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連澈還保持摁着他傷口的姿勢,鮮血從指縫中不斷流出,看起來非常狼狽。
他的眼淚一直在往下掉,稍微心軟一些的人,都會同情可憐他。
這些禁軍們除了同情,更多的還有懼怕。
怎麼辦,皇后和太子都在這裡受傷了,他們肯定會被皇上治罪的!
尤其是皇后看起來傷的尤其嚴重,有士兵去給她止血,發現她的傷口似乎是在心臟處,而且她現在就因爲失血過多休克了!
太子傷的看起來也很重,萬一傷到了筋脈,以後左手就廢了!
這些禁軍們不由得冷汗直冒,想要求情,卻不知道該和慕連澈說什麼。
只有元錦玉跪在地上,平靜地看着慕連澈。
他的眼淚和痛苦,都是假的。
看他的肩膀一直在顫抖,其實那是因爲他太興奮了,等了這麼久,總算是將要成功,手刃元錦玉了,他怎麼會不高興!
蔣子翠的命,他壓根就沒放在眼中,只要能殺了元錦玉,蔣子翠又算是什麼?
反正他的親母妃已經不在了,父皇以後娶誰,都和他沒關係了。他存在的意義,就是報了母妃的仇!
有禁軍扶着慕連澈站了起來,讓他一步步地,邁向元錦玉。
他的嘴角別看是耷拉着,其實要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纔不會揚起。
他的眼中縱然都是淚水,那閃爍的,狠毒和激動的光芒,是騙不了人的。
慕連澈看着元錦玉,這一次,沒有再和她廢話。
之前指責她,一方面是要給母妃一個交代,另外一方面,就是拖延時間,分散她和蔣子翠的注意力。
現在慕連澈當然要速戰速決,拖久了,慕闕就會找來的,他就殺不了元錦玉了。
其實以前,他還是很喜歡這個父皇的。雖然父皇對母妃沒有什麼感情,但是該盡到的責任,都盡到了,他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卻不是一個好情人。
“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元錦玉乃是叛賊慕澤的王妃,如今更是妄圖殺害未來皇后和皇儲,應該就地格殺!”慕連澈吩咐着一衆禁軍。
但是這些禁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把頭都低下了。
他們不敢動元錦玉啊,畢竟皇上還沒來呢!
有人小心翼翼地同慕連澈說:“太子,若不然,還是等皇上來了再裁決吧。”
慕連澈狠狠地瞪着他們:“等皇上來,你們都要死!孤這可是在救你們,你們卻這樣不識好歹!到底動不動手,不動手就讓開,孤自己來!“
其實這些禁軍都被慕連澈說的心活了,畢竟皇上來了,他們只能有死路一條,如果元錦玉被慕連澈給殺死了,那就不是死無對證了麼?
於是這些禁軍誰也沒阻止慕連澈抽刀的動作,眼看着他,將刀鋒對準了元錦玉。
銀杏死命掙扎着,奈何四個男人一起摁着她,別說是身體了,她的頭都擡不起來。
但她還是爲了救元錦玉,還是喊着:“你們快點阻止慕連澈!皇上想要冊封的皇后,是我們王妃娘娘,不是什麼蔣子翠!你們要是真的不攔住他,纔是一定會被殺死!”
這些禁軍看向元錦玉的目光,登時充滿了震驚。
皇上竟然要冊封的是她?這不可能!
慕連澈聽了銀杏的話,對元錦玉的恨意膨脹到了極點。他知道,銀杏說的是真沒的,他那好父皇,簡直不能用常理看待!
可是他裝出不相信的樣子,還異常憤怒地指着銀杏:“你胡說什麼!這皇后之位,是給孤的母妃的!”
銀杏見慕連澈的注意力被吸引去了,心中一喜,面上卻沒表現出來,只是痛罵慕連澈:“你設計陷害王妃娘娘,一定會被皇上懲罰的!而且你還沒被冊封爲太子呢,就自稱孤,難道你也想篡位麼!”
銀杏太着急了,簡直就是口不擇言了。
她的話,戳中了慕連澈的痛腳,慕連澈轉身對着她,似乎要先解決了她。
銀杏在心中不斷高呼着,對,你先來殺了我,不要動小姐!
元錦玉跪在地上,看銀杏滿身傷痕,還在盡力拖延,一顆被冰封的心,慢慢地融化了一般。
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銀杏去死?於是她沉靜下來,對鉗制住她的禁軍說:“鳳袍已經被送來了一部分,就在本宮的寢殿中,你們是否要去看看?“
這些禁軍鉗制元錦玉的手,忽然鬆了一下,面面相覷。
“別聽這個妖女胡說!給孤摁住了!”慕連澈下令,這些禁軍只能服從。
銀杏對元錦玉一個勁兒地搖着頭,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小姐,這慕連澈就是奔着您的命去的,您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說話!讓他來殺了我啊!
元錦玉卻用眼神給了銀杏力量。
傻丫頭,你是我的丫鬟,我什麼時候用你幫我擋災了?
面對這種絕望的境地,元錦玉反而被激發出了鬥志來:“你們可以想想,如果皇上不是要冊封本宮爲皇后,怎麼會讓本宮在宮裡住這麼長時間?甚至還讓本宮搬到了坤寧宮來!你們以爲他派你們來,是要軟禁本宮的麼?蠢貨,他是想要你們保護本宮!”
有一種人,縱然歷經磨難,困境險阻,傲骨和氣度,依舊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她元錦玉,今日是跪在地上,但是誰敢動她?她一個眼神,這些禁軍就只能退散!
眼看他們眼中有了懼怕,元錦玉還準備再嚇唬他們兩句,讓他們先將慕連澈控制起來。
可是慕連澈根本就不給元錦玉說話的機會,他已經忍無可忍了。
在他的心中,元錦玉就是個妖女,會蠱惑人心!再讓她說幾句,自己這麼長時間的隱忍,都功虧一簣了!
於是慕連澈大喝一聲,舉起刀來,死死地盯着元錦玉的腦袋:“孤現在就殺了你!”
說完,他手中的刀,猛地就朝着元錦玉的頭落了下來!
元錦玉原本就是擡頭看他,如今眼眸中,只有那刀不斷靠近的情形。
她的臉色也慘白起來,伴着銀杏尖銳地喊叫“不要!!”聲中,有冷汗從元錦玉的額頭上滑落。
……
任誰都能看出,這宮中也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不少宮人甚至在匆忙地收拾着衣物,如果慕澤真的打破宮門的話,他們還能抓緊去逃命。
孫梓珊在宮中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元妃原本傳召孫梓珊進宮,就只是隨便找了個藉口,其實是想要孫梓珊陪自己墊背罷了。
如今慕林沒回來,元妃整日都悽悽慘慘,恨不得以淚洗面。
以往她或許還有精力數落數落慕澤,找找孫梓珊的麻煩,現在她整個人都枯萎了,也蒼老了很多歲。
孫梓珊面對這樣的元妃,之前對她的那些怨憤,也都淡了不少。
給元妃遞過去一杯茶,孫梓珊還柔聲說:“母妃,您就別再想了,殿下不回來不是很好麼?最起碼,他現在是安全的。”
元妃接過了茶,但卻放在一邊,沒有心思喝。
“十五不回來,本宮的心,總是沒底,慕澤就只帶回了兩千的兵馬,怎麼和京城幾萬精兵抗衡?更何況,京城的防禦工事,是最強的。他還要去救他的王妃和兩個孩子,一定會忽視咱們的。”
元妃說的,孫梓珊也想過,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一死,她不怕死,只是遺憾沒有好好和慕林相處過。
他們之間,總是聚少離多,若真的不能再見,那就說明,他們這輩子,都沒什麼緣分了。
“母妃,我相信寧王殿下不會放棄咱們。”孫梓珊篤定地說着,隨即握住了元妃的手,凝視她的雙眸:“但是母妃,您要答應臣媳,如果咱們真的脫困了,這皇位,就別讓凌王殿下同寧王殿下爭了。”
元妃的臉色青白起來,甩開了孫梓珊的手,還冷冷地表示:“這不可能。十五才應該是天命所歸,憑什麼要給慕澤讓路?”
“母妃!您怎麼這麼固執呢!”孫梓珊真是怎麼勸元妃,她都沒鬆口過。最後孫梓珊也有些吃味了:“凌王殿下他真的不想當這個皇帝!”
“這豈是他想不想當,就能解決的?反正這皇位,一定要慕澤讓給他!”
“您這麼做,會害得凌王喪了命的!”孫梓珊氣得臉色通紅,站了起來:“反正母妃就死了這條心吧,當務之急,是怎麼求寧王殿下把咱們帶出宮。”
元妃不吭聲了,慕澤在她的心中,可是慕林奪嫡的頭號敵人,結果現在她們竟然要求慕澤!
罷了,大不了就當欠慕澤一個人情,等日後慕林登基了,善待慕澤就是了。
孫梓珊見元妃油鹽不進,索性也就什麼都不說了,宮中的其他人都準備了行裝,她也一樣。
正準備去看看,還有沒有什麼可以添置的東西,卻見一個小太監,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因爲太匆忙了,路上還狠狠地摔了幾跤。
小太監連通報都來不及,衝進來就跪在了地上,身體還不由自主地前傾了一段距離:“元妃娘娘,凌王妃娘娘,不好了!寧王殿下宣佈他反叛了,刺客正向京城瘋狂進攻,整個京城都進入了防禦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