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樹得知沈存希受傷住院,匆匆趕回桐城,與他一起回來的還有厲家珍母子,他費了很大的勁才說服她跟他一起回來。
厲家珍原本心有顧忌,她和沈遇樹之間原本就已經糾纏不清了,若是答應他和他一起回桐城,只怕他更會胡思亂想。
沈遇樹猜到她的心思,他打消了她的顧慮,他蹲在她腿邊,溫暖的大掌輕輕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誠懇道:“珍珍,我只是想讓你出去散散心,離開江寧市,離開厲宅。我答應你,你想回來,我隨時送你回來,絕不相留!”
厲家珍望着他清澈乾淨溫和的眼神,突然無法狠心拒絕他的要求。他曾是她的一切,她以爲他們能夠白頭偕老,然後身邊都各自有了別人,最後時光兜轉,他們竟又再無所束縛的遇到一起。
可是心境,到底已經變了,歷經了蒼桑,何以回到初心?
開車回到桐城,沈遇樹擔心家珍母子倆舟車勞頓辛苦,想先送他們回他的公寓,厲家珍搖了搖頭,“我好多年沒見過四哥了,他受傷了,我理應過去看看。”
“會不會累?”沈遇樹轉身,看着她懷裡的孩子,一路上她都這樣抱着,肯定累。這小傢伙最近個頭竄得快,快18斤了,他抱着都沉手,更別說是瘦弱得像紙片人似的家珍。
“不累,你開車比我們更累,走吧。”厲家珍莞爾一笑,看他回過頭去繼續開車,她眼底的笑意慢慢斂住。她不得不承認,這段時間有沈遇樹的陪伴,再加上照顧孩子,她根本沒有時間去傷感去自怨自艾。
她和宋清波算是和平分手的,她偶爾想起他來,還會心存怨懟,但是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跪着也要爬下去。
車子駛進醫院,小煜醒了,或許是到了陌生的地方,他有點受驚,一直哭個不停。沈遇樹停好車,下車從厲家珍手裡接過孩子,孩子立即不哭了,只是在他懷裡扭着。
沈遇樹聞到一股異味,他挑了挑眉尖,“咱們小煜幹壞事了,難怪一直哭鬧,珍珍,拿片尿不溼來,我帶他去洗手間換。”
厲家珍連忙遞上尿不溼,沈遇樹接過去,抱着孩子大步流星地向洗手間走去。厲家珍拿上媽媽包,跟在後面進了醫院。
剛進了醫院,就看見一個熟人,她的腳步猛地停頓住,這世界到底有多小,她剛到桐城就遇上了她?
賀允兒今天是陪賀夫人來做全身檢查的,看到大廳裡那道纖瘦的身影,她目光一緊,下意識看向她身邊,沒有那個男人的身影,她不知道自己是鬆了口氣,還是感到失落了。
賀夫人還記得厲家珍,這個在婚禮迎親路上,給她女兒難堪的女人,前段時間她丈夫爲了一個大明星與她婚變,鬧得省城皆知。
“喲,宋太太,不,現在應該叫厲小姐了,你怎麼在桐城,沒在家奶孩子,該不是被人拋棄了,又回頭纏上沈五少了吧?”賀夫人神情尖銳,語氣更是刻薄。
賀允兒皺眉,拉了拉賀夫人,望着對面臉色煞白的厲家珍,她向她道歉,“厲小姐,我媽向來心直口快,有得罪之處還望多多包涵。”
厲家珍咬着脣,背影挺直,倔強地側身離開,身後傳來賀夫人責怪賀允兒的聲音,“允兒,她害你離婚害你流產,你怎麼還幫她說話,真是氣死我了。”
“媽媽,追根究底是我當年一念之差,纔會讓他們反目,您別這樣說她……”賀允兒的聲音逐漸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
厲家珍來到洗手間外面,沈遇樹剛給孩子清理乾淨抱出來,小傢伙舒服了,一直咯咯的笑個不停。沈遇樹走了幾步,才發現靠在牆壁上發呆的厲家珍,他倒回來,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發什麼呆?”
她的臉色很不好,眼神有些黯淡,剛纔他離開時,她還好好的,這短短時間,她發生什麼事了?沈遇樹心裡疑竇叢生。
厲家珍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弄好了嗎?把孩子給我吧,我在車裡等你,就不上去了。”
“不是說好一起上去看四哥的嗎?”沈遇樹濃眉蹙緊。
“我突然覺得有點累。”厲家珍勉強笑了一下。
沈遇樹從包裡摸出車鑰匙給她,“你累就去車上歇會兒,我帶小煜上去,免得他吵到你休息。”
厲家珍沒有接車鑰匙,而是伸手去抱孩子,沈遇樹不給,徑直把車鑰匙塞到她懷裡,然後抱着孩子走了。厲家珍瞪着他的背影,他現在算不算是挾天子以令她啊?
原本她是想趁着他去樓上看四哥,然後帶孩子回江寧市的,現在孩子在他手裡,她哪裡都不能去,只得乖乖回到車上去等他。
沈遇樹來到病房,沈存希正在開視訊會議,看到沈遇樹抱着一個孩子進來,他擡手衝他擺了擺手,然後繼續開會。
沈遇樹抱着小煜坐在外面的小會客室等,想到剛纔家珍的神情,他垂眸看着懷裡的孩子,忽然咧嘴一笑,“小寶寶,現在你就是我最大的籌碼。”
小煜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看到他在笑,他也咯咯的笑起來。
有時候緣分就是這麼奇妙,小煜喜歡鬧家珍,但是一到他懷裡,就溫順得像只小綿羊,再也不哭不鬧。
沈存希結束會議後,看到小會客室裡那樣溫馨的一幕,他不由得笑了。他現在還不能下牀活動,小腿骨折,再加上尾椎骨受傷,只得躺在牀上靜養。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像是廢人。
沈遇樹聽到裡面的會議結束,他抱起小煜走進去,在牀邊坐下,他教小煜,“小煜,這是四叔,叫四叔。”
小煜黑曜石般的眼睛在沈存希身上滴溜溜地轉着,然後他一跳一跳的往沈存希身上撲,沈存希伸手拉着他的小手,小煜一下子抓緊了他的手指,往嘴裡送。
“小煜,這不是棒棒糖哦,不能吃。”沈遇樹嚴肅的搖頭,小煜似懂非懂,一興奮,口水都淌下來了。沈遇樹從休閒服口袋裡拿出一條柔軟的帕子,輕輕擦拭他的口水。
沈存希看着沈遇樹細心的模樣,他捏了捏小煜肉肉的小手,心裡想着,這要是沈遇樹自己的孩子,他未必會這樣疼愛,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愛屋及烏吧。
“看到他,我就想起沈晏白小時候了。”他不是一個好爸爸,至少沒有遇樹這樣耐心體貼。
“觸景生情了?”沈遇樹笑吟吟地問道,他身上哪裡還有之前的陰鬱,臉上是超級奶爸的柔情。
沈存希不置可否,那時候去法國,是逃避也是療傷,他不敢回美國,是因爲美國也有依諾的影子。在法國所有的事情都要從頭開始,人脈也要重新聚集。
那段時間他很忙很忙,把自己往死裡折騰。
沈晏白從小就不是乖孩子,去法國一年,都還水土不服,非得他晚上陪着才肯睡。那時候他加班加得厲害,通常都是通宵,菲傭被沈晏白折騰走了一個又一個。
後來暫時找不到人,他只能帶着他去公司,一邊分析報表分析目前的經濟形勢,一邊伸腳搖着小牀。偶爾一瞬間錯開視線,看到小牀上睡得格外香甜的小娃娃,他的心慢慢回暖。
“家珍呢,怎麼沒看見她?”
“說好一起上來,又臨時改變主意不上來了。”沈遇樹語氣寵溺,只要她在他身邊,她想做什麼都行。
“怕我吃了她?”沈存希挑了挑眉,瞧他這樣子,大概快要把家珍拿下了。
沈遇樹搖頭失笑,“可能怕你誤會。”
沈存希秒懂,“還沒搞定?”
“比想象中難,你呢?搞定四嫂沒有?”沈遇樹雖然人在江寧市,還是時常關注桐城的新聞,這會兒賀雪生都沒在病房,他心裡已經料到了結果。
“比你更難。”
“我們是難兄難弟,註定情路多艱,四哥,崛起。”沈遇樹朝他握了握拳,給他打氣的同時,也給自己打氣。
沈存希苦笑,如果是加油就能搞定的事情,他又何苦煩惱?那個狠心的女人,根本連給他加油的機會都沒有。
兩人沉默了,小煜就開始咿咿呀呀的在沈遇樹腿上蹦,像是在安慰這兩個受了情傷的男人,沈遇樹自豪道:“這是我兒子,比你家沈晏白可愛吧?”
“少得瑟,是不是你兒子還不一定,還是把他媽搞定了再來說大話。”沈存希毫不留情的給了他一刀。沈遇樹惆悵了,四哥咋這麼狠,虧得他千里迢迢拖家帶口回來看他,沒良心。
“對了,你們回來住在哪裡,依苑有很多空房間,空間也帶,周圍空氣也好,你們住過去,順便照看一下沈晏白。”
“小白回來了?”沈遇樹詫異地望着他。
“嗯,前段時間一個人坐飛機回來的,嚇得我夠嗆。”沈存希點了點頭。
沈遇樹想了想,說:“好,我和家珍住過去。”
沈遇樹原本是打算回去住公寓的,這樣他們能迅速加深感情,但是想起剛纔家珍的神情,他知道不能操之過急,以免適得其反。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沈遇樹心繫樓下的厲家珍,起身離開。沈存希忽然叫住他,“遇樹,既然你回來了,就先去公司坐陣,我恐怕要在醫院裡待很長時間。”
“行,沒問題。”沈遇樹點了點,這纔開門出去。
沈存希靠在病牀上,手指輕敲着牀邊,他現在這個樣子,別說去追老婆了,就連牀都下不了。他得想個辦法,讓賀雪生主動出現在他面前,否則等他養好傷,黃花菜都涼了。
……
時光平靜如水,一轉眼一週過去,這期間桐城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宋子矜的金主秦總的公司被收購了,事前一點消息都沒有傳來,直到董事會那天,嚴城拿着55%的股權順利收回經營權,秦總滿臉死灰。
衆所周之,嚴城代表的就是沈存希,沈存希在法國的公司是投行,但是如此悄無聲息,讓他一點防備都沒有,就被奪了經營權,他還是感到震驚。
因爲在他的記憶中,他並沒有得罪沈存希,他爲何要收購他的公司?
董事會結束後,秦總在電梯裡攔下了嚴城,神色灰敗的他質問嚴城,“我到底哪裡得罪了沈總,沈總要向我下手?”
嚴城冷冷地看着他,“秦總,你敗就敗在,你連你什麼時候得罪了沈總都不知道。”
秦總絞盡腦汁的想,終於想清楚了,“是因爲宋子矜砸傷了沈總嗎?這是誤會,我可以登門道歉。”
嚴城豎起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不,你再仔細想想,有沒有覬覦了不該覬覦的人?”
秦總腦子裡一個激靈,嚴城說得這麼直白,他瞬間就明白過來,上次宋子矜拿着他和賀雪生的照片找他鬧,看來是他會被封殺,是因爲他動了不該動的人。
嚴城瞧着他驚懼的樣子,眼底掠過一抹冷笑,既然沒這個能耐,就不要伸出鹹豬手,賀雪生豈是他能隨意輕薄的?
賀雪生最近一直在爭取意大利奢侈品牌的代理權,眼見就要拿下了,結果公司易主了,不僅易主了,之前談好的合作細節都不作數,推翻從來。
在這個代理權上,她花費了很大的時間與精力,爭取不到的話,佰匯廣場想要往更高端的市場進發,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她怎麼可能眼睜睜看着之前的努力都付諸流水?
仔細打聽,才知道這家代理公司,是被沈存希收購的,沈存希的光亞集團是國際貿易投行,他要收購這個公司,簡直輕而易舉,所以現在的結果是,她要拿下那個品牌的代理權,就得去找沈存希談。
沈存希,念及這個名字,她已經有一週沒有看到他了,聽說他已經能下牀了,只是不能多走動,傷在尾椎骨上,恢復不好,會影響一輩子。
爲了手上的案子,她不想去醫院,也得去醫院。
她回賀宅親自燉了排骨湯,帶着滿滿的誠意去醫院,敲開病房門,沈存希正在和下屬開會,一看那些人還有點眼熟,是她在代理公司見過的高層,衆人齊刷刷地看着她,她攥緊了手中的袋子,笑道:“打擾你們開會了,你們繼續,我在外面等。”
沈存希看到門邊那道久違的纖瘦身影,他鳳眸裡驀地燃起了火光,嚴城站在旁邊,知道沈存希現在的心思早已經不在開會上,他言簡意賅的做完了總結報告,然後帶着高層離開。
賀雪生背倚着牆,看見代理公司的高層們魚貫涌出,每個經過她身邊的人都會忍不住多看她一眼,那些意味不明的眼神,讓她心裡很不是滋味。
但是到底,還是沒有往心裡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孰是孰非,讓別人去說吧,反正又不會少一塊肉。
等人都走了,她才推開門走進去,沈存希正在擺弄電腦,神情十分專注,目不斜視,不過眼角餘光卻一直盯着她,看見她緩緩走過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他的心臟上,讓他一顆心揪痛。
如果他不逼她,她是不是打算永遠不出現在他面前了?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賀雪生來到病牀邊,見他不理她,她有些不自在,徑直走進小廚房裡,盛了一碗排骨湯出來,她說:“我親手燉的,要不要嚐嚐?”
“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找我什麼事?”沈存希的聲音是刻意裝出來的冷淡,不接他電話,不回他短信,如果沒有事,她哪會上門?
賀雪生咬了咬脣,臉色有點難看,但是沈存希說得對,若不是這個項目她不想放棄,她怎麼會主動出現在他面前?
“確實有事,等你喝完湯再說。”賀雪生在病牀邊坐下,手無意識的攪着湯,“你要自己喝,還是要我餵你?”
沈存希看着面前這個涼薄的女人,曾經的她哪裡是這個樣子?可是那個她,是他自己弄丟的,所以現在要找回來,會比過去難上數倍。
“想拿這點恩惠賄賂我?”沈存希挑眉,視線落在色澤清亮的排骨湯上,爲了討好他,她也是下了功夫的。
賀雪生揚起脣,定定地望着他,“那你被我賄賂嗎?”
“比起美食,我更希望你用美色賄賂。”沈存希的視線落在她紅潤的脣瓣上,盈潤的光澤,飽滿的紅脣,只是這樣看着她,他就有了反應,想將她壓在身上,好好的疼她。
這樣的渴望,從重逢到現在,從來沒有減少過。
賀雪生察覺到男人眼底異樣的火熱,她勾了勾脣,“沈總對別的女人也是這樣嗎?”只要對他有所求,就一定要付出一定代價。
“吃醋了?”沈存希的大手從筆記本電腦上拿下來,擱在她腰間,細細摩挲,看她臉上變了變,他滿意的輕笑,“只對你。”
一場秋雨一場涼,賀雪生今天穿了件白色兔毛毛衣,下面一條黑色緊身褲,將她的身形勾勒的玲瓏有致,見過她穿着性感,露出小蠻腰的樣子,她這一身禁慾系的,同樣能輕易勾起他的欲.望。
賀雪生極力忽視男人炙燙的大掌,可是腰上那股酥麻癢意,卻直入心底,讓她心頭浮動。這個男人似乎再也不跟她廢話,只要她出現在他面前,他想吻就吻,想摸就摸。
可是此刻,她無法拒絕,爲了那該死的項目。
沈存希看着她忍氣吞聲的模樣,手指越來越邪肆,再不滿足於在她腰上游走。同時,想到秦總曾非禮過她,他心裡也升騰起一股怒氣,在別的男人面前,她也是這樣忍氣吞聲,任人胡作非爲麼?
賀雪生忍不下去了,她忽然伸手按住男人的手,她目光炯亮地盯着他,剛一張口,聲音卻有着說不出來的暗啞,“沈總,我不賣肉!”
聽她這樣說,沈存希心裡那根繃緊的弦驀地放鬆下來,他的手從她衣服裡拿出來,恢復剛纔那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淡淡命令,“餵我喝湯。”
賀雪生盯着他大少爺的樣子,恨不得將碗裡的湯扣他臉上,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一勺勺喂他喝湯,沈存希邊喝邊問,“最近在幹什麼?”
“工作。”
“很忙?”
“嗯。”
“忙得連來看我的時間都沒有?”
“最近歐美有時裝週,我去趕了幾個場,昨天剛從國外回來。”賀雪生解釋,行程一早就定了的,而且也事關明年佰匯廣場的主打款,所以她必須去。
“工作比我還重要?”沈存希知道她出國了,心裡還是忍不住吃味,問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語氣很幽怨,像是獨守空閨的怨婦。
“我還要吃飯。”
“我可以養你。”
“我喜歡靠自己。”
“……”
一碗排骨湯見了底,賀雪生問他,“還要喝嗎?”
“要。”
賀雪生又去盛了一碗出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氣氛倒也和諧。沈存希胃口很好,一連喝了三碗湯,湯喝多了的後果就是跑廁所。
賀雪生洗了碗出來,見沈存希掀開被子,試圖從牀上下來,她連忙走過去,問他,“你要拿東西嗎,叫我一聲,我給你拿,你不能隨便下牀。”
沈存希擡頭,俊臉浮現不正常的紅暈,他說:“我要上廁所。”
賀雪生立即懂了,她找來拖鞋給他穿上,扶着他站起來,她說:“靠着我,受傷的腿別太用力……你好沉!”當沈存希真的把全身的重量都交到她身上時,她才發現這個男人真的重死了。短短一段距離,兩人都累得氣喘吁吁的,好不容易來到衛生間,賀雪生要走,沈存希卻抓住她,“我站不穩。”
賀雪生臉頰緋紅,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她指了指馬桶,說:“你可以坐着。”
“我小解。”
“小解也可以坐着。”賀雪生真想翻白眼,這男人怎麼這麼龜毛?
可是沈存希就好像存心爲難她一樣,他說:“我不是女人!”
“你怎麼那麼多事?”賀雪生瞪他,卻在他眼裡看到了無辜,她真的敗給他了,“那你說要怎麼辦?”
“站在這裡陪我。”沈存希理直氣壯道。
“你在上廁所。”賀雪生感覺自己腦子裡有一萬頭草泥馬狂嘯着奔過,然後又奔回來,真想直接把他敲暈,哪有人上廁所還讓陪的。
“我不管,誰讓你餵我喝那麼多湯。”沈存希耍賴。
賀雪生覺得他無敵了,想到他不能久站,她背過身去,妥協,催促道:“你趕緊的。”
沈存希眸裡掠過一抹得逞的笑意,不一會兒,賀雪生聽到身後響起水聲,她臉頰火燒火辣的燙起來,她窘迫得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
沈存希俯身按了沖水按鈕,看見她背對他而站,衛生間裡光線有些暗,他心裡忽然動情的厲害,從後擁抱住她,懷裡的身子輕顫了一下,她的聲音傳來,“好了嗎,我扶你出去,你不能久站。”
男人桎錮在她腰上的手沒鬆,反而扣得更緊了,他的下巴擱在她肩膀上,噴酒出來的熱氣拂着她的頸側,她渾身酥麻起來,“沈存希,你別耍賴啊,我扶你出去。”
下一秒,耳朵傳來溼熱的感覺,她全身像過電一般,整個人都僵住了,衛生間裡沒有開燈,藉着窗戶透進來的微光,她看見洗手檯上的鏡子裡,倒映着此時他們相擁的身影,那樣契合。
“依諾,想我嗎?”男人說話間,熱氣吹拂進她耳蝸裡,她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這個男人就是個妖孽!察覺到她的反應,他眉開眼笑,嗓音低啞,“還是這麼……”
剩下的字捲進了賀雪生的耳蝸裡,她垂在褲線邊的手指慢慢曲起,指甲深陷進肉裡,她剛要推開他,下一秒,眼前天旋地轉,她已經被他摁在了牆上。
四周很暗,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所有的光線,可是她看到他的目光火花四濺,是那種不再隱忍的狂熱。賀雪生心裡一跳,男人的吻已經落下來。
她偏頭,躲開,他的脣結結實實的落在她臉頰上,沒有半點作假的成分,她心裡慌了。這個男人,即使還在病中,爆發力依然驚人。
他擡手,捏住她的下巴,脣重重的落下來,那樣兇猛,像是要將這幾天的思念全化作這一吻,傾數傳給她。不,不只這幾天,是這幾年。
賀雪生被動承受,原本摁在他胸口的手被他拉下來,繞在脖子上,她感覺自己在海上沉浮,找不到着陸點,手指緊緊捏着他的病服,彷彿這樣,自己就不會沉淪。
門外突然響起的腳步聲驚醒了她,她睜開眼睛,看見男人猩紅的眼睛,她激靈靈完全清醒過來,用力推開他。
“砰”一聲,沈存希撞到身後的盆架,跌倒在地。賀雪生這纔想起他受着傷,她連忙奔過去,在他身邊蹲下,看他俊臉上的欲色已經被痛苦取代,她頓時慌了,“沈存希,你沒事吧?”
看護聽見衛生間傳來的巨響,快步跑過來,才發現沈存希倒在地上,而賀雪生則衣衫不整,她也是過來人,立即明白他們在衛生間裡做什麼了。
此刻她什麼都顧不上,跑過去與賀雪生一起,將沈存希扶出衛生間。
賀雪生安置好沈存希,看護去叫醫生過來給他檢查,她急得團團轉,壓根忘記自己此刻還衣衫不整。
沈存希痛得額上起了一層冷汗,看她着急的樣子,他按了按她的手背,說:“我沒事,把衣服整理一下。”
賀雪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才發現自己的內衣掉了一截出來,褲子的拉鍊拉下來,她臉頰一紅,連忙跑進衛生間去,整理好自己,她纔出來。
醫生給沈存希做了檢查,確定沒有大礙才離去,離開前,他看了賀雪生一眼,嚴肅道:“女朋友雖然漂亮,但是還是要節制,你傷在尾椎骨上,過度運動,有可能會造成半身不遂。”
賀雪生尷尬得要命,等醫生離開,她對上病牀上笑得像狐狸的男人,她切齒道:“聽見沒有,想半身不遂,你繼續折騰自個兒吧。”
“擔心我?還是怕我不能滿足你?”沈存希笑吟吟地撫着下巴,剛纔揩油揩得爽了,這些天來的陰鬱也一掃而空。
就是這樣嘛,他跟她談什麼愛,那不是自找煩惱,有時候多做幾次,感情自然就做回來了。
“……我詛咒你永遠不舉!”賀雪生惡狠狠地道,一張俏臉漲得通紅。
沈存希不怒反笑,笑得那個舒暢,賀雪生惱得不行,磨着牙恨不得衝過去咬斷他的脖子,這個無賴!沈存希笑完,說:“我舉不舉,剛纔你不是體會到了嗎?”
賀雪生臉色青紅交加,腰眼一麻,這個死男人,她簡直敗給他的厚臉皮了,怎麼能厚成這樣?剛纔她到底是中了什麼邪,竟沒有第一時間推開他?
賀雪生拎起包,氣沖沖的走了,沈存希輕撫着下巴,一臉滿足。這樣的她纔是真實的,表情生動,會向他發脾氣,不再刻意裝作淡漠,這樣就好。
……
賀雪生氣沖沖的回到辦公室,雲嬗幾乎從來沒有見她生這麼大的氣,將玻璃門甩得直晃,她連忙跟進去,看她拿着文件回來,她打開來看了一眼,擡頭望着她,忽然發現她脖子上全是曖昧的吻痕,她知道她在生什麼氣了。
“被吃豆腐了?”雲嬗不怕死的問她。
賀雪生惱怒地瞪她,哪壺不開提哪壺!
雲嬗不怕她,她笑眯眯道:“沈總還在養傷中,就這麼迫不及待想吃肉,據說傷了尾椎骨,這一不留神是要留下後遺症的。”
“雲嬗,你是不是太閒了,要不你去跟這個品牌的代理權?”賀雪生是再不想見到沈存希了,她今天失控了,不管怎麼說服自己,她對他的吻有反應,這就是不對的。
“那可不行,沈總大費周章收購了這家代理公司,可不就是爲了讓你主動送上門,我算了一下,接下來我們要代理的幾個品牌,都在他手裡,你要不犧牲一下,把這個品牌的代理權一次性都拿下?”雲嬗笑得不懷好意。
賀雪生瞪她,“你這是賣老闆求榮。”
“NONONO,我這叫策略,反正都被他佔便宜了,不一次性多撈幾個回來,對不起賣你這一回,是不是?”雲嬗狡詐道。
“雲嬗,我要回去找雲姨告狀,你欺負我。”賀雪生說不過她,索性耍賴。
雲嬗伸手撫了撫她的發,她說:“乖,賣了你纔有肉吃。”
“……”
爲了代理權的事,賀雪生勢必要去找沈存希,可是剛經過那樣的事,要她再去,她總是有心理障礙的。沈存希現在毫不掩飾他的目的,她答應他也要動手動腳,她不答應他還是會找機會動手動腳。
她的心緒太亂了,這個時候去找沈存希談代理權的事,並不是明智的事。
賀雪生收回心思,目光隨意地看了一眼車窗外的街道,忽然看到一道眼熟的身影,她瞳孔緊縮,眨了眨眼睛,確實不是眼花,她連忙打了轉向燈,也不管這裡能不能停車,她停了車,拔了鑰匙,朝剛纔那條街道跑去。
她今天穿的是一雙酒紅色平底短靴,很帥氣的風格,她跑到剛纔那道身影站立的地方,那道身影已經消失,她朝四周張望,看到那道身影在天橋上。
她拔腿追過去,等她追到天橋上,人已經不見了,她站在天橋上到處張望,卻再也沒有看到那道身影。是他嗎?他還活着嗎?
冷風兜頭兜腦的襲來,那風就像是吹進了她心裡,颳得難受,她緩緩蹲下去,一顆心痛苦的揪起。
……
沈存希今天的心情非常好,沈晏白有着最直觀的感受,因爲他去病房時,爸爸破天荒的問他能不能適應新的環境?
他受寵若驚,有些小害羞,“還行。”
沈晏白沒說的是,因爲總是傭人接送他,同學們都罵他是個野孩子。
沈存希看着他那顆雞窩頭,也沒有之前那樣覺得扎眼了,“慢慢適應,和同學好好相處,不懂就問,知道嗎?”
“嗯,爸爸,我們班的同學都有電話手錶,你能不能給我買個?”沈晏白希冀地望着沈存希,等他有了電話手錶,他就可以給花生打電話了。
他要告訴她,小兔子的傷快好了,他也想她了。
沈存希很爽快的答應了,等嚴城過來,他就交代嚴城去辦。沈晏白樂不可吱,心裡盤算着拿到電話手錶,就帶小兔子去找花生。
嚴城的辦事效率很快,晚上就把電話手錶送過來了,上面裝了定位器,以防孩子走失。沈晏白拿到手錶,高興得不得了,撲過去親了嚴城一下,“嚴叔叔,我愛你。”
他又要撲過去親沈存希,但是看到他一臉嚴肅,他心生怯意,不敢越雷池半步。
嚴城拍了拍沈晏白的肩,說:“出去玩吧,我和你爸爸談點事。”
沈晏白雀躍着跑出了病房,嚴城看着他歡快的背影,他收回目光,就見沈存希一直盯着他看,盯得他心裡直發毛,“幹嘛這樣看着我?”
“我怎麼發現,沈晏白跟你還親近些?”沈存希要說心裡不失落是假的,這孩子怎麼也是他一手拉拔大的,可他只親近嚴城。
嚴城嘴角咧開,“沈總,你要不經常板着臉吼他,他也會親近你。”
“我經常吼他嗎?”沈存希問得認真,似乎在反省。
“那也不是,只不過你一沉下臉來,就是男人都要畏懼三分,更何況是個孩子。”嚴城跟在沈存希身邊最久,兩人雖是上下級,但是更多的還是朋友身份。
沈存希摸了摸臉,若有所思。
賀雪生接到沈晏白的電話時,正不知道該去哪裡,孩子童真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她心中像是注入了一股暖流,整個人都溫暖起來。
“花生,你現在在哪裡?”
聞言,賀雪生朝四周看了看,夜幕降臨,城市的霓虹在眼前像一條時光隧道一樣,接連亮起,她說:“我在天橋上啊,你呢,放學了嗎?”
“嗯,我在醫院裡看望爸爸,明天週末,我能去找你玩嗎?”沈晏白問道。
“當然可以啦,但是你要得到你父母的允許,不能一個人亂跑,讓他們擔心。”賀雪生叮囑他。
“那我明天帶小兔子去找你,到了再給你打電話。”沈晏白說完,又想起她一個人在外面,他想到電視裡一般這種情況下,男的都要說一句,“你快點回去吧,外面冷,要注意身體。”
賀雪生心裡暖暖的,剛纔那種沮喪與絕望彷彿都隨風而逝,她點了點頭,“好,那明天見。”
“明天見。”沈晏白依依不捨地掛了電話,末了還在電話上吧唧了一口。
賀雪生捏着手機,聽到那邊傳來軟軟的“吧唧”一聲,心裡柔軟得一塌糊塗,過了許久,她纔拿下手機,轉身下了天橋。
車窗前面貼了張罰單,幾米開外,停着一輛黑色奧迪,她向他們點了點頭,然後拉開車門坐進去,開車回賀宅。
翌日,賀雪生接到沈晏白的電話時,正在開會,她暫停會議,附在雲嬗耳邊,叫她下去接個人上來,這才繼續開會。
十分鐘後,她看見雲嬗帶着沈晏白上來,他拎着一個精緻的兔籠,笑得陽光燦爛,一直向她揮手。賀雪生朝他笑了笑,然後繼續開會。
衆人順着賀雪生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那個漂亮的小男孩,要不是知道賀雪生還沒結婚,大家都要懷疑外面那個男孩是賀雪生的兒子了。
會議結束,賀雪生回到辦公室,辦公室裡很亂,茶几上扔着很多糖果的包裝紙袋,還有她昨晚特意去買的玩具,全都拆開來,扔得滿地都是。
她踮着腳尖過去,才發現沈晏白躺在沙發上睡着了,他身上趴着那隻受傷的小兔子,一人一兔睡在沙發上,那畫面說不出的溫馨。
“雪……”雲嬗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賀雪生伸出食指豎在嘴脣上,示意她噤聲。她立即消了聲,放輕腳步走進來,壓低聲音道:“睡了?”
“嗯,把毯子拿過來給他蓋上,以免他着涼了。”賀雪生蹲在孩子旁邊,看着他熟睡的模樣,脣邊緩緩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