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衆人,眉心忽然溢出一縷滔天煞氣,兇名遠播的鎮魂珠已出現在他掌心。
所有人心驚膽顫,這個黑色珠子簡直就是集天地凶煞於一體,是一顆不折不扣的至邪之物。
玄琴卻無所畏懼,淡然道:“當日若非這顆鎮魂珠,我恐怕已隕落!”
衆人點頭,鎮魂珠兇威滔天,不可直視。
鬼道人道:“那老弟你有沒有在海底遇到那人?”
玄琴點了點頭,將所有的事情原委講了出來,以供衆人蔘考。
忘塵道:“聽老弟的意思,難道你還要在前往那個殘破的世界?”
玄琴點了點頭,“我離去的契機就在哪裡,我沒有理由不去。”
忘塵不再開口多問。
暮色已臨,星月朦朧,如夢如畫。
月下卻忽然走來了一個人,這人看起來氣急敗壞,顯得頗爲失意,極爲不滿。
他門也沒敲,就這麼走了進來,坐在了玄琴三人面前,“老兄,我爲你打造的飛船剛完工,你卻又不要了!”
田坤滿臉苦惱,頗爲不滿,十年的埋頭研究他已老了不少,長出了不少白髮。
玄琴微笑,給他倒了一杯美酒,“這件事說來話長,倒是委屈了你。”
田坤一飲而盡,瞟了一眼玄琴,怪異道:“你怎麼一點都沒有變?”
玄琴道:“以我的資質,沒有個幾萬年,我是無法改變的。”
“這麼神奇?”田坤不信,端起一杯酒就喝了下去。
“你也可以!”
“我也可以?”田坤睜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盯着玄琴。“你確定我也行?”
玄琴不語,輕輕點了點頭。
田坤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那我該怎樣做才能像你一樣活上幾萬年?”
玄琴搖頭,道:“我只能給你幾千年的生命,卻無法讓你活上幾萬年。”
田坤好像有點不太滿足,有點不太樂意。
玄琴忽然笑了起來,笑道:“我給你指一條明路。”
“你說!”
“如果你足夠聰明絕頂,不妨造一些丹藥,我會給你一些方子。”
“真的?”田坤欣喜若狂。
“我從不誑語。”
玄琴掏出了火雲留給他的方子,將單方贈於了田坤,反正這東西他永遠都用不着,給了田坤這個聰明人,或許能創造一些奇蹟。
但他知道,自己看不到那一天了,因爲他們三人明日將離開水星,前往烽火。
次日,晨。
在水星認識玄琴的人幾乎都來了,都站在小木屋前,打量着已煥然一新的戰艦。
又到了要離開的時候,玄琴自知琉璃必然有很多話給你母親說,也並不急着離開。
國棟本乃無神論者,可當他看到了這麼仙風道骨的“活神仙”時,也着實被驚住了。
人間萬界,未知的事物太多太多,又有誰能否認那些未知的事物呢?
國棟嘆道:“老弟一睡十年,這一去又得多少年?”
玄琴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宇宙變化太大,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將發生什麼事,我若順利,一年後也許就能抵達烽火。”
衆人搖頭感慨,玄琴來水星卻也不過十年時間,但卻改變了水星格局,平定了一方隱禍,功績可比天高。
離別的畫面總是惆悵傷感,玄琴卻已邁入了冰冷而黑暗的戰艦。
十年,十年並非十息,十年並非十日,更非漫長而遙遠的十月。
十年逝,他已歸心似箭。
戰艦緩緩騰空,瞬間衝上了無日月之光的星宇,載着朋友的祝福,親人的祈禱,衝進了無盡的黑暗中。
衆人微笑,替那遠去的朋友敬上最爲真誠的祝福,只留下了一個瘋子般的人。
這個瘋子當然就是田坤,田坤仰天狂笑:“琴兄等着,我一定會創造奇蹟的!”
玄琴當然已聽不到,他也沒坐在戰艦裡,他並不習慣長久時間的安逸。
安逸會是使人忘記初心,他永遠記得師傅所言,所以坐在戰艦外,坐在前段,讓極速下的天外罡氣淬鍊着他的肉體。
那段殘缺的記憶究竟想要闡述些什麼?哪個人又是誰?自己又爲何會流淚?
這些他都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修爲太弱太弱,弱的跟螞蟻一樣。
星宇冰冷而黑暗,他內斂了所有氣息,僅憑這自己強大的不滅體對抗一切暴戾罡風。
這個畫面令人有些戰慄,他的身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裂開,卻也在以肉眼可見的距離組合。
他人閉着眼睛,臉部已沒有了皮膚,皮膚如同落葉般凋零,像是燃燒起來的煙火,留下的只是血肉模糊,同時新的皮膚也在不停生長。
這個過程不停的重複,應該極少人能承受這種痛苦,但他卻無動於衷。
任何痛苦都不能比兄弟隕落更加痛苦,雖然只是個殘缺的畫面,可這種事情絕不能再發生。
透過透明的玻璃,琉璃將這一幕都看在眼裡,“師孃,師尊爲什麼要這樣淬鍊身體,這根本就是一種折磨。”
百里情嘆了一口氣,道:“也許那段殘缺的記憶給他帶來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那究竟是怎樣的記憶呢?”
“我問他,他不肯說。”
“那師尊是怎麼說的?”
“他說,如果我是一個禍亂諸天萬界人,還會不會陪我矢志不渝,會不會陪我到山河干枯萬界毀滅?”
琉璃沒有再問了,她知道師孃的答案只有一個,肯本就不用去猜。
琉璃嘆了一口氣,道:“我何時才能遇到一個師尊這麼完美的男人呢?”
百里情微笑,“你還小,很多事都不懂。”
琉璃道:“可是我感覺師孃看起來跟我一樣,並不比我大。”
“你知道我多少歲?”
“不知道!”
百里情忽然站了起來,凝視着窗外閉目的玄琴,道:“我已經兩百多歲了,我怎麼會不比你大呢?”
琉璃又問,“以師尊的修爲,那師尊豈不是活了一千年了。”
“想什麼呢?”百里情敲了敲琉璃的頭,“你師尊還未到而立之年,怎會一千歲呢?”
聽到了這裡,琉璃忽然笑了起來,“那師孃豈不是吃嫩草?”
百里情笑而不語,這本就是個事實問題,她又何必去解釋。
茫茫星宇,茫茫無邊宇宙,何時才能到達烽火?
時間在飛快流逝,沒有日月,沒有星火,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更不知道此刻已在哪裡。
茫茫星宇豈非本就是死亡的最終歸宿?
玄琴不願相信,也不願承認,可是現實本就是這麼的殘酷,是的,他們已迷失在茫茫星宇。
罡風如刮骨鋼刀,急勁的罡風產生了強大的時空氣流,將戰艦內部儀器震壞。
這是一個很不好消息。
玄琴負手而立,站在戰艦前段,恐怖的罡風將他一頭黑髮吹亂,白色長袍獵獵作響。
迎着罡風,玄琴眸子掃滅出兩束驚世神虹,目視千萬裡,搜尋茫茫宇宙人間萬界。
只可惜,無邊星宇除了他們三人再無任何人,附近也沒有一顆有生命的星辰。
“你已經一個月沒有休息了。”百里情出現在後背,蓮藕般的玉臂從背後抱住了他,頭枕在他的後背。
玄琴凝重的神色已緩和,“我們這樣穿行在星宇,你還不害怕?”
“你已經問了一百次了!”百里情微怒,輕輕咬在他後背。
“可是你每次給我的答案都一樣。”玄琴淡笑,黑髮凌天,長袍飄飛。
“我只是怕你埋怨我。”
戰艦裡面,琉璃在修煉打坐,學着玄琴的樣子,似已入定,不問紅塵。
玄琴露出了欣慰之色,孺子可教也。從某種意義而言,沒有哪個師傅會喜歡一個懶惰的弟子。
琉璃的進步他看在眼裡,她的根基已固,他已準備將自己核心神訣一一傳授給琉璃。
他沒有叫醒琉璃,琉璃的閉目,眉心卻散發着淡淡的神性之輝,像是在接受這某種神聖的洗禮。
玄琴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十年前他還在爲這件事耿耿於懷,但是現在他已徹底的放心了下來。
琉璃睜開了眼眸,眉心那一縷淡淡的神性之輝,已凝聚成一柄神威滔天的人罰之劍。
“師尊!”琉璃開口,聲音輕靈,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玄琴淡然道:“看來我是杞人憂天了。”
“師尊何出此言?”琉璃輕道。
玄琴道:“當年我設法封印人罰之劍,後來我又擔憂你是否能解開我的封印。”
他收起了笑容,起身道:“你比我想象的出色許多,我很欣慰。”
得到了師尊的認可,琉璃也露出幸福的笑容,有些洋洋得意。
但玄琴的一瓶冷水卻潑了下來,“你是我現在唯一的弟子,短時間內我希望你進階大乘期。”
琉璃皺眉,有些不滿,“那要多長時間纔算短時間內?”
“一年!”玄琴道:“一年之後,我將驚天神訣,天劍九訣,傳授於你。”
“那就說定了!”琉璃嬌笑,在玄琴面前沒有一點徒弟的樣子。
這時,穩固的戰艦猛然劇烈晃動,遇到吞噬一切的恐怖黑洞,像是要瓦解了一樣。
玄琴臉色大變,戰艦倘若被毀,他可以承受,但兩個弱女子絕對無法承受。
“師尊,怎麼辦?”琉璃擔心,絕美的容顏已花容失色。
玄琴凝視着兩人,道:“你們穩固自己身體,我將以神力駕馭戰艦越過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