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威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在臥房內徘徊。
一無所知的小亮兒跪坐在椅子上同娟兒玩着走獸棋,玩得興高采烈,不時懊惱的尖叫。
“小叔,快來玩一盤。”亮兒幾次喊漢威,漢威卻環臂靠在牆邊,思慮滿腹,“這可怎麼辦?小盟哥還不知道這裡發生的變故吧?”
大哥回來了,漢威飛快的衝下樓,大哥正在和儲姐夫寒暄。
“明瀚,明瀚,姐夫可盼到你回家了。明瀚呀,聽說你要賣了老宅子?你是缺錢花嗎,缺錢就跟姐夫開口呀,姐夫是看了你們兄弟長大的,你跟姐夫還當外人嗎?”儲忠良嗔怪說。
漢威就見大哥恭敬的爲姐夫儲忠良倒滿一杯茶解釋說:“姐夫掙錢也不易,再說,這老宅子放着也是白放着,還是物盡其用吧。”
“那小弟將來娶媳婦怎麼辦?”儲忠良脫口而出,毫不避諱。
“你扯哪裡去了!”大姐鳳榮罵道,嫌丈夫多事。
儲忠良一翻眼駁斥:“啊,我說的不對嗎?小弟十六歲了,龍官這個年紀早就成親了。”
見漢辰笑吟吟的不說話,儲忠良神秘的問:“明瀚,你該不是想讓小弟娶了媳婦還不同你分房吧?”
說到這裡又自言自語說:“這也不是不行,過去大戶人家兄弟妯娌同在一片屋檐下的也很多。”
漢威不知道姐夫怎麼無緣無故的把話題扯到他頭上,正嘟着嘴不說話,就聽儲姐夫又說:“龍官兒,正巧了,這樣,我們各取所需。姐夫那些受潮了的絲綢布貨今天不是放進你老宅堂屋裡了嗎?你看,外面租個倉庫多少錢,姐夫把錢照付你就是。”
“姐夫,自己家的地方,還談錢呀?”漢辰慍怒的駁道。
大姐鳳榮得意的笑了對儲忠良說:“你看你,自己討罵不是?我就跟你說,我孃家兄弟不稀罕你這點錢。你要放貨,莫說老宅子,就是這新債宅子,龍官兒能幫也幫你了。”
漢威心頭一緊,心想不好,怎麼儲姐夫也摻和進了老宅子的故事,還往裡面放貨物。如此一來,會不會發現了書房藏寶的秘密?漢威猛然將目光射向娟兒,懷疑是不是娟兒泄密了。娟兒卻若無其事的說笑,漢威惴惴不安。
儲忠良搖頭說:“若說這人走背字呀,那是誰也救不得。我招誰惹誰了,還尋思宋莊那一帶的倉庫才加高過基底,怎麼也能避開水患。誰成想,躲了下面躲不過上面,真是天意呀,這倉庫漏了,漏得我這一倉庫的絲綢呀,那是上好的杭綢和日本布。”
“發現的還算早,洗洗還能賤賣吧?”漢辰提議。
儲忠良搖頭說:“我們不賣殘次品。哎,溼得少的,我看看處理給下面的門店,溼得厲害的,就要打開了晾曬,不然就黴爛掉了。龍官兒呀,我就送給災民吧。做帳篷,遮風避雨還能將就用。”儲忠良說。
這句話漢威愛聽,心想儲姐夫還沒爲富不仁。
提到水患,漢辰轉向漢威問:“聽說你今天去青石灘駐地了?”
漢威雖然心懷鬼胎,但還是漢威垂手躬身規矩的回覆說:“今年水患不斷,漢威想未雨綢繆,先去視察一下堤壩,再準備挖些砂子填補一些缺口。”
大哥哼哼的兩聲嘲弄的冷笑:“你呀你呀,自作聰明!”
漢威如鋒芒及背一般,頓時冷汗滿身,難道是大哥發現了他的陰謀?
見漢威一臉惶然垂手低頭揉了衣角不語,漢辰罵了說:“難道要等了大堤漏水了再去修補嗎?你回家沒發現楊公館周圍的路上不停的過軍用卡車,拉砂子?”
漢威搖頭。
儲忠良頻頻點頭,厭煩的說:“是了是了,明瀚呀,是誰在大白天運砂子,不能晚上運嗎?看這門口淅淅瀝瀝一地的砂子,羊拉屎一樣難看。還有,今天這運砂子的車生是把我的貨車擠在牆角,不肯讓路,還打了司機。你說說,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嗎!”
漢威謹慎的追問:“大哥,是有哪個部隊已經行動了嗎?”
“是你表哥提醒了我。黃龍河下流經常淤積泥沙,如今形成了大片沙灘。上游有水患不斷,正好用下游的砂清理到上游裝砂袋堵堤壩,也可以清了下游的河道。有幾支部隊已經幹了一天了。”
大哥的話語裡對小盟哥充滿贊詡,漢威還在奇怪,沒聽小盟哥提起此事呀,而且他下午去過青石灘,也沒聽副團長提起。倒是小盟哥很奇怪,一樁心事未了,還有心思管閒事!
大姐夫催促了衆人起身去儲家莊園,漢威磨磨蹭蹭的不想行動,小盟哥還沒來,今天晚上的行動該如何辦纔好?
小亮兒和娟兒已經換好了衣服下樓來,漢威掃視了衆人問了句:“我玉凝姐呢?”
“她身子笨重,不宜行動,露露在家陪她。”鳳榮大姐說得輕鬆,漢威明白,大姐是愛憎分明的,定然不歡迎玉凝姐去儲家玩。
漢威晃上樓,在洗手間裡對了鏡子撓頭,怎麼辦是好?今天不搬走那些鴉片,什麼時候才能動手呀?
“小叔,快些,就等你了!”亮兒在門外喊。
“亮兒,小叔瀉肚子,怕是中午吃的不乾淨。”漢威急中生智,忽然想,這是個好藉口。
漢威捂着肚子緩緩的下樓,皺了眉頭裝出一臉痛苦對大哥說:“哥,威兒沒口福,又鬧肚子了。次次在省廳食堂吃飯,十次有八次鬧肚子。都是那些苦瓜芹菜鬧的,肯定沒洗乾淨。”
“胡說,整個省廳的人,爲什麼單單你的肚子嬌貴?”大哥呵斥。
“那何莉莉呢?她也總是吃了食堂的飯鬧肚子。”漢威痛苦的嘟囔說:“哥替威兒多吃兩口儲姐夫家的珍饈吧,乖兒沒口福,陪了玉凝姐姐在家吃粥好了。”
漢辰沒有強求,猜想是小弟有意留下來陪玉凝,加之小弟也不喜歡大姐鳳榮。漢辰也就自然的圓場,帶了衆人離去。
漢辰才走不久,碧盟就到了。
漢威這才放下心,把剛纔發生的驚險一幕描述了一遍。
夜幕降臨的時候,漢威、碧盟同玉凝、露露在家吃飯,有說有笑。玉凝詢問着碧盟在馮家的情況,聽碧盟講了馮家如何的露富顯貴,馮太太如何的賢惠,玉凝和露露開始議論起女人的三從四德和男人的尋花問柳之間有什麼聯繫的話題。
吃過飯不久,聽了露露彈了幾曲鋼琴曲,漢威奇怪小盟哥如何如此的悠然自在,若無其事的靜聽琴曲。
小黑子在廳門外探頭探腦,碧盟說了句:“天色不早了,我去睡了。”
衆人就起身散了各自休息。
漢威這才恍悟到,似乎今天回到家就沒看到小黑子。
小黑子向碧盟點點頭,碧盟會意的笑笑,同漢威擦肩而過時,碧盟低聲說:“東西都調包了,現在的書房下的箱子裡是賣煙得來的金銀珠寶,而且都是沒有任何印記的。”
小盟哥走了後,黑子溜進漢威的臥房,悄悄對漢威神秘的說:“小爺,表少爺真是個人物。今天這樁買賣,原來儲姑爺也插手了。黑子還擔心儲家的貨進了老宅子要露咱們的馬腳,誰想到表少爺指揮了那些儲家運綢布的人麻利的把地下的貨物調包了。小爺別擔心,看園子的老頭我用半斤燒酒,一斤醬牛肉給放倒了,睡得和死狗一樣。儲家的人沒能進書房小院,書房裡運貨的,都是表少爺找來的可靠的人。”
漢威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一切都是小盟哥安排好的。
儲姐夫調虎離山,請大哥去郊外的儲家莊園;儲家的貨意外受潮,要借楊家的老宅存貨;部隊的卡車運沙子,開回在市裡縱橫,迷惑了衆人的眼睛,掩飾了真正來拉鴉片的那兩輛卡車。等等這一切,都是小盟哥的精心設計,而這設計出在短短的兩天間。漢威原本只佩服大哥的心思縝密,現在看來大哥有徒弟了。
漢威不放心,隨了黑子再次來到老宅,書房的地面已經完好如初,連地面的泥沙都打掃乾淨,不仔細看是看不出破綻的。
漢威心想,一不做,二不休,不如趁了亂,把楊家老宅藏寶貝的事暴露出來。
※※※
第二天晌午,楊漢辰被家裡一個緊急的電話叫回家。
打更的杜老頭說,他早晨打掃院落時,在書房院外夾道里發現了一隻死老鼠,老鼠旁邊有顆碩大的珍珠。覺得奇怪,就推開書房門一看,發現一塊地磚翹起角,掀開一看下面有箱子。
漢辰吩咐人將地磚撬起,打開一箱箱滿是塵土的箱子,裡面放的都是金銀珠寶或古董玉器。
“大爺,這牆壁有個洞!”黑子喊到。
於是地宮的秘密也被揭開。
下午,三叔公拄着柺杖趕來,蹲在掀開的地磚邊看了地宮和一箱箱的珠寶跺了柺杖罵:“楊家呀,這是家傳,造孽。”
漢威“聞訊”趕回來時,聽了三叔公在講述說:“龍官兒,你祖父在世時,離不開兩樣東西,煙槍和女人。但這些都要用錢呀,他總抱怨說家裡子弟敗家,家財虧空,不想錢都被他藏了起來。你看看這箱子,這本不是裝珠寶的箱子,這是裝大煙磚的箱子。你祖父生前的愛好,就是給京城的大官送大煙磚。京城裡的官員想賄賂他的就禮尚往來,送他財寶。”
漢威暗自慶幸,總算矇混過關,大哥沒有生疑。
“三叔公,漢辰想同叔公商量,這筆意外之財,漢辰想拿去修堤壩,賑濟災民。”漢辰謙遜的同三叔公商議。
三叔公點頭說:“龍官兒,你現在是楊家的當家,你自己做主。只要你不去販大煙賣人口,做離譜的事,三叔公不干涉你的決定。”
漢威欣喜若狂,不知道的還以爲是他看到了這麼一筆橫財,只小黑子暗捏了冷汗對漢威抱怨說:“小爺呀,黑子嚇掉多少汗呀,只得了兩個銀勺子。”
“小爺我還什麼都沒落下呢?”漢威不屑的駁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