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寧靜安祥,牆上掛着的時鐘的指針滴滴嗒嗒的轉着,一圈又圈,周而復始,不知疲倦。
宋依諾揉了揉酸澀的眼睛,然後繼續在百度上搜索有關康意樂福利院的地址,百度出來的康意樂福利院至少有幾十家,到底哪一家纔是當時收養她的那家福利院?
她頭疼得快要炸開來,眼睛也花。她擡頭看了一眼時鐘,已經十二點半了,沈存希還沒有回來。她把照片放好,關掉電腦,打算明天再繼續搜。
將電腦放在牀頭櫃上,她下牀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轉身下樓。剛走到樓梯口,她就看到兩束車燈探照進來,她伸手擋在眼前,待那強光消失,她才緩步下樓,來到玄關處。
嚴城扶着沈存希走進來,宋依諾連忙迎上去,將別墅大門拉開一點,免得撞到他們。待他們走近了,她聞到一股濃郁的酒氣,她說:“嚴秘書,他怎麼喝這麼多酒?”
晚上沈存希沒有回來吃晚飯,她不想看到連清雨,再加上一直在修復破損的舊照片,也沒有下樓吃飯,後來蘭姨給她端進臥室裡吃的。
嚴城一邊扶着沈存希進屋,一邊道:“大概是因爲高興。”
“啊?”
“我們找到當年拐走六小姐的人販子,按照她提供的線索,我們很快就能找到六小姐,沈總是爲這事高興,所以多喝了兩杯。”嚴城一邊扶着沈存希進屋,一邊興奮道。
宋依諾連忙跟上去,看嚴城扶得吃力,她連忙伸手幫忙,嚴城道:“宋小姐,你還受着傷,不用幫忙,我可以的。”
宋依諾想着自己的身體狀況,怕越幫越忙,只好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們身後。嚴城扶着沈存希上樓,將他放在牀上,他累得氣喘吁吁。
宋依諾倒了杯溫開水遞給他,道:“嚴秘書,喝杯水。”
嚴城道了聲謝,接過水杯喝水。宋依諾看着仰躺在牀上的沈存希,她道:“沈存希因爲弄丟他妹妹的事,心裡很自責,現在終於能找到她了,他一定很開心。”
“是啊,這些年來沈總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六小姐,前段時間他不是去了趟Z市,以爲那位小姐就是六小姐,結果做了DNA鑑定,他們並沒有血緣關係。沈總回來後,一直鬱鬱寡歡,這一次應該沒錯了。”
宋依諾記得他去Z市的事情,當時她食物中毒住院,他匆匆趕回來看她,然後又匆匆趕回去了,她還爲此不高興,原來他是找妹妹去了。
思及此,她忽然問道:“爲什麼你們覺得這次沒錯了?”
“朱衛帶着人販子去找她當時扔下六小姐時的那家福利院,再加上他們兄妹之間的信物,找到六小姐只是時間問題。”嚴城道。
宋依諾擡頭望着他,詫異的問道:“他們兄妹之間還有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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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就是同……”嚴城話剛說一半,牀上的沈存希呻吟了一聲,然後捧着頭坐起來,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嚴城看沈存希醒來,連忙道:“宋小姐,沈總就交給你了,我先走了。”
宋依諾看見嚴城拿着杯子逃也似的離開臥室,她忍不住失笑,沈存希有這麼恐怖嗎?瞧他嚇成這樣。她轉身走到牀邊,沈存希眉頭緊蹙,離得近了,他身上的酒味撲鼻而來,她沾染了他身上的酒氣,微醺起來。
她來到他身邊,看他一直緊鎖眉頭,她跪在牀上,伸手輕按他的太陽穴,不滿道:“明知道喝多了自己會難受,還喝這麼多酒,你這不是和你自己過不去嗎?”
沈存希大概真的喝醉了,他意識有些迷茫,反應也有點遲鈍,過了半晌,他才慢悠悠道:“高興纔多喝了兩杯,沒想到這酒後勁這麼強。”
“我聽嚴城說了,你要找到妹妹了。”宋依諾力道適中的按着他的太陽穴。
沈存希擡手將她的手拉下來,然後攬着她的腰,將她抱起來,跨坐在他腿上,他俊臉上帶着淺淺笑意,高興的和她分享這個消息,“嗯,快了,小六走丟時三歲,算算時間,現在應該25歲了,和你一樣大,說來也巧,她小時候也生着一雙丹鳳眼,和你一樣漂亮的丹鳳眼。”
宋依諾心房莫名一緊,她被外婆帶回景福鎮時也是三歲,小六和她的年齡一樣大,還有一雙長得一樣的丹鳳眼,沈存希要找的妹妹不會是她吧?
不不不,宋依諾拼命搖頭,燈光下,她的臉色嚇得蒼白,不會是她?這世上長得差不多的人很多,明星撞臉的也不在少數,她不能自己嚇自己。
沈存希瞧着她忽然變得蒼白的臉色,他問她:“依諾,怎麼了?你臉色不太好。”
“我…我沒事,對了,你有你妹妹的照片嗎?”那個年代,像沈存希他們家的家境,一定會有照片。
沈存希搖了搖頭,“小六失蹤後,我媽就得了失心瘋,我爸怕刺激媽媽的病情,將小六的照片全都燒了,唯一的一張,當年別墅失火時,也燒沒了。”
宋依諾身體一軟,險些從他腿上摔下來,她牢牢抓住沈存希的衫衣,拼命告訴自己,這只是巧合,她抖着脣問道:“那你記得你妹妹長什麼樣子嗎?如果你再看到她小時候的照片,你能認出她來嗎?”
“20多年了,我記不清她長什麼樣子了,只記得她長着一雙鳳眼,小時候就是個美人胚子。”沈存希感覺到掌下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他說:“依諾,你很冷嗎?”
“我不冷,你去洗澡吧,我去樓下給你煮醒酒湯。”宋依諾從他腿上爬下來,逃也似的往主臥室外衝去。一直衝到樓下廚房,關上廚房門,她才大口大口的喘氣。
老天不會開她這麼大的玩笑,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樣。小六失蹤時,沈存希才八歲,現在20多年過去了,他早就記不清小六長什麼樣子,所以小六是鳳眼也有可能是他記錯了。
一定是他記錯了,對,一定是他記錯了。
宋依諾拼命說服自己,不能因爲長得像,就說明她是小六,所以她不能自己嚇自己。
一個小時後,宋依諾煮好了醒酒湯,她端着醒酒湯上樓,她推開房門走進去,一眼就看到躺在牀上睡着的沈存希。他還穿着剛纔的衣服,根本沒有去洗澡。
她哭笑不得,將托盤擱在茶几上,緩緩走到牀邊。燈光下,他雙眼緊閉,凌厲的線條柔和了不少,多了幾分平易近人。
她在牀邊坐下,看着他的短髮,她緩緩伸出手,手指快要碰到他的黑髮時,她又立即縮了回去。即便她再怎麼安慰自己,她心裡還是蒙上了一層陰影。
她伸手扯過被子蓋在他身上,然後站起來,拿起牀頭櫃上的電腦,轉身出去了。這一切也許只是巧合,她的親生父母一定另有其人。
……
翌日清晨,沈存希迷迷糊糊翻了個身,大手在身邊摸索着,摸了一圈,都是冰冷的被褥,他睜開眼睛,才發現宋依諾根本沒在牀上,他騰一聲坐起來。
牀的另一側整整齊齊的,說明她昨晚上根本沒有睡這裡,他掀開被子下牀,穿上拖鞋往臥室外走去。
樓下,宋依諾窩在沙發上睡着了,陽光透過落地窗玻璃灑落進來,她的肌膚都呈透明狀。沈存希從樓上下來,看見她窩在沙發上,他不悅地皺緊眉頭,有牀不睡,她跑來睡沙發,又在鬧什麼脾氣?
他努力回想,自己昨晚有沒有做什麼事惹她不高興,但是他腦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來自己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他緩緩走進客廳,來到沙發旁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她睡得不是很安穩,眉心深深地蹙起,一直不安的搖頭,嘴裡唸唸有詞,“不要,不要,我們不是兄妹,我們不是……”
沈存希聽不太清楚,他俯下身去,將耳朵貼在她脣邊,正凝神細聽,宋依諾忽然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黑影,她嚇得尖叫一聲,縮在沙發裡瑟瑟發抖。
沈存希被她叫得腦仁直抽疼,他按着疼痛的太陽穴,不悅地盯着她,“爲什麼不回房睡,要睡沙發?”
宋依諾看清楚站在面前的人是沈存希,她頓時鬆了口氣,她拍着胸口,瞪着他,道:“沈存希,你不知道人嚇人會嚇死人啊,我都快被你嚇得心肌梗塞了。”
“你還好意思怪我,說,爲什麼不回房裡睡?”沈存希擰眉,宿醉後的滋味並不好受,再加上她不回房裡睡,他心情糟糕透了。
宋依諾瞄了一眼電腦,電腦已經處於休眠狀態,她撒了個小謊,道:“我睡不着,又怕翻來覆去吵着你,就下樓來看會兒電視,結果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沈存希俯身,雙手撐在她身側,將她牢牢地鎖在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他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似乎想要從她臉上看出撒謊的痕跡,“真的?”
“比真金還真。”宋依諾連忙道,俏臉上堆滿了真誠。
沈存希定定地看了她半晌,才終於相信了她的話,他俊臉黑沉,粗聲粗氣道:“以後不準睡沙發,聽到沒有?”
“哦。”宋依諾乖巧的應了一聲,昨晚是她太震驚,纔會胡思亂想。現在仔細端詳沈存希的臉,發現他們除了眼睛比較像以外,別的地方都不像,所以一定是她想多了。
看着她乖巧的樣子,沈存希也不忍再喝斥她,他在沙發上坐下,不自覺的向她撒嬌:“頭疼,給我按按。”
“哦。”宋依諾爬起來坐在他身後的沙發背上,伸手輕輕按他的太陽穴,沈存希舒服的閉上眼睛,喟嘆了一聲。宋依諾道:“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喝這麼多酒。”
沈存希將頭靠在她身上,神情放鬆下來,他淡淡啓脣,“本來不頭疼,還不是你給氣得。”
“怪我咯?”宋依諾皺眉,這人真會找藉口,自己貪杯,回頭不舒服還怪她。
“難道不是?”沈存希扭過頭來瞪她。
宋依諾立即識時務道:“好吧,你說是就是,那現在大少爺你舒服一點沒有?舒服一點了我就去給你做醒酒湯。”
“上次的豆芽豆腐湯?”沈存希還惦記着她上次在金域藍灣給他做的醒酒湯,那是他吃過最美味的醒酒湯。
“嗯。”宋依諾點了點頭。
“那你去吧。”沈存希爽快的放人,宋依諾穿上拖鞋,轉身進了廚房。蘭姨正在廚房裡準備早餐,剛纔她出來時,看見宋依諾睡在沙發上,就拿了薄被給她蓋上。
她以爲她和先生又吵架了,剛纔聽到他們在客廳裡說話,看起來很和諧的樣子,她才放了心。
宋依諾走進廚房,她一邊拉開冰箱,一邊問蘭姨,“蘭姨,家裡有豆芽和豆腐嗎?”
“有,就在冰箱裡,我剛買回來的,老新鮮了。”蘭姨連忙答道。
宋依諾翻了一下,找出豆芽和豆腐,開始做醒酒湯。蘭姨站在她旁邊,幫她洗豆芽,她說:“宋小姐,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講。”
“蘭姨,你說吧,我聽着。”宋依諾一邊將切好的豆腐裝盤,一邊道。
“男女之間再怎麼吵架,也不要分牀睡,分牀睡傷感情。”蘭姨道。
“蘭姨,我知道,我沒有和他分牀睡,就是睡不着,怕吵到他,才下樓來看會兒電視,你別擔心。”宋依諾微笑道,蘭姨爲了他們的感情,也是操碎了心。
“那就好,我是怕你們吵架,把感情吵散了。先生人不錯,重情重義,雖然有錢有勢的,但是不像普通的有錢人一樣在外面亂來。”蘭姨對沈存希的評論很高。
宋依諾點了點頭,“蘭姨,我明白的,你放心啦。我打着燈籠才找到這麼好的男人,不會和他鬧脾氣。”
蘭姨這才放了心。
宋依諾很快做好了醒酒湯,她端出去時,沈存希已經不在客廳裡,她到處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只好端着上樓。
她走進臥室,將托盤放在茶几上,浴室裡傳來嘩嘩水聲,她緩步走過去,敲了敲門,“沈存希,你在洗澡嗎?”
裡面的水聲停下了,傳來沈存希略帶暗啞的聲音,“嗯,馬上出來,你去衣帽間給我拿套正裝出來。”
“哦。”宋依諾轉身向衣帽間走去,她站在衣櫥前,拿了一套黑色西裝與一件白色襯衣,又順手在衣櫃裡拿了一*彈內褲出來。
其實她不明白,爲什麼沈存希喜歡穿這種褲子,難道他不會覺得不舒服嗎?不過這種問題她可不能問他,否則他一定得揶揄她一頓。
她走進臥室,就見沈存希腰間繫着一條白色浴巾,從浴室裡走出來。他身上除了那條浴巾,就什麼都沒有穿,頭髮溼噠噠的,水珠滴落下來,落在肩胛骨上,然後沿着結實的胸肌滾落下來,沒入人魚線裡,讓人遐想。
宋依諾看着這魅惑的一幕,不由得口乾舌燥起來。她堪堪移開視線,這妖孽一定是故意穿成這樣誘惑她的。她將衣服放在牀上,說:“穿衣服吧,醒酒湯做好了,你趁熱吃,可以暖胃。”
沈存希走過去,伸手從後面擁着她,很溫存又很霸道的姿勢,將她整個人都鎖進懷裡,他偏頭吻着她的頸動脈,感覺她在他懷裡輕顫,他啞然失笑:“這麼敏感?”
宋依諾的臉迅速紅透了,她偏頭躲開他灼熱的氣息,可是不管她怎麼躲,他身上滾燙的氣息都如影隨形,她惱羞成怒道:“你放開我,一會兒醒酒湯冷了不好吃。”
“我想吃你,給不給我?”沈存希張嘴咬着她的耳垂,聲音又沉又啞,宋依諾心悸了一下,呼吸都不順暢了,她雙手落在他腕上,想要拉開他。
“你別鬧了,沈存希。”宋依諾不想和他發生關係,尤其是現在。
她在他懷裡掙扎,很容易就喚醒了男人晨間的反應,宋依諾感覺到身後那股灼熱的力量,她驚得瞪圓了眼睛,急得臉都紅透了,“沈存希,你怎麼……”
“我怎麼?”沈存希咬着她的耳朵,說話間,一股熱力直襲她的耳心,她抖得更厲害了,想要轉過身去,卻被他緊緊掐着腰身,動彈不得。
男人渾身上下都散發着雄性荷爾蒙的氣息,一轉眼,他們已經有半個月沒有愛愛了,自從上次的事情後,她一直在和他冷戰,他睡了半個月的地鋪,好不容易哄好了她,再不慰藉一下自己,他就快要憋瘋了。
以前沒有女人時,他並不覺得這方面是必須的,但是自從嚐了她的滋味後,他就欲罷不能。
宋依諾明顯感覺到男人的手越來越放肆,身後抵着她的熱力讓她不敢亂動,她眼角餘光瞄到那碗還在冒熱氣的醒酒湯。她急中生智道:“沈存希,醒酒湯涼了不好吃,你先吃了,我們再繼續,好不好?”
“可是現在它很餓,它想吃你。”沈存希對着她的耳朵吹氣。
宋依諾抖得不成樣子了,她低喊道:“好癢,你別碰。”
男人低低的笑開,大手沿着她玲瓏的曲線一直往下,邪惡道:“這裡癢,還是這裡?”
宋依諾腿軟得站不住,她整個人半掛在他手臂上,小手握住他亂動的手,低低哀求道:“沈存希,我來大姨媽了。”
沈存希原本愉悅的表情瞬間變得古怪,略有些遺憾道:“真的?”
宋依諾用力點頭,當然是假的。但是除此之外,她想不到辦法拒絕他。沈存希鬱卒不已,他放開宋依諾,心裡躁得不行,一頭扎進浴室裡,衝了個冷水澡,纔將心裡的火氣澆下來。
他走出浴室,來到宋依諾身邊,一本正經的問她:“幾天?”
宋依諾一頭霧水,“什麼幾天?”
“週期。”沈存希說這兩個字時,明顯帶着咬牙切齒的意味,宋依諾失笑,他還真是無時無刻不記掛着這事,她想了想,說:“五天。”
“好,五天。”說完,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去穿衣服了。
宋依諾被他那一眼看得莫名心驚,五天,五天後他們之間會變成什麼樣?誰也不知道。想到這裡,她心裡難受得要命,現在她除了說服自己這一切都是巧合,別無他法。
……
連氏總裁辦公室裡,連默坐在沙發上看報紙,當他看到沈氏改變策略,特推經典戶型清水房,他微眯了眯眼睛,在他和啓鴻集團搶佔精裝房市場時,沈氏殺了個回馬槍,直接攻佔了清水房市場。
沈氏先前鬧出甲醛超標的醜聞,業之峰公開站出來承認是他們的錯,雖然影響了沈氏房產的銷量,但是這個時機,沈存希推出清水房,並且還是以市價稍低的價格,面向中低層收入水平的年輕人,戶型大多以小戶型爲主,大大的滿足了那些在桐城打拼多年,並且想要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的用戶需求。
據說沈氏推出這個樓盤,即便要兩年後才能交房,預定的人數就已經突破了以往的銷售紀錄。在房地產如此不景氣的情況下,簡直是個奇蹟。
他似乎低估了沈存希的能耐,這個男人絕對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打倒的。
他摺好報紙放在茶几上,當了多年的律師,他的習慣早已經養成,看完報紙,一定會將報紙摺好放回原處。他站起來,緩緩走到落地窗前,眺望着遠處的希塔。
要炸燬一座塔,首先要動搖其根基,那麼要毀掉一個人,應該從哪裡着手?沈存希的死穴在哪裡?
耳邊傳來敲門的聲音,他淡淡道:“進。”
助手走了進來,他手裡拿着一個牛皮紙袋,快步走到連默身邊,他道:“少爺,鑑定結果出來了。”
連默接過去,他看着牛皮紙袋,紙袋上碾了一層膠水,那是他和那人的約定,如果紙袋被拆開過,那麼就說明裡面的內容已經泄露。
膠水完整,就說明紙袋沒有被人拆開過。
他拿着牛皮紙袋走到辦公桌後,拆開紙袋,裡面有兩張紙,兩張紙上標有數字1和2,1上面什麼也沒有,2上面寫了一個是。
他雙眼微眯,結果果然與他想得一樣,他拿起標註1那張紙,神情間隱隱透着失望,爲什麼不是呢?如果是的話,他才能讓沈存希真正的聲敗名裂。
他拿起另一張標註2的紙,黑眸裡掠過一抹詭光,就算他不能讓沈存希聲敗名裂,也能讓他虛驚一場,而這個時機,恰恰是他需要的時機。
連默將兩張紙揉成紙團,隨手扔進垃圾桶裡。他拿起抽屜裡不常用的那支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從現在開始,密切注意沈存希的一舉一動。”
吩咐完,他掛了電話,從抽屜裡拿出兩張照片來,兩張照片一模一樣,不同的是一張清晰一張模糊,他看了看,又重新放回抽屜裡鎖好。
……
宋依諾送走沈存希,她去了沈存希的書房,他書房裡的書架上有幾本企業黃頁,她可以在上面找康意樂福利院。她的思路很清晰,外婆不識字,所以她不會走太遠的地方,因此這家福利院一定就在景福鎮附近。
宋依諾以前上學時,爲了賺錢,去打臨時工,拿着企業黃頁打電話,向別人推銷自己的產品,所以她知道黃頁幫得上自己的忙。
她不能請私家偵探去查,知道福利院的名字,知道在景福鎮附近,只要這家福利院在黃頁上登記過,那麼她就一定能找到這家福利院。
她翻出1990年修訂的黃頁,書籍保管得很好,除了頁面泛黃,字跡很清楚,翻開來還能聞到淡淡的墨香。她先從分類上找,分類裡並沒有福利院,大概是因爲做這一行的很少,沒有專門分類。
1990年修訂的黃頁,最接近她當時所在的孤兒院,所以在這上面找到的地址,應該最準確。沒有專門分類,她只能先從其他類裡一條條的找,找得頭暈眼花,都沒有看到有福利院的名字。
她按了按疼痛的太陽穴,又繼續找,找完了這一分類,沒有看到一家福利院的名字,她心裡有些失落。她和沈存希約定五天,五天後她若還找不出她的身世,到時候她該用什麼理由逃避,纔不會引起他懷疑?
她頭疼得要命,她合上1990年修訂版黃頁,拿起1998年修訂版繼續找,隨着時間的推移,每一版本都不一樣,1998年版的黃頁新增加了幾個分類,但是還是沒有福利院的分類。
她同樣翻了一遍其他類的,這次有了福利院,但是不是康意樂福利院。她失望極了,她給自己打氣,不要氣餒,她一定能找到地址。
手機忽然響起來,她嚇了一跳,拿起手機接通,“美昕?”
“依諾,你有空嗎?出來喝咖啡啊。”韓美昕是偷跑出來的,薄慕年虐待她,讓她給他讀文件,她又看不懂那些東西,悶得快發黴了,好不容易溜出來輕鬆一下,馬上就想到她有好久沒見到她的好姐妹了。
宋依諾看着茶几上的黃頁,眼前一亮,連忙應了下來。掛了電話,她將幾本黃頁裝起來,有免費的勞力不用,更待何時?
宋依諾趕到咖啡廳,韓美昕趴在桌上補眠,她走過去,敲了敲桌面,“美昕,你昨晚偷牛去了?”
韓美昕擡起頭來,她伸手揉了揉眼睛,睡意惺忪道:“你來了,看我等你都等睡着了。”
宋依諾在她對面坐下,看着她眼底的鴉青,她笑道:“你還真的去偷牛了啊,瞧你的黑眼圈,都快趕上國寶了。”
“別提了,我現在算是明白了,我誤進狼窩裡了。”韓美昕鬱悶不已,薄慕年絕對是這世上最矯情的男人,以前沒發現他這麼變態,現在是越來越變態了。
宋依諾抿着脣笑,調侃道:“你們家薄總該不是一夜七次狼吧?”
“去你的,又取笑我。”韓美昕作勢要打她,宋依諾笑着往後躲,兩人笑鬧了一陣,韓美昕纔將薄慕年最近折磨她的事說給宋依諾聽。
宋依諾聽完,忽然來了一句,“美昕,你們家薄總是不是愛上你了?”
“不會吧,這麼恐怖?”韓美昕完全沒往這個方向想,畢竟當時她失控吻了他,他嫌棄得差點沒將嘴脣牙齒卸掉重新安裝。她目測那天他至少刷了十次牙以上,遠遠的都能聞到他身上那股牙膏的薄荷味道。
後來看見她時,更是將她看作老鼠蟑螂一樣,他會愛上她?別說笑了。
“你這是什麼反應,你們是夫妻,也許做着做着就有感情了。”宋依諾語出驚人。
韓美昕呆了,她使勁搖頭,“不可能,像他那麼矯情又有潔癖還小心眼還變態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愛上我,那比火星撞地球的機率還低。”
宋依諾雙手託着腮,定定地看着韓美昕,“美昕,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想過和薄慕年成爲真正的夫妻?”
“我……”韓美昕確實沒有想過,因爲不可能。
“其實薄慕年人挺好的,既然你們已經是夫妻了,你試着去愛他,他試着來愛你,也未嘗不可的。”宋依諾道。
“依諾,你肯定是沈存希的口水吃多了,纔會說什麼愛來愛去的話,我和薄慕年不可能的,我們和你們的情況不一樣。”韓美昕固執道,她覺得現狀很好,找個人搭夥過日子,高興了上個牀什麼的,大家都輕鬆自在,談愛就太麻煩了。
宋依諾感覺得到韓美昕的抗拒,她沒有再說,她將黃頁搬到桌面上,拿了兩本給她,說:“有件事請你幫忙。”
“什麼事?還讓你說上請字了。”韓美昕看着桌上的黃頁,她對這東西也不陌生。
“幫我找一家福利院,叫康意樂福利院。”
“爲什麼要找福利院,你們打算*?是你不能生還是沈存希不能生?”韓美昕連珠帶炮的道。
宋依諾抹了抹額上的冷汗,她說:“你想象力這麼好,怎麼不去寫小說?”
“職業慣性,你知道我當事人有多少是因爲不能生離婚的,你說要找福利院,我自然以爲你們要*。”
“……”宋依諾無語,她說:“你別問那麼多,幫我找就對了。”
“哦。”韓美昕翻開黃頁,開始找康意樂福利院。
咖啡廳裡,兩人十分專注,偶爾聊兩句,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過了一上午。中午兩人各點了份牛排,草草吃完又繼續找。
韓美昕找得頭暈眼花,她說:“這樣找不是辦法啊,一本這麼厚,要不然在114上面查一下。”
“我查過了,沒有,只有在這種舊版的黃頁上找。”宋依諾也找得頭大,但是這關係到她的未來,她必須好好找找,不僅僅是要證明她和沈存希沒有血緣關係,她更要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韓美昕做着眼保健操,她說:“你爲什麼非得找這家福利院,別的也可以嘛。”
“美昕,我現在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解釋,這對我來說非常重要。”宋依諾道。
韓美昕繼續找,邊找邊說:“唉,你和薄慕年就是上天派來懲罰我的,他天天叫我讀文件,終於偷溜出來想找你玩,你又丟給我這麼一大本黃頁,命苦啊。”
宋依諾失笑,剛要說話,就聽韓美昕大叫道:“依諾,找到了找到了,康意樂福利院,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宋依諾神色一震,心跳猛地加速跳動起來,撲通撲通的,似乎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她騰一聲站起來,趴在桌面上,看着韓美昕手指的地方,找了一天了,終於找到一個叫康意樂的福利院。
她看了看地址,這個地方離景福鎮很遠,外婆應該不會去這裡,但是她還是將地址抄下來,又讓韓美昕繼續找,韓美昕欲哭無淚,哀怨道:“還早啊?”
“嗯,繼續。”
兩人找了一下午,幾乎將四本黃頁翻完了,找到了三家叫康意樂的福利院,其中有一家離景福鎮最近,與桐城相鄰的一個市裡。
宋依諾看着日記本上的地址,心情莫名激動起來,她恨不得馬上插上翅膀飛到福利院,找到院長,問問她她的親生父母是誰,爲什麼要將她拋棄。
韓美昕感覺宋依諾的情緒有點不對勁,卻又說不上哪裡不對勁,“依諾,你忽然找孤兒院幹什麼?”
宋依諾將幾冊黃頁放回袋子裡,她說:“美昕,我回頭再告訴你,我先回去了。”
“唉……”韓美昕還來不及說再見,宋依諾已經快步離開,她看着她的背影,舌尖繞着康意樂福利院六個字,莫名感到有點熟悉。
……
宋依諾回到依苑,她心神不寧,怎麼都靜不下來,明天就是沈遇樹的婚禮,她答應陪沈存希出席。如果沈存希昨晚沒有告訴她那些話,她還能心安理得的陪他去。
現在,她不能去。
她知道,僅憑她和小六的相似點,就判定他們有可能有血緣關係很不理智,但是她明知道有可能,就無法站在他身邊,讓他將她介紹給大家。
明天的婚禮,她不能出席。
她抱着日記本,拼命告訴自己這是巧合,一定是巧合。她忽然想到什麼,她走進衣帽間,將首飾盒拿出來,她打開來,拿出照片,發現裡面少了一樣東西,同心結琉璃穗子不見了。
她記得一直放在裡面,怎麼會不見了?
她趴在地上到處找,都沒有找到同心結琉璃穗子,她坐在地上,翻來覆去的,將首飾盒翻了個空,那麼大的東西,不可能看不見,她還是一直在找,彷彿這樣就能找到它。
“到底去哪裡了?怎麼不見了?”宋依諾納悶道。
沈存希剛走進來,就看見她坐在地上,擺弄着一箇舊首飾盒,他靠在門邊,雙手隨意的擱在褲兜裡,多了幾分不羈,“你在找什麼,什麼不見了?”
宋依諾聽到他的聲音,嚇了一跳,她擡頭看見他就倚在門邊,她心臟咚咚的狂跳起來,她飛快撿起地上的照片塞進首飾盒裡,她緊張道:“沒找什麼,沒找什麼。”
沈存希擺明了不信,他盯着她的動作,看她藏照片,他不悅地皺緊眉頭,“你揹着我偷偷摸摸藏什麼照片呢?”
宋依諾連忙將首飾盒背在身後,頭搖得像撥浪鼓,她說:“沒什麼照片。”
沈存希慢悠悠走過去,在她面前蹲下,說:“我都看見了,給我看看。”
“不要。”宋依諾不給他,不知道爲什麼,她不敢給他看照片,這件事太複雜了,她想想就快要崩潰。她今天折騰着找黃頁,找那家福利院,就是不敢直面這個結果。
“給我。”宋依諾越是藏藏掖掖的,沈存希就越要看。人往往就是有這樣的劣根性,越不讓看的東西越好奇,哪怕好奇心會害死貓,還是忍不住想看。
“不給。”宋依諾一直往身後藏,就是不給他。
沈存希鳳眸危險的盯着她,說:“是不是還藏着野男人的照片不敢給我看?”
“沈存希,你不要每次都這樣,我的野男人就你一個,還能藏誰的照片。”宋依諾真想拿首飾盒砸他的腦袋,他每次生氣的時候,說話都特別傷人,她不想和他計較,以免自己傷心傷肝。
“那就是藏我的照片了,那我更要看了。”沈存希說着,直接上手去搶。
宋依諾氣得要命,又不是他的對手,“沈存希,你不要這麼霸道,我說了不想給你看,就不給你……,哎呀,你還給我,你窺探別人的隱私……”
她的聲音忽然頓住,因爲沈存希已經打開了首飾盒。
沈存希一邊打開首飾盒一邊道:“你人都是我的,還有什麼隱私?”說完,他就看到首飾盒裡的照片,他拿出來翻看,照片只有兩張,其中一張是年輕時候的董儀璇抱着一個小*,另一張是一位老太太抱着兩歲的小女孩,老太太和董儀璇長得有幾分像,應該就是依諾的外婆。
“這是你小時候嗎?肉嘟嘟的好可愛。”沈存希失笑,沒想到小時候的依諾肉肉的,不像現在這麼纖瘦。
宋依諾伸手搶回照片與首飾盒,將照片照進首飾盒裡,她生氣道:“都說不讓你看了,你還搶,你就是個野蠻人。”
“你小時候長得挺可愛的,你還不給我看,我以爲你藏着別人的照片。”沈存希笑眯眯道,一點也不覺得自己剛纔動手搶的行爲有什麼不對。
宋依諾鼓着腮幫子不理他,她將首飾盒放回行李箱裡,起身走出衣帽間,沈存希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他說:“生氣了?”
“嗯,生氣了。”宋依諾氣鼓鼓道。
沈存希伸手摟住她的腰,“真生氣了?”
宋依諾心情煩躁,對他的靠近也極爲敏感,她用力拉開他的手,走到牀前凳上坐下。沈存希跟着黏過去,“別生氣了,氣壞了我會心疼的。”
“沈存希,有時候你真的霸道得很討厭,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也有自己的空間和隱私,你能不能尊重我一下?”她最討厭他不分青紅皁白的什麼話都說得出口,每次傷了她都不知道,嘴壞得要命。
“我什麼時候不尊重你了?”沈存希詫異地看着她。
“就有,上次在金域藍灣外面,你不知道你說話有多難聽,還有上次我從老家回來,你也不分青紅皁白的……,剛纔也是。”如果是以前的宋依諾,她會忍。現在,她想和他走一生,也許……連走一生的機會都沒有了,所以她不想留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