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皮皮蝦號”上,一老一少兩個白人男子摘下潛水面罩,滿臉的興奮,根本就沒有一絲劫後餘生的心悸和慌亂,那老者笑着跟凌浩他們打招呼道:“哈嘍,謝謝你們來營救,一定是艾德琳找你們來的吧?”
凌浩臉色可沒有那麼好看,將面罩往艙壁上一掛道:“是艾德琳小姐僱我們來的,您就是萊文斯教授吧?我叫凌浩,‘鸚鵡螺潛水服務公司’的老闆。”
萊文斯眉毛一挑:“哦,我聽說過你們,畢竟這一行頂尖的隊伍就那麼幾個,你們能加入實在是太好了,這回的發現遠遠超出預期,我正愁人手和裝備不足呢。”
凌浩眉頭一皺,直截了當地說道:“教授,我想您一定是有什麼誤會,艾德琳小姐僱我們來是營救你們三位的,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以您潛艇和潛水裝備的狀況,沒人救援怕是回不到海面去的吧?我們和艾德琳小姐的協議內容也僅限於此,不知這‘加入你們’從何說起?”
“哦,原來如此,請原諒我的冒昧,是我太過興奮,已經把生死的事都忘到一邊去了。”萊文斯教授訕訕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然後一副誠摯的表情道:“凌先生,我們這次的成果怕是本世紀最偉大的生物學發現,沒有之一。不光是生物學界,怕是全世界都會爲此震驚。反正你們來都來了,我會出一個非常優厚的價格再次僱傭你們參加這次科考行動,你看可以嗎?”
凌浩撇撇嘴道:“可不是震驚世界嗎,弓鮫都出來了,怕是恐龍都已離我們不遠了。人家電影拍《侏羅紀公園》,您是在現實中發現了‘白堊紀水族館’。我倒是有些好奇,您打算用什麼條件來促使我們連命都不要,爲您從事這麼危險的工作?”
萊文斯教授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似是還想說些什麼,不過凌浩則是一點沒有想和他多聊的意思,轉身對楊雪婷道:“回‘石頭蟹號’吧。”
一路無話,教授他們獲救的消息此刻已經傳回到了海面,艾德琳他們不知激動個什麼勁兒,竟是直接進了減壓艙加壓,乘坐一個潛水鐘開始下潛,等凌浩他們回到“石頭蟹號”時,艾德琳她們已經快到了。
“石頭蟹號”上一下子便熱鬧了起來,江明宇和史思看着被教授放到一個水箱中暫養的魚,驚訝地問道:“萊文斯教授,您這是抓了一條‘劍射魚’嗎?”
教授笑呵呵地說道:“只是一條魚苗而已,成年的‘劍射魚’最大可以長到5米,體重將近半噸,絕對是海洋中的頂尖獵手。”
十幾分鍾後,艾德琳帶着三個同學下來了,他們還攜帶了潛艇零件,顯然是打算在水下就對他們的微型潛艇進行維修。那三個學生雷厲風行,借了“石頭蟹號”上的焊槍和工具便出艙修理去了。
而凌浩、教授和艾德琳則是聚在一個小艙室裡。艾德琳和教授看着面沉似水的凌浩,艙內寂靜無聲,氣氛都快要凝固了。
“那個……凌先生啊,你聽我說,洞穴內部的確是一片猶如時空囊一般被時間遺棄了的世界。我估計這是與這片洞穴區複雜的地質構造有關,或許在白堊紀時期這片溶洞就已經初具規模,剛好又在海邊,不少海洋生物會遊進洞穴中覓食和棲息,恰巧地質運動發生,溶洞連同整個地殼下沉,被深埋入海牀之下,這片神奇的水域便徹底與外界隔絕了。8000萬年過去,裡面的生物雖然因爲環境不變而停止了進化,但也免於物種大滅絕的波及,完整地保存到了現在,這對我們來說,將是地球送給我們的一件珍寶,對我們研究白堊紀的一切都有着重大意義。”
凌浩淡淡地說道:“我不是古生物學家,這個發現對我和我的小隊來說,除了危險之外,再無其它意義。如今營救任務已經完成,我履行完了與艾德琳小姐的協議,送你們上去之後,我們就要回去了。”
教授頓時急了,連忙說道:“您是擔心風險嗎?我和皮特進過那片水域,還轉悠了將近一個小時,那裡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危險,我們用聲吶探測過了,首先那片水域並不大,也就是個方圓十幾平方公里,深不到四百米的地下空間,這點空間養不活大型獵食動物,我們只要在邊緣地段進行一些採樣研究工作就可以了。真心的希望你們能夠留下幫助我們。當然,忙不會讓你們白幫,有什麼條件凌先生可以儘管提。”
艾德琳解釋道:“是啊凌浩,洞內全部是水,沒有任何空氣存在,因此所有需要呼吸空氣的白堊紀爬行類、兩棲類動物都不可能在那裡生存,再加上地方小,無法提供大型掠食性魚類足夠的食物,因此會產生動物界的‘荒島效應’也就是在食物匱乏的環境下,所有物種的體型會進化得越來越小,你看到的原本可以長到5米的‘劍射魚’,說不定在這裡最多隻能長到兩米長而已,可以說危險性還是在可控範圍之內的。萊文斯教授來自於英國十大名門望族之一的‘卡文迪許家族’絕對的豪富貴族之一,如果你和你的小隊願意留下幫助我們,我想我們願意再向你支付200萬歐元。”
又開始用錢砸人了,凌浩有些無奈,天知道這些古老的豪門家族怎麼會扎堆出現在自己面前,剛認識了赫胥黎家族的小姐,馬上又見到了被英格蘭皇室封爲“德文郡公爵”的卡文迪許家族族人。“你們先彆着急砸錢,錢再多也要有命花才行。對於洞穴裡面的情況,多半也都是你們的猜測而已,我也並非對白堊紀的海洋動物全然不懂,那時光鯊魚就有五六種之多,弓鮫並不算是其中最兇猛的種類。至於劍射魚,其遊動速度堪比現在的劍魚,即便是體長兩米,一口咬下一個人的腦袋也是毫不費力,憑它的速度,潛水員連躲避的機會怕是都沒有。我很理解你們那種追求站在學科前沿的心情,但也請你們冷靜下來想一想,你們真的能夠拋開一切,以一種最爲慘烈的方式爲科學獻身嗎?這件事情關乎生死,我不能替我的隊員們做主,二位的提議我會傳達給他們,結果如何我要聽他們的。”說完,凌浩便出了艙室,去和自己的隊員商量了。
所有人都沉默着,袁冰、江明宇幾個本就沒能力在這個深度執行這種潛水任務,也知道能幹這活兒的只有凌浩、田勇和楊雪婷,他們最多從事一些駕駛或後勤、信息類的輔助工作,沒有什麼發言權。半晌後,楊雪婷終於開口了:“這是一項水下的安保工作,雖然危險,但我們三個運用犄角戰術,自保還是沒有問題的。自古富貴險中求,他們乾的也不是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我看這份工作我們可以接。”
田勇面無表情地說道:“200萬少了,這回還不止當保鏢,潛艇、生活艙等大型設備都是我們的,要他個300萬也並不過分。”
江明宇一邊擦他的眼鏡一邊道:“那個什麼生物進化的荒島效應我知道,的確有這樣的例子,不過‘進化樹’到底會怎麼長,最低限度也要對環境有足夠的瞭解才能斷言,而且也並不是只有大體型生物纔是危險的,成羣的小型兇猛魚類反倒是更可怕。即便要去,我也強烈建議坐在微型潛艇裡就好,千萬不要出艙。”
史思則是幽幽地道:“哥,天底下的錢是賺不完的,你們的安全不比錢重要嗎?萬一你們要是出了什麼事,那我們該怎麼辦?”
凌浩苦笑道:“潛水這碗飯可不好吃啊,哪個老潛水員不是身上滿是傷病?國家規定重潛員的退休年齡是45歲,我不得想辦法給兄弟們早點準備退休金嗎?”
大家又再次陷入沉默,凌浩則是起身去找教授和艾德琳了。
“第一,我們可以提供‘石頭蟹號’生活艙和‘皮皮蝦號’潛艇,以及相應的潛水設備和自衛武器,不過潛水員我們只能提供3個。第二,我們三個潛水員僅僅提供相應的安保工作,在遇到危險的時候一人斷後,我們只能保障你們當中兩個人的人身安全,所以請你們慎重斟酌要出艙潛水的學生人數。第三,一旦我們發現危險,你們必須聽我們的命令進行撤離或隱藏,那種爲了保護什麼珍貴樣本而不顧生命的找死行爲,我們不予負責。最後,200萬少了,救援你們3個人就已經是300萬歐元了,這回危險係數飆升,沒有400萬歐元不行。四個條件,缺一個就免談。”凌浩的話說得斬釘截鐵,非常乾脆。
“OK!成交!”萊文斯教授臉笑得像朵喇叭花似的,站起身向凌浩伸出了手。
凌浩心裡一抽,暗罵道:“我靠,真是貧窮限制了想象力,早知道他答應得這麼痛快,就再多要一些了。”
大家既然達成了合作,便聚在了一起研究行動方案,一幅更加完整的藍洞聲吶圖出現在了電腦屏幕上,萊文斯教授給衆人做着講解。
根據他的預判,整個水下洞穴空間是一個“U”形的結構,藍洞是這個“U”形的一條邊,而另一邊就是那個有着白堊紀生物的洞穴空間。兩個空間是彼此貫通的,至少有一條溶洞便與對面相連,只是現代海水的鹽度比遠古海水的鹽度高,因此兩邊海水無法流通,兩邊的動物也基本無法跑到對面去,所以這個“白堊紀水族館”才一直沒有被人所發現。不過這個獨立的史前生態系統非常脆弱,從聲吶圖上來看,它與這邊的藍洞大小和形狀上很是相似,只是頂部海牀並未塌陷而已。萬一哪天由於地震或是人爲因素使得海牀塌陷了,無數高鹽度的海水便會灌入,所有的白堊紀生物將會因爲無法適應這種突然的鹽度變化而死亡。
這兩個跨越了8000萬年的神奇生態系統之間雖然鹽分無法互相流通,但是氧氣、微生物、許多藻類、細菌,甚至是一些能夠無視鹽分差別的動物可以在兩邊不斷往來,這樣一來,這一小片白堊紀的海洋也不至於變成一片死水,足以維持其生態系統的健康。雖然聽上去像是無數偶然連在一起形成的一種不可思議狀態,卻是就這樣維繫了整整8000萬年的漫長時光,不得不說這個世界之奇妙,哪怕是人類動用所有的奇思妙想也是無法企及其萬一的。
萊文斯教授搓着手道:“雖然溶洞那裡有一個洞口,但是實在是太小了,只能容納潛水員鑽進鑽出,確實不太安全,我覺得我們應該下潛至藍洞底部,通過‘U’形下方的管道,開微型潛艇過去。根據聲吶顯示,底部通道扁寬,就連‘石頭蟹號’都過得去。”
江明宇突然說道:“‘石頭蟹號’應該暫且留在藍洞這邊,既然教授打算從底部到對面去,我覺得正好先研究一下對面洞底的沉積物,死去動物的骨骼、排泄物等等重要痕跡都能從洞底的沉積物上找到,我想應該研究價值很高吧?如果在對面的洞底連一塊大型生物的骨骼或牙齒都找不到的話,‘石頭蟹號’作爲相對笨重的生活艙才適合過去。”
艾德琳說道:“整個實驗室設備正在加壓,很快就會送下來,要不我還是讓上面再送下幾套防鯊魚服來吧,穿上心裡也安心一些。”
凌浩搖頭道:“那東西跟鎖子甲似的,穿上沉重無比,真有什麼事跑都跑不了,還是送下來一些電子驅鯊器和驅鯊藥之類的吧。”
袁冰突然說道:“安全方面我有準備啊。我研究、設計並親自生產出來的‘便攜式水下安全屋’就在2號櫃子裡放着呢,儘管拿去用,夠五六個人在裡面工作的,我的專利產品,絕對好使。”邊說邊眉飛色舞的,彷彿當下就想把專利賣給艾德琳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