒生出來之前,她可沒閒工夫對他講這樣毫無營養價值的故事。
“孃親再講一個吧!”
“這都六個了,還要講啊!”苦着臉,她正在努力搜索腦海中的記憶,看看還有沒有能夠勉強拼湊在一起的。
“這些我都聽過了,一點都不好玩。”
“那不如我給你唱歌吧。”她不介意在楚雲絕面前展示自己獨具魅力的歌喉。
“還是算了吧,你唱的那些歌連天上飛的小鳥都不愛聽。”上次孃親一唱歌,天上就掉下一團髒兮兮的東西,爹說那是鳥屎,所以她猜測是因爲孃親唱得太難聽,所以鳥兒都被嚇到了。
“你這是嫌棄我是吧!”不滿的輕拍了一下她的腦門,喬凝心故作惡相,“那我以後再也不給你唱了。”
“唱吧!”
“那你唱吧!”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楚雲絕看了看背上那個和他極具默契的小丫頭,輕笑着說到,“就當是唱給我聽的,我也很想知道是什麼歌連天上的小鳥都不愛聽。”
滿頭黑線,喬凝心看着這打趣她的一大一小,真想衝過去按扁他們。可是她又不想在楚雲絕面前丟臉,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微微皺眉,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隨即輕笑着說到,“唱就唱,誰怕誰啊!”
清了清嗓子,她特意擡頭看了兩人一眼,旋即將那還算熟悉的旋律與歌詞輕聲唱了出來,“我以爲一個人更容易入睡,我以爲點着燈的夜晚不黑,我以爲冬天的冷能凍住眼淚,只可惜一切只是我以爲。如果愛犧牲以後才能永垂,如果心殘缺之前就懂完美,如果我還是願意陪你看流星下墜……”
她那略帶磁性的嗓音唱這首歌正好合適,歌聲並沒有像念雲形容的那般不堪,反而讓那兩個人都愣住了,一直沉浸在她的歌聲中不曾回神。
半晌過後,喬凝心終於深吸一口氣,停止了歌聲。轉過頭看着兩人,她不由得輕笑出聲,“你們怎麼都這副表情啊!”
念雲一臉驚訝的看着她,楚雲絕眼中似是也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神情,反倒叫她覺得奇怪。
看着她疑惑的眼神,楚雲絕尷尬一笑收回了視線,“沒什麼,還挺好聽的。”不過,這曲子好似在哪裡聽過,只不過想不起來了。
“孃親,爲什麼你以前唱歌都那麼難聽,這次卻那麼好聽呢!”雖然沒聽懂,但卻是比以前好聽多了。
“切,別小看你孃親,孃親會唱的好聽的歌曲多了,你好好聽着,孃親慢慢唱給你聽。”
說罷,她大步走在了前邊,從路邊隨手摘了一根馬尾巴草,一邊搖晃着一邊大聲唱到,“babycan‘tyousee
“她在唱什麼?”眯着眼,念雲攤手問到。
“我也不知道。”聳聳肩,楚雲絕無奈輕嘆,隨即擡腳跟了上去,完全不理會這讓他聽得一頭霧水的歌曲。
半個時辰以後,三人終於以龜速到達了山頂。看着山下迷人的風景,吹着涼爽的山風,喬凝心大笑出聲,張嘴朝着山下大吼幾聲,心情也好了很多。
念雲有先見之明,早早的堵住了耳朵,免受池魚之殃,另一隻手卻僅僅的抱住楚雲絕的腿,生怕會從這高高的山頭上掉下去。三人並排站在山頭上,儼然一副幸福之家的模樣,臉上滿是幸福的笑意,似是將之前的疑慮和不開心全都拋之了腦後,這份幸福已經渲染了整個山頭,讓這裡的風景看起來都美麗了不少。
鬼吼鬼叫之後,喬凝心在地上坐了下來,將念雲抱至胸前小心的護着,輕聲說到,“不如我們就在這裡看夕陽吧,肯定很美。”她不能一直等念雲幫忙了,她要主動出擊,等看完夕陽再慢慢下山走回家,林叔應該就會到了。
略有遲疑,楚雲絕最終還是點點頭,也在一旁坐了下來,“好啊,這裡視線那麼好,一定能看到很美的夕陽。”
就這樣,三人坐在地上有說有笑的等着夕陽,甚至還玩起了小遊戲,整個山澗都回響着他們清脆的笑聲,久久不去。
喬凝心伸手在不遠處摘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遞給念雲後在她耳邊輕聲嘀咕了一陣。片刻後念雲會意點頭,轉手將花遞到了楚雲絕面前,奶聲奶氣的說到,“這個送給你,謝謝你揹我上山。”
看着那朵不算豔麗的花,楚雲絕挑挑眉,還未說話卻被喬凝心搶白到,“怎麼?小孩子的心意你都要辜負嗎?”
呵呵一笑,楚雲絕搖搖頭將花收下,寵溺一般的捏了捏念雲的鼻子,輕聲說到,“小丫頭的禮物我怎麼敢不收,當然要收下。”
一瞬,喬凝心突然沉默了,臉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裡,不自覺的輕喃出聲,“你以前也很喜歡這樣捏我的鼻子。”
一個小小的動作,又將她的思緒拉回了從前。那裡有她這一生最幸福的畫面,也有生氣、不理解和一些讓人懷戀的小插曲,它們都是她最珍惜的東西。
微微一愣,楚雲絕拿花的手也僵住了,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是好。未等兩人回神,身後那輕微的腳步聲卻讓喬凝心緊張起來,立刻站起身來朝着身後看去。
按理說,明知今天他們會來這裡玩,這周邊的人應該都會被支開,這個時候怎麼還會有人出現在山上呢?
看清那個上山的人,她不禁皺起了眉頭,身旁的楚雲絕卻立刻走了過去。
“你怎麼來這裡了?”走到林素素身前,他柔聲問到。
“我就是來看看,打擾你們了吧!”笑得僵硬,林素素側頭看了看他身後的母女兩,隨即說到,“看樣子你們玩得正開心,我不該這個時候出現,我還是回去吧。”
“素素。”開口喚住她,楚雲絕卻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呵!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咬着牙,她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卻強迫自己轉身離去。
“素素,你等等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楚雲絕着急的看着她,“我們一起回去吧。”
冷眼看着他們倆,喬凝心忍不住自嘲一笑,拉住念雲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無奈的轉過了頭去。
不清不楚的幸福永遠都是短暫的,即便她能這樣留住楚雲絕一時也留不住一世,看來今天也只會成爲她將來的一個美好回憶。
背過身去,她不想再看那樣讓人心痛的場面,卻聽到林素素大聲說到不必,像是在掙扎。心中冷笑,她暗暗說到,喬凝心啊喬凝心,你連別人不要的東西都得不到,原本該屬於你的愛情都會跑,真是太沒用了。
不等她自怨自憐,那邊突然響起尖叫聲,她不由得轉身一看,看到那險險掛在涯邊的兩人時毫不猶豫便衝了過去。原來楚雲絕和林素素不知何時退到了涯邊,竟然不小心踩空了腳,差一點就要掉了下去。好在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就要下墜的楚雲絕,可是肚子卻重重的撞在了涯邊的尖石上,疼得她立刻冒出一身冷汗。
緊緊抓住楚雲絕的手腕,她痛苦的皺着眉頭,咬牙說到,“抓緊我,我拉你們上來。”
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她終是將楚雲絕給拉了上來,而楚雲絕一直緊緊抓着林素素的手,也將她帶了上來。見兩人都安全了,她才鬆了一口氣,可腹部傳來的疼痛感卻越來越強烈,疼得她咬緊牙關也無法忍住。念雲小臉都已經嚇白,看到她沒事才趕緊跑了過來,一下子撲進她懷裡大哭起來。
那邊,楚雲絕抱起被石頭劃得滿身傷痕和血跡的林素素,轉身對她們母女兩說到,“素素受傷了,我要先送她回去,謝謝你救了我們。”眉頭緊皺,他擔心着懷中的女子,卻忽略了喬凝心那隻一直放在腹部的手。
不等喬凝心回答,他抱着林素素便朝着下山的路走去,將那母女兩丟在了山上。
終是撐不住,喬凝心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看着大步流星一般離去的男子,緩緩垂下了眼簾,“我以爲這樣就能留住你找回你的記憶,沒想到找到的卻是讓我遍體鱗傷的利器而已。”
原來,一整天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原來,失去的東西是不可能再找回來。
原來,她已經不再是那個男人心中的唯一,甚至不再有一點位置。
只是,她現在才徹底明白而已。
番外漸行漸遠
天邊的夕陽絢麗無比,暖黃的色光暈籠罩着整個山頂,也將那山頂上兩個身影裹在了其中。
念雲嚇得不輕,小小的臉上滿是淚水,哭過之後見孃親一直不曾說話,她擡起頭順着孃親看的方向望過去,滿是淚水的眼中也浮現出一絲失落之意,“孃親,他們走了。”
就這樣走了,都不管她的孃親,真是個大壞蛋。
嘴角微動,喬凝心笑得無奈,“孃親知道。”
扁着嘴,念雲還是有幾分不甘,“他不要我們了嗎?”
“……”
看着那漸漸消失的身影,她真不知該怎樣回答。
“我們走吧。”
“好。”點點頭,小丫頭狠狠的朝着那兩人走遠的地方瞪了一眼,嫌惡的丟掉了懷中那個糖人。
母女兩緊緊的牽着手,緩慢的走在下山的路上,美麗的夕陽依舊掛在天邊,可剛纔還說着想要看夕陽的人卻已不復。
山腳下,楚雲絕懷中的女子已經清醒過來,看着緊抱着自己的男子,嘴角終是浮出一抹笑意,“謝謝你。”
垂眼看着她,楚雲絕努力想要舒展緊皺的眉頭,可心中卻好似有千斤重石壓住一般,怎麼也笑不出來,“何必說這些,你傷得那麼重,我這就帶你回去找大叔上藥。”
“你也受傷了。”林素素緩緩擡手,心疼的伸向楚雲絕的脖子,看着那道長長的傷口自責不已,“對不起,是我太任性了。”
“別說這些。”不自覺的別開頭,躲過她的手,楚雲絕輕聲說着話,視線卻早已從她身上移開。
不知爲何,心中總是十分不安,前幾日那種讓人窒息的感覺又一次的擾亂他的思緒,腦海中全是剛纔在山上那張神情奇怪的臉,怎麼揮都揮不去。
尷尬的收回手,林素素將頭往他懷中湊了湊,片刻後又擡起頭來,輕聲說到,“那位夫人怎麼沒一起來?她也受傷了嗎?”剛纔她都嚇傻了,只記得最後是喬凝心撲過來拉住了他們兩人,如今沒看到喬凝心,她自然有些疑惑。
說到這個,楚雲絕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她沒受傷,你別說話了,我送你回去上藥。”話雖如此說—他卻細想着剛纔的事情,臉上滿是擔憂的神色。
看着他不安的模樣,林素素緩緩垂下眼簾,將雙手圈在了他的脖子上,不再說話。
走到城郊的時候,楚雲絕突然停下了,林素素不解,擡眼卻看到不遠處拖着車的老劉夫婦。楚雲絕叫住了他們,將林素素小心的放在車上,對老列夫婦囑咐一番後便要離開。
“我得回去看看,讓老劉送你回去,大叔會爲你上藥的。”
“可是我…”話未說完,她已失落的閉了嘴,因爲楚雲絕已經慌張的跑出了老遠。
當楚雲絕大汗淋滿跑到山頂之時,哪還有喬凝心母女的身影,看到的只是那個躺在地上已經被摔壞的糖人而已。彎腰撿起糖人,看着它被摔得不成模樣,楚雲絕不由得輕嘆一聲,心中失望無比。
天邊的夕陽已經落下,一道落寞的身影自山上緩緩走下,隱於那漆黑一片的樹林中。
入夜,林天炎趕到之時看到的只是受了傷的喬凝心,還有爲孃親傷心又擔心的小念雲。
好在傷勢不重,林天炎爲她熬了藥服下,二日醒來後,她卻將所有人都推出了門外,獨自一個人在房中呆了一整天,直到次日清晨,她纔打開房門走出了屋子。
剛剛走出房間,念雲便大叫着孃親一路衝過來,接住迎面撲來的念雲,她高興的抱了起來,輕笑着打趣到,“怎麼那麼調皮啊,跑那麼快要是摔倒了怎麼辦!”
“孃親,你不要念雲了嗎?”一天一夜沒看到孃親,她真擔心孃親會就此不要她了。
呵呵一笑,喬凝心在她光滑的臉蛋上狠狠的親了一口,輕聲說到,“孃親怎麼會不要你呢!你是孃親的寶貝,是孃親這輩子最疼愛的人,孃親可捨不得將你扔下呢!”如今,念雲便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念雲嘟着嘴,還想說點什麼,卻被喬凝心給制止了,“念雲吃過早飯了嗎?”
“吃過了。”雖然不知道孃親爲啥突然問這個,但是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
“那我們等下就出發吧。”
“去哪裡?”小丫頭疑惑的看着她的孃親,一臉的茫然。
“當然是回家啊!”颳了刮念雲的小鼻子,喬凝心寵溺的說到。
回那個屬於她的家,屬於她和念雲兩個人的家。
看着呆愣愣的小丫頭,喬凝心輕笑着抱着她下了樓,看到堂中的幾人紛紛笑着打招呼。
此時見到這樣的喬凝心,楚雲裳等人都有些驚訝,敬劍文走上前去從她懷中接過念雲,關心的問到,“你的傷不疼了吧?”
“表哥不用擔心,已經沒事了。”看着一屋子面露異色的人,她不禁抿脣一笑,“你們怎麼了?好像誰欠了你們一大筆錢似的。”
“孃親說要回家。”乖乖的摟着表舅的脖子,念雲大聲對衆人傳達孃親的話。
“回家?”皺眉,林天炎頓時沉下臉來,“凝心是在暗氣嗎?這可不是你的脾氣,剩下的事情我們會一一解決,但你不能就這樣離開,難道你忘記了這三年多你都是怎麼度過的嗎?”
“我不是在賭氣,是經過認真考慮過了。”並不氣惱,喬凝心面不改色輕聲說到,“這次出門那麼久,要找的人也已經找到了,如今看他平安無事那我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反倒是有些想家了。”
“難道你就打算這樣離開?難道你不打算和雲絕相認了?”心中懊惱不已,林天炎沉聲說到,“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雲絕的失憶,雖然這次是他負了你,但我相信他一定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這三年來也不知道到底都發生了些什麼,我希望你別怪他,更不要放棄。”
“我爲什麼要怪他!”微微挑眉,喬凝心笑看着林天炎,輕聲說着,“我對他自始至終都只有愛,不會怪他更不會有恨,從前是這樣,現在也不會改變。”她從來沒有怪過楚雲絕,更不會有因愛生恨那樣可笑的想法。因爲他們愛得夠深,愛得夠徹底,更不會爲了他們的愛情找一個傷害他人的自私藉口。
“那你爲何還要走?即便是爲了念雲,你也不應該放棄。”
“我心意已定,林叔就別勸我了。”眼簾垂下,喬凝心轉身對漣漪吩咐一番,見她面帶爲難隨即沉聲呵斥了兩句,漣漪才極不情願的跑去爲她們整理包裹。
見她如此固執,沉默半晌的楚雲裳只好走上前來,“如果你真的決定了,那我便陪你回去。”
“不用了。”擡頭,喬凝心迎上他關心的目光,輕聲說到,“這次我決定就帶上念雲,漣漪跟你們走。”
“這怎麼可以?”1不等楚雲裳回答,敬劍文便搶在了前頭,“你一個人照顧念雲又身處異地,讓我們怎麼放心!”
“念雲已經不小了,而且那麼乖,有什麼放心不下的。”上前拍了拍敬劍文的肩膀,喬凝心大大咧咧的說到,“而且你表妹我也不是什麼好欺負的主,誰敢來找我麻煩啊!”
“是吧?”看向睜大雙眼的小丫頭,喬凝心輕笑着問到。
“嗯。”念雲鄭重的點點頭,在她的印象中確實沒人敢欺負她孃親,也沒誰敢欺負她。
呵呵一笑,喬凝心捏了捏她的小臉蛋,打趣的說到,“這次我會帶着念雲一路玩回去,等到了晉國後我就給念雲找最好的師父,教她武功,然後再帶着她重新將整個朔州大陸重新走一遍。”
“真的嗎?”一聽說要學武功,念雲眼睛忽的亮了不少,她知道漣姨也能從地上飛到屋頂上,孃親說過那個就是武功,她早就想學一學。
“你不是不希望念雲學武嗎?”皺眉看着她,楚雲裳有些費解,“即便要學武功,我也可以教她,何必重新去找人。”
“放心,你也是她衆多師父中的一員,不過我會找更多的。”
“學了武功之後,我是不是也可以和漣姨一樣飛上房頂呢?”睜着大眼睛,念雲眼中滿是期待。
“不單可以飛上房頂,你還能將天下的小朋友挨個欺負一遍,以後他們一聽到楚念雲三個字就會忍不住發抖。”說到這裡,連她都忍不住輕笑出聲。
“好啊,念雲要學。”拍着手,小丫頭得瑟極了,要是真能這樣她一定要好好學。
“好了,話不多說,我們等下就出發。”
“真的要走?”林天炎終是忍不住走上前來,一臉凝重之色。
點點頭,喬凝心面對他感激一笑,“我知道林叔在擔心些什麼,你不必多想,我是不會有什麼傻念頭的。”轉身看着屋中的幾人,她揚聲說到,“四年前的那個喬凝心從今以後就正式歸位了,你們放心,我會帶着念雲一路奔向美好的明天,你們就把心放在肚子裡吧。”
伸手接過念雲,她微笑着朝幾人道別,隨即故作嚴肅的說到,“誰也不許送,不然我就跟誰急。”
緊緊護着懷中的孩子,她連隨身帶了三年多的盒子都不曾收拾,出了客棧徑直走上漣漪爲她準備的馬車,連揮手告別都直接省去了,就這樣帶上還在錯愣中的念雲的離開了義江城。
看着馬車離去,楚雲裳站在門下緩緩開口,“故作不在意,她心中一定難受極了。”
“強顏歡笑而已。”想到她剛纔的神情,林天炎忍不住輕嘆出聲。
“我要去跟上她才行。”喬凝心就這樣帶着念雲離開,說什麼他都不放心。
“表兄不必擔心。”伸手攔住他,楚雲裳輕聲說到,“你忘了還有青城了嗎?他會時刻跟在她們母女身邊保護她們的,現在凝心想一個人靜一靜,我們就別去打擾她了。”
“難道你們就這樣讓她一個人離開嗎?難道就放任他們兩人這樣嗎?”
這三年,苦苦掙扎的不單是喬凝心,如今此事若是就這樣落幕,說什麼他也不甘心,更替凝心不值。
“解鈴還須繫鈴人,此事是我與表兄都無法左右的。”無奈一嘆,楚雲裳一直看着街尾,直到那輛車再也看不到,他才收回視線看向敬劍文,輕聲說到,“從前我們就無法介入他們之間,現在也是。”
一如她剛纔所說,她對楚雲絕有的只有愛,永遠不曾改變的愛。
“話雖如此,可雲絕的事情一定要解決。”否則他怎麼對得起雲絕過世多年的娘。
“她決定的事情,任何人也無法左右,更阻止不了。”似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楚雲裳眼瞼微動,轉身向林天炎笑了笑,徑直走進客棧打算回自己的房間。剛走到樓梯腳下,與抱着小盒子的漣漪差點撞個滿懷,漣漪擰眉看着他擔憂的說到,“小姐這次恐怕是真的決定了,連她視如珍寶的東西她都不要了。”
看了看那盒子,楚雲裳輕嘆一聲接了過來,“這個我來幫她保管好了,你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是。”點點頭,漣漪不再多說,轉身折回房中去。
門外,林天炎依舊沉着臉,跟敬劍文打過招呼後便大步離開,朝着東城走去。敬劍文也深知喬凝心的個性,無奈之下只好負氣離去,原本就僅有幾個人的客棧,如今只剩下漣漪和楚雲裳兩人。
馬車緩緩而行,寬敞的車內僅有喬凝心母女兩和極少的一點行禮,念雲乖乖的躺在喬凝心懷中,仰頭看着眼睛紅紅的孃親,滿是稚氣的臉上也浮現出一抹心疼之色,“孃親,不許哭鼻子哦!“
“嗯。”重重的點頭,喬凝心咧嘴一笑,爲念雲理了理額前的碎髮,輕聲說到,“從今以後就只有孃親一個人陪你到處去玩了,念雲會不會不願意呢?”
“不是要回家嗎?外公和舅舅沒在家嗎?”
“他們當然在家,不過孃親想爲你建一個只屬於我們兩人的家,好不好?以後外公和舅舅還有爺爺他們也會經常來看我們的。”
“可是……”扁扁嘴,念雲忽然也紅了眼眶,“可是我想要爹爹,我想跟爹爹一起玩。”
“……”
一瞬的沉默,她的心就像是正在被一刀一刀凌遲一般,疼得窒息,纖細的手指也緊緊的握在了一起,連指甲掐進肉中也未曾發覺。
暖陽漸漸升起,整個義江城也漸漸喧鬧起來,那輛青色馬車卻漸行漸遠,僅留下兩道淺淺的車轍。
番外曾經三年
東城城郊有一片翠綠的竹林,每到這個季節尤顯蔥鬱,景色十分怡人。
林中的小道上,兩個灰色身影緩緩而行,一個高大挺拔,另一個卻拄着拐枝,看似行動有些不便。
依靠手中的木棍指路,林老頭一路緊隨林天炎的步伐,兩人一前一後不緊不慢的走在這林中,直至繞過竹林走至一處較爲空曠的地方,兩人才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
轉過身,林老頭用那沒有眼珠的眼睛看向身旁的林天炎,笑得極爲自然,“諸葛先生把我叫到這裡來,是爲了那個小子吧?”
當他得知林天炎就是神醫諸葛謙時,早已沒了往日的倔脾氣,儼然一副崇拜者的模樣,對他的態度更是破天荒的熱情。
點點頭,林天炎抿脣一笑,“雖然有些冒昧,不過我也是爲了雲絕那孩子,有冒犯之處還請見諒。”
“嗨,有什麼可冒味的,此生能見到諸葛先生,我老林真是死而無憾了,哪來的冒昧一說。”爽朗的笑着,林老頭隨即說到,“就連諸葛先生都親自出面,看來那小子確實來頭不小啊!一開始那女子說他是什麼靖王我還不太相信,如此看來是確有此事了。”
“雲絕曾經確實是靖王,不過那僅僅是個虛名罷了,這些都不足爲重。”頓了頓,他又說到,“我這次叫你出來,主要是想打聽一下雲絕的事情,我想知道他這幾年都是怎樣過的?雖說你們是去年八月纔在苗疆找到了他,可我想他應該也會告訴你們一些什麼,所以特地來詢問一番。”
“你連這個都知道?”顯然,他們早已查過。
“曾經聽林姑娘提過一次。”這些,他也是聽楚雲裳和敬劍文所說。
“哦,原來是這樣啊!”點點頭,林老頭緩緩垂下頭去,輕聲說到,“那小子的事情我已經很久沒提過了,也不太想提,我想知道你與他是何關係?”
“實不相瞞,他是我一位故人之子,曾答應過那位故人要好好照顧他,可是我卻食言了,說來真是愧疚萬分。”林老頭對雲絕的事情如此謹慎,不免讓他有些緊張,莫不是雲絕這幾年出了什麼大事所以才導致如此!
“原來是故人之子,難怪諸葛先生對他如此上心。”林老頭心中明瞭,隨後緩緩說到,“要說這小子也是福大命大,當年要不是我認識的那位苗疆大夫,他恐怕就回不到景龍了。”
“何出此言?”聽到這話,林天炎不由得皺起眉頭,雖然林老頭根本看不到他的神情,不過也能感覺到他的緊張和擔憂,隨即輕聲說到,“諸葛先生請聽我慢慢道來。”
“你說。”
“那小子當時身中劇毒,而且是三十多種毒,其中不單有苗疆的毒還有不少源自朔洲各地,有些是赫赫有名的劇毒,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毒素,總之他的血液中已經摻和了各種毒,所以他纔會時不時的暈倒。我很慚愧,因爲學藝不精加上沒有過多的財力,所以無法爲他解除身上所中的毒,如今諸葛先生來了,我也就放心了。”
身中劇毒,而且還是三十多種不同的劇毒!
林天炎都不敢再往下想,精通藥理的他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你可知道爲何會如此?”
“很顯然,有人用他試毒。”當時他爲楚雲絕把脈過後也驚呆了,這樣令人髮指的事情,普通人根本想都不敢想,更不知是哪個滅絕人性的東西下的毒手。
試毒!
林天炎面色一沉,緊握的拳頭咔咔作響,一股駭人的殺氣頓時涌出,讓林老頭爲之一怔。
“竟然還有這樣的人。”幾乎是咬着牙說完這句,他冷笑兩聲,隨後又冷冷說到,“若是將來找出這個人,我倒要他嚐嚐我諸葛謙的手段。”
忍不住冷顫,林老頭輕聲說到,“我當時在苗疆也查過,不過沒有什麼發現,在苗疆善於用毒之人很多,我們因爲身份原因也不宜久留,拿到我要拿的藥過後我便帶着素素和他離開了苗疆,畢竟那裡不是久留之地。”若不是多年前機緣巧合之下他救了一個苗疆人,他也不可能安全的從那裡拿到東西離開,更無法將楚雲絕帶出來。
“此事會有人去查,林先生就不必掛記了,我在此謝過林先生對雲絕的救命之恩。不過,當時雲絕在苗疆又是怎樣生活的?若是真有人還想拿他試藥,定也不會讓他被別人發現。”
“諸葛先生客氣了,我老林也不敢當。”忙得擺手推辭,他卻在猶豫到底要不要說。
剛纔林天炎身上那股殺氣他可是清楚的感覺到,不過說了那麼點他就已經如此憤怒,他真擔心全部說出來後會令他發狂。
“或許是沒有利用價值了,所以他便被丟棄了。”此時,他也只能避重就輕。
“同時身中三十多種劇毒卻不死,我很難想象他被丟棄後是怎樣生活的。”雙瞳緊縮,他怔怔的看着前方,既想知道真相,心中卻又有幾分排斥,不想聽到那樣讓人心疼的話。
“這…”皺着眉頭,林老頭還是有些猶豫。
“林先生但說無妨。”深吸一口氣,他決定一定要弄清楚。
“當時我和素素剛到那裡,還未找到落腳之處,在街上看到一羣圍觀的人,素素吵着要去看看,於是我們便擠進了人羣中,這纔看到了正被一羣人踢打折磨的十三。”無法看到林天炎的神色,他也只好試探着繼續往下說,“我只能聽到一些聲音卻看不到當時的場面,是素素衝上去阻止了他們,後來是我那位苗疆朋友出面解圍,我們才把他救了下來,當時他身上已經有無數傷口,人也已經昏迷,那一次他整整睡了半個月,我們都以爲沒救了,沒想到半月後的清晨,他卻清醒過來。”
身中劇毒,被人遺棄,被人折磨當發泄工具。
這恐怕是最爲殘忍的事情了。
直到林老頭說完,林天炎都沒有半點反應,腦子裡全是他的話,想到的全是那些慘不忍睹的畫面,他甚至覺得自己的手腳都已經僵硬,血液都已經停止流動,那種發自骨子裡的心疼讓他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後來我們整整花了半個月的時間纔將他身體裡的毒暫時壓住,身上的傷口也好得七七八八,這才帶着他離開了苗疆。”
他已經儘量撿無關緊要的說,回想當時的場景,這不過是鳳毛菱角而已。那一個月他和那個苗疆朋友幾乎是用盡畢生之力,活活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也是楚雲絕強烈的求生意識和忍耐度讓他們找到一絲希望和動力,若是換了別人,恐怕早就見閻王去了。
足足過了半晌,林天炎終是緩緩垂下眼簾,輕聲開口,“那你可知道在你遇到他之前,他都發生了些什麼?”努力壓抑着自己,他的聲音已經有些低啞。
“他之前的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而且因爲身體原因,他不能過多的去想,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不會有什麼好事,不然他也不至於落魄成這樣,還差點和他一同做個瞎子。
“那他可提過什麼,或是想起過一些線索?”
“他對素素說的比較多,不過應該沒有什麼線索。”
“我明白了。”一聲喟嘆,林天炎點點頭,“多謝你。”
“不必言謝,我也只是盡力而爲。”要說他的醫術根本不能與林天炎一比,不然他也不會至今對那楚雲絕身上的毒還束手無策。
“諸葛先生這次來我也就放心了,你一定能將他體內的毒通通逼出來,說不定還能治好他的失憶。”他也想見識一下這一代神醫的高明醫術。
“無論如何我也要治好他,不過還需林先生相助才行。”
“哪裡的話,需要我做什麼諸葛先生儘管支使就是。不過……”擡頭,他面向林天炎有些爲難的說到,“在下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шшш•Tтka n•c ○
“林先生請講。”
“我想請諸葛先生救我家素素一命。”
“林姑娘,怎麼了?”不解,林天炎隨即疑惑的問到。
“你別看素素現在跟正常人一樣,其實她跟我一樣,天生就有隱疾,所以纔會被人遺棄。”
“是何隱疾?”
“她的心臟有缺損,從小就是這樣,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苦尋治療的方法,可惜我學藝不精,至今未曾找到,還請諸葛先生幫我這個忙纔是。”
“心臟缺損。”微微皺眉,林天炎輕聲說到,“我曾經也遇到過這樣的病人,回去後我開個房子,讓人抓幾幅藥送去,再將治療的方法告知你,或許會有幫助。”
“那我就先謝過諸葛先生了。”原來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他苦心鑽研多年都不曾找到方法,別人卻只是一句話的功夫。
“何必言謝,你們對雲絕的救命大恩我還未曾表示謝意呢!”
“醫者父母心,我想諸葛先生的想法也是如此吧!”
“正是。”點點頭,林天炎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輕聲說到,“時候也不早了,我還得去準備一些東西,今天就到此爲止吧,你別告訴雲絕我找過你。”
這此曾經不爲人知的事情,或許他也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至少現在不合適。
“那小子……”有些猶豫,他緩緩垂下頭,“哎!或許一直都是我們家素素一廂情願。”
這幾日,楚雲絕的反常表現他都清楚,雖然他很不高興,更不想委屈了素素,可他也左右不了誰。
番外燈火闌珊處
酷熱的盛夏已經過去,時值八月,正是秋風習習的涼爽日子。繁華的汴城此時四處洋溢着快樂的氛圍,人人臉上都幾乎都帶着笑意,因爲明天就是這裡一年一度的品詩會,還是汴城首富的葉家公子選妻的大好日子。
自從三年多前名震整個朔洲大陸的喬家莫名消失後,他們葉家就開始迅速崛起,成了景龍數一數二的富商,雖說財富依舊比不上當年的喬家,可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數的大商賈,在這汴城更是家喻戶曉無人不知。
從前年開始,葉家每到這個時候便會拿出一筆銀子籌辦這品詩會,邀請四面八方的人前來參加,但凡是在詩會上勝出的人,還能得到葉家單獨給出了一萬兩白銀的獎賞,這些銀子對那些名門望族中來說或許還不算什麼,但卻是普通人家一輩子都掙不到的,所以自然會有很多人前仆後繼想要一試身手,哪怕最後落敗被人笑話也在所不惜。
每年到這幾日,汴城中更是熱鬧非凡,甚至比逢年過節還要擁擠,各個客棧中早就被住滿,往常還算寬敞的街道也會變得擁擠。不過因爲來的大多都是些文人,城中倒也極少發生什麼意外,只是讓汴城看起來更加繁華而已。
光是一場品詩會就足以讓整個作城的人期待不已,如今美名遠揚的葉家公子要選妻,那更是讓全城沸騰,家家戶戶都十分忙碌,就連周邊數城的人都將自己未出闊的女兒或是親戚帶到了計城,期待着他們也能攀上這麼一門好親事。
如今整個城中,唯一對這兩件大事不爲所動的恐怕就只有喬凝心母女兩。明天恰好也是念雲的生日,小丫頭吵着要看熱鬧,她也十分無奈,只好打算在這作城住個幾日,等這熱鬧的品詩會散了再帶着小丫頭離開。
離開義江城已經幾個月了,她們依舊還在景龍徘徊,這都是因爲兩個月前楚雲裳的兩封來信。一封信中說到楚雲絕的現狀,另外一封卻是林素素親筆所寫,寫的是半年多前她初遇楚雲絕時的一切。看完那兩封信,她足足傷心內疚了半個月,心中更是擔心無比,可楚雲裳卻吩咐她不要回去,她也抱着最後一絲希望留在了景龍,帶着念雲在煎熬中等待着,心中也默默的期待着。
這兩個月,她拒絕了楚雲裳捎來了所有信件,她不要知道他的情況,每看一次她的心便會忍不住痛一次,她怕自己最後會忍不住,所以她寧願選擇靜靜的等待。雖然不知道他的情況,但至少心中還有幾分期盼,每天醒來她還會像以前那樣帶着希望生活,每一刻都在等待着她期望的奇蹟。
日頭漸漸落下,她帶着念雲終於找到一家看起來不那麼擁擠的客棧,走到那埋頭算賬的掌櫃面前,她輕聲問到,“請問還有空的客房嗎?”
擡頭,掌櫃粗略的打量了一下她,看那行頭不是付不起錢的人,不過他很奇怪爲什麼是她一個人,來這裡的女子大多都有親人隨同,像她這樣單獨來參加選妻大會的倒是頭一次見到。“請問這位姑娘,你們幾個人?”微笑着,他試探的問到。
“兩個。”看樣子還有空房,喬凝心回以一笑,輕聲回答到。
“兩個?”掌櫃的一臉疑惑,並未看到還有人跟她一同進來,就在他努力尋找的時候,不及櫃檯高的念雲突然伸出小手亂揮一通,大叫到,“我在這兒呢!”
“啊!”看到那個乖巧機靈的小汝孩,掌櫃明顯嚇了一跳,“原來是位夫人啊,真是不好意思,我沒看到這位小姑娘。”尷尬的笑着,他趕緊解釋。
“無妨,我們要一間房就好,還有房間嗎?”
“這……”掌櫃的有此猶豫,隨後沉聲說到,“原本沒有,但是有幾個客人定了客房卻沒來住,說是正午就會到,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還沒來,不如我就開出一間給夫人吧,夫人帶着孩子也不方便。”
“多謝掌櫃。”不管是誰的,只要給她住就行。
“夫人跟我來吧。”笑着走出櫃檯,掌櫃的揣了一串鑰匙便朝着樓上走去,那幾人定了本來是整個客棧中最好的幾間客房,如今倒是便宜喬凝心了。
爲她們將窗戶打開,小二很快也端來了熱水拿來了汗巾,掌櫃笑問到,“這個房間夫人還滿意吧?”
“掌櫃的幫了我一個忙,我怎麼還會挑剔,再說這房間本身就很好,多謝你的幫忙。”說罷,她自腰間摸出一錠銀子,“這個是房錢,我們住不了幾天,若是不夠我再補。”
“夠了,住個幾天肯定夠了。”掌櫃笑着收下銀子,轉身走到門外,“夫人先休息吧,有什麼事吩咐就是。”
“好。”點頭,喬凝心看着他關上門離開,念雲卻纏着她撒嬌的說到,“孃親,我要快點長大。”站在櫃檯下邊竟然被人家無視了,想到這個她就生氣。
抿脣輕笑,喬凝心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子,柔聲說到,“乖乖聽話會長得比較快哦!”自從有了這小丫頭,她都快成大騙子了,不知道小丫頭以後長大懂事了會不會鄙視她。
“念雲很聽話的。”
“嗯,所以念雲會快快長大的,我們洗個臉就下去吃飯吧。”拉着她的小手,喬凝心一路偷笑着繞到屏風後邊。母女兩嬉笑打鬧着洗漱,還未擦乾臉上的水卻聽到一陣敲門聲。
疑惑的開了門,看着門外那幾張陌生的面孔,喬凝心面色一冷,“你們找誰?”幾個高大的漢子堵在門口,她頓時心生防備。
“找的就是你,這間房間是我們的,你現在可以走了。”
冷冷一笑,喬凝心連解釋都不想,砰的一聲直接將門關上,轉身便進了裡屋,讓那幾人全都楞在了門外。溫柔的爲念雲擦乾淨小手,她聽着門外掌櫃不停道歉解釋的話和大力的敲門聲,終是重新打開了房門。
“終於知道滾出來了,還不快帶着你的孩子給我滾得遠遠的。”剛纔被關在門外,此時他們覺得顏面盡失,火氣自然也很大。
“憑什麼?”雙手橫抱在胸前,喬凝心向前兩步走出房間,看着這幾人嘴角噙着一抹嘲諷之意。
“這房間是我們定的。”似是被她的氣勢給怔住了,那漢子竟然後退半步,跟她較真的解釋着。
“你們給房錢了嗎?”要是給了,掌櫃也不會把這房間讓給她。
“難道這點錢我們還給不起嗎?你可知道我們公子是誰嗎?”
“我管他是誰,只要沒給錢這房間就是我的,房錢我早就給過了,現在在這間房與你們沒有半點關係。”
“你想得美,這是我們公子的房間。”這間客棧只有兩間上房,正好是爲兩位公子準備的,若是她佔着別的房間也就算了,可這個絕對不行。
冷笑兩聲,喬凝心朝被他們擠到一旁的掌櫃沉聲說到,“你給他們解釋吧,讓他們立刻消失,我不想被人打擾。”
“好大的脾氣,今兒我不治治你你倒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說着話,男子欺身上前想要動手,還未得逞便慘叫一聲,伸出去的手已經被折斷,疼得他齜牙咧嘴。
“原來是個練家子,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大本事。”說着話,另外幾個人同時出手,還未傷到喬凝心卻是將一旁的掌櫃嚇得不輕。不等喬凝心反擊,一陣喝聲卻打斷了他們,那幾人也不敢再動手。
扭頭一看,竟是兩個風度翩翩的公子,想來就是他們口中的什麼大人物。
冷笑着,喬凝心對上那兩人審視的目光,直到他們兩人走到眼前,她纔將兩人看個清楚。這兩人都不過二十左右的年紀,不但錦衣玉袍衣冠楚楚,人也生得極美,看兩人這身行頭還有跟着的這幾個狗腿子,定是什麼大戶人家的貴公子,難怪口氣那麼大脾氣還那麼橫,可惜遇上她喬凝心就是倒大霧了,她向來不給這種人留面子,惹了她更是沒什麼好結果。
“這是怎麼回事?”左邊那個青衣玉帶的男子看着那幾個灰頭土臉的人,沉聲問到。
“回公子,這個女的不知好歹,佔了我們的房,我們讓她離開她還不走,竟然出手打傷了我們。”
“我出門前怎麼對你們說的?難道你們都忘了嗎?”見對方只是個女的,他根本不想計較什麼,可他剛纔看到這幾個傢伙竟然要動手打女人,心中惱怒不已。出門前爹就再三交代過,要是惹了事他自己都別脫罪,好不容易纔被放出家門,他可不想一回去又被禁足。
“小的知錯了。”埋着頭,那人不敢再爭執。
“還不帶他下去,檢查檢查傷勢。”冷着臉,他沉聲吩咐,那幾人趕緊點頭離開。
掌櫃的見找事的已經走了,正主也來了,看起來好像還挺好說話,這才站了出來,“原來定房的是這兩位公子,小的失禮了。”
“掌櫃無需多禮。”雖然他平時根本不是什麼謙謙君子,可單獨出門在外,自然還是要顧忌一下形象,再說身旁的木頭根本不屑解釋這些,他不說也不行。
“兩位公子說好的正午來,結果都到傍晚了還沒來,這位夫人又帶着孩子,小的就自作主張將房間給了這位夫人,這才引起了這場誤會,小的在這裡給兩位公子和夫人賠禮道歉了。”他要是知道這事情會那麼巧,也不會做這麼個好人了。
“說完了嗎?”冷眼一掃,喬凝心將目光最後落在了掌櫃身上,“如果沒事你們就可以離開了,我們需要休息。”
“你……”青衣男子皺眉看着她,一時有些語塞。
他在家就是個蠻橫的主,沒想到出門遇見個更蠻橫的,還是個女的,這讓顏面何存。若是他今兒妥協了,等下木頭肯定會笑死他。
“她給了你多少房錢,我給十倍。”一改剛纔翩翩公子的模樣,他面對掌櫃怒氣不減。
“這……”掌櫃面露難色,雖然喬凝心沒給多少錢,可他也不好意思將她們母女兩趕走。
“這什麼這,你只要開口,我決不食言。”
嘴角輕輕牽動,喬凝心冷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足足有十兩重。她將金子丟進掌櫃懷裡,冷聲說到,“拿着,我們要在這裡住一個月。”
“這……”雖然懷裡揣着錢,而且這錢足以將他這客棧包下一個月,可他卻更爲難了。
“哼!一錠金子就想打發人。”見喬凝心纔拿那麼點錢,他隨即冷笑出聲,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足足一千兩,“你拿着這個,馬上將她們打發走。”
“這……“這該怎麼辦,那一千兩足足可以買下他十個客棧,連他的眼睛都快晃花了。
眼瞼輕動,喬凝心嘴角溢出一抹冷笑,終是掏出一張蓋着皇室印章寫着喬字的銀票,拿到兩人眼前晃了晃,隨即冷冷說到,“拿着這個,把這兩人和那堆人渣全部給我趕出去,否則後果自負。”
“這……“這下該輪到那青衣男子驚訝了。
喬凝心手中這張銀票,就連三歲孩子恐怕都認得,他作爲江南富商羅家的獨子更不可能不認識。看到這張許久不曾露過面的銀票,不單是他,就連站在一旁一直沉默的錦袍男子都震住了,緊盯着那隻拿銀票的手蹙緊眉頭。
在景龍,但凡是拿着這樣銀票的人,就好比將國庫帶在了身上,能夠有這種銀票的人身份更是顯赫,試問有誰還敢跟他們較量。
掌櫃的驚慌失措,連忙將到手的金子又退給了喬凝心,輕聲安撫到,“幾位就別爭執了,不如我將我的房間讓住來給兩位公子和你們的隨從,這位夫人看似不是本地人,現在天色已晚她又帶着個孩子,我們就別打擾她了吧。”能夠拿着這樣銀票的人,肯定也不會是汴城的人,多半是京城來的。
“我們……”青衣男子還未回神,卻被身旁的人拉走,“走吧,換一間就是了。”
看着兩人離開,掌櫃的終是鬆了口氣,暗暗摸了一把冷汗,諂媚的說到,“他們走了,夫人早些休息吧,有什麼吩咐儘管說。”
“爲我們準備飯菜,端到我房裡來。”
“好、好、好,小的這就去,夫人您稍等。”忙不迭的點頭,掌櫃轉身就想走,卻被喬凝心給叫住,“這個還是給你吧,我不習慣用別人碰過的。”說罷,她將那錠金子又丟了回去,不等掌櫃反應便走進屋中反手將門關上。
看着緊閉的房門,掌櫃的木訥的點點頭,“好,好吧!”
如今,他拿着這個錢連手都會發抖。
爭房的鬧劇就這樣結束,贏的自然是喬凝心,能夠公然將印有皇室微記的銀票拿出來,並不是她過於衝動,而是早就將那兩人認出,並且認定他們不會多事,至於那掌櫃更是連說半個字的膽都沒有。
吃過晚飯後已經是戌時,念雲想要出去玩,她也想去爲她挑件禮物,母女兩便離開客棧去了集市。
今晚的汴城可是熱鬧無比,往常集市上早就沒了人影,此時卻是人來人往擁擠無比。抱着念雲四處閒逛,母女兩人早就將之前的不愉快拋到了腦後。
一路上,念雲看到什麼東西都想玩,喬凝心將她抱得高高的,穿梭在擁擠的人羣中,母女倆有說有笑的逛着,開心不已。還未走完半條街,念雲手上已經多了不少小玩意兒,喬凝心手上也掛着好幾個包裹,全是她們一路走來買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走到一處賣風車的小攤前,念雲高興的嚷着要買風車,喬凝心抱着她擠進人羣中,母女倆像是大掃蕩一般將幾個好看的風車全都拿在手裡。付了錢,喬凝心寵溺的看着十分開心的念雲輕聲說着話,時不時捏捏她的小臉蛋,這一幕看在別人眼裡卻甚是溫馨,就連周邊幾個買風車的人看罷也忍不住抿脣一笑。
隔着人羣,一道目光穿過諸多晃動的人頭落在了她們身上,那雙精明的鳳眼中竟浮現出少許羨慕之意。還未等他回神,身旁的男子便輕拍他的肩頭,“你在看什麼?”
人太多,羅塵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的只是那些不斷晃動的人頭而已。
“沒什麼,我們繼續逛吧。”嘴角微動,男子拿開肩上的手,剛要轉身卻看到那女子轉頭看向了這邊。
剛纔她還一臉笑意,不知爲何此時會有如此慌亂的神情,一雙明亮的大眼四處打量着,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男子不解,看着在她懷中安然無恙的女兒,更不知她是在找誰,見那女子抱着女兒離開,他也隨即擡腳跟了上去,絲毫未發覺自己竟是如此的反常,竟對一個不認識的女子生出關懷之意。
抱着念雲,喬凝心在人羣中整整轉了一圈,依舊沒有看到她要找的人,那雙明亮的大眼不禁黯淡下來,全然沒了剛纔的興致。就在賣風車的小攤前,她明明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那樣的語氣即便是在喧鬧的集市也能讓她辨清。她聽到有人在人羣中叫娘子,那熟悉的聲音彷彿將她拉回了四年前,那個迷迷糊糊的早晨,也曾有一個陌生的男人這樣叫過她。
同樣的語調,同樣魅惑的嗓音,將所有有關他的記憶全都喚出,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失望過後,她怔怔的站在人羣中,心中是多麼希望能再聽到一句呼喚,只屬於她的呼喚。
路邊的夜燈照着她白皙的臉頰,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原本暗淡的眼突然又亮了起來,忽的轉身,看到的卻是那張俊美如斯的臉。
“請問夫人,你是在找人嗎?”
番外不想再錯過
“請問這位夫人,你是在找人嗎?”着看向慌忙轉身一臉期待的喬凝心,他嘴角噙笑,聲音極柔。
“呃!”看着這張陌生的臉,再看看跟在他後邊的兩人,喬凝心頓時明瞭。
“沒有。”搖頭,她笑得極輕。
會意的點點頭,男子微笑着說到,“夫人不是汴城人吧?以前我從沒見過你。”
“是的。”抿脣一笑,喬凝心再次回答到。
不等男子搭話,羅塵從後邊慢慢走來,淡淡的撇了喬凝心一眼後砸嘴說到,“不單不是汴城人,人家搞不好還是京城的人。”
“你怎麼知道?莫非你與這位夫人認識?”難道他誤打誤撞遇上了認識的人?
“這樣的大人物,我可高攀不上。”似是還在爲停晚的事情生氣,羅塵故作不屑的扭過頭去,語氣怪怪的。
輕笑出聲,喬凝心將念雲放下,擡頭看着那極爲孩子氣的男子輕聲說到,“難道堂堂江南一公子就這點肚量?”
“你認識我?”這下,輪到他吃驚了。
“自然是。”眼瞼微動,喬凝心將三人一一打量,隨後慢吞吞的說到,“江南世家的獨子羅塵羅公子,在外喜歡故作深沉,身高八尺相貌堂堂,實際上還是個沒斷奶的孩子。”
“你……這都誰告訴你的?”氣得咬牙,羅塵恨恨的看着她,眼中都要噴出火來。
“這可不是我的原話,別人這麼傳我就這麼聽了。”挑眉,喬凝心對上他憤怒的眼神,笑得越發的得意,“要我說,肯定比這個還難聽。”
“噗嗤。”不等羅塵反駁,一旁的俊美男子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來定是你的名聲太響,連這位夫人都知道了。”
嘴角微動,喬凝心轉頭看向他,繼續說到,“葉公子也不必謙虛,你如今可是整個汴城乃至整個景龍的知名人物,三歲小孩子恐怕都知道葉家的少主明天要選妻吧。”
“你…也認識我?”他們是一次見面,真不知道她爲何能一眼就認出他,難道他真的太有名了!
不去理會他的異訝,喬凝心將頭轉向一直未曾說話的錦袍男子,緩緩說到,“冷恆公子,武林三,冷家山莊的少主,無數少女心中的夢中情人,平時冷冰冰對誰都不搭理,唯獨與江南羅家沒長大的公子和汴城葉加少主走得極近,你們三人可是如今這景龍炙手可熱的人物,可謂是家喻戶曉啊!”
“你全都知道?”她說得是沒錯,可是真正知道這些的人並不多,能夠接觸他們的人也不多,如此一來他對喬凝心的身份更有興趣了。
看着一臉笑意的喬凝心,冷恆不禁嘴角輕動,“夫人知道我們那麼多,可我們還不知該如何稱呼你!”
側目,喬凝心看向別處淡然到,“就叫夫人不就很好,何必問得那麼清楚!”緊了緊握在手中的小手,喬凝心低頭看向乖乖的念雲,柔聲說到,“我們去別處玩好不好?”
“好。”奶聲奶氣的吆喝一聲,念雲笑得甜甜的,抓着孃親的手轉身就要離開。
“這位夫人既然遠道而來,不如就讓我們陪夫人四處逛逛吧!”上前兩步,葉凌一臉誠懇之意,微笑着看向喬凝心母女倆。
“明天葉公子就要選妻了,難道不回去準備準備?”
“順其自然最好。”嘴角微微上揚,兩個淺淺的梨渦浮在頰邊,葉凌直視着她的眼睛,低聲到,“既然夫人如此熟悉我們幾人,那我們也算是熟識一場,就讓我們儘儘地主之誼吧!”
“好啊!”秀眉輕挑,喬凝心答應得極爲痛快。
羅家的絲綢,葉家的十七個產業,冷家養的好馬,這些可都是爹和大哥的囊中之物,陪他們逛逛也無妨。
“夫人請。”伸手示意,葉凌一臉溫和的笑意,不禁讓羅塵費解。轉頭朝冷恆擠擠眼,他用極輕的聲音問到,“這小子今天怎麼那麼喜歡獻殷勤,莫非他們一早就認識?”
“我們也跟上去吧。”低聲說罷,冷恆不等他反應便擡腳跟了上去。一行五人很快就擠進人羣中,後邊的三個大男人儼然一副保鏢模樣,將前邊開心亂逛的母女倆小心保護着。
堂堂葉家少主,羅家公子,武林三,在汴城集市中集體做了一回保鏢,這樣的一幕足以讓所有認識他們的人嚇出一身冷汗,更是不敢胡亂猜測前邊的母女到底是何身份。
這下,念雲不但有了幫她那東西的助手,還有人搶着付錢,她買起東西來就更賣力了,不消片刻身後三人懷裡都被塞滿了東西。三個公子哥打小就是支使人的主,從來沒試過像今天這樣被一個幾歲的小屁孩兒隨意差遣,是他們自己主動要做陪同的,自然也不能抱怨,只好抱着懷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老實的跟在後邊。
冷恆皺着眉頭,看着前邊那個窩在她孃親懷裡衝他們壞笑的小丫頭,恨得牙癢癢。他小時候也沒那麼磨人,誰知一遇上這小傢伙就毀了他冷冰冰的形象,還得免費給人做苦力。說到底,這都是因爲葉凌無事獻股勤,他轉過頭將惡毒的眼神掃向正在逗念雲的葉凌身上,看着他笑得如此歡脫,他真想一把衝過去揪住他問個明白。
好端端的怎麼對這個女人如此上心?今天他也太反常了吧!
抱着打趣他們的態度,喬凝心也不阻止念雲搗亂,母女兩開心的亂逛,時不時回頭看看他們那一臉奇怪的神情,着實好笑。
街尾,一個身穿紫色錦袍的男子遠遠的看着他們,半晌後終是輕嘆一聲,轉身朝着東邊走去。
足足逛了半個時辰,後邊三人除了葉凌還帶着一臉笑意,其餘兩人都快成了苦瓜臉。喬凝心回頭瞄一眼憑空冒出來搭訕又眼巴巴跟着的三個大男人,忍不住噗嗤一笑,“要不我們找家酒樓吃點東西休息一下吧。”
“我要吃東西。”不等他三人回答,念雲拍着小手大聲喊到。
“好,不如先找人將這些東西收好送到你們住的地方去吧。”
“好啊!”看着那幾堆東西,再看看他們幾人略顯狼狽的模樣,喬凝心趕緊說到,“就送到我們的客棧吧,羅公子知道是哪裡。”
“好。”點點頭,葉凌朝着左邊不遠處看了看,立刻走過來兩個高大的青衣男子,兩人將那堆東西收好帶回了客棧,三人也總算是恢復正常神色,紛紛理了理衣服,一臉輕鬆的模樣。
五人走進結尾的酒樓中,掌櫃一眼就認出了葉凌,趕緊彎腰迎了出來,恭敬的說到,“少主,樓上請。”
葉凌點點頭,示意他不用招呼,帶着喬凝心等人徑直上了二樓,走進他獨有的雅間。看這架勢,喬凝心忽然懷念起以前被老爹罩着的那段日子,在晉國的大小城鎮都不用帶銀子,隨便挑家店進去也會有人彎腰迎上來,絕對的尊貴vip享受。
飯桌上,念雲看着慢慢一桌子菜猛嘆氣,爲什麼她的肚子那麼小,真恨不得把這桌好看又好吃的菜全部裝進去。這桌菜明顯是用心準備的,笑看着念雲傻乎乎的模樣,喬凝心面向葉凌溫柔一笑,算是感激他的熱情款待。不知爲何,雖然他們是一次見面,可卻沒有半點生疏的感覺,反而好似多年的好友重逢似的,甚感親切,就連剛纔一瞬的失落也拋到了腦後。
飯後,五人重新走到集市街尾,念雲非但沒有困反而比往常還要精神,指着剛纔被她瘋狂掃蕩過的集市繼續吆喝,“我還要去玩,孃親帶我去買糖人好不好?”1
“好像沒看到賣糖人的。”剛纔逛了一大圈,似乎沒看到有賣的。
“我就想要糖人嘛!”
“東街應該有,那裡也很熱鬧,不如我們過去看看吧。”今晚東街比集市還要熱鬧,想必會有小傢伙要的糖人。
“我要去,我要去。”她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漂亮的叔叔,不但買那麼多東西送她,還對她那麼好,有求必應,比爹爹還要好。
“可是已經很晚了,我們該回去睡覺了。”抱着小丫頭,喬凝心微微皺眉,看來這小傢伙今晚真是玩瘋了。
“我不嘛,我不想睡覺,我就想要糖人。”
“東街離這裡也不遠,不如過去走走吧!”笑說着,葉凌根本不理會身後兩個猛瞪他的傢伙,不斷慫恿着小丫頭。
“好吧!”無奈,喬凝心只好點頭,可是抱着念雲的手已經有點發軟,她不禁暗暗咬牙,將亂動的小傢伙緊抱在懷中,讓她老實點。
“不如我來幫你抱她吧!”上前兩步,葉凌朝念雲伸手,示意她過來。
喬凝心有些錯愣的看着他,念雲卻迫不及待的鑽進了一個更爲溫暖的懷抱,樂得傻笑。
“這…”羅塵已經楞得不知該說何是好,今晚真是見鬼了,要麼就是葉凌這傢伙腦子進水了,他真是看不下去了。
“要去你們去,我和冷恆不去了。”說罷,他不滿的別過頭去,真不想再看這讓人頭疼的一幕。
“好啊!”葉凌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反而抱着念雲走在了前邊。
“喂,你不是吧!”看着一臉笑意的葉凌,他差點沒氣得跺腳。
“你真不去嗎?”用胳膊肘捅了捅羅塵的胸口,冷恆眯眼看着走在前邊的兩人,慢奮吞的說到,“這麼看着,還真像一家人。”
“你什麼意思?”
“難道你還沒看出來?那傢伙對人家那麼好,肯定是有什麼想法。”
“不是吧!”誇張的尖叫一聲,羅塵伸手指着他們的背影,哆嗦到,“她不是孩子都有了,那小子出門前腦袋被打過嗎?”
冷笑兩聲,冷但伸手蓋住那張快要扭曲的臉,“那傢伙做事有分寸,你就別瞎擔心了。”
“你要去哪裡?”看着冷恆大步向前,他趕緊問到。
“當然是去看好戲,難道你真想回去睡大覺嗎?”說罷,冷恆加快了步伐,朝着他們離開的方向走去。
“那我也去。”連冷恆都看好戲去了,他自然不能落下。
東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喊叫聲和吆喝聲更是此起彼伏,念雲一手抱住葉凌的脖子,一手指着不遠處一羣圍觀的人大喊到,“火,那裡有火。”
循聲望去,原來是一些玩雜耍的,無數人圍在一旁,都快堵成了一道人牆。葉凌抱着念雲走到人羣外邊,打量一圈後發現根本沒辦法擠進去,頓時有些無奈。喬凝心看着隨後趕來的兩人,眼珠一轉隨即捂嘴偷笑,待羅塵走近,她一把從葉凌懷中將念雲抱到了羅塵的肩上,大聲說到,“這裡你最高,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坐在羅塵頭上,念雲能清楚的看到人羣中玩雜耍的,高興得呵呵大笑,小手緊抱着羅塵脖子差點把他掐死。
“喂,你給我下來。”掰開小傢伙的手,他又不敢放開,氣的哇哇大叫。念雲忙着看那些好玩的東西,哪還顧忌他叫什麼,穩穩的坐在他肩上根本不理會他,喬凝心站在一旁已經忍不住大笑出聲,看着他狼狽的模樣拍手叫好。
一旁,葉凌嘴角微微上揚,看着開心不已的母女倆,一抹欣慰的笑意蕩在脣邊。
周圍的叫喊聲將喬凝心開心的笑聲掩去,遠遠看去,那張明媚的笑臉讓人移不開眼。隔着寬闊的街道,一道紫色身影站在小攤的後邊,手中抱着一疊彩紙,雙眼卻一直未從她身上離開。
原來,沒有他凝心照樣可以那樣開心,沒有他念雲一樣有人疼。與眼前的一幕比較,他卻是那麼的渺小,連站出去的勇氣都沒有。
他似是變了,即便找回了記憶,也找不回那些勇氣。
同樣的笑顏,同樣的身影,可她那明亮的眼中似乎已看不到他的影子,她的笑容也不再屬於他,她的身邊也不再是他。怔怔的站在原地,眼中不知何時竟有眼淚滑下。
慌忙的低下頭,他不再去看那能灼痛雙眼的一幕,抱着懷中的彩紙轉身離開。
看盡心了,也笑夠了,喬凝心終是從羅塵肩上將念雲抱了下來。擡頭看看天色,她輕聲說到,“已經很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今晚謝謝三位公子的熱情款待。”
“夫人客氣了。”見她要走,葉凌眼中閃過一抹失落,心中好似空空的。一瞬,他眼中一亮,隨即說到,“夫人遠道而來住客棧很不方便,不如到舍下一住如何?”
“啊!”驚訝過後,喬凝心趕緊回神,“客棧很方便的,就不麻煩葉公子了。”有了那張銀票,還有誰敢讓她不方便,她也不想四處去叨擾別人。
咬咬牙,羅塵看着一反常態的葉凌,心中暗罵道,“死小子,我們來了都不準去你家,嫌我們會給你添麻煩,如今倒是願意領個陌生女人回家,還帶着一小丫頭,真是吃錯藥了。”
“那就讓我們送你回去好了。”知道自己的請求有些唐突,葉凌隨即又說到。
“我與他們同路,就不麻煩葉公子了。”自從她身旁有了念雲以後,葉凌是一個願意靠近示好的男人,她對這個俊美溫柔的男人倒是有些好感,他身上有一股與大哥相似的氣質,兩人又都是商界的年輕才俊,倒是有些緣分。
“無妨,我正好要到客棧拿一點東西,一路吧。”說罷,他伸手示意喬凝心將念雲交給他,喬凝心抿脣一笑,只好將念雲放到他懷中。
就這樣,三人在羅塵怨恨的目光中邊走邊談,沿着東街左邊一直朝着客棧的方向走去。
路過長橋時,一羣圍觀的人讓他們停了下來,喬凝心好奇的走了過去,看到河中那一盞盞明亮的河燈時她完全楞住了。
七彩花燈,與那晚他們在鄴龍城河邊放的一模一樣。
猛的轉身,她朝河邊的人一一看去,卻沒有找到那張她期盼已久的臉。
身後,羅塵看着滿河的花燈終是露出笑顏,“這河燈還真漂亮。”倒是葉凌心細,看到喬凝心奇怪的神色,不由得關心的問到,“怎麼了?你在找人嗎?”
剛纔她在集市就是這樣的神情,好似丟了什麼珍貴的東西似的。
來不及回答他的問題,喬凝心從他懷中將念雲接了過來,“我們先走了,後會有期。”轉身,她順着河邊朝上游大步走去。
不明所以,葉凌看着她慌亂的身影,不禁揚聲說到,“明天的品詩會夫人一定要來,葉某到時會恭候大駕。”
清風吹起喬凝心的衣角,抱着念雲,她一陣風似的離開,雙眼一直在河邊徘徊,深怕會錯過那個她等候已久的人。
番外我不同意
清晨,喬凝心起了個大早,而念雲昨晚玩得太瘋,現在也睡得正香。
一個人靜坐在桌邊,她拿着昨晚在河邊撿到的火摺子楞楞發呆。昨晚她抱着念雲沿着河邊一路追過去,卻沒有找到她想找的人,唯有這個被人遺棄的火摺子掉在草地裡,被她撿了回來。
昨晚的事情一定不是巧合,她要等的人肯定就在這附近,只是不知他爲何不直接來找她,爲何還在猶豫?
把玩着手中的火摺子,她在暗暗思索着,楚雲絕此時會在哪裡?他知不知道她和念雲住在這裡?他又在想什麼?
這幾個月,她想過太多種結局,總是在期盼與擔憂中度過,如今她終於等來了,卻反而有些彷徨。他在猶豫,那她又該如何自處?
是還未曾恢復記憶嗎?那爲何又聽到他叫娘子,爲何又要在河畔點花燈?
還是,也與她一般不知該如何自處?
思來想去,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情,心中似是有了答案。
正在她走神之時,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開門一看,兩尊門神直直的站在那裡。兩人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光線,雖然因爲背光而看不清他們的臉,可喬凝心剛開門便聞到某個悶騷男身上那股子濃濃的檀木香味,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細細打量幾眼,喬凝心不等他們開口便揚聲打趣到,“怎麼?兩位公子今兒打扮得如此華麗,是否也想借東風給自己找個娘子啊!”
“切!”羅塵悶哼一聲,眼中滿是不屑的神情,揚手將一個金箔信封遞給了喬凝心,“這個是請帖,請你去參加今天的品詩會。”
“邀請別人去參加詩會卻是這副德行,羅公子未免太沒誠意了吧!”秀眉一挑,喬凝心故作高傲,拒接那請帖,反而擡眼看着他,眼底卻有着掩飾不住的笑意。她對這悶騷幼稚男可是極有興趣,沒事消遣消遣他也是不錯的選擇。
“你到底去還是不去?”怒了,羅塵將手中的請帖往前伸了伸,高聲問到。
“你叫我去我就去,多沒面子啊!”
“你…哼!”咬咬牙,羅塵低聲說到,“好男不跟女鬥,我暫且不與你計較。這個是那傢伙差人送來的,爲表示誠意我們倆才親自來跑這趟,你別得寸進尺啊!”
呵呵一笑,喬凝心將手環抱在胸前,一副我就得寸進尺的模樣,壓根不打算去接那請帖。
“我的姑奶奶,你到底要怎麼樣啊!”面對喬凝心,他是徹底絕望了,還好那個磨人的小姑奶奶沒起牀,不然他更慘。
“堂堂江南一公子,竟然叫我姑奶奶,我是該感到榮幸呢,還是該覺得驚訝!”笑看着他,喬凝心故作無奈狀。
“姑奶奶,你就收下吧,跟我們走吧!”拱拱手,羅塵無奈的看着喬凝心,一臉折求的模樣。
“好。”重重的拍了一下他的肩,喬凝心一改剛纔的神情,爽朗的說到,“只要你答應以後做念雲的師父,我立刻就去。”
“師父?”皺眉,羅塵立刻後退半步,防備似的問到,“你要我教她什麼?我覺得她聰明絕頂機靈可愛,根本不用師父,你不必瞎操心了。”
噗嗤一笑,喬凝心緩緩說到,“雖然你看起來傻乎乎的,但好歹也是江南才子,這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那是當然。”這點也是爹孃唯一值得驕傲的地方,他當然不會否認。
“那不就得了,把你會的傾囊相投就行。”
“憑什麼?”
白他一眼,喬凝心欲要關門,“隨你便吧!”
“喂!”慌得伸手推住門,手指卻被喬凝心夾在了門縫中,疼得他哇哇大叫,冷但見狀隨即趕緊出手,用三分內力將門縫震開這纔將他的手拉出來,喬凝心也適時的重新將門打開,笑呵呵的說到,“不好意思啊,你手腳太慢了,這下手指要變油條了。”
“你,你,你…”換一隻手指着喬凝心,他氣的直哆嗦,隨即一咬牙說到,“好,我答應了,這下你總要去了吧!”沒辦法,誰叫他在那傢伙面前誇下海口,如今要是請不來她們母女倆,他的臉往哪兒擱啊,不就是給別人做師父嗎?到時候他想點辦法修理修理那小傢伙,以報今兒的大仇。
“爽快。”手再次搭在了他的肩上,喬凝心暗暗用了兩成力,壓得他齜牙咧嘴,痛恨自己怎麼不去學武。不等他回神,喬凝心隨即又說到,“做念雲的師父呢有很多規矩的,不但要將你所學之術傾囊相授,還要負責罩着她,要讓她像你一樣,能夠在江南那一帶橫着走路,這不太難吧!”
“你說什麼?”從來都只有師父給徒弟定規矩,怎麼到他這裡全都反過來了。
“你不答應嗎?”
“答應。”一口應下,他真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來,“現在可以走了嗎?”
“一言爲定。”轉身,她朝着裡屋走去,折騰半晌後纔將念雲帶了出來,一行人終是坐上馬車趕向已經人山人海的清風亭。
亭前的高臺上坐着葉家的人和他們請來的上賓,而周圍早已擠滿人,羅塵與冷恆帶着喬凝心母女兩從後側上了高臺,幾個小廝立刻擡了軟凳過來,他們的出現倒是讓在場的人有些異訝。
能夠坐在這裡的,都是些德高望重或者名門之後,再不然就是與葉家關係極好的人,羅塵與冷恆他們倒是不面生,可那個年輕女子他們卻是一次見到。能夠坐在這裡的年輕女子她可是一個,更何況她身邊還帶着個小孩,試問這如何不叫人驚訝。
見他們趕來,葉凌隨即走上前來,一臉極爲熟絡的神情,還伸手捏了捏念雲的小臉蛋,笑說到,“你們要是再不來,我就要親自去客棧接你們了。”
“念雲貪睡起晚了,讓你們久等了。”莞爾一笑,在這裡喬凝心一改昨晚的隨意,極爲禮貌的回答着。淡淡撇了一眼葉凌一眼,她發現這傢伙今天看起來更帥,比她老哥還更甚一籌。
“無妨。”微笑着搖搖頭”葉凌柔聲說到。
“你去忙吧,詩會應該要開始了吧。”
“好。”點點頭,他轉身離開,走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後視線卻從未從她們母女身上移開,兩人如此親熱的說話,這樣曖昧的眼神,真是羨煞旁人。
“腦子有病。”低罵一聲,羅塵扭過頭去不再看他們,卻發現臺下不少人都在紛紛議論,不由得更爲惱火。等下就是那傢伙選妻了,如今他帶那麼個女人來還當着那麼多人故作親切,看他待會兒怎麼下臺。
待葉凌走開,葉家的當家主子葉振山這纔看清對面那個女子的臉,不由得爲之一愣,緊盯着喬凝心不知該作何是好。擡頭迎上他的目光,喬凝心抿脣一笑,示意他不要聲張,隨即又將頭轉向了臺上,四處張望着尋找那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今日她來這裡,並不是爲了來看熱鬧,更不想來參加這個什麼品詩會,全是因爲某個不肯露面的人。昨晚她跟葉凌在一起就遇到了他,今日這個品詩會又是如此的熱鬧,說不定他就會在衆多的人羣中。對於葉振山驚訝的神情,她根本不去理會,其實早在兩年前他們就見過一面,只不過旁人都不知道而已。
若說葉凌是葉家的少主,那喬凝心便是葉振山的少主,當初若不是喬家選中了他們,葉家又哪能在這短短三年時間如此富庶,他一個小小的米行老闆也不可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而喬烈幫他也是在幫自己,是爲了讓他們在晉國能夠更順利的東山再起。此時見兒子把喬凝心請來,他雖然疑惑萬分卻也不敢開口詢問,只得先將品詩會開始。
管家將人們早已熟悉的規矩又不厭其煩的說了一遍,下邊的衆人便已躍躍欲試,全都奔着那一萬兩銀子和名頭而去。一輪很簡單,就讓大家以這秋日盛開的菊花爲題賦詩,自由發揮,由臺上幾位德高望重的人來評選,但凡是被選上的都有機會繼續比試,直到選出最爲出色的爲止。
管家一聲令下,臺下的人便爭先恐後的站了出來,喬凝心藉此機會在人羣中仔細的尋找着,根本就沒注意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就在她忙於找人的時候,念雲突然舉起小手大聲喊到,“我會,我會。”
她們本就坐在靠前的位置,再加上一開始兩人的出現就引起了大家的主意,如今念雲一吼,其他人立刻將目光移了過來,整個場中也安靜下來,全都驚訝的看着她懷中那個小不點,臉上表情各異。
喬凝心回過神來,看着衆人奇怪的眼神,不由得輕聲問到,“怎麼了?”
不等身旁的羅塵翻白眼,念雲晃着小手大聲說到,“我孃親會。”
“會什麼?”完全不知所云,喬凝心一頭霧水的看着她,羅塵終是忍不住低聲說到,“姑奶奶,你一直在走神啊,連他們說什麼都不知道。”
“到底說了什麼?”她經常不明不白就被念雲給賣了,如今都習以爲常了,不過她真想知道到底是會什麼!
管家見她一臉茫然,不由得站上前來耐心的解釋着,葉凌見狀隨即站起身來欲要解圍,卻被葉振山也拉住了。知道事情的緣由後,喬凝心不禁皺起眉頭,暗道小丫頭害人不淺,這時臺下的人已經開始起鬨,紛紛要求她作上一首。
“夫人看着很面生啊,也不知是哪家的才女,既然小丫頭都說你會,你作一首讓我們聽聽吧!”
話雖然說得客氣,可說話的人一點也不沒有想要客氣的意思,明顯是想拉她下水。
“這個……”瞪着懷中使壞的小傢伙,喬凝心暗暗皺眉,大腦卻在飛速轉動,試圖想起一此詩句。身旁,羅塵直翻白眼,見她好似很爲難的樣子,只好仗義相助。
拉了拉喬凝心的衣襬,待喬凝心轉過頭,他便微微彎腰欲要幫她一把,誰知喬凝心不滿的瞪他一眼,低聲說到,“別打岔,等會兒作不出來小心我修理你。”
“哼!”悶哼一聲,他再次轉過頭去,暗罵道好心當作驢肝肺,看你等下如何出醜。
臺下,不少人開始催促,喬凝心只好抱着念雲站起身來,張嘴緩緩說到,“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不等她念完,下邊的人便唏噓不已,紛紛覺得好笑。
這樣的句子,恐怕隨便拉一個出來也會,跟剛纔那些人所說的也沒法相比。葉振山皺眉坐在一旁,看着這個小少主面露難色,想上前幫一把又奈何周圍那麼多人,一時間也找不到好的方法讓她下臺。衆多圍觀的人中,僅有幾個眼中一亮,就連羅塵也重新轉過頭看看向她,似是在期待着她後邊的句子。
看着臺下那些人嘲諷嬉笑的嘴臉,喬凝心暗暗咬牙,隨即沉聲唸到,“陶令籬邊色,羅含宅裡香。幾時禁重露,實是怯殘陽。願泛金鸚鵡,升。”
“好。”不等羅塵起身,葉振山隨即站了起來,拍手叫下,臺上衆人也隨之輕呼叫好,臺下那些挑釁的人更是怯了聲,只得在下邊跟着拍手。
“夫人好文采啊,老夫甚是佩服。”笑看着她,葉振山大聲誇獎着。
抿脣一笑,喬凝心點頭過後隨即坐回了凳子上,她知道葉振山是在爲她解圍,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誰知她剛坐下,臺下就站出一位粉衣絕色女子,面向她揚聲說到,“小女不才,也有一首詩想要請夫人鑑賞一下。”
說罷,她不等喬凝心答應,隨即開口唸詩,比起喬凝心那簡短的幾句,她的可夠長夠華麗。可惜,喬凝心對她的詩沒有半點興趣,等那女子唸完她也沒聽進去幾句,壓根沒打算理她。
待她念完,不少人立刻拍手叫好,慶幸她總算是替他們找回一些面子。
在場的也有不少人知道她的身份,心中更是暗暗得意,她本是前洲府大人的小女花弄月,生得本就絕美,而且還是這斥城的一才女,只要她出面和那女子槓上,那就有好戲看了。
女子唸完後,雖是得到不少人的讚揚,卻沒有看到喬凝心半點表示,不禁有些懾怒,隨即仰頭看着喬凝心問到,“不知夫人覺得如何?”
“沒什麼感覺。”淡淡掃她一眼,喬凝心嘴角浮起一絲冷笑。
“莫非夫人還有什麼高見?”心中頓時惱怒萬分,可她卻耐着性子攀問,她倒想看看喬凝心能說出什麼道理來。
“真要聽?”挑眉,喬凝心笑得極淺。
“願聞其詳。”同樣挑高眉毛,花弄月毫不示弱的看着她。
冷哼一聲,喬凝心隨即說到,“要說你作的詩嘛,那真是狗屁不通。你唧唧哇哇說了一大堆全是屁話,一個根本就不愛菊的人試問如何可以作出好詩,你只是借用這作詩的機會想要炫耀一下你所謂的文采,在我看來簡直不值一提。”
見那女的漲紅了臉,喬凝心不等她反駁隨即又說到,“菊,麗而不嬌,傲然臨霜,怒放於羣芳調零之際,不畏肅殺,盡展其萬方嬌媚之態。故歷來被用來象徵恬然自處、傲然不屈的高尚品格,有花中君子之稱。說說看你剛纔那些屁話中有哪句與這些有關聯?”
“你…”無言反駁,花弄月不由得咬牙切齒的看着喬凝心,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
“這位夫人未免也太過分了,花姑娘好歹也是我們汴城一才女,夫人卻將她說得一文不值。”
花姑娘!
“噗嗤!”喬凝心輕笑出聲,隨即趕緊斂住了笑意,揚聲說到,“就這副德行還是汴城一才女,看來你們汴城所謂的才女也不怎麼樣吧!”
“說得好!”猛的站起身來,羅塵終於能夠插話。這一次他對喬凝心卻是百分百贊同,他最見不慣這些自以爲是拿腔作調的人,尤其剛纔那女子眼中的不懷好意讓他十分反感。
似是沒想到羅塵會如此支持她,喬凝心轉身看着他那一臉笑意,隨即會心一笑,感嘆這孩子還是有的救的。
臺下,那位拽得二五八萬的花姑娘終是負氣的跺腳離去,留下一片唏噓不已的人。一直未曾開口的冷恆也站起身來,在兩人耳邊輕聲說到,“前州府大人的寶貝女兒,聽說是個從小就被寵壞了的主,今天來這裡想必也是衝着那傢伙來的吧!”
“哼,就憑她!”一臉不屑,羅塵看都懶得看那個女人。
“光張着一張好臉會作詩彈琴就行嗎?她連最基本的品性都沒有,有什麼資格嫁給葉公子,連他的衣角都配不上!”想給她好看的人,她向來不會手下留情。
“說得好。”葉凌微笑着走過來,看向喬凝心的眼中滿是柔情,“夫人一席話讓在下甚是感動。”
“感動什麼!”喬凝心迎上他的目光,淡淡說到,“我只是藉機修理修理看不順眼的人,誰讓她惹我的。”
呵呵一笑,葉凌柔聲說到,“總之要謝謝夫人幫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那個姓花的對他表示過幾次,不過對這種女人他實在是沒興趣,今天喬凝心一來就將她鬥趴下,真是大快人心。
“趕緊忙你的去吧,經這一鬧,今天的詩會恐怕要搞砸了。”都是念雲這小丫頭惹的麻煩,等下回去再慢慢修理她。
“這個夫人不必擔心,我心中已經有定奪了。”說罷,他笑着轉身,大步走到了臺中。
“各位靜一靜,請聽我說幾句。”看向臺下衆人,他一臉正色,揚聲說到,“今天的品詩大會就到此結束,這位夫人正是今天詩會的勝出者。”
沒搞錯吧!
皺眉,喬凝心不解的看着他,她拿那個一做什麼?她又不需要那些獎金。
“凌兒,不要胡鬧。”葉振山本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如今聽他一說頓時出言阻止。
“爹,孩兒心裡有數。”回答過後,他隨即又說到,“今天葉某的選妻大會也到此結束,我已經找到心儀之人,選妻之事就不必再提。”
“什麼?”葉振山終是忍不住站起身來,沉聲喝到,“簡直是胡鬧,你給我下來。”
一旁,喬凝心三人均是皺着眉頭,羅塵不由得輕聲說到,“看來這小子是玩真的了。”
“你說什麼?”喬凝心擰着眉頭看着他,心中似是已經明瞭,只祈求千萬不要纔好。
“你說呢?”無奈的翻個白眼,羅塵輕嘆一聲不再說話。
那邊,不等葉振山派人將葉凌拉下來,臺下立刻有人問到,“不知葉公子是看上哪家姑娘了?”白來一躺,倒是看了一場鬧劇,在場的所有人都十分不理解。
“正是這位夫人。”轉過頭看向喬凝心,葉凌一臉柔情,“雖然我還不確定夫人是否願意下嫁於我,但是我會用我的真誠和愛意去努力,我也希望夫人能夠答應。”就在她剛纔說出那番話後,他心中的想法便愈發的堅定。
“這怎麼可能?”
“她還帶着孩子呢!”
“這是哪家的女子啊?真是讓人難以置信!”
臺下,衆人頓時忍不住驚呼,紛紛搖頭嘆氣,太不理解。
就在喬凝心錯愣發愣之時,臺下終是有人站了出來,“我不同意。”
即便他或許再也不能恢復如初,他也不能眼睜睜看着他的娘子被別人搶走。
番外我們很幸福(完美結局)
“我不同意。”
臺下,楚雲絕終是按捺不住,看向喬凝心大聲的喊道。
“唔!壞爹爹。”睜大的雙眼,念雲不可思議的看着下邊,不由自主的喊出聲來。之前孃親老是說她叫錯爹,如今她就把兩個爹區別開來,雖然管眼前這人叫壞爹爹,可是看到他出現,她竟然莫名的高興,雀躍不已。
“你是?”擰眉,一向溫和近人的葉凌臉上也浮現出少許慍怒,對這憑空冒出來阻攔他的男子頓生敵意。
絲毫沒有理會葉凌的問話,楚雲絕直直的站在原處,雙眼緊盯着臺上錯愣的愣在當場的喬凝心,柔聲說到,“我回來了。”
我回來了!
這句話,她等了四年!
腳邊,念雲拉着她的衣角晃了晃,仰頭睜大雙眼看着她,輕聲說到,“孃親,壞爹爹說他回來了。”
“嗯!”努力想要張嘴,她卻只能說出這麼一個字。看向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她終於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久違的柔情,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就連空氣似是也凝固起來,周邊的所有人如今都入不了他們的眼,彷彿偌大的清風亭僅有他們兩人,相撞眼神緊緊糾纏在一起傳遞着他們的情意。
緩緩伸手,喬凝心拉起念雲的小手,轉身繞過驚訝不已的羅塵,徑直朝着臺下走去。
從頭至尾她都不置一詞,說不出來也不想多說。
如今整個臺上,恐怕只有葉振山才能看明白,至少他知道喬凝心的身份,自然對楚雲絕的事情也知道一點點。
見喬凝心離開,兩個男人同時慌了神,不約而同的追了上去,臺下的人更是不明所以,全都睜大雙眼看着這幕連環鬧劇,不知該說何是好。
走出清風亭,喬凝心並沒有回客棧,而是朝着城外走去,身後跟着兩個焦急無比的男人,她卻不理會他們的叫喊聲,抱着念雲大步向前,直到身前的小路被一條清澈的小溪攔了去,她才極不情願的停下腳步。
“夫人。”
“娘子。”
兩人幾乎同時出口,叫住了站在前邊的喬凝心,無奈之下她只好轉過身來,視線卻毫不猶豫的落在了楚雲絕身上。
還是那張臉,還是那副神情,還是那樣的眼神,還是她的那個雲絕!
他回來了,徹徹底底的回來了!
在這四年裡,她曾無數次想象過他們重逢的場景,不管好壞她都想過,可當楚雲絕真實的站在她眼前告訴她他已經來回來時,她反到不知該如何是好。
一旁,葉凌一臉敵意,聽楚雲絕一來便叫喬凝心娘子,再看看兩人的神色,心中也明瞭幾分。可他卻沒打算離開,反而開口阻止了兩人的對視,“這位公子,不知你尊姓大名?這位夫人是葉某的貴客,希望公子不要如此唐突纔好!”
依舊不曾理會葉凌,楚雲絕完全當他不存在一般,怔怔的看着喬凝心柔聲說到,“我回來了,楚雲絕回來了,娘子你還願意接受我嗎?”
“公子請自重!”冷喝一聲,葉凌欺身上前,擋住了楚雲絕的視線,迎上他那讓人討厭的目光。
“這位葉公子,我想你是誤會了,我是念雲的爹。”淡淡撇他一眼,楚雲絕沉聲解釋着。
“我不管你是誰,我只知道夫人現在不想見到你。”喬凝心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而且看到他就轉身離開,昨天也並未見這個男人出現,所以他纔會這樣說。“而且,我相信你剛纔也聽到我所說的。”挑眉,他似是在挑釁一般。
“你說什麼與我無關。”垂下眼簾,楚雲絕不打算再理會他。
“那麼我也不必對你客氣了!”目光一冷,葉凌終是怒了。
皺眉,喬凝心看着已經掐起來的兩人,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是緊了緊牽着念雲的手,站在原處一言未發。
無奈,楚雲絕輕嘆一聲,打算繞過葉凌卻被他伸手攔了下來,兩人未置一詞,全都動起手來,喬凝心這才慌了神。
楚雲絕武功已經沒了,怎麼會是葉凌的對手!
欺身上前,喬凝心欲要攔下葉凌的拳頭,卻不想兩人似是已經鬥紅了眼,她夾在中間想要動手卻又怕傷到兩人,根本無法將兩人拆開。貼在楚雲絕身旁,聽到他幾聲悶哼,喬凝心更是着急無比,隨即揚手欲要硬接下葉凌的拳頭,誰知她的手還未擡起,耳邊卻傳來骨頭碎裂的聲音,隨即見楚雲絕後退幾步,按住左胳膊一臉痛苦的模樣。
一瞬,喬凝心頓時急紅了眼,想也不曾想便伸手扶住了楚雲絕,擔心的問到,“你怎麼那麼笨,誰讓你出頭的?”聽那聲音,明顯是肩胛骨碎裂,這一拳可傷得不輕。
葉凌怔楞的收回手,見楚雲絕傷得如此重,心中難免自責,他更是不敢相信楚雲絕竟然爲了幫喬凝心擋這一拳將受傷的左手伸了出來。念雲看着跌坐在地的楚雲絕,終是大喊着衝了過來,經過葉凌的時候還擡起小腳踢了踢他,“誰讓你打我爹爹的?你是壞蛋!”
額上冷汗不斷冒出,楚雲絕卻在此時抿脣一笑,輕聲說到,“這算是我一次聽念雲叫我吧,真好聽。”1
“你別說了,我帶你去找大夫,林叔來了沒?”焦急的問着話,喬凝心小心翼翼的將他扶起,葉凌見狀隨即說到,“隨我回府吧,府中有很好的大夫。”
“不必了。”若不是喬葉兩家還有那麼層關係,這筆賬恐怕她遲早都會找回來。
“人是我打傷了,我自然要負責。”見喬凝心一臉怒氣,葉凌暗暗咬牙,似是負氣一般,兩步走到楚雲絕身旁一下子將他背了過去,“我這就帶回去爲他找最好的大夫。”
“你……”看着他背上楚雲絕大步離開,喬凝心只好抱着念雲跟上。
待他們回到葉府的時候,府中早就炸開了鍋,葉振山見他們都回來這才放了心,得知楚雲絕受傷,他立刻找來了汴城最好的大夫。
所有人着急的等在門外,足足過了半個時辰幾位年老的大夫才走出房外,細說了楚雲絕的情況。
“這位公子身上還有多處傷未癒合,我們也無能爲力啊!”
“你這話什麼意思?”憤怒之餘,喬凝心已全然忘記了此時還在別人家中,上前一步揪住那大夫的衣襟,一下子就將他提了起來,嚇得幾個老頭子哇哇大叫。
“夫人息怒,你先聽老夫講好不好!”近乎哀求,一旁的白衣老頭哆哆嗦嗦的說着。
深吸一口氣,喬凝心將那老頭放下,雖然意識到自己有些激動,可卻絲毫不曾緩和臉色,“有什麼就一次說清楚,不然休怪我對你不客氣。”1
“是,是,是。”忙不迭的點頭,老頭子隨即緊張的說到,“公子手臂的傷我們已經處理好了,可其餘的傷我們實在是無能無力,從公子的身體狀況看來,之前一定是受了重傷,而且得高人救治,那種手法我們實在不會,還得繼續找那位高人才行啊!”
“你的意思他的傷還沒好?”那爲何他會找到這裡來?林叔怎麼放心讓他一個人來?
“確實如此,請夫人恕罪,我們確實無能爲力啊!”敢在葉家都如此放肆的人,試問他們誰惹得起。
“那胳膊的傷怎麼樣了?”
“這個夫人放心,手臂的傷勢比起其餘的傷根本不算什麼,這個我們已經處理好了,公子這半個月都不要隨便亂動,按照我們開的藥服下就沒有問題。”
“那他其餘的傷會發作嗎?會有危險嗎?”暫時找不到林叔,她必須問清楚,以防萬一。
“這倒不必擔心。”搖搖頭,老頭子輕聲回到,“那些傷似是都被一股藥力壓制着,暫時並無大礙。”
“暫時是多久?”瞪着他,喬凝心冷冷問到。
“這我們也無法確定,但至少半月都不會發作。”
半月,那就夠了,這半月她如論如何也要將林叔找到。
見她不說話,老頭子才戰戰兢兢的問到,“如果夫人沒什麼問題,那我們就去抓藥了。”
“去吧,多謝幾位。”冷冷說罷,喬凝心拉着念雲便繞過他們進了屋子。
門外,幾個人哪還敢奢求得到她的感謝,紛紛搖着頭趕緊離開。
葉振山讓管家送走了他們,這才拉着葉凌回了書房。剛進門,他趕緊將門關上,看向葉凌劈頭蓋臉就是一陣痛罵。
“你可知道他們是誰嗎?今天你的所作所爲簡直就是胡鬧,太不像話了,什麼時候你變得如此不穩重了?真要把我氣死。”
眼瞼微動,葉凌不以爲然,“不論是誰,我的心意都不會變。”
“胡鬧!”終是忍不住,葉振山大喝一聲,“不要以爲這幾年你長進不少就可以胡作非爲,做什麼事都要有個分寸,不是誰都可以給你隨意挑選的。”
“我只是喜歡她,難道這都不可以嗎?從小到大我都聽你和孃親的話,你們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們如今要我做葉家的少主我也做了,要我學着打理生意我也學了,難道我找一個我喜歡的女子都不行嗎?”按捺不住,他將心中所想全部說了出來,不由得讓葉振山楞住了。
片刻過後,葉振山輕嘆一聲,低聲說到,“孩子,我知道你一直以來都很乖,我和你娘也只有你這麼一個孩子,我們當然希望你幸福,哪怕是你真要找一個有孩子的我們也不會阻攔,可是別人都行這個夫人就是不行。”
“爲何?我只是用我的誠意與真情去爭取,我絕不動用葉家的一切,難道這都不行?”
搖頭嘆氣,葉振山隨即說到,“區區一個葉家,人家根本沒放在心上。”
“爹你知道她的身份?”此時,他纔回神過來。
“哎,不告訴你也不成了!”微微猶豫,葉振山還是說出了實情,“記得我曾給你提過的東家吧,他就是曾經財富天下一的喬家,而此時客房中的兩人一個是喬家的寶貝千金,一個是曾經被先皇冊封的靖王。嚴格說來,兩人都是我們葉家商號的主子,這下你總清楚了吧!”
喬家千金?四年前莫名失蹤轟動一時的靖王?
一瞬,葉凌完全楞住了。
“怎麼會是她?怎麼會這樣?”嘴裡一直重複着這兩句,他神情恍惚,眼中滿是傷痛與不甘,打開房門就走了出去,對葉振山的之後的話聞若未聞。
重重一嘆,葉振山趕緊吩咐人跟上他,看着兒子精神不振的模樣,心中既心疼又無奈。
“哎,這孩子這麼多年從未對誰上過心,怎麼偏偏對她動了情,這真是冤孽啊!”搖着頭,他大步走出書房,轉身朝着客房走去。
楚雲絕直直的躺在牀上,半個身子都被固定起來,緊閉着雙眼看似已經睡着,眉頭卻一直都沒有舒展過,甚至能聽到他咬緊牙齒極力忍耐的悶哼聲。坐在牀邊,喬凝心輕輕握着他的手,冰涼的手心和微微顫抖的身子不禁讓她心疼不已。拿出手絹爲他擦掉額頭上不斷冒出的冷汗,她輕聲安撫着,“你放心,我已經讓他們派人去找林叔了,一定會盡快將他找來的,你只要再堅持一下就好。”
她本以爲楚雲絕這次已經徹底康復,如今看來他不過只是恢復了記憶而已,身上那些陳舊的傷和毒素依舊沒能徹底清除,看到他這般痛苦,她寧願再多等一段時間,哪怕再等個一兩年也無妨。
念雲站在牀邊看着神情痛苦模樣古怪的爹爹,小小的眉頭也皺在了一起,“孃親,爹爹不會有事吧?”小手緊緊抓住喬凝心的衣襬,小傢伙看起來很緊張。
“念雲放心,你爹爹一定會沒事的,他還等着再聽你叫他爹爹呢!”輕扶念雲的頭髮,喬凝心柔聲安慰着,腦海中不禁又想起剛纔楚雲絕所說的話。轉過頭看着依舊渾渾噩噩的楚雲絕,她低聲說到,“你一定會沒事的,等你醒了你會聽到念雲再叫你爹爹,她每天都會叫的,所以你一定要儘快好起來。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放花燈,一起去看日落,一起回晉國看爹和大哥,還有三弟。你一定還不知道吧,爹已經找到三弟了,而且他現在已經是個懂事有責任心的大男人,再過幾個月你就要做大伯了,是不是很開心?”
她似是在自言自語一般,牀上的人依舊沒有半點反應,但她卻沒有停住的意思,“大哥前幾天傳來書信,說他看上了一個可愛的女子,搞不好等我們回去就會多一個嫂子了,我真想看看我大哥口中的可愛女子是何模樣。”1
嘴角不自覺的揚起,她忍不住抿脣一笑,打心底裡爲他們高興。念雲站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服,輕聲問到,“等三叔有的寶寶,念雲是不是就有弟弟了?”
“或許會是妹妹呢!”1
“不,我喜歡弟弟。”
“淘氣!”颳了刮她的小鼻子,喬凝心柔聲說到,“妹妹也很可愛呢,長大了要是和念雲一樣乖那就更可愛了。”
“那好吧,以後我來教她怎麼變得乖乖的。”頓了頓,她又說到,“不然讓舅舅生個弟弟好了。”
忍不住噗嗤一笑,喬凝心輕聲說到,“好,好,好,就讓你舅舅和你將來的舅媽給你生個弟弟可好?”
“嗯!”重重的點頭,念雲像是主宰者一樣,終是滿意了孃親給她的答案。
門外,葉振山輕輕敲着門,沉聲問到,“請問夫人,我可以進來嗎?”
“葉老伯進來吧。”擡頭,喬凝心鬆開了握住楚雲絕的手,爲他將被子蓋嚴實,這才站起身來走出裡屋。
葉振山見喬凝心牽着孩子出來,拱手就要拜,喬凝心趕緊攔住,“葉伯伯不必客氣,我們又不是外人,這些虛禮就不必了。”
“好,都聽少主的。”點點頭,葉振山這站直了身子,探頭看向裡屋輕聲詢問到,“靖王他還好吧?”
“暫時無妨,只要葉伯伯快點將我要找的人找來就好了。”
“這個我會的,少主請放心,藥已經快熬好了,等會兒丫鬟就會送來。”
“多謝葉伯伯了。”—點點頭,喬凝心感激一笑。
慌忙擺手,葉振山趕緊說到,“何來的謝字,都是犬子不好傷了靖王,我愧疚還來不及,怎麼當得起這個謝字,少主就不要損我這個老頭子了。”
“一碼歸一碼,傷人的事情我已不想再提,當務之急是幫我找到人。”
“少主放心,哪怕我把葉家的人全部派遣出去也務必會幫少主找到,少主不計較犬子的過失,老頭子在這裡就先謝過了。”說罷,他屈膝便要行禮,卻再次被喬凝心拉住了。
“葉伯伯年事已高無需這樣,我雖然是少主,但也是晚輩,葉伯伯就不必自責了,我還想勞煩葉伯伯一件事。”
“少主請說。”
“我要照顧雲絕,念雲就麻煩葉伯伯代爲照顧,小丫頭還小不懂事,恐怕要葉伯伯費心了。”
“這個好說。”連忙點頭,葉振山彎下腰去看着小念雲,“小少主那麼乖,一定會聽話的。”
“那就多謝葉伯伯了。”笑着點點頭,喬凝心蹲下身子看向念雲,“念雲要乖乖聽葉爺爺的話,等爹爹好起來才能陪你去玩哦!”
“好吧!”撅着嘴,小丫頭雖然極不情願,也只好答應。葉振山見她同意了,隨即伸出手拉起她,對喬凝心輕聲說到,“那我就把念雲帶下去了,少主放心的在這裡陪靖王吧。”
“多謝葉怕伯。”捏了捏念雲的臉頰,喬凝心柔聲輕哄,“記得要聽話,不然爹爹醒了就不陪你玩了。”
“念雲知道了。”朝孃親揮揮手,她乖乖的和葉振山走出房間,還未離開院中便聽她奶聲奶氣的說到,“爺爺揹我,我要騎馬,我要吃冰糖葫蘆,我要買糖人,我要……”
喬凝心站在門口,俏臉頓時一黑,暗歎這小丫頭比她還不讓人省心。
轉身進了裡屋,看到依舊沉睡的楚雲絕,喬凝心輕輕走上前去,在他額上輕輕一吻,“你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你一定會很快好起來。”
片刻後,丫鬟送來了藥,喬凝心一口一口細心的喂他喝下,直到傍晚已經按照大夫的吩咐服用了三次。一直守在牀頭,喬凝心顆粒未進,待夜深人靜時她就趴在牀邊閉目養神。
天已破曉,丫鬟將早晨的藥熬好端來,喬凝心還未給楚雲絕喂下卻聽到院中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由得放下藥碗走出房門。
“林叔!”驚喜之餘,她不禁有些激動,沒想到僅一天就將他找來了,而且楚雲裳也跟來了。
“丫頭,急壞了吧!”與她不同,林天炎看似不是很緊張,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林叔,你快去看看雲絕吧!”
“放心,我已經將一切準備好了,也找到了能夠徹底解除他體內毒性的藥。”
“那就太好了。”聽他這麼一說,喬凝心總算是鬆了一口氣。
“跟我進來吧。”拉着喬凝心走近屋中,楚雲裳也隨後進屋,其餘人紛紛自覺的止步,全都站在門外等候。
這一次,他們從清晨忙到日落,從房中端出的血水都有五盆,直到夜幕降臨之時三人才從房中走出,雖然有幾分疲態,不過他們臉上更多的是欣喜。
葉振山拉住念雲迎了上來,輕聲問到,“怎麼樣?靖王還好吧?”
“葉伯伯放心,他已經沒事了,只要修養一段時間就好。”
“那就好,那就好!”葉振山欣慰的點點頭,笑得極爲誠懇。
“孃親,爹爹沒事了嗎?”拉着喬凝心的手,念雲仰頭看向她,一臉期待。
重重的點頭,喬凝心柔聲說到,“是啊,爹爹很快就會醒過來,以後就可以陪念雲一起玩了。”
“太好了,爹爹可以陪念雲玩了。”咯咯傻笑,念雲高興得手舞足蹈,她的高興也感染了身旁的人,一衆人不約而同的笑起來,緊繃了兩三天的臉上終是露出輕鬆的笑容。
……
半月後。
汴城西郊的涼亭中,一羣人嬉鬧玩耍,兩個白衣男子卻坐在一旁安靜的下着棋,這樣幸福的一幕足以羨熬旁人。
鬧夠了,喬凝心將念雲抱到楚雲絕身旁,讓念雲趴在了楚雲絕的背上。
放下棋子,楚雲絕輕笑着反手將小念雲摟住,柔聲說到,“念雲別鬧,爹正在跟幹爺爺下棋呢!”
“爹爹帶我去玩,我要爹爹和我去玩。“
“好吧,爹帶你去玩。”看似無奈,實則他卻很開心,隨即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高聲喊到,“我們去玩了,帶着念雲去玩風箏好不好?”
“好。”咂咂嘴,念雲趴在他背上咯咯直笑,小嘴巴在他背上一直啃着,口水流了一背。爺倆高興的走出了涼亭,奔到楚雲裳身旁一起追逐起來。
站在涼亭裡,聽着他們爽朗幸福的笑聲,喬凝心由衷的笑出聲來,眉眼間滿是幸福與滿足。一旁,林天炎指了指石桌上的棋盤,輕聲說到,“丫頭,陪我下盤棋吧!”
“好啊!”坐下,喬凝心細看棋盤,將楚雲絕沒下完的棋繼續。
執起一子落下,林天炎抿脣一笑,“這次雲絕能恢復得那麼好,全是因爲你。”
“我希望他能好得更快!”呵呵一笑,喬凝心嘴角一直翹着,眼底的笑意從未消失過。
“呵呵,這不太可能,你要知道他這次可是二次重生,差不多是把他拆開再重新裝上,這種治療方式別人恐怕想都不敢想。”
“這我當然知道,這也是因爲乾爹醫術高明啊!”嬉笑的拍着馬屁,喬凝心笑得眉眼彎彎。
“這都是你的功勞,有你在身邊那小子就天不怕地不怕,這才半月就生龍活虎的,你是不知道前幾個月他是怎麼折騰我跟雲裳的,我們差點沒被他折磨得背過氣去。”
“可是他忍受的痛苦也是別人不能忍受的,我寧願他不要這樣,也不希望他折磨你們。”想到這個,喬凝心突然止住了笑容,根本不敢去想那些。
“是,就你最心疼他,我們都是外人行了吧!”
“乾爹真愛說笑。”
“林素素離開義江城了,這次雲絕最初的治療,她也幫了不少忙。”
“我知道。”點點頭,喬凝心垂下眼簾。林素素曾經寫給她的信至今還保存着,或許他們欠那個女子太多,至少她對雲絕的情意是真的,最後放手也算是成全了他們。
“好了,不說這個了。”林天炎適時的止住,隨即又問到,“對了,我看他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你爹前天來信詢問他的情況,說是讓我們回去養傷,一直在葉家住着也不太方便,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在等幾天吧,等他恢復得再好一些我們就走。”頓了頓,她又皺眉說到,“葉凌還沒回來,也不知道他怎樣了?”對那個溫潤如玉一般的男子,她深感愧疚。
“你放心吧,他爹早就派人跟着他,要是有什麼事他怎麼會如此淡定,那孩子也不是太愛耍小性子的人,我相信很快他就會想明白的。”
點點頭,喬凝心輕嘆一聲,“但願如此。”摩挲着右手無名指上的那枚寶石戒指,她不由得轉頭看向遠處瘋跑的三人,嘴角再次揚起,“老天還是放過了我們,最終我們依舊能在一起,這就夠了。”這枚戒指,她這輩子也不想再摘下來。
“你看念雲瘋得可真不像話,小丫頭跟你有得一拼。”
“哈哈,那當然,我生的女兒一定得比我更厲害才行。”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秋去冬來,晉國都城是一派繁華,暖暖的陽光籠罩着整個都城,高大的城門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三輛華麗的馬車緩緩駛入城內,爲首的一輛車中時不時傳出清脆的童音和類似瘋子一般的笑聲。
馬車趕到喬府大門外,門下早就站了一排人,爲首的兩個老頭子更是眉開眼笑,像是談論着什麼極爲開心的事情。喬凌軒與一個藍衣女子站在一起,遠遠的看到了那熟悉的馬車頓時高興的說到,“來了,他們回來了。”
“真的是他們。”一旁,楚雲離扶着一個妙齡孕婦,臉上滿是欣喜的笑意。
掀開車簾,念雲一個從車中鑽出來,朝着門前一排人高興的喊到,“外公,爺爺,我們回來了。”
高興的應着,兩個老頭子爭先恐後的衝過來抱住她,眼中滿是寵溺的愛意。
“來,外公看看念雲有沒有長高!”他們一去就是那麼久,可把他盼壞了。
“當然有,娘子說我是大孩子了。”像是很自豪一般,小丫頭還像模像樣的拍拍胸脯。身後,喬凝心與楚雲絕先後從車中出來,楚雲離不禁丟下娘子迫不及待的迎了上來,“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張開雙手,楚雲絕回以一個大大的擁抱,“三弟,好久都沒見到你了,都快要做爹了,大哥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們呢!”
“只要大哥能夠安全回來,我就放心了。”當初,要不是他的愚蠢,恐怕楚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放心吧,我回來了就不走了。”拍拍他的後背,楚雲絕說得十分肯定,這一次,說什麼他也不會在放開身旁的每一個人。
“嗯,不走了。”點點頭,楚飛一臉欣慰,“我們進去說吧,大家趕緊進去吧!”
“好啊!”輕聲應下,一衆人微笑着緩緩走進大門,念雲趴在外公胸口一路高呼着,“回家了,我們回家了。”
回家真好!
以後,他們再也不會分開了,永遠都是和睦幸福的一家人。
飯桌上,所有人都興高采烈,楚雲絕還破例喝了兩口酒,大家有說有笑好不融洽。這樣幸福的氣氛一直維持到深夜,偌大的喬府終於安靜下來,大家都進入沉沉的夢鄉。
喬凝心房中的大牀上,兩大一小三人大手牽着小手,睡得正香。這一夜,恐怕是他們這四年來睡得最爲安穩的一覺。
翌日清晨,園中清脆的鳥鳴聲將所有人喚起,一家人都起了個早。不多時.一個丫鬟拿着一個信封從楚雲裳房中跑出來,大聲喊到,“糟了,二公子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心中一緊,喬凝心一把拿下她手中的信,小丫鬟喘着氣說到,“老爺讓我去叫二公子起牀用早飯,我怎麼敲門都沒人開,我一推門就開了,裡邊根本沒人桌上只有這封信。”
“還不快去找。”怒喝一聲,喬凝心瞪大了雙眼。
“不用找了。”雲裳要走,恐怕誰也找不到,“看看信中寫的什麼。”
無奈,喬凝心點點頭,拿起信封走進屋中。信封上寫着凝心兩字,她毫不猶豫拆開,看到紙上那熟悉的字跡,眼眶不禁一紅。
“大嫂,大哥,當你們看到這信時我想我已經走出很遠了,不用找我,我只是想要出去走走。這些年我們一家人經歷了太多,我也學會了很多東西,對此我沒有半點後悔,即便老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依舊會這樣選擇。如今大哥平安歸來,我也就沒什麼好牽掛的,只希望你們以後能夠幸福一生。
呵!其實我也不必擔心什麼,大哥和大嫂一直都是最幸福的一對,只要你們在一起就一定會幸福。我這一去至少好幾年,恐怕就不能回來探望爹和林叔,我就把照顧他們的重任拋到你們肩上,千萬不要拒絕,這算是報答我這幾年的辛苦。至於念雲,有大嫂這樣的孃親,我完全不必擔心,十多年後我一定能看到一個新的凝心,真的很期待。你們不用擔心我,看到大家都那麼幸福,我自然是耐不住寂寞,以後我會找一個開滿桃花的地方,每天都會彈琴,我相信我一定能找到屬於我的凝心,到時候我一定會帶着她回家看你們的。”
曾經,在那桃花爛漫的季節,一個紅衣男子隱於桃林中獨自彈奏着動人的琴音,吸引了那個偷溜出宮的公主。若干年後,依舊是那個紅衣男子,他錯過了他等待了多年的公主,卻依舊隱於林中,彈奏着那隻屬於他們兩人的曲子。
同樣的初冬,景龍京城依舊暖和如初。一道孤寂的身影走在林中,雖然多年未曾來這裡,可他卻熟知那交錯的小路,大步走到一座孤墳前。
夕陽透過茂密的樹林灑落在墳頭,男子一襲白衣丰神俊朗,看向墓碑的雙眼中滿是感激,“我來看你了,這幾年你過得可還好?”
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項鍊,他寶貝一般的擦着,輕聲呢喃到,“這條項鍊,只有你最適合,下次千萬別再掉了。”
重新將項鍊擱在墳頭,他抿脣一笑,“現在我已經是閒人一個了,等我去一趟邊關將那傢伙帶出來,我們就會經常來看看你,到時候你一定就不會寂寞了。”
不再寂寞!
這樣的相處,恐怕是最好的方式。
曾經屬於他們的過去不再回來,可他卻記住了最美的回憶,將它們牢牢的刻進心中,永世都不會忘記。
一月後,邊關傳來急報,四年前被半充軍的前太子及其全家都被人劫走,與他們同日被髮配到另一處的鄔晟欷也離奇失蹤,官兵們追出數百里都沒能將她們捉回來,如今特命人前來上報朝廷,因爲皇上能下令全國通輯,追輔他們。
這一次,年輕的皇帝破天荒的瘋狂了一回,非但沒有下通輯令,甚至命人不再追查此事,這樣一件震動朝堂的事情就這樣被他壓了下來,明白事理的人也知道他的用意,自然不敢再多說什麼。聖旨被送到邊關,人心惶惶的軍營很快平靜下來,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
強勁的冷風吹着荒涼的邊關軍營,那間還算像樣的木屋中空空如也,曾經住在裡邊的一家三口自此不再回來,留下的唯有這一間整潔的空屋子。
一年半後,晉國喬家大院中。
喬凝心躺在大牀上,滿頭大汗哇哇大叫,一旁的產婆一邊拉住她的手,一邊幫她鼓勁,“夫人再用力一點,很快就能生下來了。”
“啊!楚雲絕你這個混蛋!等我出去再找你算賬……啊……你這個混蛋!我只想要個兒子,你……竟然讓我一下子生兩個,你個……混蛋……”
“夫人,用力啊!我已經看到孩子的頭了,你再用力一點!”
“啊……”
門外,楚雲絕急得團團轉,“好,等你出來我隨便你修理。都是那兩個小壞傢伙讓你受苦,等他們全都出來我幫你教訓他們。”
“啊……”
“呱,呱呱……”
一聲嬰兒的啼哭響起,屋裡屋外的人終是鬆了一口氣,另外一張小牀上,那個皺巴巴的小孩子聽到妹妹的哭聲,立刻也張嘴大哭起來。
一時間,屋中啼哭不斷,好不熱鬧。
三年後的下午,陽光明媚,寬敞的院中響起小孩歡快的笑聲。躺在一旁的長椅上,楚雲絕曬着太陽,懶洋洋的說到,“我要把他們都送走,爺爺那邊一個,外公那邊一個,舅舅那邊再放一個,免得他們跟我爭寵。”
闊樓上,喬凝心扔下一顆葡萄,準確的打在了他的額頭上,“你別瞎想了,表哥前天還來信說要將念雲帶去玩,段如風和苒汐君已經在路上了,再過幾天另外兩個小傢伙也會被他們拐走的。”
“那不正好,省得爹他們勞累。”抿脣偷笑,楚雲絕將那顆被砸扁的葡萄剝開,一口吞了下去。不等他將葡萄嚥下,三個小傢伙全都撲了上來,差點將他給壓扁。
“哈哈哈哈!你活該!”拍着手,喬凝心笑得花枝亂墜。
陽光透過頭頂的樹葉洋洋灑灑傾瀉下來,時不時刮來一陣清風,將院中的鮮花折彎了腰,馥郁的香味瀰漫整個院子,香味與笑聲也被清風送出老遠。
院中,他們一家人就這樣肆無忌憚的笑着,臉上掛着的除了幸福,還是幸福。
人生有時很曲折,可只要一直堅持,屬於你們的幸福就不會遙遠。
折騰啊折騰,終於寫完了,話說偶的脖子都快要斷了。肩周炎又犯了,痛不欲生啊,碼字都是偏着脖子扭着胳膊的。可憐又悲劇的偶,終於解放了!
大家還想看誰的幸福番外,可以在書評區留言,偶會仔細斟酌滴,嘿嘿!
這段日子感謝大家的支持,真的很謝謝你們,請接受偶的大麼麼吧,一個個都不許跑哈!
偶閃了,掰偶這快要僵硬的脖子去,各位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