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言撥通了林越的電話號碼,張嘴就問,“你說個地方,我們在哪裡碰面。”
語氣是不容質疑的命令。
我離得近,所以清晰地聽見林越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今天晚上,老地方見。”
我知道林越說的老地方是什麼地方,是他們四兄弟經常聚會的那家酒吧。上一次還是秦朝明帶我去的。我也是那次在那和陸言,林越偶遇,才知道陸言和林越是表兄弟的關係。
我擡眸看向他,非常固執地說,“我也要去。”
陸言皺了皺眉頭,“那邊環境太複雜了,你懷着孕,不適合……”
我搖了搖頭,“沒事的,有你在我身邊,你還怕什麼?倒是你一個人去,我自己在家裡想東想西的,才容易出事。而且你和林越關係現在這麼僵,有個我幫忙圓場一下也好。”
但陸言似乎不是很想我去,依舊說,“聽話。你在家裡好好呆着。我去去就回來了,保證不會出什麼事情,你不用擔心。”
我擰着眉,有些倔強,“陸言,你爲什麼不帶我去?這件事明明和我有關。之前我單獨去找林越,你都沒有反對。現在是爲什麼?”
陸言的面色有些難看,死死抿着脣就是不說。
可他這種態度卻讓我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你還是介意了?你在介意林越剛剛說的話,對嗎?”
陸言不說話。
可他越是沉默,就越表示他確實在介意這個事情。
我低落眉梢,語氣有些懨懨,“陸言。我和林越真沒什麼的。什麼初吻不初吻的,他在胡扯。如果那種也能叫吻,誰還敢談戀愛啊?”
陸言眉頭依舊皺着,但他看我的反應也知道自己不能繼續沉默下去,終於擡手拍了拍我的手背,“我相信你。我也相信你和林越應該沒有什麼,你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我不開心是因爲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和林越以前還發生過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而那些事情,現在卻還是有林越來告訴我。”
聽見陸言這樣說,我才稍稍舒了口氣。明白他糾結的原因後,我靠着他的肩膀,把腦袋搭落在他的肩頭,“因爲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憶,我自己都一直很想忘記。而且,他是你的好兄弟,我也不想翻舊賬一樣,在你面前去數落他曾經的罪行。”
“罪行?”陸言微眯着一雙好看的眼睛。
我遲疑再三,醞釀了半天的情緒才組織好語言,把林越的母親死後有多悲傷和憤怒,最後牽連到我身上都說給了陸言聽。
尤其說到林越差點強暴我的時候,儘管我是一筆帶過地說,陸言握住我的手依舊不自覺得用了力。
“後來,聞玉笙救了我,打了林越,也算是爲了我而得罪林家,不得不離開海城。而我也是因爲這個事情,不好意思繼續住在大姑家,最後被舅……被江飛鴻接去了江家。我爸在監獄裡聽說我差點出事,最後爲了保全我和我媽安穩的生活,才選擇認罪自殺。”
現在回憶去過去的點點滴滴,才覺得人性的可怕與複雜。
陸夫人是買兇害人的罪魁禍首,江飛鴻當時還不是市長,只是個小秘書,需要和一些權貴打好關係。他巴結着陸夫人,最後爲了討好陸夫人不惜知法犯法。我爸本身是無辜的,卻因爲人贓俱獲,連辯駁的話都不會有人信。
我甚至有些刻意地把我爸的事情拿出來說,一來是讓陸言更加清楚過去的事情來龍去脈,好晚上和林越談的時候不會弄不清狀況,二來也是希望轉移他的注意力,讓他不要繼續糾結林越曾經對我做過什麼。
陸言聽完我東拉西扯的一堆話後,果然被我成功轉移了注意力,鎖眉思考說,“其實,我和林越說的那些話也不完全是針對他的。不是我不信他,而是隻有江飛鴻那兩個人的一面之詞,不一定就是真相。譬如他說,你爸是知道了他被我媽收買,要做壞事,所以大晚上出門去酒吧和江飛鴻喝酒。可這種事情,他怎麼可能知道?江飛鴻不是那麼粗心大意的人,這種事情肯定很隱秘。而且,這個事情,在林夫人的案發後,他被逮捕歸案的時候卻一個字都沒有提呢?”
我擡起頭,很是認同地說,“你這個顧慮,我也想過。那天我也問了。江飛鴻說我爸並不知道他買兇對付的人是林夫人。我爸也不認識那個叫阿元的人。他衝出去救我媽的時候,只以爲這是一個普通耍流氓行爲。我爸只是聽我媽說,我舅舅最近手裡多了一筆錢,還給老家的一個窮親戚不少錢。我媽擔心我舅舅犯政治錯誤,貪贓枉法。我爸知道了,想勸我舅舅,叫我舅把錢退回去。結果正好打電話給我舅舅的那天夜裡,我舅已經聯合了阿元行兇。我舅當時自己做賊心虛,以爲這個事情東窗事發,被我爸發現了。”
陸言聽了,嘆息說,“所以問題還是在這裡,什麼都是你舅舅說的。”
我想了想,又說,“我爸案子的各中隱情雖然麼有證據,只能聽他說什麼是什麼,但你媽買兇卻是事實。他把你媽當初怎麼交代他找人侮辱林夫人,給她苦頭吃的過程都說的一清二楚,還提供了那筆錢的流水賬記錄。這筆錢是從陸夫人自己的名下賬戶轉走的。
我猜,當時事情還沒有鬧大。你媽可能就是單純想找人教訓林夫人,所以沒有特別顧忌隱藏自己。直到林夫人因爲反抗劇烈,最後中刀身亡,我爸被抓了。你媽才意識到事情鬧大了,鬧出了人命。她當時肯定也是怕自己的身份和行爲暴露出來,索性拿了你那張長期沒再使用的銀行卡給了我舅。讓我舅把這個事情給處理好,不要牽連在她身上。”
陸言點了點頭,手指下意識地敲擊在桌子上,“你猜的沒錯。我媽也和我承認了這一點。她確實是一開始沒有想過要殺人,只是想找人羞辱她而已。後來弄出了人命,我媽也很後悔和害怕。她說她拿我的銀行卡,裡面有六十萬,就是希望收買你爸爸,認下這個罪,不要牽連擴大。她也不知道江飛鴻是怎麼勸說你爸的,最後竟然把你爸逼得自殺。”
雖然我很想站在陸言的角度考慮,不去說他媽媽的壞話。但我聽到這裡,依舊忍不住說,“你剛剛還說,什麼事情都是我舅舅在說,沒有證據,不一定是真相。現在你又何嘗不是在聽你媽說?我爸是怎麼死的?是他自己嚇唬自己,最後自殺,還是我舅舅爲了自保,打着陸夫人的幌子和旗號,嚇得我爸自殺,還說壓根就是陸夫人授意我舅舅這麼做的,已經說不清了。”
陸言捏了捏眉心,有些有心無力,“或許我該找你舅舅談一談。”
“最好你媽也在。讓他們兩個人對質。”我補了一句。
“不過,你舅舅現在和林越走的近。我或許有機會還可以你舅舅說幾句話,我媽要和你舅舅見面,林越未必允許。還是今晚上先和林越見一面,看看他到底什麼意思吧。”陸言嘆息,“我有預感,林越一定別有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