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沙遺骸,殘陽飲血。血漫谷的邪氣卻如日中天。
“天詔殿下,您終於回來啦?”
“天詔殿下,俺們可想你了……”
天詔一踏入血漫谷軒魔殿,蟾蜍小妖一石和二鳥就像哈巴尾似的,搖着尾巴跟在後面。這次執行獅帝的任務,天詔沒並有把兩小妖帶出去,這兩隻小妖呆在軒魔殿裡憋得慌呢!
軒魔殿裡冷森森的可怕極了,兩小妖還寧願在烈日下追趕在騎着跑車的陽光天詔身後,就算是出一身熱汗也叫有益身心的痛快吶!
對於一石和二鳥的熱情,天詔視若無睹。臉色陰沉,眼神怒冷,竟然還沉抑着一種莫名其妙的抑鬱不安。
見慣了天詔藍天碧水般陽光燦爛笑容的兩小妖見狀不禁打了個寒顫,怎一個驚悸了得?那個表情,該不會是在生氣吧?這種表情,一石和二鳥三千年來,還是頭一回看到啊!
但見天詔邁着怒氣衝衝的急腳伐,一石一追三跳地撲過去,好聲問:“到底是誰把天詔殿下惹怒了啊?”哪知一時心急過頭,“卟”的面朝地栽個響頭雷。
天詔只當一石透明,一腳踏下去,從一石背上踩過。
趴在地上的一石擡起頭,望着天詔遠去的背影,淚流滿臉,“嗚嗚……天詔殿下,如果這樣做能讓你高興起來的話,您就儘管踩我吧……一石永遠願意當您的踏腳石……求求您!別對一石不理不睬啊!”向那道冷酷的背影招搖着無助的手。
同感失落的二鳥將夥伴從地上拉起來,安慰說:“我看啊!天詔殿下多半是因爲那個叫做木蔚來的傢伙不高興的。這種時候,你就別打岔,讓殿下靜一靜吧!”
一石擦擦淚眼道:“天詔殿下爲啥如此在乎木蔚來?”
二鳥卻作深沉:“大概是寂寞吧!這三千年以來,你有聽天詔殿下主動提出過,要跟誰交朋友嗎?”
一石想了想,驚叫:“就木蔚來一個人。可是那個該死的不識好不歹的小子,完全不領情啊!”
二鳥拍了拍一石的肩膀,道:“那就對了嘛!遭到拒絕的天詔殿下,現在正氣在頭上!”
一石眼睛一亮:“如果我們能勸服那小子,天詔殿下一定會高興起來,對我們刮目相看看!”
二鳥點了點頭,“你這個主意不錯!我們事不宜遲,馬上行動!”
一石幹勁十足地舉手道:“好!”
於是兩隻小妖在沒有經過天詔同意的前提下,就悄悄的溜出了血漫谷,去天元市……
……
可以爲昏庸無恥的冰河神族跳入永不超生的寒冷潭!
可以爲無知弱小的妖怪赴湯蹈火!
可以爲愚蠢低能的人類犧牲靈魂!
爲什麼就不能爲自己站在魔族的一邊?
爲什麼寧願死都不願與自己爲友?
難道自己就那麼讓他討厭嗎?
難道魔族的前途,與渺小的人類的安危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
那小子是腦袋一定是進水了!
死得活該!
……
天詔邊走邊罵,臉卻越來越黑。很快就來到軒魔殿的孽魔臺——新世代魔王獅帝被封印的法臺。
臺高三丈,圓環階梯。四周十二座黑魔雕像環守,鱗鎧護身,神情兇剎,手持利器,彷彿有魔力般,要將任何善闖的人怒而斬之。
天詔完全無視這些面目猙獰的黑石雕,一步一步登上孽魔臺的最高層。一團有形無實的邪惡魔氣如藹雲凝結於此。魔氣中心,一雙血紅勝火的邪目炯炯威視。一代魔王獅帝,被幽王家族第443代的三位傳人合力封印於此臺已數十餘年。
當天詔來到獅帝面前時,雙手還緊緊地捏着拳頭,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帝獅的紅眼盯着天詔,嚴厲地問:“天詔,我命你率領五護法收齊人類靈魂,你爲何撇下五護法於不顧?”
天詔心不在然地回答着:“父王,這種小事,我一個人就能辦妥。他們跟着只會礙手礙腳。”
帝獅道:“那一千個靈魂,你收集好了嗎?”
天詔低着頭,淡淡地說:“沒有,兒臣只收集到一個靈魂。”
帝獅大怒:“天詔!未完成任務,你竟敢回來見我?就算你是我的兒子,我一樣會重罰你!”
天詔緩擡首,滄楚一笑:“父王,稍安無燥。兒臣又怎敢拿你的大事兒戲!”遂變出骷髏吸魂球,託於掌心,沉着氣道:“這一個靈魂擁有的能量,足以媲美一千個有靈能力的人類靈魂。”
骷髏吸魂球發放着耀目的藍光,將整個陰暗的孽魔臺都照射得藍亮亮的。球體在微振,巨大的能量似乎未滿溢破球而來。
帝獅看到這個靈魂,喜悅得連紅眼都即時瞪大的三倍,連連贊驚:“怪事!人類向來無知弱小,萬年以來,何曾煉出個如此魂體,就算是死魂回收的冥界,也沒有這種造魂技術!天詔!這個靈魂你是怎麼得來的?你可知道來歷?”
一眼就看出這個靈魂絕對是稀世奇珍的大補品,吸食這個靈魂對獅帝來說,就像普通人類服下神仙的靈丹妙藥,就像服下萬年人蔘,億年何首烏!
帝獅暗暗大喜,怎麼上天就掉下這麼一塊大餡餅,難道自己吉星高照,時來運轉?
天詔道:“據兒臣所知,這個人類靈魂來自異界,能依附在一個惡魔的軀殼之內,並在地球生活了二十載。”
一個能控制惡魔軀殼的靈魂?這種事,簡直是聞所未聞。帝獅於世一萬年,從沒有聽說過有這種事!這個,到底是誰的惡作劇?不過能抵受惡魔軀殼的魔氣不受侵附,這本身就雖然無比強大的靈力,這樣的靈魂實在太不尋常了!
“天詔,快將骷髏吸魂球給我!”帝獅已經迫不及待,躍躍欲試。
天詔望着那個藍光閃閃的骷髏吸魂球,遲疑了。
如果父王把這個靈魂吸食了,那個人就永遠也不會回來了!然而,對於一個背叛魔族,與人類爲友,以冥界爲伍,同神族結合的魔族叛逃,又有什麼好同情的?更何況,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不能爲己用之人,留之何用?
想到這裡,天詔將骷髏吸魂球遞過去。
骷髏吸魂球先是從天詔掌中緩緩升起,旋動着懸在半空,緊接着被帝獅的魔力吸引,“嗖”的一聲,被吸納入那一團紅色的魔霧裡。
“父王,您已經將那靈魂吸收了?效果如何?”天詔緊張地問,看他那神態,比起他父王的封印解除與否,他似乎更着緊那個靈魂的存亡。
知父莫若子,知子莫若父。天詔的細微變化,逃不過獅帝的一雙邪眼。
只聽得獅帝冷森沉靜地說:“普通的人類靈魂,就算與生俱來的靈魂再強,魂體都是白色的。而這個靈魂卻是藍色,而且對惡魔的邪氣有免疫力。直接吸收的話,恐怕是我都無福消受。我要先將他煉化,再慢慢吸收。”
“哦,那預祝父王早日恢復魔力,衝破封印。”天詔淡淡地說着。
獅帝凝視着鬱鬱寡歡的天詔:“天詔,你爲什麼不開心?因爲這個靈魂?”
天詔垂下頭,默默地點了點頭,失落地說:“不愧是父王,兒臣什麼都瞞不過您。這個靈魂是屬於一個叫做木蔚來的惡魔。兒臣覺得他有與衆不同的能力,覺得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本想勸他歸順於您,沒想到他不識擡舉,一心向着人類,對我寧死不從。兒臣對這種違背魔道的惡魔十分惱怒。”
獅帝陰沉地笑了笑:“原來如此!爲父現在的確是用人之際,求才若渴。天詔你有這份心思,讓爲父也頗感安慰。我知道你有惜才之意,但是,對心無魔道的惡魔,沒什麼好惋惜的。哪怕他擁有再優越的才華,如果不爲己用,就必須徹底剷除,否則引狼入室,養虎爲患,實乃得不償失。”
天詔漠然地說:“所以,兒臣將他處決了,並將他的靈魂獻給父王。”
獅帝又冷冷地輕笑:“那你爲何悲傷?”
天詔一怔!自己是在悲傷嗎?明明是怒不可言啊!
獅帝看到天詔那種不敢相信的表情,又冷嘯一聲:“天詔!你在人間界呆得太久了!沾滿了卑賤的人類的俗氣。難怪你不讓五護法跟着,原因別有所謀。我現在命令你,在我衝開封印之前,不準再離開軒魔殿半步。在這段時間,你就好好反悟自己所犯的錯誤!永遠不要忘記,感情是惡魔永遠也不需要的東西。”
“鳴金、青木、銀水、烈火、欪土!”獅帝厲呼。
五道五色影子如喚即來,閃現於獅帝面前,齊齊下跪行禮:“末將聽令!”
獅帝發號師令:“你們五人,嚴加看管天詔。如果他違令,重重處罰。”
“是!獅帝陛下。”五護法領命後,才起身轉向天詔一鞠:“天詔殿下,屬下只是聽令行事,請務必合作,否則就得罪了。”
“哼!”天詔給了他們一個白眼。不出殿就不出殿,那個笨蛋掛掉了,人間也沒有什麼好玩的遊戲兒。就算你們要我出去,我還要考慮呢!還不如回去矇頭大睡。不管了,什麼事都不管了!
天詔便是頭也不會地徑自向自己的寢室走去,連跟他父王告退一聲也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