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名字叫溫文楠,她是在喊我爸?我很好奇,湊過去想聽的清楚一點,我聽見她斷斷續續的聲音,“文楠,對不起……不要,我不想死……”
她爲什麼要道歉?她對我爸做了什麼?
我還想再接着聽,但我媽似乎因爲噩夢被驚醒了。她額頭上出了一層的細汗,看上去十分疲憊。
“媽,你怎麼樣?有哪裡不舒服麼,要不要喊醫生過來?”
她搖了搖頭,“沒事,就是覺得有些累。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啊?”
“剛到不久,我讓穆叔回去休息了,你有什麼需要的可以跟我說。”
我媽點了下頭,“我沒什麼大事,別擔心。”
“嗯。”我看着她,想了幾秒鐘,最後還是問了,“媽,你剛剛好像做夢了?我聽見你說夢話了,是不是夢到了我爸?”
“是,是嗎?”我媽似乎很慌,眼神變的閃躲起來,“我說什麼了嗎?”
“沒什麼,就是聽見你喊我爸的名字。”
我媽的表情突然就變的放鬆了,“可能是因爲懷孕的原因,最近有些心神不寧的,想起你爸生前對我確實很好,覺得挺對不住他的,時常夢見他。”
這樣的解釋,我覺得還可以接受,便也沒有多想,讓我媽安心養胎,注意身子。
我媽開始長期住院了,醫生說在生產之前,都不建議出院。而我媽每天躺在牀上保胎,十分辛苦,我要照顧她,再加上我的假期結束,又得接着工作,日子又開始忙碌起來。
至於嵐寧縣的事情,我交給了那位律師同學去調查,我高中的時候跟他關係還不錯,人品也過得去,我還是很放心的。
而這段時間,穆叔似乎跟穆沉言的關係鬧的很僵,外邊也是謠言四起,我問了我媽,她不肯告訴我,後來我旁敲側擊的問了管家,這才知道。
穆家的公司是家族企業,股東大多都是親戚,其中的關係錯綜複雜,這一點我在穆家的這一年多,已經充分見識了。不過,這其中最大的股東還是穆叔,他同時也是公司的董事長,而穆沉言是公司的第二大股東,一直受制於穆叔。
但這段時間,穆沉言不知道以什麼手段威脅了穆叔,從他手裡要走了一部分股份,成了公司最大的股東,現在擁有公司51%的股份,是公司的絕對控股人。
這一年多相處下來,我多少也瞭解穆叔的性格,他是個非常強勢的人,這會兒被穆沉言給威脅了,心裡一定不好受,怪不得會鬧成這樣。
某天晚上,我下班之後去醫院看了我媽,回到家裡的時候,卻發現門是虛掩着的。
這段時間,我也沒住在穆家大宅。穆家的大別墅雖然奢華,但也很空曠,且我媽不在,我也沒什麼住在那兒的必要,就出來租了房子。這會兒大晚上的回到家裡,看到門虛掩着,我就有些慌了。
我從包裡拿出來一個防狼噴霧,輕輕推開了門,裡邊沒有任何動靜,我開了燈,燈光亮起的瞬間,我看見客廳的沙發上坐着個俊美的男人,身材頎長。
不是旁人,正是穆沉言。
“你大晚上來我家,有病啊?怎麼進來的?”我憤怒的甩上門,踢掉腳上的高跟鞋,換上平底拖鞋。
“你這破鎖,還不是輕易就能開?”他神色不屑。
我輕哼了一聲,“你這是非法入室。”
穆沉言正襟危坐,並未答話。修長的手指在茶几上敲了敲,我看見他手邊放着的是個U盤,還有筆記本電腦,而他手指下壓着的是幾張A4紙。
我拿起那幾張紙看了一眼,上邊記載着詳細的我爸的住院時間,包括我趕到醫院跟我爸見面的時間,搶救時間,死亡時間,而其中有一點,看着讓人十分生疑。就是我從鄰市趕到嵐寧縣的醫院之後,我媽離開,過了沒幾分鐘何芸莉就來了。那麼,何芸莉怎麼會那麼快就知道我回到嵐寧縣了?
這一點,我從未想過。
一瞬間,我腦子裡閃過無數種可能,我想到我媽跟我說的那些奇怪的話,又想到鄰居王姨的話,然後是我媽的夢魘……
難道,是我媽?
想到這裡,我一陣毛骨悚然,把那一份資料扔在茶几上,質問道:“你給我看這些幹什麼?”
穆沉言擡頭,嘴角染上些許笑意,“難道你不好奇麼?”
我抿着脣,打量着穆沉言,想看穿他的心思,可他臉上的表情控制的相當好,我什麼都看不透。
他打開了電腦,把U盤插上。很快,我就聽到他放了一段音頻,開始是穆叔的聲音,“舒君,你最近總是噩夢,還總喊溫文楠的名字,忘不掉他?你是不是愛上他了?”
緊接着,是我媽在嘆氣,“不是,但是我這心裡不踏實,總是夢到他來跟我索命。你知道的,他的死我也有一部分的責任。如果不是我把溫酒被小三的事情透露給他,他就不會犯心臟病入院。如果溫酒回來的時候,我沒有通知何芸莉,文楠他就不會被活活氣死……”
聽到這裡的時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下子癱坐在了沙發上,怎,怎麼會是這樣的?
音頻還在繼續放着,我聽見我媽連續嘆氣,接着是穆叔,“舒君,別想那麼多,溫文楠已經死了,不要爲了死人煩心。”
我聽了很惱火,對着穆沉言吼道:“你不要再放了!”他無動於衷,我直接拔掉了U盤,啪的一聲合上了電腦。
“我只是在讓你看清真相。”他很冷靜,語氣也很平淡。
可我卻無法做到像他那樣,我對着他嘶吼:“你居心叵測!這些都是你僞造的對不對?”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裡也是沒底的,怎麼會是僞造,種種現象已經證明了,這些都是真的。可是,我真的接受不了這樣的真相,我只能逃避。
“溫酒,我沒有想到,過了這麼久,你還是如此懦弱,一點長進都沒有!”穆沉言慍怒的看着我,被他說中了,我還是跟以前一樣懦弱。
穆沉言又說:“真正害死你爸的,不是何芸莉,不是張瑾,也不是那些亂嚼舌根的鄰居,而是你媽!你如果有心,就去替你爸報仇!”
他目光陰沉的看着我,而他的話似乎激勵了我。我爸的死一直心中有愧,是我心上的疤,但我萬萬沒想到,我身邊的親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匆匆忙忙的出門,開車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的時候,我已經冷靜了很多,我問我媽:“怎麼還沒睡?”
“白天睡多了,現在不太睡得着,晚點再睡。你不是回去了麼,怎麼又過來了?”
我在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目光盯着她,沉聲問:“我爸的死,跟你有關麼?”
我固執的想聽我媽親口承認,我想看她究竟能騙我到什麼時候。
她似乎很驚訝我問這個問題,露出一抹不自然的笑意,“怎麼突然問這個?你爸不是心臟病發,搶救無效死亡的麼,怎麼會跟我有關?”
“我是說,我爸知道我被小三的事情,被氣進醫院,是不是跟你有關?”
我媽震驚的看着我,“你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樑舒君!”我低喝了一聲,她顯然也是被我這個樣子給嚇到了,神色驚恐,“溫酒,我現在身體不舒服,不想跟你說這個。”
我想到我的父親,那麼老實樸素的一個人,竟然會被自己愛了一生的女人給害死,我這心裡就如同刀絞一般疼痛,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衝着她吼:“不要拿這個說事!你覺得自己懷孕了,就能逃避責任了嗎?”
我媽凝視着我,搖了搖頭,接着又嘆氣,“溫酒,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消息,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
她還是不承認,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怒火,說道:“樑舒君,我也不願相信這次是真的。雖然你從前一直不喜歡我,但怎麼說也是生我的人,可你敢不敢摸着自己的良心說,你沒有做過?你如果沒有做過,你爲什麼要找夢裡跟我爸道歉?”
我媽盯着我看,沒幾秒鐘,就流下了眼淚,她哭着說:“我這一生做過很多錯事,唯一後悔的就是把你的事情告訴了你爸。唯一不後悔的,就是嫁給了穆信榮。”
“你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嗎?你害死了我爸,那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用自己的命在對你好的男人!而你卻爲了一己私慾,害死了他!”我不顧一切的吼她,聲音充斥了這個病房,我媽也被我給嚇到了,“溫酒,你別這樣,你聽我解釋……”
“我不想聽!”我打斷了她,“你害死了人,還有什麼好解釋的!等你生了孩子,就去警局自首吧!”
“好,好……”她露出一抹悽慘的笑意,臉色也變的蒼白,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我察覺不對勁,有些慌了,急急問道:“你怎麼了?”
“肚,肚子疼……可能是要生了,幫我叫醫生。”我媽有氣無力的說,我頓時想到了我早產的場景,頓時嚇壞了,立刻叫來了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