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醫生, 這麼晚了還讓您過來,但是急診室今天實在是忙不開。”急診科的小護士拿着文件袋跟在鍾白身後,心跳加速, 忍不住擡頭看他。
鍾白身量很高, 一席白大褂穿在身上, 因爲腳步匆匆而衣角翻飛, 稱的他身子綽約, 棱角分明的臉更加鮮活。
小護士在醫院當值五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像鍾醫生這麼帥氣的醫生,她移不開眼睛。
鍾白臉色有些白, 他伸手從衣袋裡拿出清涼油,食指沾了些揉在額角。
剛剛結束一臺六個小時的精密手術, 他緊繃的神經終於放鬆下來, 正要換衣服回家休息, 就從急診室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四環路上發生一場連續車禍, 受傷的人不少,急診室現在忙不過來,需要外科醫生支援,他解開釦子的手微微一頓,後來便跟着值班醫生一起來急診科支援。
“傷者資料。”他自動忽略小護士嘴裡沒用的廢話, 伸手朝她討要資料。
他之間帶着清涼的薄荷味, 凌冽好聞, 小護士思緒停滯, 下意識的把手裡的文件夾遞給鍾白。
“事件發生的原因是一輛私家車突然逆行, 與一輛貨車迎面相撞,因爲貨車載物, 慣性較大,導致後面的六輛車連續追尾,傷者數量大概十人,其中三人較重。”事故現場的交警也隨着救護車來到醫院,小護士把事情發生的經過以及傷亡情況簡單的概括了一遍。
急診科的值班醫生已經根據傷者的情況做了簡單處理,但是其中幾個嚴重的可能要送到外科進行手術,這邊是鍾白和外科值班醫生接下來的工作。
小護士看着鍾白認真翻看資料的側臉,想起護士站小姐妹們最近的談話,又習慣性的發起花癡來。
鍾白是三個月前被招進醫大附院的,在見面歡迎會上就驚豔了衆人,作爲消息流通最快也最八卦的護士站,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鍾白的履歷。他是哈佛醫學院優秀畢業生,回國後進入協和醫學院攻讀博士,剛畢業已經接到了國內外多家頂尖醫院的邀約,最後選擇了醫大附院,被破格提升爲外科的主治醫師。
最讓小護士們稱道的還不是他閃閃發光的履歷,而是他驚爲天人的外貌和婚姻情況。
【鍾醫生自從來了醫院之後,每天都是工作到半夜才走,由此可見肯定沒有女朋友。】
【不會吧,那麼帥怎麼會沒有女朋友啊。】
【難道是海王?】
【怎麼可能,他一看就是潔身自好的類型,聽說前段時間一個網紅來醫院看病,見到鍾醫生後一見鍾情,天天在門診排着隊等,鍾醫生看都沒看她一眼,那網紅長得可漂亮了。】
【難不成,鍾醫生不喜歡女的?】
小護士思緒飄忽,想着和小姐妹之間的談話。
她用手撓了撓下巴,這麼帥卻沒女朋友,該不會是真的喜歡男人吧....
她正仔細端詳着鍾白,卻發現他的表情似乎有了變化。
鍾白驀的停下腳步,盯着病患名單,眉頭急皺,眼風變得凌厲起來。
見他久久沒翻頁,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那個名字,小護士也有些好奇,墊着腳湊過去看了一眼,趙青潼,聽起來還不錯,但是也沒什麼特別的啊。
“鍾醫生。”小護士出言提醒。
“嗯,”鍾白應道,把文件夾合上,緊緊的攥在手裡,\"我先去急診室看一下,外科那邊張陽應付的來。\"說完便調轉方向,朝着急診門診走去。
“哎。”小護士反應過來,低叫一聲。鍾白充耳未聞,腳下生風,步伐很急。小護士邁着小碎步,一路小跑才堪堪跟在他身後。
急診門診的休息室不大,卻擠了不少人,護士正在對輕傷患者進行簡單包紮,呼痛聲此起彼伏。
鍾白額頭上滲出微微薄汗,放在門把手上的手竟微微顫抖。
趙青潼,相同的名字,相同的年紀,會是她嗎?
鍾白猶豫了一下,咬牙推開休息室的門。
凌厲的眼風掃過休息室的每一處,倒是沒見到她的身影,鍾白心裡閃過一絲燥意,他閉上眼睛仔細聽,從角落的隔簾裡傳來的聲音很輕但很清晰。
“還有哪裡不舒服嗎?”護士問。
“沒事,我還好。”趙青潼輕輕的搖了搖頭。
“那個司機,怎麼樣了?”
“已經轉到外科了,他失血過多,需要手術...”小護士回答。
就在此刻,病牀隔簾“譁”的一下被拉開,休息室亮白色的燈光照進來,趙青潼不適的遮住眼睛。
小護士憤怒的轉過頭去,想看看是誰這麼沒禮貌,在見到鍾白的時候頓時火氣全消,禮貌的起身叫了句“鍾醫生好。”
鍾白額前的碎髮有些凌亂的搭着,他目光凌厲的掃過趙青潼全身,看到她身上全是血跡時沉了眸。
“怎麼這麼多血。”他語氣很急。
小護士愣了一下,“事故發生時,趙小姐的車離貨車最近,是她第一時間對貨車司機進行了急救處理。”
見鍾白的眉還是擰着,小護士補充道,“趙小姐只是皮外傷,以及輕微腦震盪,情況不嚴重。”
趙青潼在聽到那句鍾醫生時愣了一下,鍾這個姓氏在她生活裡不常見,每次遇到都會讓她想起那個人,她苦笑,卻在聽見那句熟悉的男音時大腦徹底停滯。
她呼吸變得急促,遮住眼睛的手久久沒動。
小護士以爲她是身體不適,剛要俯身過來查看,鍾白的身影卻更快,他伸手固定住趙青潼的肩膀,淡淡的說了句“我來。”
小護士莫名其妙的點點頭,趙小姐身上的血跡的確看着駭人,但是真的不需要外科的主治醫師來親自檢查吧,但是她還是乖乖的站到鍾白身後,拉上病牀隔簾。
鍾白從前襟口袋裡拿出筆燈,拉下她擋在眼睛上的手,扒開她的眼皮照了照瞳孔。
“頭別動,躺下休息。”他一隻手託着趙青潼的頭,另一隻手調好病牀高度,把她輕柔的安置好,又在她眼睛上蓋上眼罩。
熟悉的冷木香夾着凜冽的薄荷味道,瞬間盈滿趙青潼的鼻腔。
鍾白的指尖冰涼,觸到她溫潤的脖頸,趙青潼有些慌張的動了動。
“別動。”他低斥道。
趙青潼身體一僵,乖乖的沒了動作。
眼睛被溫潤的黑暗籠罩,趙青潼混亂的心緒漸漸平靜下來,感官逐漸敏銳。鍾白執起她受傷的右手臂,是在救人時被貨車碎掉的擋風玻璃割傷的,從手腕一直延伸到肘間,大概二十釐米,好在創口不深,但是也劃破了肌肉組織,就算經過簡易包紮還是微微滲着血。
鍾白用食指劃過她手臂未受傷的部位,眼底濃黑的墨色化不開。
他簡單的動作似乎帶着柔情,趙青潼死死的咬住脣瓣。
“還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鍾白輕輕的放下她的手臂,避開傷口的位置。
趙青潼想開口,卻沒法找回自己的聲音,反正也看不見鍾白,她乾脆安靜的當個鴕鳥,搖搖頭。
鍾白伸手碰了碰她的腿,碰到膝蓋處趙青潼不禁瑟縮了一下。
鍾白瞭然,握住她纖細的腳踝,輕輕捲起她的褲腳。
膝蓋青紫一片,小腿還有着擦傷,她的腿又細又白,看起來有些可怖。
“沒事,不疼的。”腳腕被他握着,趙青潼心頭微燥,她輕咳一聲,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
“嗯。”鍾白不置可否的回答,從旁邊的置物架上拿下碘伏,用棉籤沾着進行了消毒處理。
他動作很輕也很快,最大限度的減少趙青潼的痛苦。
但還是疼的,她忍痛不想發出聲音,嘴脣已經被她咬的衝了血。
“鍾醫生,張醫生叫你。”隔簾外的小護士掛掉從外科那邊打來的電話。
他要走了嗎?趙青潼舒了一口氣,明明連他的臉都沒看見,她卻緊張地幾乎停止心跳。
察覺到她的放鬆,鍾白挑挑眉,慢條斯理的放下她捲起的褲腳,俯身用食指勾住她小巧的下巴,解救她已經磨破皮的脣瓣。
“休息一下,待會兒我送你回家。”他在她耳邊落下一句,然後就是隔簾被拉開的聲音,他似乎離開了。
他的氣息呵在她耳邊,趙青潼覺得自己似乎是發了燒,耳垂,臉頰,手心熱度滾燙。
今天才提到的人啊,沒想到就這樣遇見。
趙青潼懊惱的嘆了一口氣。
隔簾外的小護士探進頭來,“趙小姐,你和我們鍾醫生認識嗎?”
“算是同學吧。”被問到他們的關係,趙青潼猶豫一下回答。
“怪不得,外科那邊等着呢,鍾醫生還是執意過來你這邊看一眼,而且剛剛還囑咐我,你有什麼不舒服讓我第一時間告訴他。”小護士想象力豐富,“我以爲你是他女朋友呢,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麼緊張。”
“女朋友。”趙青潼喃喃道,那年的初雪平安夜,他向她告白,讓她做他的女朋友,那時的鐘白語氣堅定認真,眼裡像是蘊着整片宇宙,後來,他們....
“不是的。”趙青潼矢口否認。
“哦。”小護士拉長尾音,有些失望。
她看着趙青潼安靜臥在病牀上的身影,長髮如瀑,細腰盈盈,一雙美腿修長筆直,對着這麼美的同學鍾醫生都不動心,看來真的不喜歡女孩子啊。
小護士終於得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