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 置辦年貨,發生瘟疫
那男子見田流蘇說話語調輕柔,不像嘲笑他的樣子,便清了清嗓子答道:“正是如此,小生是陽關村的村民,因家中老母生病需要錢買藥,小生一時湊不出錢來,纔買了一副筆墨在此擺攤賣字。”
“哦?聽先生口氣是個秀才?”
“是的。”
“那你寫一幅字我看看吧。”田流蘇見此人眉宇間有一股清正之氣,雖然邋遢不堪,但若稍加收拾後也定是個一表人才的書生,不由得起了惜才之心。
那男子見她如此說,將手從袍袖中伸了出來,雙手放在嘴邊呵了幾口氣搓了搓,有些顫顫的將筆提起來鋪開裁好的紅紙,思量了一會兒,提筆便寫了一副字出來:一年四季好運來,八方財寶進家門,橫批是:財源廣進。
田流蘇本來看着書生呆呆愣愣好似個榆木腦袋,沒想到這人內裡還有些乾坤,知道做生意要投其所好博得顧客的喜歡,看完那對聯上的內容不禁點頭有些歡喜,這個詞很符合她的調調,她現在正是需要一年四季好運來,八方財寶進家門的時候,他寫着對聯就算是衝着這內容她也必然買了。
她一低頭看那字,寫得也筆酣墨飽,蒼勁有力,雖然她的字寫的是不好,但是她看着也覺得十分的賞心悅目,不由得越發的喜愛了。
她看着那副字連連點頭,然後計算了一下自己的那兩間茅草房和豬圈羊圈、牛棚、雞籠統共需要兩幅長對聯和五六個橫貼,那橫貼最好多寫幾個到時候多貼幾個。
然後她讓那秀才按照她計算好的數目寫了出來,那秀才在此擺攤已經有幾日了,旁邊的那幾家賣對聯的攤主見他是個外地人,又是個窮酸秀才,對他多有排擠打壓,令他不得與他們同在一起,又將他驅趕到這麼個角落裡,這幾天他連一副對聯都沒賣出去。
這下那秀才一下子高興的連連答應田流蘇,隨即鋪開紅紙提筆寫了起來,幾乎沒怎麼想春聯上的詩詞就一蹴而就,田流蘇暗中點了點頭,可見這人胸中是有些筆墨的。
寫完之後,那男子拿起紅紙用嘴來回吹了幾次吹乾了墨跡才小心翼翼的捲起來裝在一個布袋子裡遞給田流蘇。
“恩,不錯,要多少銀子?”
“夫人,您看着給吧,這裡的物價小生也不明白。”
田流蘇見此人內秀爲人也敦厚老實,見他大冬天穿着一身單衣凍得瑟瑟發抖,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她從錢袋裡拿出一兩銀子遞給他。
那男子擡眼看到銀子不由得皺了下眉,伸手入懷摸索了半晌又吶吶的伸出來,然後躊躇着不動。
“怎麼了?”田流蘇不明所以的問了一聲。
“夫人,小生已經山窮水盡,這麼多銀子,着實不知該收多少,而且我也找不開。”
“啊?”田流蘇詫異的啊了一聲,這是電視劇狗血橋段中的木訥書生出現了麼?她是給他一兩銀子的錢,又不是要他找。
“我不是要你找給我,我是給你一兩銀子買你這些對聯。”田流蘇不由得搖頭,有錢不要非君子,怪不得人家會坑你的錢,你這樣的被坑真是活該。
“啊?”這回輪到那書生張大了嘴巴了。
“啊什麼啊?榆木腦袋。”田流蘇說了一聲便將銀子塞入他的手中,一把拿過那對聯轉身便走了開去,她看不下去了,果然可憐之人必有可欺之處啊。
那秀才手中捧着一兩銀子呆呆的看着田流蘇等人走開離去,不只是該追上去還錢還是收了這銀子,正在他心裡做着天人交戰的時候,卻不曾察覺自己的周圍有幾個人圍了過來。
田流蘇領着幾人無語的離開了那書生的攤位前,看來還真是好人難做啊,她看那男子可憐,大冬天穿了那麼單薄的一件儒衫凍得瑟瑟發抖,又見他的確是有些才氣的,所以纔打算幫他一把,不想那人居然如此木訥,真是窮酸。
她邊嘆氣邊走,想着這年貨也算是買齊了,眼看着離過年也沒幾天了,要忙的事還多,所以這次一次性的把年貨置辦齊再就不用來回跑了。
正想着便聽到一聲慘呼傳來,緊接着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響起,田流蘇心中一怔,和幾人轉頭向聲音來源處看去。
只見賣對聯的幾個攤位前都沒了人,而那書生的攤位前有幾個人圍着一個人拳打腳踢,那人已經被他們打得額頭、嘴角都冒了血,趴在了地上,而那幾個人竟是窮兇極惡之徒,大有將他打死之勢,見那書生趴在地上了仍然不依不饒的用腳踢着。
田流蘇心中一怒領着幾人轉了回來幾步奔到那攤位前大喝一聲:“住手。”
聽到喝叱那幾人居然還不住手,一心要將那搶了他們生意的書生打死,田流蘇一惱,放下手中的籃子,抄起攤位前的一個貨郎挑東西的扁擔一撲撲入人羣中,掄着扁擔東挑一下,西戳一下,時而擡腿一掃,又靈活的伸手拽着某個人的胳膊一扭,幾下就將圍着的四個人都戳倒在地。
“臭婆娘,敢管爺爺們的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麼?”田流蘇這手法獨特,快狠準,每一下都照着幾人的穴位戳刺,力道足夠,那幾人看樣子也是幾個二流子,並不會什麼武功,所以幾下便被她打倒在地,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其中一人氣得伸手一指她狂怒的吼道。
“啪…”不等他吼完,田流蘇便掄着扁擔一扁擔戳在他腦門上,那人頓時一陣暈眩,幾乎坐不穩。
“是我多給了他銀子買了他的東西招了你們嫉妒你們打了他的,是我之過錯讓他受傷,我不管讓誰管?”田流蘇心道原來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古代這樣的地頭惡霸都是存在着的,他們難道沒有任何憐憫心麼?一個外鄉人到這裡來大冬天衣着單薄他們不看顧他一下,見人家多給了些錢買了他的東西便要羣毆致死麼?
田流蘇滿心鬱悶無處訴說,多日不動手她的靈活勁兒消退了不少,加上她這幾日因解毒之事本就精神不好,此時又發狠將四個大男人撂倒頓時有些支持不住,她把那人戳的趴在了地上,她拄着扁擔往那人身上一坐然後狠狠的喘着氣。
那男子本就被她打了一頓又被她戳了一扁擔已經受了傷,此時又被她一坐頓時一陣急喘,奄奄一息,幾乎嚥氣,連罵都罵不出來了。
“啊,打架真是個技術活,好累,容我歇歇。”她做着粗魯的動作嘴上卻說着文雅的話,頓時將幾人又氣了個半死。
田流蘇坐了半天喘的不厲害了才慢慢起身,心道這些惡徒就得以暴制暴,她笑了一聲道:“不如你們的生意也別做了,我今兒反正也撒潑了,索性將你們的攤子也抄了算了,誰不服氣,去衙門裡告。”
說着拿起那扁擔掄着就往幾人的對聯攤位前走去,這幾人原是秦家莊鎮上的惡霸,以前專門從各小販的攤位上收取地皮費,也就是保護費,欺壓做些小生意養家餬口的攤主們,自從龍泉縣縣令率人給雲洛建了那小木樓,心中雖然不知那裡居住之人是不是雲洛本人,卻也不敢再造次,他雷厲風行的將縣裡鎮上的治安全部整肅了一遍。
這些惡霸們也被龍泉縣縣令勒令不得再收保護費,他們失去了財物來源又逢過年家家戶戶要買對聯,便壟斷了對聯市場,勒令此鎮上除了他們誰都不允許販賣對聯,準備大賺一筆,鎮上的人都知道四人的惡行,所以都堅持着不買他們的東西,因此賣對聯的攤位也冷冷清清,無人問津。
不想前幾日來了個書生不知從哪兒搬了個桌子和他們排在一起也要賣對聯,幾人立時看那書生不對眼了,這幾日每每有人去那書生的攤位前他們便橫眉冷對,雙目噴火,好在村民們在書生的攤前轉一圈也並未有人買他的對聯,因爲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幾日,這個東西都是過年的前兩三天買的人才多,那書生也並未賣出去對聯,幾人才未動他。
而今日田流蘇一來就奔他那兒去,買他的對聯也罷了,居然給了他一兩銀子,幾人頓時將一口惡氣撒在那書生身上,等田流蘇幾人剛走便圍過去揍人。
幾人從未見過如此兇悍的女子,打了他們還讓他們去告狀,他們本來就是被縣令勒令過的,哪還敢告狀?見她站起身就掄着扁擔往他們的攤位前走去像是真的要砸攤子,立即心生懼怕,幾人拖着傷連爬帶滾的到田流蘇跟前連連求饒。
“恩,你們的攤位前爲什麼無人來買對聯?”此時逛街的一些村民們和幾個攤主已經漸漸的圍了過來,見這幾個惡霸被打了,都心中暗暗稱快。
“這位小娘子,他們本是我們鎮上的惡霸,以前專門收取地皮費的。”圍觀的人羣中一個攤主模樣的人上前向田流蘇說道。
“原來如此。”田流蘇兇悍歸兇悍,腦子卻比誰都精明,她早就看出這攤位的不正常了,別的攤位前都人頭攢動,討價還價的聲音此起彼伏,唯獨這裡門可羅雀,無人問津,她心中本來還納悶,不想幾人居然是收保護費的小弟,她今日算歪打正着又做了一件好事呢。
“|你們既然求饒,以後還敢在這鎮上作亂嗎?”
“女俠,我們不敢了,您千萬行行好,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
“你們被逼無奈,所以又來逼別人?”田流蘇只覺氣悶。
“女俠,我們知錯了,您饒了我們吧。”幾人此時已是鬥敗的公雞,連連求饒。
這一幕何其熟悉?田流蘇不由得想起了她和秦寶柱初次見面之時她胖揍他的事,無心插柳柳成蔭,不打不相識,二人因爲那頓打居然結下了緣分。
“想讓我饒了你們也行,不許再欺行霸市,公道做生意。”田流蘇說話擲地有聲。
“好,我們答應。”在幾人的再三保證下田流蘇才勉強相信了他們,她扔了扁擔見那書生也被幾人打成了重傷,心道看來這人一時半會兒也行動不了了,馬上就要過年了,這人該怎麼辦?
她思索了半晌最後決定讓他先去秦家莊和秦寶柱做伴幾天,因爲她忽然想到村裡還沒有私塾,安安和樂樂也在慢慢長大,需要接受私塾先生的教書,私塾先生教的都是這個時代的人應該學的東西,她教的那些畢竟太過驚悚又太過高端,若是讓她們養成現代的教育觀念,以後在這裡一定會處處受制。
所以,她有一個想法,不知道這書生肯不肯留下來在村裡當私塾先生?若是肯的話,過完年她蓋房的時候順便蓋個私塾,讓村裡的孩子們都來上學,當然,是要教學費的,她可不是慈善家。
主意定了之後,她讓雪菱去秦家莊找秦寶柱,讓他帶幾個家丁過來,無論如何先將這書生的傷治好,帶她養好了傷再問他不遲。
雪菱聽她的吩咐匆匆的去了,不過半柱香的時間秦寶柱就帶着家丁浩浩蕩蕩而來,他是秦家莊莊主,雖然在外面沒什麼名氣,但在秦家莊卻名頭響亮的很。
他一來。見了幾個混混,首先親自撲上去抽頭每人給了他們幾個大耳光子,在他的地盤上欺負人,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那幾人見秦寶柱親自來了,雖然他平日裡是個紈絝,但也不是他們能望其項背的,都任他廝打了半天不敢做聲,心中暗叫倒黴,今日是犯了什麼忌,被人打了一遭又一遭。
待田流蘇向他說了前因後果後,秦寶柱覺得她這個主意不錯,當即便答應了她,家丁攙起那秀才時他突然咳嗽了一陣,秦寶柱詫異的轉過頭來。
“你方纔說是哪個村的?”
“小生是陽關村的。”那秀才聽到秦寶柱問話,猶豫了半晌,才低低的說出口。
“陽關村?你是什麼時候從那裡出來的?”
“我…”那秀才一急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田流蘇見秦寶柱如此,不知他怎麼了,追着問個沒完。
“蘇蘇,陽關村緊挨着甜水村,陽關村昨日發生了疫病。”
“什麼?疫病?”田流蘇心中一震,跟着緊張起來,兩個村子相鄰,若是疫病傳出來,那甜水村…
“是啊,縣令剛剛將消息送到我府上,我還準備一會兒就去你家告訴你呢。”秦寶柱是秦家莊的莊主,若是有什麼大事縣令一定會先通知他的。
“那現在情形如何了?可有何症狀?”田流蘇也暗暗焦急,不由得出聲詢問。
“不知道,縣太爺昨日已經緊急調集人馬包圍了陽關村,此時已經將村子隔離,不許人進出了。”
那秀才聽着二人的對話,臉色大變,抖得更加的站不穩了。
“求二位收留於我,我並沒有那疫病啊…”那書生神色悽楚向二人喊道。
“不是不收留你,實在是那瘟疫太過可怕,你也知道,一旦發生瘟疫,官府的處置方式便是將村子隔離,然後等待村裡的人死的差不多,便放火燒村。”秦寶柱緩緩的說道。
“我也是因爲害怕才逃了出來,可是我並沒有感染那疫情。”那書生急急的分辨着。
“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毀了一個村子,萬一被人知道陽關村的人逃出到了甜水村,那甜水村也完了,還是將你交給縣太爺。”
“等等…”田流蘇聽到秦寶柱說的那處置方法只覺得匪夷所思,但又覺得無奈,若是真的得了疫情也只能這樣處理了。
“蘇蘇,這疫病你恐怕不知道,若是傳染開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我不是要阻止你,先問一下具體情況,那疫病可有什麼症狀?有沒有死人?”田流蘇說完又轉頭問那書生。
“還沒有,只是高熱、咳嗽伴隨着嘔吐,喝了湯藥也不管用…”那秀才一着急都說了出來。
“還說你沒感染?”秦寶柱說着忙用手捂住了嘴。
田流蘇低頭思索了一陣,然後衝着他道:“不一定是瘟疫,你現在將他待回秦家莊,在那裡單獨隔離起來。”田流蘇心念電轉,他說的這症狀並不像是瘟疫,倒像是一種流感,流感也是傳染的,而且久治不愈也會死人,但卻不像瘟疫那麼可怕。
“也好,將他在我那兒隔離起來也行,稍後我派人去縣太爺那裡知會一聲。”
“恩,讓他自己選擇,是要跟着你去你的莊子上,還是要被送去縣太爺那裡?”
“多謝兩位,我還是跟着秦莊主去秦家莊好了。”那秀才聽了田流蘇的說法見她不將自己送回去,忙忙的開口答應。
隨後秦寶柱又對那幾個惡霸放出狠話若是有下次讓他逮着定然趕出秦家莊,永遠不許出現在這裡,幾人被他震懾,連連答應,心中也不敢再起半點心小心思。
當他看到田流蘇置辦的年貨時心中又一陣傷感,小時候他爹每逢過年都會親自帶着他上街買年貨,一晃眼他都多少年沒買過年貨了。
田流蘇察言觀色心知他是又想起了不開心的事,笑了笑說道:“改日,我再來買一次,給你那兒也送去一份吧,今日太多了,拿不了了。”
“好,那我等着。”秦寶柱高興的喊了起來。
將那書生送到秦家莊去後,田流蘇幾人提着滿滿的幾筐年貨回了家。
她將這些東西歸整分類之後,將肉類東西全部放在外面凍起來,這幾日雲洛不在,她頓時清靜了不少,但是心中卻總覺得有些空,她的毒差不多就是這幾天解開了,她的腦海中關於以前的事也記起了不少,不過都是一個一個的片段,還無法將其拼湊起來。
這期間宋嫂子每日都會來一次向她說明那番薯種下去的生長情況,一切正常,那番薯苗已經長了出來,剛好過完年便可以長到二十釐米的高度,到時候便又是一番景象了。
秦寶柱將那書生送到秦家莊後,請了老樑頭給他瞧了病,老樑頭說暫時看不出什麼來,讓她放心,又說陽關村裡已經有兩人病死了,村子已經全部被封,縣令已經向朝廷報告了此事,過完年後再處理,田流蘇心中暗暗吐槽,這些事來向她報告做什麼?她又不是村長。
她家的豬、雞、牛、羊在她的精心餵養下長得很好,尤其是那頭山羊和豬都長得膘肥體壯,已經可以宰殺吃肉了。
村裡殺豬殺羊也是一個重大節日,要叫村裡的村民們來幫忙殺,殺完之後還要在家裡招待他們吃一頓飯,臘月十九,已經入了數九天,天氣是一年裡最凍的時候,生肉放在外面晚上一晚上便能凍住了,所以田流蘇決定今日殺豬宰羊。
一大早,她就起來燒火滾水,喊了宋嫂子一家人過來幫忙。
自棗丫爹回來後,他們一家人在田流蘇的幫助下日子過得越發紅火起來,今日他們來田流蘇家幫忙,兩個大人還是穿着舊衣裳,棗丫卻已經換上了新縫製的小花棉襖棉褲,水紅的一身穿起來喜慶可愛。
棗丫爹來了後便張羅着磨刀、準備退豬毛的工具,又喊了村裡的長貴、鐵蛋、宋喜、牛三等人前來幫忙。
一陣嘻嘻哈哈寒暄問候的聲音傳來,幾個人聽說田流蘇家殺豬後都不約而同的放下了自家的事跑來幫忙,田流蘇看着幾人臉上的神色也是高興得,看來,今年甜水村的“年味”很重呢,她在家裡也能日日感覺到喜慶與祥和的氛圍圍繞着甜水村。
鄉村殺豬宰羊的過程很有講究,必須先將豬羊從圈裡趕出來,而不能在圈裡就宰殺見血,田流蘇心中其實很吐槽這樣殺生的行爲的,但是她也不是矯情的人,豬羊生來便註定了它們會成爲人們的口中之食,她不是信教徒,所以沒法憐憫它們。
幾人都是熟練工,殺完之後一上午的功夫便將褪好的肉洗乾淨搬了回來,隨後她開始準備今日招待幾人的飯。
她記得自己前世小時候住在大山裡,村裡的人過年每家人都會殺一頭豬用來過年,那時候也是這樣,要提前和村裡的人約好,到了殺豬這天殺完要請客吃飯。
要將肉切成一指長短稍微厚點的塊狀下鍋炒出油脂,放入蔥蒜醬醋等調料炒香,將肉煮一段時間後放入土豆和一種村裡人自己醃製的冬天吃的酸菜,煮一大鍋,吃起來很香很美味。
不過這裡是沒有酸菜的,土豆雖然有但是也是限量供應,只有京城纔有賣土豆的地方,所以她想要做那個菜也不可能,所以她做了現代著名的家常紅燒肉來招待他們。
過年的油鹽醬醋她買了不少,調料齊全,所以這菜做起來也快,先將鍋放在小火上倒入些油,待燒熱後加入幾勺白糖用勺子攪動化開,待鍋裡冒泡時倒出備用;
再將肥瘦都有的五花肉切成麻將塊大小的方塊置於鍋中,待炒出油脂後加入蔥蒜調料翻炒片刻,然後滴入醬油上色,待肉塊炒成金黃色的時候加入水末過肉,再加入其它調味料小火熬煮,待肉塊變軟後加入糖汁再添加柴火用大火收湯後,一鍋紅亮誘人,肥而不膩,入口酥軟即化的紅燒肉便做成。
她的手藝自然是不差的,又一次讓村民們飽了口福,因爲她做了一大鍋,所吃完後還剩了一些,她給村裡的佃戶們每家都端了一碗給孩子們吃,讓他們也嚐嚐鮮,畢竟都吃不到肉。
這件事完成之後已經步入臘月二十了,田流蘇閒在家裡一邊等文熙的茯苓膏售賣消息,一邊帶領着雪菱和安安樂樂每日裡準備過年的事宜。
臘月二十三,是民間的祭竈儀式,傳說中竈王爺是負責管理各家竈火的天神,一年中他都在各家的竈房裡,監視着一家老小,每年的臘月二十三這一天晚上,他會騎馬昇天去向天帝彙報這一家人一年來的善惡,天帝會根據竈王爺的彙報決定這一家人來年的吉凶禍福,由於竈王爺的彙報至關重要,所以在他臨走之前要搞一個祭拜儀式,俗稱祭竈。
黃昏時分,以糖果、瓜子、肉脯、餃子等食物爲貢品擺放在供桌上,祈求竈君保佑全家的平安。
臘月二十五,趕亂歲,竈神上天后至除夕纔會趕回,期間無神管轄,百無禁忌,所以這是一個調節自我生活的好時機。
這一日,田流蘇用小米碾成面,上鍋蒸了軟糕後又用油炸了一盆油膏,還有一些番薯條、瘦肉丸子。
臘月二十七和二十八,洗浴,這兩天要集中的洗澡、洗衣,除去一年的穢氣,準備迎接來年的新春。
二十七這一日,田流蘇和雪菱燒了兩大鍋滾水,用胰子將自己和兩個孩子穿的衣服鞋襪全部漿洗乾淨,又給雪靈狐也洗了澡,他的傷口不能沾水,田流蘇用油布裹着它的尾巴讓安安提着,她和樂樂將它放在澡盆裡給它洗了澡。
二十八這日,兩人又燒了一大鍋滾水準備自己和孩子沐浴。
一大早,門外就傳來了一陣呼喝的聲音,田流蘇心中一喜,忙出門去看,只見外面來了一隊馬車,車上裝着茯苓,朱掌櫃和阿福正指揮着人卸車,文熙一身錦衣,淡漠如玉的立在院子中,他的手中捧着一個精緻的盒子。
田流蘇納悶,心中猜測,現在馬上過年了,文熙難不成給她送來了年貨?若真是這樣,那他送的,必然是好到極致的東西,恩,文熙出品,必屬精品。
她讓雪菱先幫兩個孩子洗澡,她迎了出去。
“蘇蘇,我終於在過年前趕了回來。”文熙什麼時候都是一絲不苟的樣子,哪怕是領着車隊跋涉而來,也沒有風塵僕僕的樣子。
“你去各地查賬查完了麼?”
“早完了,蘇蘇,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文熙說完眉眼神色是滿滿的驚喜。 wWW◆ тTk án◆ CO
“等等,讓我來猜,茯苓膏大賣了?”田流蘇說完眨眨眼也興奮的滿懷期待的看着文熙。
“恩,出乎意料的大賣,土方子做出來的東西就是原汁原味。”
“真是,其實那方子也不土,幹嘛非要貼上個土標籤?”
田流蘇說完一指他手中的盒子問:“這是什麼?”
“你自己打開看。”文熙說着將盒子遞給了她,伸出修長手指指了指盒子子。
田流蘇聽他說完心中已經有了猜測,他伸手緩緩的打開那個大約一尺寬的做工很精緻的盒子,隨着蓋子緩緩的揭開,一抹銀光剎那間流瀉而出,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
那盒子中橫七豎八的躺着滿滿一盒子白燦燦的銀元寶,活靈活現的攤在她眼前,瞬間迷了人的眼睛。
“哇,這麼多?”田流蘇眼睛緊緊盯着那盒子銀元寶,生怕一個不注意那東西就會自己飛了似的,她伸手拿出一個來在陽光下照了照,想着前世看過的電視劇,地主老財拿到銀子的時候的樣子,不由得將銀子放進嘴裡使勁一咬。
“噶嘣”一聲,差點將她的牙齒咯掉,她發疼發出一聲喊:“哎喲,還真是貨真價實的銀子。”
文熙見她這一副財迷樣不由得搖了搖頭,口中說道:“蘇蘇,你這是對我人品的質疑,我怎麼會拿假銀子糊弄你?”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我第一次見着這麼多銀子有些不敢相信,你別介意哪。”
“我知道,這總共是兩千兩銀子的分成,我全部給你兌換成銀子了,我知道你不喜歡銀票,喜歡這種貨真價實的東西。”
“對,我確實是喜歡真金白銀,那個銀票輕飄飄的一張,沒有安全感。”田流蘇仍然捧着那盒銀子喜滋滋的說道。
“恩,蘇蘇,這幾日你的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想起來你是誰家的女兒?”文熙話音一轉,問起了她關於她記憶的事。
田流蘇眉頭一皺,文熙一提這個話頭,她的腦子裡好像果然想起了一些什麼事,好像是她小時候,但卻不是前世的記憶,而是一個破衣爛衫的小孩,她似乎在一間破院子裡大聲的呼喊求救,一個頭輸得油光黑亮的婦人手中拿着一根銀針在她身上一下一下的戳着。
“啊…”如身臨其境,頓時她覺得渾身被針刺般發疼,各處毛細血管中血液激盪流竄,她搖了搖頭,手中的盒子“砰”的掉落在地上,她雙手捂住了頭仰天長嘯出聲。
“蘇蘇…”文熙迅速拾起地上的盒子一蓋,然後手指伸出,指間一根銀針晃盪,他抓着她的手臂將銀針在神門穴的位置一刺,田流蘇激盪的情緒頓時便慢慢安撫下來,她大口大口喘着氣,身子疲軟,文熙一把拉過她將她靠在自己懷中,然後將手伸進她的膝窩一抱將她抱進屋中。
屋子中兩個孩子正在洗澡,見田流蘇又犯了病,頓時又緊張了起來,好在田流蘇這次並沒有暈厥的情況發生,說明解毒丹已經起了作用,她只是想起了一些片段腦袋一時承受不住比較虛弱而已。
“孃親,孃親,您又不好了?”安安和樂樂快速洗完澡穿上衣服奔到炕上,看着躺在炕上的田流蘇緊張的呼喊着。
“沒事,孃親只是有些累,需要休息一下,不會再像以前一般吐血或者暈厥了。”田流蘇想到第一次育番薯苗的時候辛辛苦苦幾十天被李二全部扒光時候的情景,已經好像過了好長時間了。
“銀子呢?方纔把銀子都掉地上了,快出去給我拿回來。”田流蘇想到剛纔的事好像把銀子掉在了地上。
“在這兒呢。”文熙一把從炕邊拿出盒子遞給她,江山易改,貪財性難移啊。
田流蘇一把抱過盒子枕在頭上,心中可算是安定下來了,無論什麼時候,最實在的還是這銀子啊。
“文公子,我的毒解開就是這兩天了。”田流蘇說了一句話,心中思索着不知道這毒解開後會不會有什麼併發症存在呢?
“恩,解毒後可能會有幾天緩和期,你不會立即就想起來所有的事,需要別人引導,慢慢的恢復記憶,若是記憶恢復得太快,你的大腦會承受不住。”文熙悠悠的說着,他的思緒似乎已經不在這裡了,不知道飛去哪裡了。
“恩,那我情緒激動的時候會不會還暈厥?”田流蘇問完這句話臉色一紅,瞬間又猥瑣了。
“不會,毒既然已經解了,你就不會再有事,不過…還是不能劇烈運動。”文熙一本正經的對田流蘇說道。
“哦,那個什麼,我不是說這個,我的意思是,萬一再着了氣……”剛纔她腦子裡瞬間想起的那個記憶片段好像並不是什麼好事,她奶奶的,那個小女孩難道是她小時候?是誰用針扎她了?若這是真的,讓她捉到那人定要將她撥皮拆骨,十大酷刑輪着過一遍,她心中恨恨的想到。
“這些個都不會有事的,只要不做劇烈運動…”文熙有些神色古怪的又強調了她一遍。
田流蘇聽了一囧,她又沒有想要劇烈運動,幹嘛一遍一遍的提?衰人…
歇息了一陣,她腦子裡不想其它的事又覺得好多了,她掙扎着下了地,見朱掌櫃和阿福還在指揮着人卸車,讓雪菱去喊宋嫂子一家幫忙,雪菱答應了一聲去了。
“想不到這個茯苓膏賣了那麼多錢?給我二成的分成就兩千兩銀子,那你豈不是賺了八千兩?”想到這裡田流蘇又鬱悶了,她出了這麼多力才分了這麼點,文熙坐享其成就能拿那麼多,不公平,不公平,她要建立一個自己的商業王國體系,要賺自己的錢,和他合作虧大發了。
“的確如此,不過現在是趕上年節,買的人多,所以賣得快,而且我還往宮裡銷了一部分,你這個土方子的茯苓膏都快將那些宮中秘方做出來的茯苓膏頂得斷氣了。”
“那感情好,若是能壟斷茯苓膏市場,那我們光這一項就能賺大發了。”田流蘇喜滋滋的看着文熙。
“那不太可能,做生意的怎麼可能壟斷?尤其是京城的皇商們,都是各大家族的親戚,旁枝末節,有時候就是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京城的水深着呢。”文熙見她將賺錢之事想的如此簡單,不由得搖了搖頭。
田流蘇一怔,是啊,的確是這樣的呢,就算現代做個生意也都是人情關係官商勾結,更別說在這個時代了,掌握經濟命脈的始終是當權者,當權者不會讓經濟命脈掌握在自己不能掌控的人手中,所以她這個別人也能做出來的茯苓膏其實不算什麼。
想到這裡她忽然有所感悟,文熙是天啓大將軍文迪的兒子,就算只願經商不當官,在京城也是有勢力的,怪不得他能銷往皇宮,可見倚仗的還是他的勢力和人脈。
此時想到這些她覺得分成有兩千兩銀子也沒那麼低了,畢竟能賣出去纔是最重要的,恩,看來,她要開闢新途徑,要在天啓國獨一無二的番薯身上做文章,將發展中心逐漸轉向番薯了,還有她心中還有一個賺錢大計,不過,想的容易,實施起來卻有些難,等過完年再一步一步來。
“這批茯苓拉過來,我也只好存着了,等過完年再開始做,現在家家都忙着過年,沒什麼心思做工。”田流蘇心中有些鬱悶,這大過年的他又拉來一批茯苓,是想讓她別過年趕着再做一批出來麼?
“我知道,我就是提前拉來讓你存着,省得過完年你要做的時候沒原料,過完年茯苓很緊張。”
“哦,原來這樣,那就好了。”
“蘇蘇,今年我陪着你過年可好?你毒素完全清除的那天可能會一下子被記憶衝擊,我在這裡可以看顧着你。”過了一會兒,文熙又開口,說這話的時候他眼神明滅,神色不清。
“過年這麼重大的節日,你不回去行麼?”田流蘇心中詫異,文熙這樣的人過年一定會回家族吧?還要祭拜祠堂吧?不過,她現在已經是雲洛的妻子,留他在這裡過年好像很詭異。
“你想讓我留下來麼?”
“不想,你還是回去吧,過年的時候雲洛會回來的。”她不由自主的就說出了這句話。
文熙一怔,眼神中有一絲疼痛與失落閃過,即使她失去了記憶,她心中終究還是有他的影子存在的,否則,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真的是沒有機會了麼?
文熙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走了,走的時候似乎滿腹心事,萬般語言想和她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出口,只是讓田流蘇無論想起了什麼事都要相信他。
田流蘇見他說的慎重,不由點頭答應,文熙最終依依不捨的走了出去,田流蘇看着這樣的他心中也有些不好受,她現在腦子裡的記憶已經一段一段的來了,雖然很亂,但是有些事情她已經能想起來了一些。
她和雲洛的確是拜過堂成過親了的,不過,她出嫁的時候卻沒有任何嫁妝,她的孃家當朝宰相田敬嫁女居然沒有給她準備嫁妝,成親之日只有一頂八擡大轎和一匹高頭大馬,後面擡着的是定親的時候雲家給的聘禮,迎親也不是雲洛親自去迎的,只有一匹栓着紅綢的大馬和一頂轎子,而她是坐在轎子裡的,也就是說她成親當日是一匹馬去迎的親,而她大婚當日就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田流蘇想到這裡頭有點疼,奶奶的,以前的記憶終於慢慢回來了,她居然不是三四個月前穿過來的,而是從小就穿越過來了,她穿越過來的那年只有五歲。
怎麼回事?難道說之前真的是被封存了小時候的記憶?那本尊的記憶又是哪來的?
她腦子中還有一段記憶,便是她切身體會到自己生下了安安樂樂,又在甜水村生活了三年多,這個記憶好像是她的又不像是她的,但是卻存在於她的腦子中。
想得太多,有些累了,而且片段拼湊不起來,她索性不想了,剛好這兩天就是她毒素全部清除的時候,她想,她緩一緩,應該能想起來更多的事。
兩個孩子見她雙手抱着頭呆呆愣愣的有些擔心,湊在她身邊看着她,生怕她再有什麼不測暈去驚嚇他們。
田流蘇眯着眼見兩個孩子如此緊張於是又睜開了眼睛,安撫着她們。
“安安樂樂,孃親沒事,你們不要擔心,這下孃親的毒都解了,以後也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犯病了。”
“孃親,您以前犯病的時候安安和樂樂好怕,而且好餓,都沒人管我們…”安安軟糯的童音響起,對於那次田流蘇暈倒後便沒人照管兩個孩子至使他們餓暈的事給兩個孩子留下了深深的印象,也許抹去這一記憶需要很長時間吧,所以他們現在對於田流蘇是鶴唳風聲,生怕她會像以前一般暈過去不管她們。
“乖,孃親向你們保證過好多次了,說以後不會再離開,你看前幾次孃親不是也病了麼?到最後都醒了過來,並沒有像以前那次一樣不管你們啊,我保證,以後堅決不會再那樣了。”
田流蘇信誓旦旦的向兩個孩子一遍一遍保證着,心裡酸酸的難過,想起她剛來的時候兩個孩子的境況在和他們相處了這麼長時間有了深厚的感情之後,那種母子連心的感覺更加疼痛。
兩個孩子見她再三保證,才點了點頭,乖巧的將頭貼在她的掌心,感受着她的溫度。
文熙離開後,朱掌櫃和阿福卸完茯苓也相繼離開了,今日是臘月二十八,雪菱和兩個孩子已經沐浴了,唯獨她還沒有,她讓雪菱再給她燒一些水,她也沐浴一下,洗去一年的疲憊和污垢,迎接新年。
雖然剛纔她和文熙說了雲洛過年可能會來,但是她覺得他多半是來不了的,估計他會回王府過年的吧,也好,反正她是不打算跟着他回去的,就她們娘幾個在這裡過一個年也很好。
剛想着,就見青離風塵僕僕的從外面走了進來,好像還很急的樣子。
田流蘇見他走了進來,心中暗道難道是雲洛回來了?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奇異的感覺,有點酸澀還有點歡喜,她心中沒由來的被這種感覺有些驚嚇,這難道是存在於她以前記憶中的感覺麼?她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
“世子妃,世子回來了。”青離走到她跟前,向她施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