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一百四十六章 母子爭執

宇文飄雪的眸中露出難得的一絲笑意,讚賞道:“無名,你有一個好姨娘。你也的確是一個善良的好女子。”

無名眼中的笑意如璀璨的星光般流瀉而出,笑聲若銀鈴般悅耳,一直響徹在空寂的夜空下。她仰起小臉,不無驕傲道:“那是自然。我的姨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姨娘。也是這世上最愛我的人。”

宇文飄雪的傷好以後,他開始每天清晨起來幫着無名一起去河邊洗衣服。他總是挑了厚重的衣服來洗,一下又一下,木板子拍得笨拙無比。從小錦衣玉食的小少爺自然沒做過這等苦活,可是當瞧着身旁的小女孩時,他的嘴角總是不自覺揚起。

入秋的河水涼浸浸的,兩個半大的孩子洗完衣服後,雙手已搓得通紅。也不知是誰先起的頭,用水去潑的對方,總之後來兩人身上全都溼透了,玩得是不亦樂乎。

夕陽的餘暉下,一高一矮的身影相偕着踏上歸路。手牽着手,一路灑下銀鈴般歡快的笑語。

那一日,當無名採完草藥和王大嬸從山裡回到家中時,已是綺霞滿天的黃昏。她煎了草藥給姨娘服下後,拖着疲憊的身子走向柴房。推開門後,涼嗖嗖的秋風吹入屋內,卻是一室冷寂,空無一人。沒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的一刻,無名的心裡着實吃了一驚。她試着喚了一聲:“阿牛哥哥,你在麼?”

空蕩蕩的屋子裡,無人應答。無名愣愣地站了半響,忽而轉身向河邊跑去。她跑得那樣急,夜風撩起她的長髮亂舞如魅,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胸膛裡自己狂亂的心跳聲卻聽得格外清晰。途中不小心被石頭絆倒了一跤,手背火辣辣地燒疼起來。她卻什麼也顧不得,腳下像上了發條似的拔足狂奔。

臨近河岸的時候,她的腳步卻慢慢放緩下來。那道熟悉的身影背對着她坐在河邊的大石上,似在沉思。金色的夕陽倒映在河裡,粼粼發光。河水潺潺流動着,似是正月裡元宵燈會上

流光溢彩的畫燈。聽到背後的聲響,他緩緩轉過頭來,光影轉動,他的臉半邊泛着金光,半邊陷在黑暗中。

無名暗自鬆了口氣,笑靨如花:“阿牛哥哥,看到你在這兒我就放心了。”

他卻突然道:“無名,我要走了。”

這時,他站起身來,她纔看到他懷裡揣着的包袱。心裡莫名一堵,“走?爲什麼要走呢?”

宇文飄雪朝她溫柔微笑,“傻丫頭,其實我早就該走了的。因了你,我才留下了這麼多天。”

無名眼眶紅得像只小兔子,脫口問道:“那你就不能因爲我永遠留下來麼?”

他走過來溫柔地抱住她,眼眶不覺溼潤,“無名,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此刻我必須得走。”我不能連累你呀,無名。

無名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死活不肯鬆手,哭成了一個淚人兒,“可是我捨不得你走呀。阿牛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萬一你日後回來找不到我可怎麼辦呢?我不讓你走。你別走好不好?你走了,我就又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了。”

聽她這般苦苦哀求,宇文飄雪的心裡不由老大不忍,卻不得不狠下心來,“無名,我也捨不得你,可是我真的不得不離開。你放心,日後即便是你到了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找到你。等到我們會重逢的那一天,就再也不會分開了。到時候,你嫁給我做我的新娘子,好不好?”

無名愣了一下,“做你的新娘子?新娘子是什麼?”

宇文飄雪柔情萬千地望着她,鄭重道:“新娘子就是要和我相守一生一世的人,無論貧窮富貴、生老病死,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不離不棄。無名,你可願意麼?”

“和阿牛哥哥在一起一輩子麼?”無名低頭想了想,隨即揚起一抹明媚的笑顏,“我願意和阿牛哥哥一輩子在一起,我願意。”

宇文飄雪欣喜地一把抱起她在原地轉了好幾個圈,歡

呼道:“無名,你不知道此刻我心裡有多歡喜。”

無名笑着,暈眩着。她其實並不曉得所謂的“一輩子在一起”寓意着什麼,她更不懂得她的這一句“我願意”對於宇文飄雪的意義。當時的小女孩心裡只是想着,她不願失去這個待自己好的大哥哥。她不願意徒留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這世上。所以她答應做他的新娘子,答應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最後,宇文飄雪走時問她要了一件信物。那件信物就是他們相認時的那方帕子。

只是時間偷換了人世,記憶輸給了流年。當年的宇文飄雪並沒有意識到,如果有什麼事是她所忘記的,那是因爲時間。如果有什麼事是她所銘記的,卻從來不是因爲他。

長安慈寧宮

硃紅色的宮門虛掩着,宮女太監們垂手伺立外頭,面色恭順漠然,對於一門之隔內所發生的一切充耳不聞。

華麗的宮殿內靜謐如水,到處可見鳳紋牡丹樣式的帷飾用品。華幔低垂,江南織造的金立牡丹屏風熠熠閃光,奇珍琉璃的奢華映着深深宮闕的幽寂。隔着水晶珠簾的內殿卻傳來隱隱的爭執聲。

“母后,如今政局已定,天下盡歸我們所有。您爲何還不允許兒臣動慕容御雲那叛賊?”清越如天籟的男音裡卻隱藏着淡淡的怒火。

榻上的華貴婦人剪影如畫,一身丹鳳穿牡丹織錦繡珠宮裝襯出她與生俱來的雍容氣度,只見她輕輕放下手中的青瓷琺琅茶杯,鳳冠上的流蘇垂落額前,鳳眸不怒自威,“哀家再說一次,慕容御雲的事你不許插手。哀家自有定奪。”

“定奪?那敢問母后的定奪是什麼?就是由那殺了父皇的罪魁禍首在雲滄殿內好吃好住地‘養’着麼?是這樣麼?”

太后猛地一拍桌站起,面色潮紅,“放肆。皇帝就是這麼與哀家說話的?敢情皇帝如今長進了,就不把哀家這個母后放在眼裡了是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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