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臟狠狠收縮了一番,不敢相信地盯着陸言看,從他臉上的每個表情尋找開玩笑或是惡作劇的成分。
但他的眼睛,他的眉毛,他的嘴巴,他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認真而嚴肅,甚至帶着淡淡的悲傷。
我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你……沒騙我?”
“恩。”
“可那天我說去鑑定的時候,你爲什麼不同意?分明是在騙我的啊。”我的聲音激動的幾乎破了音。
“聞靜。我那時候或許對你有那麼一絲喜歡。但那些喜歡,不足以抵消我對你的恨意。對我來說,你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你下藥爬上我的牀,懷了孕卻心存僥倖地生下她。在發現她不是孫文華的女兒,又是個不健康的孩子後,你把她遺棄了。你知道你的遺棄行爲,對她幼小的身體造成了多大的傷害嗎?醫生說,她不僅先天性心臟病,出生後不久還染過肺炎,後期沒有療養好,她的心肺功能都很弱。預計她活不過18歲,等不及換心手術就會死。”
“不!不……”我捂着嘴巴,眼淚再次飆了出來。
陸心晴真的是我女兒!
我的女兒沒死!
可我失而復得的女兒,竟然活不過18歲!
“你說,你把女兒害的那麼慘。你有什麼資格和她相認?那時候的我就決定,讓你這輩子成爲陸心晴的媽媽,照顧她贖罪,卻不能母女相認。我要讓你一直活在失去女兒的痛苦裡。”
“不是的。不是的……”我搖頭,聲音一開口就破碎了,“是孫文華那個畜生做的!他瞞着我,在我坐月子的時候帶走了她,扔掉了她,還騙我說是人販子拐走的。我……我不知道……會這樣……”
“是的。這些我後來也知道了。”陸言的聲音從最初的激動漸漸歸位平淡,透着一股淡淡的疲倦,“所以你每次替孫文華求情或是擔憂的時候,我才更恨你。你現在覺得我把孫文華的一條腿,一隻手給廢了,很過分嗎?”
我拼了命地搖頭。
我現在再也不恨了,也不怨了。
我已經徹底理解他的所思所想,也理解他的行爲。
在我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他因爲和我那一夜/情的緣故,被哥哥誤會,害的初戀被家暴,最後出國引產離婚,和哥哥反目。
在我離婚,自怨自憐的時候,他找到了我們的女兒,精心照顧,卻也要承受女兒早逝的痛苦,不惜結紮也不願再次嘗試這種痛。
我忍住心酸,儘可能微笑着說,“對不起,陸言。我錯了。我以後一定會加倍對心晴好。我一定會努力地把她養大,讓她活過18歲,讓她身體機能發育成熟了有機會做換心手術。”
陸言摸了摸我的臉,苦笑了下。
這一夜,他說了太多太多的話。那些壓抑在他心底裡的秘密終於都說了出來。
看着他疲倦的容顏,我心如刀割。
我忍不住把他的腦袋摟進自己的懷裡,像母親一樣照顧自己最摯愛的孩子一樣,安撫他。
人生真的是很奇妙。
上一秒,有可能還是你恨得牙癢癢的敵人。下一秒,他就可能成爲這世界上你最愧疚,最心疼的人。你在他面前變得卑微無比。
就像我和陸言。我以爲他是個混蛋,結果他纔是最有資格和我討債的人。這一夜,我不知道是什麼促使他願意放下心結,和我說這些話題的。但我知道,在他說出真相的這一刻,我對他的愛不僅死灰復燃,而且愛的更深更濃更纏綿。
這一夜,我們兩個身心健康且成熟的男女並沒有因爲赤/裸相對,而發生什麼幼兒不宜的事情。
我們彼此貼合,互相給予對方體溫,有一句沒一句地說着話。擁抱和親吻都是發自內心靈魂的渴望,是在溝通和表達自己的情感。我們只是兩個互相取暖的人在爲彼此療傷。
後來我也問了他,他是從哪裡找到我們的女兒,陸行又爲什麼說陸心晴是美國接回來的孩子。我覺得,如果不是這樣,陸行未必會誤會那麼深,覺得陸心晴是夏麗菁的女兒。弄的陸心晴不被陸家人喜歡,也很少回陸家探望她奶奶。
我這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我們的女兒。
原來,他是在三年前一次公益活動中,在孤兒院裡看見了陸心晴。
當時的她已經一歲多,病的就剩下一口氣。因爲她的容貌長得和陸言的同胞妹妹陸語一模一樣,才一下子引起了陸言的注意力。
孤兒院的院長說孩子是被好心人在野外的地方發現的。當時下着雨,孩子渾身溼透,咳嗽發燒不止。陸言比對了她被送來孤兒院的日期,一下子就鎖定了我。
後來,鑑定出孩子確實是他女兒後,他就收養了孩子,帶去美國治療了一年。一直等到孩子的病情穩定了,他才找上了沈慧娟形婚,給孩子一個名正言順的家庭和出生。
第二天早上,我醒過來時,看見陸言躺在我的身邊熟睡。這一瞬間,說不出的安寧祥和。
就好像昨夜一場狂風暴雨侵襲過後,天會晴,彩虹會亮。一切的悲傷都會漸漸沉澱下去,然後從土壤的空隙裡冒出絲絲甘甜的泉水,滋潤我們。
我看着我名正言順的老公,想到我們的女兒,我的家終於是個家,心裡就說不出的開心。
此刻,我盯着他的臉,看了很久很久。我忍不住把他的臉,我的臉,和陸心晴的臉比對。想知道,我和他的小寶貝到底像誰多一點。
結果,看着看着,我就被他俊美的容貌迷住了所有的心思。
他真的是我見過的所有男人裡最帥氣的。
他遇事穩重,心思細膩,對家人重情,幾乎是那麼的完美,卻總用最冷酷的外表僞裝自己的柔軟與感情。
我順着他的眉骨一路摸下來,到了他的顴骨,下顎,喉結……
一點一滴地描繪着這個讓我心動不已的男人。
他卻猛然睜開眼睛,一把抓住我的手,“一大早的,又發什麼騷?”
我慌不迭抽回手,他卻笑着抓住了,“昨晚上和你一夜都在蓋棉被,純聊天,都沒餵飽你。要不,現在補給你?”
我的內心深處激起了一陣小小的漣漪與波動,然後調皮地把手伸下去,抓了抓某處Q彈Q彈的東西,壞笑說,“它好像很累的樣子,估計是補不了我。回頭還是我給它熬點湯,多補補吧!”
男人的尊嚴受到了傷害。
陸言剛要身體力行地證明他能行,我的門板卻傳來了一陣敲門聲,“詩詩,你老闆昨夜走了嗎?怎麼遇笙的房門開着,屋裡沒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