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寧呢?”我抓住上官逸胸前的衣襟問。
“嫂子放心,我們已經接應到安全地方了。”劉同川拿着手電筒走在我們身側爲我們照明。
我點點頭,孩子沒事我就放心了。
下山的路並不好走,因爲暴雨的關係,能見度不高,深一腳淺一腳的,上官逸卻把我抱的很穩。
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在他的懷裡,不知不覺我竟然昏睡了過去。
等我再醒來。
“喝點水。”上官逸扶着我的頭餵了半杯水給我。
“頭疼。”我一隻手拍了拍腦袋,感覺裡面就跟被灌了漿糊似的,渾身無力,關節都疼。
“你發燒了。”上官逸說。
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我看了他一眼,下巴上都長出青色的胡茬,眼底有一抹淤青,身上的衣服顯然是換過了,但卻有些褶皺。
“你一夜沒睡?”窗子透進來的光,告訴我,外面現在至少已經是上午八九點的樣子了,雨過天晴,營房和樹木都格外的新綠。
上官逸沒說話,伸手在我額頭上探了探溫度,“還好,不算太燙了。”
我這個身體也是太弱,有點風吹草動的就容易鬧毛病,昨天又是着急又是淋雨的,估計這一夜把上官逸折騰的夠嗆。
“瑞瑞和思寧呢?”
“思寧……”
“思寧怎麼了?”上官逸說話很少吞吞吐吐,他這麼一猶豫,我心裡不安起來,昨晚的一幕幕出現在眼前,我最擔心思寧會出問題。
“你先別急,昨晚那麼大的風雨,孩子小,難免受了涼,已經被送去附近的醫院了,嘉樂和瑞瑞都守在那,你放心吧。”
“怎麼不早叫醒我。”我一聽急了,掀開被子就下牀,因爲高燒還沒有全退,加上剛醒來的關係,頭重腳輕的差點就一頭栽下去。
“君悅。”上官逸扶住我,我搖搖頭,衝他擺擺手,“我沒事,帶我去看思寧。”說着我緩了緩神,就着他的手站起來。
身上的衣服已經換回我自己的那套,彎腰把鞋提上。
“你現在燒還沒退,不能出去。”上官逸蹙着眉頭,就要把我扶回到牀上躺着。
“我沒事了。”我說:“這點燒都退了,孩子重要。”
“於君越!”上官逸低喝着,“沒人比你重要。”攔腰就把我拖回到牀上,動作很堅決,很粗魯,但卻並沒有弄疼我。
我知道他是擔心我,可我心裡惦記思寧,我再怎麼說都是個成年人,思寧才三個多月大的孩子,萬一有個閃失,我怎麼跟林雨交代,怎麼跟肖寧交代。
看他黑着一張臉,我知道我要是不拿出點力度,今天我肯定別想去看思寧了。
“你帶不帶我去看思寧?”
“你好了我再帶你去,思寧現在有嘉樂和瑞瑞照看,還有醫生……”
“你給我起開。”不等他說完,我一把推開他給我蓋被的手,“上官逸,今天你不帶我去我自己去,這什麼地方我也不知道,走丟了迷路了,萬一再被壞人抓走了把我殺了,就都是你的錯。”我一邊說一邊又下了牀。
他又過來扶我,又被我一把推開,“你別碰我。”
我故意做出氣鼓鼓的樣子,斜視着他。
就這麼僵持了半天,我見他還不肯服軟,擡腳就往外走,上官逸伸手從後面抓住我的胳膊,“君悅!”語氣中滿是無奈。
我偏頭看他,“我再問你一遍,你到底帶不帶我去?”我怒目瞪着他,他終於敗下陣來,“去,我帶你去,咱倆先說好,到醫院你給我消停待着,凡事聽醫生的。”
我一聽登時就樂了,他又氣又心疼的曲起手指來敲我的腦袋,落下時又變成了手掌,輕輕的揉了揉我的頭頂。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
邊說邊脫下自己身上的迷彩外衣,給我披上,摟着我往外走。
思寧被安排在邊防武警醫院,離駐地比較近。
“姐,姐夫。”兒科病房外面,嘉樂拿着一個暖水瓶,看樣子是剛去打了熱水回來。
我點點頭,“思寧怎麼樣?”
“輸着液呢,睡着了。”嘉樂悄悄推開病房的門,我們走進去,就見瑞瑞小小的身子坐在思寧病牀旁邊的椅子上,一隻手拿着棉籤沾了清水往思寧的嘴脣上擦。
聽見我們的聲音,他擡起頭,舉起食指放在脣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我走過去,思寧的臉是不正常的紅,伸手一探,還在發燒,不過用藥應該有效果了,沒輸液的一隻手掌心有些汗溼,這是燒正在往下退。
“醫生怎麼說?”我小聲問嘉樂。
回答我的卻是瑞瑞,“淋了雨,有點肺炎,抽血做化驗了,還有一些檢查,結果還沒出來。”
說完又扯着我的手讓我坐到旁邊的陪護牀上,“媽你躺着。”
我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他的意思。伸手揉揉他的小腦袋,他的眼眶一圈黑色,我不由得看了眼這陪護牀,沒有人躺過的痕跡,“你就一直照顧妹妹沒睡覺?”
瑞瑞毫不在意的點點頭,“思寧燒不退,我不放心。”
“昨晚到現在,瑞瑞就守在思寧牀前,用毛巾給思寧物理降溫,說是能快點,怕思寧燒壞腦子,我勸了他好幾次也勸不動。”嘉樂無奈的說道:“這孩子性格真是你跟我姐夫親生的。”
我白了他一眼,欣慰又心疼的扯了個微笑,“媽媽和爸爸照顧,你先睡覺。”
瑞瑞搖搖頭,按着我的肩膀把我往牀上按,“媽媽你臉白的跟鬼似得,一會兒思寧醒了再把她嚇着。”
“瑞瑞。”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一向孝順,這是惦記着我的身體,可是,“你還是個孩子,你纔多大,有爸爸媽媽呢,你趕緊睡覺。”
“我不是孩子。”他倔強的說。
“行,你不是孩子,大人也要休息,你要是熬壞了,到時候還怎麼照顧思寧?”
“我不困。”思寧依然不肯睡。
這孩子犯倔我也說不聽,求救的看向上官逸:你自己教出來的兒子你趕緊說說。
上官逸摸了摸鼻子,一隻手把瑞瑞抱上牀,“別讓你媽媽爲你擔心,看你媽媽身體都虛成什麼樣了,還惦記你,你要是不睡,你媽媽也沒辦法休息。
思寧現在也沒醒呢,你陪你媽媽睡一會兒。”
瑞瑞咬了咬脣,點點頭,擡頭看我,我衝他點點頭,“你還從來沒讓媽媽摟過呢,咱們娘倆擠擠。”
上官逸給瑞瑞脫了鞋,又給我們兩個蓋好被子,“現在看到孩子了,你總該聽我的好好休息了,我去找醫生,等你醒了給你做個檢查。”
“嗯。”我點點頭。
“嘉樂你去邊防駐地整隊,等我的電話。”上官逸又讓嘉樂先走了。
把瑞瑞摟進懷裡,出奇的,他沒有抗拒我把他當小孩子一樣的親近。
到底是小孩子,再怎麼樣,也熬了兩天了,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我慢慢的起身,給他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
思寧還在睡着,我摸了摸她的臉和手,燒已經全退了,小衣服潮乎乎的。
“你怎麼起來了?”上官逸從外面進來,手裡拿了永和豆漿的外賣袋子。
“睡不着了。”我說:“你陪孩子躺一會兒,休息一下吧,也一夜沒睡了。”
“我沒事,以前出任務十幾二十天都睡不了覺。”他把東西放在櫃子上,“知道你也吃不進去別的東西,買了兩碗粥給你和瑞瑞。”
“你吃了嗎?”我接過他遞過來的粥碗,是蔬菜粥,很清淡很稠。
“早上的時候你還沒醒,食堂給我送了飯。”
“嗯。”我低頭默默的把一碗粥都吃了,其實真的一點胃口都沒有,“上官逸,昨晚我聽到很多槍聲,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也沒瞞你。”他說:“就是有兩套方案,豹子的作風,他肯定不會只帶了七個人,一旦我出現,他一定會讓那些人包圍過來,說句直白的話,他就沒打算讓我們活着離開。所以我讓嘉樂桑林和同川三小隊分別從三個方向打他個措手不及,至於你的人,守住邊防線是真的,以防他們逃跑。”
“那你爲什麼不告訴我?林江父女什麼時候帶過來的?”
“告訴你,我怕你擔心孩子自亂陣腳,你平時遇事冷靜理智,但我瞭解你作爲一個母親的心,萬一你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豹子那麼精明的人,一定會察覺出來,到時候孩子就真的救不了了。”
上官逸說的是有道理,他分析的不錯,我不知道的情況下都差點抓狂,如果要是知道了,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舉動,他這是以防萬一。
“還有。”上官逸又道:“你什麼都不知道,表現的就會真實。”
“什麼意思?”我感覺他話裡有話。
“因爲,我要放走林江父女。”
“你說什麼?”我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這件事不方便跟你說,不過借用你的阿大和阿城,是爲了讓豹子沒有疑慮。”
“那,豹子……”
“嗯。”上官逸點點頭,“除他之外,全被殲滅。”
我似懂非懂,不過也明白了一些。
不管是什麼原因上官逸要放走林江父女,阿大在道上有鬼手之稱,劫出一個人是可以的。
上官逸這種人不會背叛國家和軍隊,但是他對我和孩子是至情至性,豹子肯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