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他總算看到一個人,一個坐在角落大口吃飯大口喝酒的男人。
這人身着一件不算很乾淨的黑色袍子,一頭黑色的長髮更是顯得很是凌亂,一雙黑色眼睛卻是十分有神。
桌上有酒,桌上還有一杆漆黑的龍槍,這個人一手握着龍槍,用另一隻手來完成吃飯所需要的動作。
百里問情走了過去,拿開了緊靠桌子的凳子,騰出了一點位置,然後就這麼坐在這人面前。
“我可以坐在這裡嗎?”
黑袍人道:“你難道想讓我叫你站起來?”
“你不會這樣做。”
“你何以確定?”
“因爲你自知不是我對手。”
“還有呢?”
“你還知道我根本就沒有殺你動機。”
“的確是這樣的。”
百里問情笑道:“還有一點至關重要。”
“哪一點?”
“一萬個你都不是我對手!”
黑袍人沉默了,良久才冒出一句,“你跟你父親一樣猖狂,但你卻更像你母親。”
百里問情拿過桌上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給這人倒了一杯酒,一杯酒下肚後,才緩緩開口。
“聽說我父親喜歡喝酒,可我卻不太喜歡,我感覺喝酒會讓自己過於麻痹。”
黑袍人愕然道:“所以你不喜歡殺人。”
對他們而言,喝酒殺人已完全是息息相關,甚至密不可分。
百里問情搖頭道:“如果殺人可以拯救更多的人,那我情願殺人。”
黑袍人忽然舉起酒杯,“我敬你一杯,你一定要喝。”
百里問情沒有多問,舉起酒杯再一次一飲而盡,門外卻響起了拍手聲,竟然像是某種音律。
這是一個不難看的女人,不難看的意思通常就是還算看的過眼,至少不會看的很不舒服。
“一個喝酒的人,一個不喝酒的人,一個殺人的人,一個不殺人的人。”
這個女人笑道:“你倆看起來真的非常有趣。”
她卻做了一件非常沒有趣的事情,她將那羣“死神”來了過來,那羣“死神”包圍這棟酒樓。
“有多有趣。”百里問情淡笑道。
“你能想象有多麼有趣,那就有多麼趣。”
這時,黑袍人忽然道:“要動手那就動手,何須那麼多廢話。”
“林凡!你當真以爲我們不敢殺你?”女人怒斥道,柳眉微蹙,看起來已經有些不耐煩了。
林凡無聲亦無語,依舊大口吃飯大口喝酒,百里問情卻笑了出來,笑的十分愉快。
他說:“早就聽過你的名字,卻未見過你的真人,可謂百聞不如一見。”
林凡卻站了起來,留下了一錠銀子,緩緩向外面走去,右手依舊緊緊握着手中的龍槍,彷彿已跟他血脈一體。
人羣在退,一退再退,那個不算難看的女人竟然也在退,臉上卻並沒有露出一絲畏懼。
林凡沙啞道:“一起上,讓我殺個痛快!”
已近中午,陽光璀璨而奪目,卻看不到他的臉,他的臉被陽光的遮掩,亦被那一頭蓬鬆的頭髮遮掩。
“殺了他!殺了他!”人羣高呼,氣勢駭人,宛若三軍交戰,狂野之極。
噠噠噠!
一種特製的竹木敲地聲音傳了過來,那個長街另一邊的瞎子竟然也站了起來,朝着林凡一步步蹣跚走來。
百里問情走出酒樓,剛走出酒樓就看到這一幕,剛看到一幕,他就笑了,笑的非常愉快。
“看樣子你的仇敵不少。”
林凡沒有否認,冷漠道:“難道你的仇人就很少?”
百里問情笑道:“我的仇人的確很多,可是卻沒人敢來找我。”
他又接着道:“怕死豈非本就是一種懦弱?”
“的確是這樣的。”林凡道:“這種人往往最討厭,百足之蟲,僵而不死。”
“那你就殺光他們吧!”
聞言,那一羣人怒目圓睜,可是卻沒有辦法,他們並沒有得到擊殺百里問情的命令,即便有,他們也不敢。
女人憤然道:“天帝即將出關,通幽谷不日將夷爲平地,屆時叫你通幽谷永難安寧。”
百里問情笑道:“可惜那樣一幕你永遠也看不到,天帝又能奈我何?”
“這話我喜歡聽。”林凡冷漠說道。
他忽然動了,龍槍飛擲出去,一槍射殺五六人,他再度橫衝而去,拔出龍槍,一槍挑起數人。
“我雖不及玄琴那麼強大,卻也不是任何人可以挑釁的。”
他再度衝入了人羣,手執冰冷的龍槍掃蕩,一人一槍,無人能敵,亦無人可擋。
女人臉色微變,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驚慌,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她手中出現一張古琴,席地而坐,盤坐在長街中央,用那雙如羊脂般的手指輕輕觸動琴絃,輕輕淺唱。
只可惜,這卻不是仙樂,而是索人性命的魔音,彷彿來自地獄,彷彿喚醒了無盡怨靈。
一種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響了起來,虛空中集結了無盡煞氣,無數怨靈於煞氣中凝型,手執萬千魔刀殺向林凡。
“魍魎鬼魅,上不了檯面。”林凡冷斥,龍槍出擊,宛若粗大光龍出世,一人一槍進了煞氣內部。
這是一幅十分震撼的畫面,整個天空像是自成了一個世界,亡靈百千,厲鬼千萬,彷彿已化身爲冥域。
那個並不高大卻偉岸之極消瘦青年卻在內部大殺十方,龍槍粉碎八方,他勇不可擋。
女人十指齊張,蕭條的琴音宛若風暴般席捲長街,爲那虛空上的煞氣團提供源源不斷的助力。
林凡大吼一聲,熾熱龍槍破滅虛空,一舉摧毀那團驚人的煞氣,而後再度俯衝而下,一槍刺向女人眉心。
“糟糕!”女人大呼不妙,強大的神力頓時撐開天地,十指宛若十刃,恐怖殺伐之音再度鋪天蓋地掃蕩。
林凡長嘯一聲,飛身反退,頃刻間倒飛,躲過了鋪天蓋地一擊,立身在十丈外。
百里問情忽然鼓起了掌,這場勢均力敵的對決比他想象的要精彩,不至於像那些廢物那麼不堪一擊。
“很好,很不錯,比我想象的要精彩。”
林凡二人都沒有開口,女人嘴角溢出一絲血跡,林凡看似毫髮無傷,實則已氣血不穩。
百里問情乾脆搬來一張椅子,很愉快的坐在兩人之間,但很快,他又覺得有些不妥,他又搬來一張椅子,將椅子放在他對面門店前。
這張椅子又是爲誰搬來的?
女人看到他的動作,臉色卻不由蒼白了,再由蒼白變得毫無血色,看樣子百里問情已經知道了一切。
果然,陰雲密佈的虛空忽然出現了一縷光,一縷宛若太陽般的光,一個渾身散發皇者氣息年輕人盤坐在虛空。
他帶來了無邊的祥瑞,七色神光驅逐了黯淡的陰雲,他像是一輪太陽般靜靜盤坐在哪裡。
女人忽然匍匐在地,恭敬道:“恭迎神子蒞臨古鎮。”
與此同時,那個依舊蹣跚走來瞎子也跪倒了在地,恭敬的神色與女人一般無二。
神子輕輕點頭,又將目光轉移道百里問情身上,“你是如何知道我來的?”
百里問情笑道:“在你的地盤,如果不知道你在哪裡,那麼我這個客人是不是顯的很沒禮貌。”
神子道:“你好像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這麼的有道理。”
他又將目光轉移林凡身上,“我多次相邀,你卻多次拒絕,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林凡一臉冷漠,卻也沒有開口,因爲他知道這個叫神子年輕人有多麼可怕。
這個世間不可能僅僅只有一個百里問情,也不可能讓他一個人在後起之秀重獨佔鰲頭。
於是誕生了神子這樣的人,再過去的一萬年中,他們分別交手數千次,一直戰至皇者境,也都沒有分出勝負。
就當世而言,能讓百里問情刮目相看的人不多,但神子絕對算得上一個。
百里問情瞟了一眼林凡,道:“情況好像對你很不利。”
林凡迴應道:“多一個人跟少一個人又有什麼分別。”
“對於一個不怕死的人而言,好像沒什麼分別。”
那個瞎子越走越近,女人再度盤坐了下來,兩人似已蓄勢待發,只欠神子最後的命令了。
可是就在這時,長街盡頭又走來了一個人,一個漂亮的女人,一個十分冷漠的絕美女人。
看到這個人,除了百里問情跟神子,剩下人的幾乎都僵住了,彷彿連呼吸都變得無比壓抑了。
“姑姑。”百里問情淡笑,緩慢的站了起來,凝視遠方的走來的女人。
龍影也露出了溫和的笑容,沒有開口,依舊朝着前方走來,卻連看都沒有看瞎子跟女人一眼。
神子微微睜開眼,輕嘆道:“沒想到你竟然也來了。”
龍影卻道:“你何不把她也一起叫出來呢!”
她是誰?難道這個地方還有人?
神子沒有吭聲,他身邊很快出現了一個女人,一個在美豔程度上絕不輸於龍影的女人。
看到這個女人,百里問情忽然露出戲謔的笑容:“小小彈丸之地,竟然集結了這麼多人,出乎了我的意料。”
林凡道:“想不到竟然有這麼多大人物關注我,這怕是我畢生榮幸了。”
逆月忽然揮動袖袍,嘆道:“走吧!我們已經沒有任何優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