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沉言被兩個護士從手術室裡推出來,我看着面色蒼白而平靜的他,有些想哭,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他被推進了病房裡,我輕輕摸了摸他的手,冰涼涼的,沒有一絲的溫度。
奚維雯站在我身旁,說:“你也累了一天了,回去休息吧。”
“我不累,我想陪着他。”
她嘆氣,“算了,那我回去休息了。我也不是醫生,陪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處,明天我再來。”
她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看我,“我哥不會英年早逝的,他一定會醒的,你就放心吧。”
我沒吱聲,她停留片刻就走了。
病房裡變的很安靜,我有些累了,關掉了燈,趴在牀邊睡着了。
睡夢裡,我好像聽見了腳步聲,我做了個夢,夢到穆沉言病好了,可以下牀活動,情況越來越好。可終究是夢,醒來的時候病房裡黑漆漆的,他還是安靜的睡着,並不知道我有多想他醒來。
我站起來,開了一盞燈,想去個衛生間。
病房裡靠門的位置有個小的衛生間,我走到門口,往外邊瞥了一樣,好像看見有人在外邊,我嚇了一跳,整個人毛骨悚然。
我心想也許是哪個護士或者病人什麼的,也沒有多想。
從衛生間裡出來之後,我看見那個人影還在,心也提了起來。我輕手輕腳的,把門打開一條縫,探出腦袋看了一眼,站在門口的人,竟然是胡興凡……
他穿了一身休閒的運動外套,頭髮沒有怎麼搭理,但依然很帥。他衝着我笑了一下,說:“小酒酒,想你好久了,決定今天過來看看你。”
“你女朋友呢?她知道麼?上次的誤會,我不想再發生了。”
他舔了舔脣,說:“我已經跟她分手了。我並不喜歡她,只是以爲可以通過她能忘記你,但事實上,你在我心裡實在太重要了,我真的忘不了你。”
“那又如何呢?我已經結婚了。”我靠在牆上,感覺很累,也沒有精力去顧及他的感受,所以話說的有多傷人,我並沒有辦法體會。
他站在我面前,低頭看着我,“我來,是想帶你走的。穆沉言的身體情況,我一清二楚。他醒不過來了,你不要再爲他浪費時間,我帶你走,去別的地方,我們忘記他,開始新的生活。”
我聽到他說穆沉言醒不過來,一下子就炸了,衝着他吼道,“你胡說什麼呢?他會醒過來的!他說過讓我等他,他不會讓我白等的,他一定會醒的!”
“溫酒,你別自欺欺人了,其實你自己心裡也沒有數,對不對?”他握住了我的肩膀。
我的身子在顫抖,因爲我真的不敢去想,如果穆沉言真的醒不過來會是怎麼樣的。
“對,我心裡有數,我相信他一定會醒過來!不會有別的可能!”我低吼着,也不能有別的可能。
胡興凡說:“溫酒,他已經快事一個死人了!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何必守着一具屍體?”
我掙開他的雙手,“即使他快死了,也比你好。即使他有可能會成爲一具屍體,我也會愛他。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
胡興凡震驚的看着我,用幾乎哽咽的聲音問我,“難道我等了你這麼久,仍然什麼都不是嗎?”
“胡興凡,我現在心情很不好。你不要煩我了行不行?”本來就爲了穆沉言身心疲憊,現在他又出現,給我徒增煩惱。
他舔了舔脣,忽然笑了起來,有些侷促的說:“我跟你開個玩笑呢,想考驗你一下。溫酒,看來你對穆沉言是真愛。”
我驚訝的張了張嘴,看的出來他是臨時想這麼一出,想化解自己的尷尬,不想讓自己難堪。我也只好看破不說破,道:“你顯得無聊的吧?這大半夜的,還不回去睡覺?”
他點頭,“嗯,我回去了。再見。”轉身之際,又回過頭來看我一眼,“再見。”
“走吧。”我揮揮手,轉身進了病房。
我已經沒有任何的睡意了,坐在窗前看着天色一點點亮起來。
穆沉言手術之後昏迷了有兩天,還沒醒,我開始緊張起來,詢問了周醫生,他說穆沉言有可能會變成植物人,一輩子都躺在牀上。
當時真的沒辦法接受這樣的結果,腦袋眩暈了一下,直接昏倒了。
我沒昏多久,護士告訴我大概也就五分鐘的樣子。我醒來之後,覺得腦袋沉重的很,她說我是最近太累了,壓力太大,再加上情緒波動大,收到了刺激,纔會昏倒的,多注意休息,和飲食健康就行。
我躺了會兒,就回到了穆沉言的病房,剛坐下來就有人進來,我以爲是奚維雯來看他,轉頭一看,門口站着的,是胡興凡的女朋友。哦不對,胡興凡說他們已經分手了,是前女友。
“你來幹什麼?”我低聲問道,她上次給我的印象並不好,這次來看着也氣勢洶洶的,似乎是來者不善。
她指着我問,“是不是你老公快死了,就開始給自己找下家了?就算你老公死了,他的財產也都是你的,你爲什麼還要纏着胡興凡不放?他有什麼好的,值得你這麼費盡心力?”
“我這幾天一直在醫院裡,何時纏着胡興凡了?”我皺眉,心情很差,“請你離開這裡,不要打擾我。”
她冷笑了一聲,捋起了袖子,“那你回答我,那天夜裡,半夜三更的,胡興凡是不是來醫院找你了?大半夜的,當着你老公的面,你們究竟做了什麼苟且之事?”
我真的很煩這樣無緣無故的胡亂猜測,低喝道:“你給我閉嘴!胡興凡是來找過我,這一點我不需要否認,但我們什麼都沒有做,請你不要用你骯髒的思想胡亂臆測。
“另外,我也可以告訴你,你喜歡的胡興凡,我根本看不上,他在我眼裡什麼都不是!”
我是怒了,氣場也都出來了,她愣了一下,半晌沒反應過來。我指着門口的方向,“給我滾。”
她不走,反而是踹了病牀一腳,穆沉言正安靜的睡着,我深怕吵到了他,嚇壞了,急道:“你幹什麼?”
“我幹什麼?”她瞪圓了眼睛,“你他媽都勾引我男朋友了,我叫醒你老公,叫他來管管你!”
她又踹了一腳,牀都歪了,我立即推開了她,罵道:“你他媽有毛病吧?你男朋友不愛你,關我屁事?關我老公什麼事?”
她憋着一股氣,瞪了我一眼,突然就揚手要打我,幸好我有防備,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狠狠的一甩,她一下子沒站穩,踉蹌了幾步,我把剛剛她踹的兩腳,全都還在了她身上。
我使了最大的力氣,她被我踹倒在地上,立馬就哭了,“你他媽打我?我要告你,故意傷害罪!你給我等着坐牢吧!”
我突然很想笑,“故意傷害罪?是你故意傷害在先,我不過是正當防衛!”
她突然懵了下,然後從地上起來,惡狠狠的說:“你打了老孃,老孃不會讓你好過的!”
我聳了聳肩膀,“你隨意。”現在的我,一點都不好過,再多點麻煩也無所謂。反正,穆沉言不在,我活着也沒勁。
她輕哼了一聲,立即離開了。
我把穆沉言的牀調整好,坐在旁邊,輕聲喊他的名字,可不再像從前一樣,他現在沒法迴應我了。
醫生讓我常在他旁邊說話,也許能喚醒他,我不厭其煩的跟他說話,說我們以前的事情,也幻想他醒來以後的事情,可就死沒有迴應。漸漸地,我也覺得疲累了,甚至絕望。
一個星期之後,穆沉言依然是昏迷不醒,我已經做好了他成爲植物人的準備,可一想到以後的日子,還是覺得灰暗,沒有任何的希望。
週日我一個人在公司加班,天氣已經很暖了,中午的時候很熱,我去茶水間倒了杯涼白開,回來的時候,穆信榮坐在辦公室裡。
“下次來,能不能提前打聲招呼?神出鬼沒的,想嚇死我?”我翻了個白眼,把水杯放在桌子上。
他笑了笑,沒說話。我看了他一眼,問道:“君君最近怎麼樣?”
可能因爲最近穆沉言不在,每次回到家裡都覺得空蕩蕩的,還挺想念君君在的日子。
“我的女兒不需要你過問。”他很冷漠的拒絕回答我。
我說:“君君也是我同母的妹妹,怎麼說都是有點血緣關係的,我關係下她怎麼了?”
他還是不說話,我又道,“不告訴我就算了。不過君君,還是個小孩子,你應該也不想毀了她吧,所以請你好好教育她,給她一個好的環境,讓她健康成長。”
“這些不用你告訴我。”他冷着臉色,用一種很凌厲的眼神看我,“最多三天的時間,奚紀安的公司會出現很大的危機,什麼時候給我股份?”
“穆氏?還是他的連鎖超市?”
“穆氏?現在應該改口叫奚氏了。”他露出輕蔑的笑,“當然是這家公司了,他的連鎖超市,在國內的市場並不算太好,那些營業的好的,都在國外,我也沒辦法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