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被搶的新娘
入夜投宿在一個叫石泉的地方。.爲了避嫌,梅牽衣的房間和譚中柳的隔了好一段距離,送嫁的梅疏凝與楚鳳歌則住在她隔壁。
冬枝裝着木炭進來,要將冷冷的房間烘暖。二人隨便說了會話,冬枝突然嬉笑地道:“小姐,你說二公子晚上會不會又從窗戶爬進來?”
梅牽衣不悅地看了她一眼,正想叫她別瞎說,窗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道:“冬枝丫頭,雖然我是很想的。”輕快又不正經,正是譚中柳。
梅牽衣聽到他的聲音,走到窗邊,伸手要把窗子推開,卻沒能推開,卻是譚中柳從外邊用力阻止了。他苦着臉望着一左一右從旁邊房裡出來的梅疏凝和楚鳳歌,委屈道:“牽牽若不想未出嫁就守寡,就別推。咱就這麼說着話。”
梅牽衣挑挑眉,放下手,趴在窗裡問道:“譚二哥想說什麼?”
譚中柳移動腦袋,找個適當的角度湊近那映在窗子上的影子,頭影相疊,遠看來,極爲曖昧。伸手在那窗紙上描着窗影上交頸相依的陰影,隨着手指滑動的節奏,慢慢地道:“譚二哥想念牽牽啊。想看牽牽穿着嫁衣的模樣。”
梅牽衣在這邊趴在窗臺上,有些無奈道:“那就沒辦法了。我明明就在這邊,是譚二哥不讓開窗的。”
譚中柳眼睛一亮,手下突然用力,將窗紙戳了個洞,得意道:“不讓開窗,沒說不能戳破窗紙,對吧?”
梅牽衣被他突然伸過來的手指嚇了一跳,坐直身子往後推了推,卻見他又把手收了回去。窗外傳來梅疏凝的聲音道:“二公子這掩耳盜鈴,欺的是自己的婚禮。既然二公子如此不在意……”
“我的錯!”譚中柳舉手投降,出言打斷了梅疏凝的話。這破規矩死守着有什麼意義?他就沒想明白,牽牽都要嫁給他了,不見面就能有個好名節嘛?哼了一聲,他又幽怨地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不過,鑑於他們梅家的寶貝被娶到了譚家,他們肯定不服氣,他就大方讓他們刁難一下好了。轉過頭來,面朝着窗戶,他語氣又放柔道:“牽牽,好好休息,明早還要繼續上路。譚二哥今晚在外面守着,若半夜有人忍不住敲窗,牽牽千萬別打開呀。”
外面天寒地凍,晚上呆一宿怎麼成?梅牽衣連忙拒絕,勸他回房去,他卻堅持不走,非要人從房裡抱來被褥,在她窗下打着地鋪,還安慰道:“習武之人,這點冷算什麼。”
梅牽衣不懂他堅持睡在她窗外是什麼意思,但想他行事本就任性,也就由他。滅了燈燭,躺上牀,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最新小說更新燃文中文網她的房間,左邊是梅疏凝,右邊是楚鳳歌,現在譚中柳還跑來守在了門外,而另一邊窗外,是二樓,樓下,迎親隊伍的其他人都住在樓下。
有點蹊蹺啊。
迷迷糊糊睡到半夢半醒,朦朧有咚咚的敲窗聲響起。
還真有人敲窗啊。隱約地,她想着。
那聲音,極輕極輕,咚咚咚,咚,咚咚。
三、一、二!
她無意識地數着,卻在瞬間陡然清醒了過來。
這是靈嬰樓的聯絡暗號。
敲窗的聲音響過這一次之後就沒再響起,但梅牽衣仍然判斷出了,那並不是從譚中柳夜宿的那一邊傳來,而是另一邊,靠近客棧外面的二樓。藉着極暗的月色望了望房間另一角落的冬枝,呼吸均勻,並沒有被那聲音吵醒。
是什麼人,出了什麼事?她輕輕掀被起來,抓起旁邊的衣服披上,慢慢走向另一邊,映着月光的窗戶。但在伸手開窗的那一剎那,她忽然想起了譚中柳的話。
“若半夜有人忍不住敲窗,牽牽千萬別打開呀。”
他知道會有人?心中疑惑未定,伸出的手在摸到窗子時停了下來。斜斜的月光將窗外的人影映在窗紙上,心念微動,認出那輪廓,有幾分像是展涼顏。
“牽衣。”極輕極輕的聲音,在她靠近的時候響起。
果然是他。他現在來做什麼?
沉了沉嗓,她將疑問問出口。
展涼顏道:“我有事跟你講,你先把窗戶打開。”
“不開窗我也能聽到。”
外面一陣沉默,梅牽衣看不到他的情況,不由得不耐煩了,道:“有話快……”
只待她這一出聲,一隻手忽然戳破窗紙探了進來,迅捷如電又準確無誤地在她喉底胸口兩處點過。一個封住她動作,一個封住她聲音。梅牽衣完全沒料到他竟然會是來偷襲她的,等察覺時已是躲避不及,當下立在原處,真正的瞠目結舌、一動不動地望着透着淡淡月色的窗子,窗紙上那清晰的剪影依然,只是那探進來的手臂有些詭異。
那隻手在窗沿摸索兩下,撥開了木栓,然後將窗子推開。揹着月色,一張模糊的臉頓時出現在她面前,清晰的輪廓,幽暗的面容。
“牽衣,對不起。”他跳進窗來,聲音極小卻極篤定地道:“我不能讓你嫁給別人。”
你憑什麼讓不讓?梅牽衣心裡惱怒不已,恨恨地瞪着他,想要在他身上戳出好幾個血窟窿來。她親眼看過他將喜歡的人心甘情願地送到別人懷裡,以爲他是有多無私大度的啊!斷沒想到竟然這麼無恥啊!
若識趣,就解開我的穴道!她恨恨地,無聲地傳達着。
展涼顏對她殺人的眼光視而不見,一進來,攬起她,隨即轉身要從來路返回,不做半分停留。
就在此時,“咻”的一聲利物破空,將他剛打開的窗子合上,擋住了他的去路。擡眼望去,只見窗櫺上釘着的赫然是一支青玉筆。
“展兄第,夜半入室強擄人-妻,似乎不是君子所爲。”溫潤的嗓音在隔了月光而暗下的室內響起,隨着“吱呀”一聲,門開了,擡腳走進來一個長衫玉修的身影。
不需另猜,來人自然是譚中柳。梅牽衣心底稍安,眼角努力朝他斜去,身子一動不動,示意已經被點穴了。譚中柳微微一笑,輕低的嗓音玩笑地安撫道:“是譚二哥的錯,只顧提醒牽牽別開窗,忘了提醒牽牽應該遠離窗子。”再側頭望向展涼顏,語氣輕揚,冷了三分。“不管展兄弟有什麼理由,牽牽是在下待過門的妻子,絕不可能讓你帶走的!”
“那就試試吧!”展涼顏沒有廢話,伸手一揮,窗戶木框上釘着的青玉筆自行拔起,掉頭朝譚中柳飛去。譚中柳道一聲“多謝”,伸手抄起,從左手書冊挑起書籤作劍,做一個起手式。即使在這種時候,仍然禮節周到,道:“亮劍吧!”
只不過,在他這些動作時,展涼顏卻早將窗戶摘下,帶着梅牽衣從窗子逃走了。
譚中柳怔了怔,望着空空的窗子,月色瀉入。將他那身姿優雅的起手式維持須臾,方纔慢慢地收了手。
“竟然逃跑?”他不自覺地笑了笑。身邊呼地衝過一個人影,撲到窗邊,驚喊一聲:“小姐——誒?”她的驚呼只到一半,便吞進了肚子。
譚中柳不慌不忙,走到窗邊,支着下巴,望着那瞬間亮起的火把,看着火焰中間一身染了火焰紅的展涼顏,懷裡扣着他的未婚妻,昂首睨着周圍一圈的武林高手。
如果武林山莊的弟子,都是高手的話。
“真要搶啊。”他自言自語一句,望着那瞬間打鬥起來的衆人。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看聽到動靜而來幫忙的梅疏凝與楚鳳歌,也懶得去觀察展涼顏護着他的未婚妻在胸口,以一敵衆的睥睨之勢,他一雙眼睛只盯着那羣劍環伺中,目中滿映火焰的未婚妻。
怒火中燒啊,絕對是雙眼噴火。
展涼顏啊展涼顏,這件事你做得真是不太聰明瞭。喜愛我的牽牽,怎麼能這麼對她呢?
他不自覺地又笑了,閉了閉眼,確定已將火光掩映中未婚妻那嬌美的容顏記在了心裡。再四周望了望,接應的人除了多一個叫展櫻的小丫頭,再沒有別人。皺了皺眉,他覺得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真是的,高估了對手,他有種殺雞用了牛刀的感覺。
真的是高估了對手嗎?
他按着窗沿跳下,雖然被劫的是自己未婚妻,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若顧忌什麼江湖規矩,他是搶不回他的牽牽的。幸好,他從來就不喜歡顧什麼規矩和麪子問題,仗筆欺身要去助梅疏凝一臂之力。
但展涼顏那孤注一擲勢在必得的氣勢,倒叫人一時之間拿他不下。且被他護在胸口的人,似乎絲毫不是他的負擔,他像是極習慣了一手抱人一手在羣敵環伺中作戰似的,一手護人,滴水不漏,單手執劍,還同時攻守得當,劍鋒颯颯,以一敵衆,竟有拼命的跡象。一時之間,就連楚鳳歌與梅疏凝二人合力都戰他不下。
這就麻煩了。譚中柳暗歎一口氣,原本要出擊的青玉筆也在指尖打了個轉,最後他反退後一步,高喝一聲:“住手!”
梅疏凝和楚鳳歌不會聽他的,一心想搶回被劫持的梅牽衣。譚中柳欺身向前,一劍二式,反幫展涼顏將他二人擋下來。梅疏凝一見他竟然倒戈,不禁急了,道:“中柳,你做什麼?”
譚中柳道:“展兄弟是朋友不是?”
一句話,讓他們停了下來。武力難免不會傷到梅牽衣,既然如今靈嬰樓與江湖武林和平共處,展涼顏也表現了十足的誠意,的確不是敵人。雖然對於搶新娘的人來說,不是隻有敵人才會搶,但只要是朋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和平解決當是上策。
因此,他們停了下來,卻依然將展涼顏團團圍住。譚中柳面對着抱着他未婚妻不肯鬆手的男人,有些苦惱地笑了笑,好脾氣地同他商量道:“展兄弟若放開我的牽牽,大家依然還是朋友。”
他言語雖平和緩慢,看似是退一步好商量,但加重了“我的”二字,挑釁意味頓時就濃了起來。同時也警告着他,若能放開梅牽衣,將來也能保持着朋友的友誼,他是個開明的丈夫,絕不會小器到不禁止妻子與任何男人接觸。但他若堅持此舉,別說是他,就是梅牽衣勢必也要與他反目成仇了。
要審時度勢啊!
展涼顏低頭看了懷中的梅牽衣一眼,梅牽衣回瞪着他,一雙眼睛紅紅的,無聲抗議着叫他放開,毫無餘地。他心中微痛,輕聲道歉道:“牽衣,對不起。但是,我不想放。”擡起頭來,他朝譚中柳堅定道:“二公子,抱歉了,我不能讓牽衣嫁給你。”
語畢,他忽然揮手一揚,隨手飄出悠悠一陣白霧,周圍的人見勢不好,嚇得退後一步,他卻藉此機會抱着梅牽衣,凌空虛踏要逃走。衆人再要追過去之時,只覺得一陣無力。晚他一步的展櫻極配合地幫他在後掠陣,爲他贏得逃走的機會。這空擋,隨着他的離開,月色下一個閃着微光的物事突然朝譚中柳飛了過去,然後只聽得一聲:“解藥留給你們。”
再擡頭看去,樹影斑駁,月色下已經沒有了那個染着月色與火焰色的男子。
譚中柳看着手裡的藍色透明的瓷瓶,隨即揭下瓶蓋,一股清冽若冰泉的味道飄出,立刻趕走了那一股頭暈乏力之感。
梅疏凝等人嗅到了解藥後,要再趕着追上去,譚中柳伸手攔住了他。“讓他們走吧。”
“什麼?”梅疏凝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妹妹在嫁人途中被人劫走了,連他都知道這是絕不應該發生的事,怎麼這個準新郎卻如此大度不放在心裡,還任由他們逃跑?
譚中柳盯着手裡的瓷瓶,轉着瓶身。火光中,那藍亮的瓶身閃着紅色的火焰,煞是漂亮。他盯了半晌,忽然挑脣笑了,道:“若是牽衣在天亮之前回來,我們就繼續上路回武林山莊。”
梅疏凝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接着問:“若是……沒回來呢?”
“若沒回來?”他擡起頭來,伸手捋了一下肩上垂落的髮絲,挑挑眉,笑得放肆而灑脫,道:“那我就找她私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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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準備當無業遊民,有些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