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結婚吧!”趙鳳儀整理着牀鋪對坐在牀側的男子說。
“什麼?”男子不可置信的聲音。
“我說,我們結婚吧。”趙鳳儀說着,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回頭看住牀側,正往身上套着褲子男人說。
“嘿,”他突然笑了一下,回頭看住趙鳳儀,像是她說了全天下最爲最爲可笑的一個笑話。脣角裂開來,年輕漂亮的臉蛋,痞子一樣的笑,似樂不可支的樣子。
“你笑什麼?”趙鳳儀有些憤怒了,眉頭立起,臉上鬆弛了的皮膚掛下來,臉頰上的贅肉顫一顫。
“你和我說結婚?你想和我結婚?!!!”男子追問一句,大手覆額,又開始哈哈大笑。“你看你像個結婚過日子的人,還是我像個結婚過日子的人?”青年男人伸出長長的手指,淫靡的姿態在趙鳳儀的屁股上擰了一把。
“你難道從來沒想過要和我結婚?”趙鳳儀一臉驚恐,猶不可信的瞪視着他。
“是啊。”男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說,“你見幹 我們這行的,誰和自己的客人結婚了。”
“乖,別胡思亂想。晚上我帶你出去玩個新鮮的,保準讓你飄飄欲仙。”男子一邊不耐煩的哄着她,一邊匆忙起身,刺啦一聲拉上拉鍊,俯身在她臉上啄一下。
“你不是說過,想退出這個行業嗎。想成家立業過正常人的生活嗎?”趙鳳儀猶自不甘心的拽住他的衣袖,仰着臉跪在牀頭祈求的目光緊緊望住他的雙眼。
“我是想過退出這個行業,想過成家立業,想過過正常人的生活。”男子越說越快,似被她伸手一扯,內心突然爆發了似的,面上方纔的溫柔笑意落下。
“可是那個足以讓我退出這個行業,成家立業過正常人的生活的肯定不是你。”他說着,面孔冷了下來,一點一點將自己的衣袖從她的手中抽了出來。
“爲什麼?你說愛我的,你說你愛我的。想和我過一輩子的。”趙鳳儀死死攥着他的衣角,身體都開始抖了。
“大嬸營造氣氛懂不?討客人歡心懂不?”他叫她大嬸!!!
趙鳳儀驚慌的,慌忙的鬆了手。
“難道你指望我真的愛你?!!”他笑起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看住她,伸手扯一扯她雙頰上掛下來的贅肉,慢條斯理的接着說“你是幻想我愛上你這一身的贅肉呢?還是滿臉褶子?抑或是被煙燻黑的牙齒?”
他看着趙鳳儀的臉,自方纔的紅潤漸漸顯出不正常的一陣白一陣紫,“不過我還真愛過你一樣東西,那就是你的錢。”他笑着開門。
“要麼還我錢,要麼和我結婚。你自己選。”趙鳳儀跳下牀去,隻身堵在門口。刻意控制的聲音,可是依舊沒有掩飾住內心的懼怕和悽惶。
“錢?什麼錢?我欠你錢了?”他落在門邊的
好看的細長手指輕輕彈動一下。
“你想抵賴??!!你昨天才從我這裡拿走了折賣店面的八十萬,你想抵賴?”趙鳳儀終於忍不住,身體開始瑟瑟發抖,紅着雙眼,伸手撕住他的衣領叫。
“放手大嬸。”男子眼底帶一抹冷笑,捏住她的手腕,趙鳳儀疼的蹙眉,手就被他猛然拉開來。
“我陪你吃喝玩樂,讓你逍遙快活,你不得付費?就你這樣的,老子接了還後悔呢,居然還想要我還錢?開什麼玩笑,我沒讓你賠償我身體損耗費都便宜你了。再說了,你那隻手給我錢了,我見你錢長什麼樣兒。再在我面前口口聲聲提錢,小心我告你誣賴。哼!!!”他留了一個長長的冷冷的尾音,甩了門,揚長而去。
聲音太大,震的整個房子都似顫了一下。
東東在另一間房子裡被驚醒過來,唔噥着哭起來,光着身子跑出來。
趙鳳儀癡癡的跪在門邊,望住自己這個傻兒子,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
以後的日子怎麼過,錢沒了,店沒了。在西安,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這麼多年,這麼多次,依舊被自己的愚蠢所害……
林嘯,對,林嘯。
她慌亂的起身,腳趾不小心撞到牀腳,咚的一聲,卻也顧不得疼,飛奔着過去撥電話。
“您好,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您好,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電話裡持續響起這樣的聲音。
林嘯也不管我了。他終於也不再管我的死活了。趙鳳儀身體緩緩癱軟下去。
“夏嬸——”安夏走進小小的一家四合院,看夏嬸正坐在屋檐下撿豆子。看安夏進去,雙眼微微皺起,看半天,才驚叫出聲。“小安夏啊?是不是小安夏?”說着,雙手已經撫上安夏的面頰。
“是我,夏嬸,是我。”安夏應着,迎着太陽光站在她面前,讓她細細的打量着自己。
夏嬸老了很多,雙目有些渾濁,視力下降。
彼此寒暄幾句,夏嬸就開始像任何一個老人一樣,唏噓起當年來。
“安夏,說了你還別不愛聽。當年若不是先生被那個叫什麼,什麼趙鳳儀的小狐狸精迷住,害夫人傷心離家。安家也不會有今天這個樣子。”安夏沉默着點頭,又搖頭。
“唉吆,你還不信?你以爲我這麼大把年齡還會在這裡瞎嚼舌頭?!!我給你說,其實當年先生早就發現了那個小妖精偷了他的印章夥同公司那個叫什麼來的副總,做了許多壞事。先生當時還徵詢老太太的意見呢,好像覺得當時還有力挽狂瀾的機會,可是……哎。”夏嬸嘆息着,撫着安夏的手,說“我當時也是無意間聽到先生和老太太的談話,要我說啊,你們安家人就是太善良了,心慈手軟。才被人鑽了空子。”
“老太太知道趙
鳳儀當年有孕在身,就出面替她求情了,先生才那麼輕易放過她,只將她趕出安家大門便宜了她……”
奶奶替她求情!!!當年,連奶奶都知道她有了安家的孩子?
趕出安家大門?當年奶奶和爸爸都知道,她所做的一切會使得安家走向滅亡,也因爲憐憫而放過了她??!!!
爲什麼當年就沒有誰憐憫過我的母親,沒有讓她留下來,讓她在奔走的路途上停下來,看到回家的路??!!
心臟上似被壓上一塊大石,那種窒息感,沉重的讓安夏快喘不過氣兒來。
“當年老太太饒了她時,提了唯一一個條件,那就是不能打掉肚子裡的孩子。”
夏嬸的聲音越來越遠,在安夏耳邊,變成了如同咒語般的密密刺耳的聲音。她突然覺得頭痛。雙手抱了腦袋,蹲在太陽下。
父親,安夏苦笑一下。他記得的,始終是那個妖媚的女人。在母親去世的當年,他又有了和那個女人的孩子。這麼冷酷無情的人。而這些年來愛着的,牽念着的,也是當年還在那個女人肚子裡未能面世的他的孩子。
疾疼過後,心底只剩鈍鈍的,那種磨人而幽綿的痛楚。
“趙鳳儀把店買了,人不知道去了那裡。”清晨,宋中禹早早來到林嘯的家,向他報告說。
“店給她賣掉了?”林嘯蹙了眉,沉思着。“不會又回到上海來了吧?!”他似自言自語的說。
“要找出來嗎?”宋中禹看住林嘯的臉,細細分辨着他臉上的表情。
林嘯沉默許久,垂目飲茶。“罷了,隨她去吧。”
藏着她還有什麼用,安夏不都知道了嗎?自己當年是利用了趙鳳儀的便利,耍了許多手段,收購了安企。
他想起那天大雪的晚上,安夏在無人的雪地裡無助而絕望的哭到昏暈,心又無比煩躁的揪亂。疼,灼熱的像要爆炸了一樣。眉頭緊緊蹙成一團。
她對這樣的我無比的失望和痛恨吧,到現在連個質問都沒有。原來過往裡的自己,在她眼裡是那麼的醜陋和不屑。林嘯想。
“等她活不下去,自然會出現。”林嘯說。
“嫂子的身體怎麼樣了,以後有時間你多陪陪嫂子。得空了去趟公司就行,別爲過去的這些破事操心了,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會走。一切都有定數的。我也沒什麼奢求了。”林嘯黯然輕輕擱下手上的細瓷茶杯,手指輕輕在杯沿劃過,目光蕭索。
他早知道,當年安泊松已看透了他們設的這個局,在自己收網之前,他已開始四下動作,意欲力挽狂瀾。如果當年的安泊松更加無情一點的話,如果當年的司立興沒有在那個時刻和自己聯手的話。我林嘯,未必會贏!!
而司立興最後的出招,大約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