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在表面上,卻還是冷着臉,放開了捏着衛楚秀下巴的手,因爲他的手勁兒有些大,衛楚秀的頭偏了偏,也沒有再看着自己。
容辰往後退了兩步,聲音不帶一絲溫暖。
就在他開始說話的時候,周圍竟然飄起了雪花來。
本來下雪應該是會溫暖一些的,可容辰只覺得現在的寒意,越加刺骨,讓他承受不住。
而他說出的話,比雪花更加尖銳:“看來,我們這段時間,還是不要見面了。”
說完,容辰就這樣轉身離開了,只留給了衛楚秀一個決絕的背影。
衛楚秀沒有出聲挽留,因爲她並不知道,自己去挽留的話,他會不會留下來。
反正在他心中,自己就是個軟弱無能的,爲了家族可以妥協一切的人。
而且容辰也讓衛楚秀感覺到心累。自己的心,明明全部都是他的啊。
衛楚秀在雪地中站了許久,直到容辰的背影徹底消失不見,她還是沒有挪動一步。
她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比如剛參軍時的艱辛,比如在邊疆戰鬥時的清苦,比如和容辰相處時的一種種悸動。
後來衛楚秀是真的明白了,原來感情,真的是經受不住蹉跎的。
看看,他們纔回來多長時間啊,這麼多重擔壓下來,容辰都已經不再相信自己了。
衛楚秀可能是因爲和元錦玉關係太好了,她下意識就會覺得,自己的男人,也應該像是慕澤寵着錦玉一樣,寵着自己的。
但是現在呢?容辰已經放棄她了,甚至還這麼誤解她。
衛楚秀傷心的時候,也很是生氣。
既然你都不相信我了,我爲什麼還要去和你解釋?既然這份感情讓咱們都覺得這樣累,爲什麼不放手呢?
甚至衛楚秀還賭氣地想着,自己就應該同意父母的安排,真的嫁給葉嵐紹纔好呢,看看容辰會不會着急。
但是衛楚秀又苦笑了一下。恐怕他不會着急的吧,就像是今天,他想要殺人,說不定也是因爲面子的問題。
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說不定都不會來。
衛楚秀就這麼站在雪地中,雪花落了她一身一頭。等到後來,她都快凍僵了,還是有丫鬟不放心她,找了過來,讓人給她扶到屋中去的。
衛楚秀因爲這段時間愁緒太多,加上還在外面凍了那麼長時間,忽然就病倒了。尤其是這次病得還很重,連牀都起不來了。
找大夫來看過,說是因爲衛楚秀在邊疆的時候,就落下了病根,但是那個時候她可能在心中不斷地告訴自己,邊疆條件不好,若是生病了,也沒有藥可以給她治病,甚至還會耽誤行軍的進度。
所以在邊疆這兩年多以來,她根本就不敢生病。
現在回到京城中了,她下意識就覺得,自己在家中,不管是藥材還是大夫,都能找來,還有人能日夜照顧着自己,她就可以放心下來生病了。
白日的時候,葉嵐紹被容辰給嚇了個不輕,被衛老爺扶着進屋後沒多久,就離開衛府了,所以他並不知道衛楚秀生病的事情。
而本來衛老爺和衛夫人都是很生衛楚秀的氣的,被她這麼一病,都嚇壞了,誰還敢再和她發脾氣了,都恨不得好聲好氣地哄着,就怕衛楚秀出了什麼意外。
晚上衛楚秋回到衛府後,就覺得氛圍很是不對,找下人一瞭解,才知道,原來在白天發生了這麼多事情。
但是下人說的顯然是不全面的,衛楚秋連飯都沒吃,就去了衛楚秀的屋子。
衛老爺並沒在,陪在衛楚秀的身邊的是衛夫人。
衛楚秋看過去,就發現衛楚秀一張本來就秀氣的小臉兒,很是蒼白,嘴脣半點血色都沒有。
她的頭上疊着一個方巾,不斷有丫鬟用水浸溼了,給她換上去。
衛夫人一看到是衛楚秋回來了,就紅了眼圈。
現在衛老爺已經不管朝中的事情了,衛楚秋就是這個家中的掌權人,加上他是長子,衛夫人習慣了有什麼事情,都找他商量一下。
此刻衛夫人就是沒等衛楚秋開口,邊哽咽着道:“楚秋,怎麼辦啊,你妹妹燒得這麼嚴重,再不退燒,明天肯定會更虛弱的。”
衛楚秋走上前來,發現衛楚秀確實病得很嚴重,但是他多少猜到了一些原因,想必還是衛楚秀自己不願意醒,只要精心照料着,她身子骨好,總不會因爲一場風寒就真的過去。
於是他先是勸慰了衛夫人幾句,這才問着:“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秀秀會直接病倒了?”
衛夫人把從葉嵐紹來到府中,到後來容辰差點沒把葉嵐紹給殺死的事情都說了。
衛楚秋聽着,眉頭越皺越緊。
衛夫人本來以爲,他會和自己同仇敵愾,先罵容辰兩句的,誰知道衛楚秋直接就數落着她了:“娘,你們怎麼這麼糊塗啊。”
“啊?”衛夫人因爲擔心衛楚秀的病情,眼睛都是浮腫的,眼下滿是青紫,現在還被衛楚秋這麼一說,她都沒反應過來,自己是做錯了什麼。
衛楚秋嘆了口氣,心疼地看着自己這個妹妹,伸出手來,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她現在燒得這麼厲害,手腳卻還是一片冰涼,顯然是心都寒了。
“秀秀是個多倔強的性子,你們不是都瞭解麼?她爲了家族屈從,不去見容辰,已經是極限了,難道你還指望她真的同意嫁給葉嵐紹?再說,這段時日,我同那個葉嵐紹也接觸過,他並不是什麼良配。”
衛楚秋這麼一說,讓衛夫人都不知道怎麼接口了。
但是她還是給自己找着理由:“怎麼不是良配呢,總比容辰要好多了吧。”
衛楚秋苦笑一聲:“要不是咱們現在和容家實在是不能結親,我還真的希望衛楚秀嫁給容辰的。尤其是容辰今日闖進府中的事情,你們也不該過多苛責。”
“什麼?”衛夫人不可置信看着衛楚秋,覺得這個兒子,是不是被容辰給蠱惑了,不然怎麼還順着他說話的?
“他都快當着我和你爹的面殺人了,還不應該苛責?難道真的要他一把火把這容府都燒了,纔是犯錯嗎?”衛夫人現在是鐵了心了:“反正以前我還有點猶豫,現在我是半點不同意秀秀和他在一起。”
衛楚秋真的覺得很無奈。容辰今日爲什麼會生氣?還不是因爲這是奪妻之恨啊。是個有血腥的男人,就不會嚥下這口氣的。
而且他們還要慶幸呢,秀秀喜歡上的是容辰,不是什麼寧王殿下,這件事,若是放在元錦玉和殿下的身上,恐怕殿下能把整個相府給血洗了。
但是衛夫人現在在氣頭上,衛楚秋也不好再勸,只說她已經守在這麼長時間了,晚上就讓他在這裡照看一會兒吧。
秀秀從小就是個不省心的,衛楚秋做起這種照顧人的活來,也是輕車熟路。
所以衛楚秀思考了一下,就點頭離開了。
等到她走了,衛楚秋直接就坐在了衛楚秀的身邊,很是心疼地對她說着:“秀秀,你怎麼就這麼傻呢,你要是把他氣病了,那纔是本事,現在你躺在這裡,一動也不動,他又不知道,又不能心疼。”
說着,衛楚秋就把衛楚秀的手給慢慢地擡了起來,放在自己的臉頰上蹭了蹭:“最後爲你擔心的,還是家人啊,你真是知道怎麼往人心上戳刀子才最疼。”
衛楚秋喃喃着,鼻子也有些酸澀:“秀秀,早點好起來把,哥求你了。”
同時,衛楚秋心中還想着,不管是他們家秀秀做了什麼,容辰都是個大男人,怎麼還真的和衛楚秀計較上了?
若是他不認錯,不懂得疼惜秀秀,那真的不能讓他和秀秀再接觸了。
他們把這個姑娘辛辛苦苦養的這麼大,可不是爲了讓她嫁給誰受委屈的。
而且就算是一輩子不出嫁又怎麼樣?不過就是一張嘴,難道衛府還養不起一個女兒了?
越想,衛楚秋就越覺得看不上容辰,最好他一輩子都別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不然自己見他一次,教訓他一次。
自己的武功是沒有他高,但是自己是衛楚秀的親哥哥,就憑這一點,難道容辰還真的敢和自己動手不成?
衛楚秀依舊是躺在牀上,呼吸都比之前要微弱很多。衛楚秋說的話,她昏昏沉沉的,一個字都沒聽到。
只是在她心中還是難受,迷濛中,有很多的記憶從自己眼前掠過,加上她身體不舒服,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這一晚上,她流了很多的眼淚。
衛楚秋回來後,連衣服都沒換,飯也沒吃,就這樣在她的牀前守了幾個時辰,還是夜很深的時候,他感覺到衛楚秀燒的不是那麼嚴重了,纔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而這一晚上,容辰過得也相當不好。
其實他在轉身的那一刻,就看到衛楚秀快哭出來的樣子了,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後悔了。
他很想抱住衛楚秀,親吻她的眼睛,告訴她,自己說的那些話,都不是真心的。
他怎麼能容忍,衛楚秀離開他的世界?
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在作祟,他還是沒有回頭。
回京第一次,他在改當值的時候,沒有處理公務,而是回了將軍府,把自己關在房間中,一通喝悶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