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似血,重巒迭嶂。
一座無名翠峰之顛,一位白衣少年坐在一塊大石上,微閉着眼,欣賞着“一覽衆山小”的美景。只是他的右手,正抓着洗得水白的褲子,很是銷魂地搓着大胯,好似那兒奇癢無比。
“流氓!”
離少年丈遠的山坡上,一位滿頭大汗的紅衣少女,斜了一眼山頂少年,忍不住啐罵了一口,而後便往山頂爬去。
少年名叫羽皇軒,今年十六歲,是隱神村一位孤寡老村醫在一顆黃軒樹下撿來的。老村醫頗有些學識,見這嬰兒左胸口有一片羽毛狀的赤色胎記,略微沉吟,便爲他取名爲羽皇軒。從此老有所伴,幼有所依,爺孫兩相依爲命。
羽皇軒十四歲那年,老村醫終老而去,他便成了一名孤兒。
好在老村醫早有安排,對小皇軒視若親孫,一身醫術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而羽皇軒也的確聰慧敏捷,十四歲便將老村醫一身本領學了個七七八八。老村醫西去後,他一邊種些穀物蔬菜自給自足,一邊給村裡人治病抓藥,補貼零用,倒也衣食無憂。
那紅衣少女叫着林小蘭,同是隱神村人,與羽皇軒從小玩到大,可謂青梅竹馬。
大清早二人上山,只爲採些治病的藥材——這是羽皇軒幾乎每天必做的事。不同的是,以前陪老村醫,而今是一位妙齡少女相件。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頂,林小蘭一見羽皇軒仍在銷魂的撓癢,她那氣就不打一處來。揚了揚手上還沾着泥巴的採藥鐮刀,衝羽皇軒腿根比了比,說道:“你那兒很癢?”
“呃……”羽皇軒駭然色變,像個遭遇流氓的小姑娘般,瞬間將兩腿併攏,拼命地搖着頭:“不癢了,不癢了!”
林小蘭這纔將鐮刀扔進了一旁裝滿各種草藥的竹簍裡,也往那石上一坐,說道:“時間不早了,咱歇會兒就回家吧。”
羽皇軒心有餘悸地瞅了一眼竹簍裡的鐮刀,眼角卻無意中瞟到一株紅葉金果的奇異植物,連忙拍了拍林小蘭香肩,指着旁邊那懸崖,說道:“小蘭,你看那兒!”
林小蘭隨口問道:“什麼?”
“一顆發光的金色果子!”
林小蘭神情一凜,心中大奇,立馬順其目光尋去。左右瞧了個遍,卻並未見着什麼結着金色果子的植物,氣得在羽皇軒肩膀猛捶了幾拳,怒道:“你這牲口,又拿我尋開心!”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你再好好看看。”
林小蘭緊盯羽皇軒:“你什麼時候對我實誠過?”
一聽這話,羽皇軒軟了氣,目光閃躲着,不敢與她對視,只得又往那峭壁上瞅去。待確認不是自己眼花後,便又說道:“這次我真沒騙你,那果子是金色的,下面的葉子卻是紅色的,像血一樣。我從來沒見過這樣奇異的植物。”
觀羽皇軒神色,還真不像說假,林小蘭又循着他指的地方看去。然而除了近乎筆直的山壁外,她依然未發現有什麼奇異的植物,當下便拉長了臉,白了羽皇軒一眼:“你自己玩吧,我回家了。”
“難道這植物只有我才能看見?”羽皇軒不由在心中暗忖。
隨即,他那倔驢脾氣又開始作祟。他從竹簍底下翻出一圈長竹繩,回到山頂,將竹繩一頭拴在了一根碗口大的松樹根部,將另一頭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回頭甩了一句:“待我採上來,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見羽皇軒較了真兒,林小蘭無奈之餘也有了些期待,只得連連囑託小心。
數息後,羽皇軒落到了紅葉金果的植物旁邊,近眼一瞧,頓時看得呆住了。
這異草生長在峭壁的石縫中,約莫尺餘高,莖幹
爲橙色。有八九片半個巴掌大的葉子,血紅色葉子呈水滴狀,彷彿真是一滴鮮紅的血液。
最吸引人的,還是那粒指頭大小的金色果子,散發出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聞之令人彷彿要飄上雲端。更爲神奇的是,果子周圍居然有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暈,在朝陽下若隱若現,像一顆傳說中的佛國捨得,在不停綻放佛光。
怔了片刻,他便將這奇異植物連根採下,而後快速向上攀爬。
羽皇軒剛一上來,林小蘭便聞到了一股奇香,她一身疲乏在瞬間被一掃而空,變得精神百倍。
然而她卻更爲疑惑,因爲她看到的竟是一株最爲常見的植物——九葉草。
“爲什麼我看到的是一株九葉草?”
羽皇軒聞言氣結,九葉草長有九片圓形綠葉,不會結指頭大小的果子,是治療風寒最普通的藥材,絕不可能與手中植物一樣。便伸手按在林小蘭額頭:“小蘭,你燒得不輕啊!”
“去去去!”
林小蘭拍開羽皇軒的手,一把搶過植物,翻看了半天,只想說這分明就是九葉草。可連她自己也疑惑萬千,因爲九葉草絕不可能有這種神奇的芳香。
爲什麼自己先是看不見,而後即便看見了,也與常理不符?
越想越糊塗,林小蘭漸感不耐,說道:“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我現在累死了,只想回去休息。”
“那好,先回去再說吧。”羽皇軒不再繼續爭執,將奇異植物放入竹簍,背在背上,當先往山下走去。
“這一身臭汗,呆會兒去村外河裡洗個澡。小蘭,要不你也一起?”
“好哇,我把它也帶上。”林小蘭從竹簍裡又拿起了鐮刀,笑着答道。
“那算了,還是回家洗吧,免得那楊寡婦又來偷看。”
“說起楊寡婦,我倒是想問問你了,爲什麼每次她從那兒路過時,你不是剛脫完衣服,就是剛從水裡起來呢?”
“小蘭,你這麼說就太讓我傷心了,我對你癡情一片,天地可鑑啊!”剛說完,羽皇軒突然想到了什麼,大吼道:“林小蘭,你偷看我洗澡?”
“你這個色狼,去死啊!我纔沒興趣看排骨仔,這是那楊寡婦親口對我說的。人家還叫我帶話,晚上一個人害怕,叫你有空就去陪陪她。”
“真的嗎?”羽皇軒又驚又喜。換來的,卻是林小蘭揮舞過來的鐮刀:“王八蛋,我閹了你!”
回到村裡,林小蘭回了自己家,羽皇軒急急忙忙回了屋子,一放下竹簍便翻箱倒櫃起來。他爺爺曾是村裡最好的醫生,留下了不少古籍,他希望能從中找到關於這奇異植物的記載。
然而,忙活了一個上午,幾乎將家裡所有藏書都翻完看盡,他卻依然找不到絲毫相關的記載。
在此期間,那植物散發出來的幽香卻是越來越濃,最初他還擔心這芳香可能對身體有害。但隨着呼吸得越來越多,他反而覺得身體越來越舒暢,精神頭也越來越好。他方覺此物神奇萬分,不免更爲之驚歎。
奇香越來越濃,不久後,許多村民都聞到了這股令人神魂皆醉的幽香。並尋香而來,找到了羽皇軒的家裡。
一位約莫四五十歲的大嬸說:“軒娃,你家裡什麼東西這麼香啊,讓人聞着真舒服,讓我彷彿年輕了十幾歲。”
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大爺,拄着柺杖走來,說道:“軒娃,你採藥採到寶貝了?它好像能治百病,我這渾身的毛病啊,聞一聞這香氣,居然好了個七七八八,看來又能多活幾年了。”
對於村民們的許多奇問,羽皇軒實在是無法一一俱答。見此事已然無法掩藏,且村民們難
得如此熱衷地想要知道,他就並未藏私,帶着衆人去瞧了個仔細,指望着有人或能認出此物。
然而,他失望了。
“這九葉草怎麼是紅色的?看着可真漂亮,像朵大紅花兒一樣。”
“我從沒見過血紅色的九葉草,居然還能散發出這種神奇的香味,今兒可真開眼界了。”
聽着村民們的議論,羽皇軒卻是又驚又喜。
喜的是,這草居然能治百病,看到村民們如此開心,他心裡自然也就舒坦。驚的是,這植物明明不是九葉草,爲什麼他們也說是九葉草呢?而且與小蘭當初說得還不一樣,從尋常綠色變成了紅色。
周圍所有人看到的都與自己不一樣,想不明白的羽皇軒,越發地懷疑起自己來:“難道真是我眼睛出了問題?”
羽皇軒採回一株奇異植物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村子,幾乎所有村民都來看過。甚至到最後,連鄰村許多人都來觀看。
當然,其中更多的,是盼着聞香治病的人。
夜晚很快降臨,送走了所有村民後,羽皇軒發現這植物竟開始枯萎,這可把他給急壞了。這金果明顯非同尋常,可尚未弄清楚它的功效便要枯萎了,換了任何人都是不會甘心。
“汪!”
這時,羽皇軒聽到院裡傳來熟悉的狗叫聲,他開門一看,原來是林小蘭來了,正逗弄着他養的那條大黑狗。
大黑狗有着自己的名字,叫着大黑,是羽皇軒爺爺在世時從山裡帶回來的,許多村民都說它是狼。而大黑也的確比一般的家犬要強壯許多,站着足有三尺高,可它卻比一般的家犬還要通人性,與羽皇軒的感情,堪比兄弟。
見到羽皇軒,林小蘭問道:“羽皇軒,查出那九……那植物是什麼東西了沒?”
羽皇軒沉默不語,無奈地搖了搖頭。並揉揉大黑那毛絨絨的腦袋,輕輕一拍,大黑便轉身回到了前院。
將林小蘭引入屋內,二人來到後院,看着那快要枯死的奇異植物,羽皇軒很是失落。
“咦?”再次看到“九葉草”,林小蘭發出一聲驚呼,“怎麼變了?”
在林小蘭眼裡,原本的九葉草變得與羽皇軒所說完全一樣。九片水滴狀的血紅色葉子,橙色的粗大莖幹;金色的果子散發着淡淡的金色光暈,因爲入夜的原因,變得尤爲奪目。
這絕不是九葉草,是一株林小蘭從來沒見過的奇異植物。
見林小蘭神情有異,羽皇軒問道:“怎麼了?”
“這……這植物會變,明明是九葉草,現在變成了一株我從沒見過的奇異植物。紅葉如血,金果綻輝,果然與你形容的一模一樣。”林小蘭驚詫萬分,他又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此時的確不是眼花。
觀林小蘭不像說謊,又想到衆村民的各執一詞,羽皇軒恍然大悟,這植物的確會變,而且還有一個明顯的變化過程!
然而,他心中疑惑更甚:“如果這植物會變,爲什麼我就能一眼看穿?還有,當初它生長在懸崖上,爲什麼你連看都不能看見?”
“那就表示,這植物不僅會變,還懂得隱藏?”說到這裡,林小蘭自己都覺得太不可思議:“這哪是植物,分明就是一株比人類還要狡猾的通靈奇物嘛!”
羽皇軒接過話頭,又問:“就算它有着自己的靈智,爲什麼在我眼裡,它卻無所遁形呢?”
“這個就要問你自己了。”林小蘭湊近,使勁瞪着羽皇軒雙眼,好似要看穿他這雙眼睛到底有何不同。瞧了半晌,不僅未瞧出明堂來,反遭羽皇軒一陣白眼。
“小蘭,你說,這會不會是傳說中的仙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