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江雪瑤慘笑一聲，相同的話，她之前不知道聽了多少遍。
開始的時候，她對林牧還抱有一絲幻想，如果對方能稍微變好一些，自己也就認命了，和他好好過日子。
可每次最後換來的都是失望和毒打。
以至於江雪瑤對林牧，已經不敢再抱希望了。
“先吃飯吧！”
江雪瑤低着頭說了一句，轉身出去，把盛好的飯菜端到林牧面前。
“謝謝啊！”
林牧對着江雪瑤說了一句。
“不客氣！”江雪瑤腳步停頓一下，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一盤看不到油水的青菜，兩個熱騰騰的白麪饅頭，一碗稀飯，還有兩個煮雞蛋，這就是林牧的午飯了。
林牧也不是矯情人，再說他肚子裡早就吐空了，三下五除二就把飯菜解決掉。
看着碗裡的兩個雞蛋，林牧想起來面黃肌瘦的小丫頭，這玩意還是留給她吧！
他拿着雞蛋出去的時候，卻一下愣住了。
一家人蹲在地上，捧着乾巴巴的雜麪餅吃的正香，中間只有一盤醃蘿蔔乾。
王紅梅把雜麪餅泡在能倒映出人影的稀飯裡，攪碎了大口喝着，不捨得吃一口菜。
林月把自己碗裡的麪疙瘩倒給小妹林寧。
江雪瑤小口吃着雜麪餅，在王紅梅的督促下，才夾上一口蘿蔔乾。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裡，林牧心裡忽然憋的難受。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雞蛋，心裡五味陳雜。
便是上輩子最艱難的時刻，他也沒有經歷過這樣的生活。
太窮了！
“小牧，你吃好了？”
王紅梅看到了林牧，連忙起身，要去給他收拾碗筷。
“媽，我來吧！”江雪瑤不讓王紅梅動，她常年勞累，腿上落了毛病，行動不便。
“不用！”林牧攔住江雪瑤，把手裡的雞蛋拿出來，笑的很僵硬：“這雞蛋，我吃不下了！給寧寧吧！”
小傢伙不可思議的看着林牧，以爲自己聽錯了。
江雪瑤和王紅梅三人，也都愣了一下，直到林牧把雞蛋放到林寧面前，衆人才回過神。
林寧嚥了口口水，擡頭看着林牧，不敢吃。
林牧儘量讓自己笑的和善，“吃吧！”
不等衆人說話，林牧轉身拿着碗筷，大步走到院子裡的壓水井旁洗刷。
江雪瑤三人面面相覷，彼此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震驚和詫異。
“他，轉性了？”
林月怔怔看向院子裡的林牧。
江雪瑤眼神閃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紅梅老淚縱橫，她這不懂事的兒子，終於要長大了嗎？
林牧收拾完碗筷，回到屋子裡的時候，江雪瑤幾人已經吃完飯了。
“二哥，你是不是變好了呀？”
林寧有些畏懼，又有幾分期待的看着林牧。
林牧看着小丫頭明亮的大眼睛，嘴角扯起一抹笑容，“對！我變好了！”
“那你以後保證不再喝酒打嫂子，我就把這個雞蛋給你吃！”小傢伙說着，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雞蛋。
這本來是她藏起來，準備給江雪瑤的。
林牧笑了起來，“我保證！”
“我們拉鉤！”
裡屋。
看着手裡的雞蛋，林牧嘆了口氣，他剛剛還是騙了小丫頭，他終究不屬於這裡。
等他走了之後，這個人渣林牧應該也就死了吧？這樣想來，倒是一件好事！
林牧看了一眼，院子裡忙碌的江雪瑤，眼神露出一絲柔和。
希望這個可憐的女人，以後能過的好些吧！
他沒有再猶豫，把牆上的燈泡擰掉，然後又找了根一頭麻繩綁在另一邊的閘刀上，另一頭綁在自己左手上。
這可以讓他觸電失去意識倒下的瞬間，關掉電閘，而不至於真的被電死。
林牧猜測，自己是沉睡中失去意識穿越來的，那再次失去意識之後，應該就能回去了。
他咬咬牙，正準備動作的時候，忽然聽到院子裡傳來一陣嘈雜聲，緊接着便是林寧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閉嘴！林金山呢？他孃的，欠了老子的錢，以爲躲起來就沒事了嗎？信不信老子把你這狗窩給拆了？”
林牧從窗戶里正看到兩個男人，闖進院子裡破口大罵。
一瞬間，他就認出這兩人的來歷。
年紀大些，腆着肚子的地中海，叫劉三水，在村子東頭開小賣鋪，家裡擺着幾張桌子，專門供人打牌，他趁着賣些瓜子零食之類的，這幾年倒是賺了不少錢，聽說都是萬元戶了。
林金山在他家玩牌，賒了不少賬，算上利息，前後加起來有小三百塊了！
這時候的大米才六毛錢一斤，豬肉才一塊多一斤，三百塊錢對如今的林家，已經算是一筆鉅款了。
狗日的林金山倒是跑了，卻是把妻女丟在家裡。
“媽的，這狗日的林金山家裡真是窮的叮噹響，連半點油水都沒有！
劉老三身旁，是一個穿着花衫子，梳着油頭的小青年。
這是劉老三的侄子，叫做劉強，據說是城裡歌舞廳的領班，回村的時候都是開着摩托車，腰裡彆着BB機，闊的不行。
說白了，這狗日的就是專門騙村裡無知少女，去歌舞廳坐檯的皮條客！
劉強早就看上了長相姣好的林月，想帶她去歌舞廳坐檯，可是對方一直不願意。
王紅梅強擠出謙卑的笑容：“他三哥，你看你這是幹什麼呢？這錢我們又不是說不還，等金山從城裡回來，肯定是會把欠你的錢還上---”
她不知道從哪裡拿了一個破布袋，裡面裝着一兜雞蛋。
“這幾個雞蛋你先收着，都是自家養的母雞剛下的土雞蛋，回去給嫂子補補身子！”
劉老三眉頭一擰，肥臉上滿是不屑，一巴掌把雞蛋拍飛在地上。
“老子稀罕你幾個破雞蛋啊？打發叫發子呢？”
看着地上碎了一地的雞蛋，王紅梅眼眶頓時紅了，這些雞蛋，她連小女兒生病都捨不得讓吃，就攢着希望能換些錢，沒想到就這麼被糟蹋了！
一旁，林月咬着嘴脣，一言不發拿着瓷碗，蹲在地上將碎雞蛋撿到碗裡。
老林家的三個孩子裡，林月是最懂事的，可也是最累。因爲攤上個二流子爹，她早早輟學，生產隊的時候掙工分，她十幾歲的小姑娘，能扛上一個大男人。
這個家若不是有她和王紅梅撐着，早就過不下去了。
劉老三呸了一聲。
“孃的，一家子窮鬼！”
“我告訴你們，今天你們必須要把錢還上，否則就讓林月這丫頭去城裡歌舞廳上班，給他老子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