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的頭還在地上咕嚕咕嚕地滾着,好幾位大臣甚至彷彿看到了他的嘴還在開合。
頭顱從他身體上離開的時候,噴薄出了大量的血跡,直接將營帳中整片的地都染成了紅色。
有些文職哪裡見過這等血腥的場面,渾身顫抖,當即噤了聲。
寧王殿下的意思再清楚不過,誰還敢有疑問?這個時候站出來,那就是和張大人一樣的下場!
慕澤手中還提着那柄寶劍,眼神別樣冰冷凌厲。來回看了兩圈,見到沒有人再敢站出來質疑他,這才吩咐着身邊的侍衛:“將幾位大臣都請到營帳中休息,上下封鎖消息,若是父皇中毒的事被人泄露半分,本王必誅殺他九族。”
這就已經是變相的軟禁了。寧王或許並不知道他們都是哪位王爺的人,但是現如今隨行的只有他們兄弟二人,皇上在此刻中毒,分明就是有陰謀。
有人想要藉此機會,將他們二人一網打盡。若是被這些大臣們背後的主子知道了這件事,事情肯定會變得很棘手。
這些大臣哪裡敢爭辯?他們對面的,不是楚王也不是瑞王殿下,那是冷血冷情,殺人不眨眼的寧王殿下!
所以他們只能老老實實地,被侍衛“送”到了自己的營帳中,並且對於外面負責把守的那些人,也只能裝作看不到了。
那麼多人都被抓起來了,動靜鬧得很大,但是慕澤挑出來的這些士兵都極有素質,自然不可能違背慕澤的命令,將消息透露出去。
慕澤和慕翎相當於清場後,這纔看向那幾個之前就在診治的御醫。
紙包不住火,皇上的毒必須今早解了纔好,不然皇上真的有了三長兩短,哪怕不是他們兄弟下的毒,也會落得一個保護不力的罪名!
不過慕澤和慕翎也都是經歷過風浪的人,不會被這種場面嚇到。要是真的必須走到那最後一步,他們也不介意拼他個一個魚死網破。
御醫們絕對是宮中最危險的官職,稍有不慎,那是會掉腦袋的。
之前張大人的屍首已經被收走了,營帳中還殘留着血腥味。那幾個御醫饒是見慣了生死,在面對慕澤的時候也是極爲害怕的,加上他們根本就診治不出皇上到底是中了什麼毒,就更加害怕了。
“父皇的毒到底如何?”慕翎開口問着。
慕澤站在一邊審視着這幾個御醫,手中的劍從剛剛開始,就沒被他收到劍鞘中去,現在分明是在用行動告訴他們說真話,不然就只有死的下場。
那些御醫跪了一排,哽咽着說着:“啓稟兩位王爺,臣……臣查不出這是什麼毒藥……”
慕翎和慕澤對視了一眼,交換了一個“果然是這樣”的眼神。那背後的人,看來是真的想要對皇上下手了。但是這對他們能有什麼好處呢?皇上死了,慕澤手擁重兵,他們難道還真的以爲能耐自己如何?
但是慕澤對那個位子沒有什麼興趣,而且他知道自己的皇兄有,想來是皇上死了,皇兄就算是即位,也名不正言不順,所以這毒,還要繼續解。
“距離毒發無法再治還有多少天?”慕澤問着。
“臣配些藥,應該還能撐上七日左右。殿下,之前您府上不是有位神醫麼?可否請他來診治?”那位御醫想到了風葉白。
“在本王離京的時候,他就已經雲遊四海去了,此刻並不知道身在何方。”那幾個御醫低着頭,看不到臉上的表情,但估計也是在覺得這件事和慕澤有關係。
怎麼就那麼巧,他的神醫剛離開,皇上就中毒了?而且慕澤這一路,可就是負責保護皇上安危的,現在皇上在的眼皮子底下被人下了毒,就不可能是他監守自盜?
但這些御醫能在這個位置上活那麼多年,自然是有自己的一套。他們哪個手裡沒有點那些身處高位人的醃漬事?不過就是不敢說罷了。
皇上死了,不過就是再換個皇上,他們能活着就好。所以對於這些王爺們之間的互相傾軋,他們還真的就只能當傻子了。反正那些大人物的事情,他們這些小人物也插手不了。
慕澤示意讓幾個御醫下去配藥,自己上前檢查了一下皇上的情況,慕翎站在他身邊問道:“現如今你打算如何?”
慕澤擡頭,看着他的口型,也沒隱瞞:“我南疆的封地上有不少解毒奇人,現在修書給他們,讓他們快馬加鞭,七天之內趕到這裡。”
“你的那位神醫確實離京了?”慕翎又問着。
“已經離京了。”慕澤凝視慕翎,給慕翎看得不由苦笑了一下。
“你別誤會我,我不是在懷疑你,我只是想着要是那神醫還在,指不定皇上也就不會中毒了。好了,你去修書吧,我去處理下皇上身邊的人,爭取在兩天之內查出結果。還有那些大臣,也不能一直晾着他們。”
慕澤點頭,對於處理這些事情,慕翎始終比自己拿手多了,自己也就適合戰場上的拼殺,和那些人虛與委蛇,他並不屑做。
所以事情交給慕翎,慕澤也放心,只是在慕翎走之前,他不由得叮囑了一句:“錦玉……”
“你放心吧,現在整個大營都在咱們手中,沒有人會對你的小錦姑娘怎麼樣的。”
慕澤聽到這裡,才微微放下了心。慕翎出門後,他很快就給唐鈺寫了封信,並且還用上了自己的飛鷹,儘可能快地將這封信交到唐鈺的手中。
但是光這樣肯定還不夠,自己必須多做幾手準備。反正現在也快到豐城了,慕澤派出了自己的心腹,將豐城的那些解毒出名的大夫,全部都帶了過來,讓他們連夜爲皇上診治。
可能是因爲皇上是在這片土地上下的毒,那些大夫稍微有了點眉目,但是卻還有爭執,一時半刻也得不出真正的結論來。
慕澤雖然沒有主動和他們提過他們這一行人的來歷,但是現在皇上南巡的事,已經傳遍了整個大周了,就說這一路上,慕澤抵擋住的大小刺殺,也有十多波。
所以他們的身份,還是很容易就能推斷出來的。也正是因爲如此,那些大夫們根本就不敢怠慢。
慕澤見到他們實在是在短時間內沒辦法得出結論,在天微微亮的時候,去了關押錦玉的營帳。
昨晚慕翎連夜審訊皇上身邊的這些人,好像還沒出結果。這營帳中晚上環境並不好,慕澤知道元錦玉身子骨嬌氣,平時磕碰一點,身上都會青紫起來,也不知道在這營帳中,她可還吃得消?
元錦玉其實呆得還挺舒服的,就像是慕翎說的那樣,整個大營中的人都沒有敢對她不敬的,甚至那些士兵,還給了安排了單獨的營帳。
唯一讓元錦玉有些不滿的是,慕翎連夜審訊犯人,就在自己隔壁,她聽了一晚上那些宮女太監們的求饒聲,哪能睡着?
憑藉慕翎那鐵血一般的手段,還真的查出了苗頭,不過那些都指向洛陽城,也就是說,皇上是在洛陽城中被下的毒,並不是在啓程之後。
而在洛陽城裡,元錦玉以及她身邊的人,都沒怎麼和皇上接觸過,就那一次吃了頓飯,元錦玉也沒湊過去。
所以她的嫌疑就算是洗清了,慕澤剛到她營帳的時候,她正打着小哈欠,掀起營帳的簾子走出去。
兩個人一見面,都是愣了一下,隨即眼中同時浮現起心疼來。
慕澤是忙了一晚上,需要安排的事情太多,加上對皇上的擔心,他根本就沒空休息。
元錦玉則是因爲審訊聲吵得睡不着。還是慕澤先一步走過去,對元錦玉有些擔心地問着:“皇兄沒爲難你吧?”
元錦玉搖頭:“沒的,這不是已經查出了點苗頭,就放我離開了麼,倒是殿下,你昨晚也沒休息。”
慕澤露出了一個不大在意的笑容:“本王是男人,熬上幾夜不休息都沒事,但錦玉身子不好,本王讓銀杏扶你回去。”
元錦玉雖然知道這次的事情鬧得太大,但是慕澤是自己的男人,她當然心疼。皇上的毒看起來是很兇險,元錦玉也很擔心,但是自也不能讓自己的男人這麼奔波勞累啊。
所以元錦玉不由得抓着他的袖子,小聲地勸着:“九哥陪我回去躺一會兒吧,成麼?你看你,眼底都熬出紅血絲了。”
慕澤有心想拒絕,但是在元錦玉那波光瀲灩的眼光注視下,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現在着急也解決不了問題,還不如真的像是元錦玉說的那樣,去休息一下。
於是他便隨着元錦玉回了他自己的營帳。小姑娘躺到牀上後,就怎麼都不肯下來了,直說還是他們自己的地方舒服。
慕澤無奈地走過去,先是幫她脫了鞋襪,又幫她把外衫也給脫了,甚至還將她的髮髻給散了下來。
隨即他洗了一塊布巾擰乾,爲她仔仔細細地擦了小臉兒和小手,那雙小腳也沒放過。
元錦玉看着男人那專注地爲自己擦腳的樣子,不知怎麼,心情就變得很溫暖。
她的小腳丫還動了動,腳趾上塗着豆蔻,就像是在水中暢遊的小錦鯉,很是靈動。慕澤被她的小腳動得有幾分心猿意馬,在上面不由得摸了兩把,最後還捏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