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愛妻遇刺,愛女悲鳴,爲人夫爲人父,慕容御雲心中無疑是最爲難受的那個。若換了旁人指使這一切,他必要將那人挫骨揚灰,除之後快!可偏偏,爲他帶來這一切不幸的是自己昔日曾有所虧欠的表妹,他此生……最愛的女子。
慕容御雲惡狠狠地回頭盯着笑意殘忍的夏雪蓮,怒吼道:“這下你可滿意了?你可稱心如意了?”
夏雪蓮淡淡搖首:“表哥,這纔剛開始呢,你這人真是不會看戲。”
慕容御雲又是一陣咆哮,幾許痛心,幾許絕望,“夏雪蓮。”
他幾乎要被她給逼瘋了。這般一步步的殘忍相逼,她是想逼瘋他麼?
夏雪蓮淡淡一笑:“表哥,戲又起了,你看。”
就在這時,佛堂內果然是又起了新的變化。林後半響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很快,她的身子如風中落葉般無聲跌落。她趴在地面,聲息微弱。拼盡最後的氣力緩緩回頭,想要看看殺她的人究竟是誰。就在她回頭的剎那間,夏雪蓮彈指一揮,一顆珠子快而準地從洞口飛出擊落了白霓裳臉上的珍珠面簾,露出原來的容貌來。
林後的眼眸猝然睜大,痛心、不可置信、哀傷、難過、失望……各種複雜的情感交織在一起,她的眼中緩緩滑落一滴淚,哀不可抑地問:“蝶衣,怎麼會……是你?”
初見林後熟悉的面容,白霓裳的頭頂彷彿有驚雷炸響,她心底的恐懼愈發濃烈,害怕得連身子都輕輕發顫起來。緊接着,她又聽到林後喚自己爲“蝶衣”。慕容蝶衣麼?她爲何會將自己錯認作自己的女兒?莫非……不。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她的爹孃早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這是姨娘告訴她的。姨娘不會騙她。姨娘不會騙她。白霓裳抱着自己的腦袋節節後退,她問林後:“你,你究竟是誰?我,我又是誰?”
“你……”
林後亦是一驚,困惑地望着那張與慕容蝶衣一般無二的熟悉面容,可是她的聲音卻分明不是蝶衣的聲音。
此時時機已然成熟,明若兮解開慕容蝶衣的穴道,將一把匕首遞給她。於是,被憤怒衝昏了頭的慕容蝶衣不要命地衝了過去,拔出匕首刺向白霓裳,怒吼:“你敢傷我母后,我要殺了你。”
若在平時,不會武功的慕容蝶衣定是刺不中白霓裳的。可是今天……今天出了這樣多的意外狀態,白霓裳的心神早已亂作一團,一個不留意,她躲閃不及就被匕首給劃傷了手臂。傷口劃得很深,鮮血迅速浸溼了衣裳。白霓裳惱怒轉身,低吼一句“該死”,卻徹底怔住了。
怎麼會?彷彿是見到了另一個自己,她和那個刺傷自己的女子居然長得一模一樣。而且,她還說要爲自己的母后報仇。難道,她就是慕容蝶衣?那麼,自己爲何會和慕容蝶衣長得如斯相像呢?自己究竟是誰?
慕容蝶衣亦吃驚不小,手上的匕首哐啷一聲落到地上,半響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是這樣?這個刺殺母后的女子,居然長着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熟悉得就像是鏡子裡的自己。自己從小並無兄弟姐妹,那麼她究竟是誰?
林後躺在地上望着如同雙生花般對立而站的慕容蝶衣與白霓裳,心底震驚到了極點:“姑娘,你……你究竟是誰?”
私心底,她不是沒有大膽猜測過她的身份,可終究是不敢相信。
石室內,慕容御雲也問了一樣的問題:“這個女子,她,她究竟是誰?”
形勢的急轉而下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然而這一切卻是盡在夏雪蓮的掌握之中、意料之內。她淡淡一笑,很爽快地吐露出了一個隱藏多年的驚天秘密:“她是誰你心裡不已經有答案了麼?不錯,她就是你的另外一個女兒,白霓裳。當年林月蓉原本生下的是一對孿生姐
妹,是我買通宮人,偷偷抱走了先出生的姐姐。林月蓉當時生產完過後痛暈了過去,想必這麼多年來,她自己也不知道其實她還有另一個女兒。一個一見面就要她命的女兒。哈哈哈--”
話音未落,慕容御雲就狠狠甩了夏雪蓮一個耳光,心揪痛到了極點,“你,你好歹毒的心腸……”
不消她說,以她對他的怨恨,他也能想象到自己這個不幸流落到民間的女兒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如今,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還設計讓那個可憐的孩子親手殺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倘若有一日她得知了真相,這一生必定是生不如死。他想,夏雪蓮想要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她是想讓死了的永不瞑目,讓活着的生不如死。夏雪蓮,她的心腸怎麼生得這般歹毒?
夏雪蓮捂着被他打偏的半邊臉,眼中淚光盈盈,幽怨道:“你說我心腸歹毒……那你爲何不問問你自己,我爲什麼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你以爲,這二十一年來,我的心裡有一天好過過麼?當初到底是誰負心薄倖?是誰忘卻當年錦瑟約?是誰親手將我推入這座深不見底的皇宮大苑,說待要取得天下後就娶我爲妻?又是誰在奪得天下後,一腳踢開了再無利用價值的我,娶了大將軍的女兒爲後?是誰?是誰?慕容御雲,那個負心人就是你。是你傷害我在先,是你教我痛苦了一生,怨恨了一生,也是你造成了自己一雙女兒今天的悲劇,不是我。”
“雪兒……”慕容御雲沉緩地喚,深深地凝望着她,只說了最後六個字:“我沒有負過你。”
“不。”夏雪蓮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連忙往下看,看到了橫插在慕容御雲心口的匕首,鮮血汩汩而出,觸目驚心。她極快地封住了他傷口的幾處大穴,抱住他頹然下滑的身子,淚流滿面:“不,我不要你死。表哥,御雲……我錯了,我錯了。你不要死。我求你,別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