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楊若楓打量着冬芝,一般來說,女子突然送男子禮物,還是玉佩這種貼身之物,必然是傾慕男子。再加上冬芝這藏藏掖掖的神色,倒還真像是有幾分冬芝情竇初開的模樣。
可是冬芝跟蘇相宜一直走得很遠,怎麼可能會突然給蘇相宜送禮物。
他擔心的不是冬芝如何,他擔心的是蘇相宜會不會收買了冬芝,讓她留在楊昭君打探消息。
可,就算如此,那也用不着如此明目張膽,非得選在白天。
“冬芝已經亭亭玉立,的確是到了該許人的年紀,改日我跟表妹說說,說你這丫頭情竇初開瞧上了那風度翩翩的蘇二公子,讓她也好從中撮合撮合。”
“誰對蘇二公子情竇初開了?”
冬芝一聽當下炸毛,她冬芝很有自知之明的,一個卑賤的丫鬟而已,哪裡能夠覬覦那高高在上的主子。
她們做丫鬟的,這輩子能夠嫁給一個安安分分的普通人已經不錯了,沒那個奢望爬上主子的榻。且,那二公子左有美妻,右有姨娘,她冬芝還看不上呢。
當然,這話,她也就只是在心裡跟自己說說而已,可不敢大肆宣揚,不然人家肯定說她以下犯上,有的她受的。
楊若楓眼眸一轉,似乎在考慮這小丫頭此話的可信度。
“那你既然不喜歡二公子,你幹嘛還當衆給她送玉佩呢。”
冬芝一聽,她本就是個窩不住事兒的人,當下三言兩語就被楊若楓給激了出來。
“我哪裡有那麼多錢啊,那玉佩可是價值千金,是丞相兩個公子送給小姐的。我送玉佩給二公子,自然也是小姐的意思。表少爺可不要誤會,冬芝可沒那個非分之想。”
一說出口,冬芝立馬捂住自己的嘴巴,瞧她,她怎麼就將事情給全盤托出了呢。
真是的,怎麼就這麼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懊惱的看了眼楊若楓,表少爺這麼聰明,肯定猜到了什麼。那可不成,要是小姐送玉佩的事情傳了出去那可如何是好?
唉,名聲重要啊。
爲了小姐,她冬芝名聲也懶得要了,傾慕就傾慕吧。
“表少爺,你剛纔聽錯了,是冬芝,都是冬芝癡心妄想。這件事兒,還請你不要說出去。冬芝丟臉是小,可不能夠連累了小姐的名聲啊。”
楊若楓瞭然於胸,嘴角含笑,他想,他已經明白了楊昭君這麼做的意圖。
她這表妹,還真是有些小聰明,這種事情她能夠能夠想得出來,也虧蘇相宜有這個榮幸,能夠得到儀靜小姐的親睞。見冬芝如此急於辯解的模樣,楊若楓開口。
“你儘管放心便是,我也不是那等多嘴之人,必然不會張揚出去。”
冬芝聽他如此說,當下放心不少。表少爺怎麼說也是小姐的表兄,而且又處處幫襯着小姐,自然信得過。
“真是多謝表少爺了。”
楊若楓只是微笑,也不言語,更不點破,與冬芝寒暄了幾句便離去。冬芝見事情解決,玉佩也已經送到了蘇相宜的手上,心裡一顆大石頭也總算是徹底的放下。
然而,在兩人離開以後,寬大的柱子後面便走出來一個人影,正是那方纔從蘇相宜住處去而復返的陳管事。
陳管事看着已經離去的楊若楓,當下嘆了口氣,看來儀靜小姐與二公子這事,還真的是不好辦。
儀靜小姐昨日的做法,已經是表明了她不會出嫁的態度了。而二公子,他只差一點就被二公子方纔信誓旦旦的言行也迷惑了過去,正所謂藕斷絲連,更何況還是男女情愛之事。
看來,他得去稟報丞相,好好商議一下關於儀靜小姐的婚事。
要知道,若是逼得太緊了,引得儀靜小姐反擊這可就不好了。
楊昭君看着門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心想着,這冬芝不過就是去送個玉佩怎麼到這個時辰了都還沒回來。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她以爲是冬芝完成任務回來了,都放下便說:
“進來。”
門被推開,進來的卻是王婆子與蘇夫人。
王婆子看了一眼沒規沒距的楊昭君,心裡有些不滿,虧這三少夫人還是大戶人家出身的呢。整日只知道躺着,跟個沒骨頭的似得。
將門推開,讓蘇夫人走了進來。
蘇夫人看了一眼楊昭君如此形容,心裡也有些不滿,可終究也沒說什麼。對於這個兒媳婦的言行,她也應該瞭解一二了。
她們這種官宦人家出身的,打小就是規矩前規矩後的,看見楊昭君如此閒散的模樣,難免會覺得失了禮數。
可如今看在眼裡,卻覺得順眼不少,她這兒媳婦,本就如此性子,想改也改不掉。
“昭君還真是個有福氣的,竟然得了我兄長的喜愛。怎麼着,如今見到了我這個昔日的婆婆,連往日裡敷衍的禮數都懶得用上了。”
楊昭君睜開眼眸,見來人竟然是蘇夫人和王婆子心中有些詫異。
奇了,打從她們從江南趕到京都以來,她這婆婆,可是極少跟自己說話的。怎麼今兒個這麼有空,知道和她這個舊人前來敘敘舊了。
支起身子,楊昭君緩緩站了起來,好歹來者是客,她這個主人家的,自然也要客客氣氣招待一下才是。
溫和一笑,親疏有禮,對着蘇夫人說道。
“瞧您說的,我這不是沒想着來人竟然會是蘇夫人和王婆嗎?”
看了一眼門外,幸虧周圍的人少,聲音也不算大,應該沒聽到什麼。
要知道,蘇夫人放在這一句昔日的婆婆可是足夠將她的身份完完全全泄露出去,被有心人聽了去,她可就功虧一簣了。
瞧了一眼屋子裡的擺設,正好榻上擺着一副茶具,几上擱置着一些雨前龍井的新茶。
“蘇夫人來的可真是時候,我正想着要不要泡茶。這段日子,我可是學了一手泡茶的功夫,蘇夫人既然來了,不如就耐心的坐下來嚐嚐。”
一句蘇夫人,便輕易的拉開了她和蘇夫人之間的關係。
蘇夫人也不介意,只當做這是楊昭君擔心隔牆有耳,怕捅了簍子。你楊昭君怕功虧一簣,我也怕你拖着蘇府上下幾百口人命一起下水。
揮了揮手,讓王婆子退出去。
王婆子點頭,當下便退了出去,將門關上。
楊昭君對蘇夫人一笑,也省了那些客套,徑自朝着几上的方向而去。幾下方擱置着軟榻,鋪着層層疊疊的錦繡絲綢,格外滑手,几上擺着火摺子和炭。
不得不承認,陳管事方方面面都想的十分周全,怪不得能夠得丞相如此信任,辦事兒能力的確好。
主子想到的他全部想到了,主子沒想到的他也全給準備好了。
“婆婆請坐,屋子裡就咱們兩個,有什麼話只管說。”
蘇夫人突然來找自己,絕不會是爲了來祝賀或者關心她。據她所知,她這個婆婆,可沒那麼關心她。
蘇夫人點了點頭,上前坐下。
看着楊昭君這嫺熟的手法,根本不像是近日學成的。見她仔細優雅的洗茶具,燒水,便知必然是其中好手。
怎麼說她年輕時也是京都風靡一時的官家小姐,對於茶藝也算略知一二。
楊昭君這泡茶的手法,絕非短時間內所成。
忽想起蘇三公子的喜好,蘇夫人當即點了點頭,她這個兒媳婦並不是她滿意的,可卻是個事事能夠處理好的。
況且,君墨的心意如此,她也沒有必要阻攔。
老爺一生多情,卻沒想到卻生了個專情的兒子,她的君墨,這一點還真是隨了她這個當孃的。
“你這泡茶的手法,怕是早在嫁進蘇府的時候就會了吧。若是你將你的聰明勁兒用在討好君墨的身上,君墨必然能被你控制得死死的。”
將茶葉全數放進茶壺內,楊昭君對於蘇夫人的話有些不爽。
“我可沒婆婆你這個閒情逸致,有這麼多時間花費在迎合討好男子身上,不值得。”
一個當孃的聽到別人這麼評價自己的兒子,當然會不滿意,蘇夫人雖心裡不爽,但也不知如何開口反駁。
她這一輩子,不都全部將心思花在了這上面嗎?
每日想着如何打理蘇府,如何讓老爺安心,如何讓蘇府安穩。
她所做的一切,在楊昭君的眼裡,竟然成了一文不值。可如今,看在她自己的眼裡不也如此嗎?費盡心思,換來的卻是防範和猜忌。
“的確。”
若老爺心中有她,又怎會讓她操心那麼多事兒。
楊昭君擡眸,看着蘇夫人。她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她這倨傲的婆婆,似乎變了。
她,是不是已經察覺到了什麼?
打量着蘇夫人,楊昭君臉色正了幾分。
從她離開蘇府開始,她就已經很少跟這個婆婆見面了。可是,她依舊記得蘇府那個意氣風發,手段軟中帶硬的當家主母,她的眼中,除了蘇老爺就只有整個蘇府的生死存亡。
可是今日一見,她的眉眼間似乎有了一絲滄桑,卻多了幾分親和力。
她實在想不出來,爲什麼一個人能夠在短時間內如此變化之大,可她隱隱感覺得到,她一定是發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