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嬤嬤進得屋來,就徑直走到杜甄的面前,在她攤開的手裡,放着一盒子還沒有開啓的薰香!
杜甄微微詫異-地看着牛嬤嬤手裡的薰香,有些不知道至所以然。
牛嬤嬤嘆了口氣,說道:“夫人,這些薰香用不得!”
杜甄聽了,要伸手去拿,然而,牛嬤嬤很快地縮回了手。她搖了搖頭,說道:“夫人,這些東西您是碰不得的!”
說完,牛嬤嬤徑直將薰香送到了杜太醫的手裡。
杜太醫正在檢查令商雪玉中毒的那碗湯。在確認了湯裡的成分之後,才輕輕地吁了口氣,這湯裡的毒藥,和他剛剛診斷出來的並無二致,所以,商雪玉的毒,就是這碗湯引起的。
桌子上的碗筷,已經全部都被撤了下去,剩下的,那些殘菜倒是一動都沒有動一下。杜太醫又用銀針一一試過,發現那菜裡可是一點問題都沒有!所以,包括商永霖以及杜甄在內的所有的,才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看到牛嬤嬤手裡的薰香,杜太醫拿起一塊兒,放在鼻下仔細地聞了一會兒,然後,他打開桌子上的香爐蓋子,將那薰香放在桌子的香爐上燃燒了一會兒,沒多久,只見一股極淡的,卻非常奇怪的味道從薰香裡傳了出來!
杜太醫熄掉了爐裡的薰香,朝牛嬤嬤說道:“這薰香有問題!”
牛嬤嬤將手裡的薰香遞給了杜太醫,讓他帶回去好好研究一下。杜太醫答應了,小心翼翼地將薰香包好,然後,放到了自己的藥箱裡!
這邊,一切都停當了,商雪玉的腹痛也止住了。她虛弱地躺在牀上,向杜甄道歉!
杜甄哪裡會怪罪商雪玉呢?她看到商雪玉想起來,連忙說道:“好了,五女,你身子還虛着呢,趕快躺着,不要起來了吧!”
杜太醫看商雪玉沒事了,又走上前去,幫她再次把了一次脈,這次,他向來平靜如水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容:“嗯,五小姐體內的毒,已經去了一半了,隔一兩個時辰之後,再服多一劑藥,就可以將餘毒清得七七八八了了!”
聽到商雪玉沒事,杜甄和商永霖同時都鬆了口氣,就連一側的商紫如和商天琪,也都互看了一眼,大家的眼裡,都流露出釋然的光芒!
據杜太醫所講,因爲喝的湯比較少,發現得及時的緣故,商雪玉並沒有生命危險,現在,總算看到商雪玉沒事,於是,大家也都放心了!
正在這時,鐵福回來了。他告訴商永霖,他已經讓人將廚房裡翻了個底朝天,將今晚負責晚膳的嬤嬤們全部都盤問了一遍,可是,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人,或者是可疑的事!
這也在商永霖和杜甄的意料之中,且不管是誰做下了如此傷天害理的事情,又是在老虎的頭上拔毛,他哪裡敢讓人知道是誰做的手腳呢?
那些痕跡,那些伎倆,恐怕在事情敗露之前,就被那些人隱藏得一點不剩了吧!
自然了,商永霖是不會如此善罷甘休的。他讓鐵福再仔細徹查一番,似乎擺定了不抓到元兇就誓不罷休的主意!
鐵福聽了,也認真地應下了,只是,他在看向商雪玉的時候,眸子裡多了幾分的深意!
有些事,商永霖這些當局者迷,但鐵福這些旁觀者卻看得清清楚楚。今晚的商雪玉表現十分反常,鐵福估摸着,恐怕商雪玉進了這個屋子之前,就已經想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所以,她才中了毒?
鐵福還在想着什麼,頭頂已經傳來商永霖的呼喚聲,商永霖讓鐵福準備軟轎,送商雪玉回去!
鐵福連忙讓人備了軟轎,又喚來紅珊和聘兒,兩個人在兩旁扶持着,接了商雪玉回自己的院子裡去!
商雪玉走了,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告一段落了。
杜甄的臉上,已經隱有疲憊之色。她看着商永霖,想說什麼,卻沉默着沒有出聲!
商永霖卻是二話不說地往杜甄的房裡走去,看得身後的牛嬤嬤連忙上前兩步,替商永霖打開了門!
原本,這鬧騰了一場,大家都已經人仰馬翻,想來商永霖也不會再有什麼心情留在杜甄這裡了吧?
但讓人沒有想到的是,商永霖居然不改初衷!這讓牛嬤嬤等人可算是開心極了!
杜甄的院子裡,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忙碌着。直到那通亮的燈火,熄了一半之後,已經是半夜時分了。
夜光如水,沉沉的一片,覆蓋着整個蒼穹大地,也將所有的陰謀,都遮蓋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
當商雪玉被擡出杜甄的院子裡的時候,商天琪和商紫如都跟了過來。
然而,鐵福卻勸了商天琪回自己的院子裡。畢竟,天色已經晚了,這若在外面到處晃的話,對商天琪也是小女孩的!
商天琪起先扭着身體,不願意回去。可是,當商雪玉答應明個兒帶他去和唐冰言慶生的時候,商天琪就開心地回去了!
鐵福勸得了商天琪,可勸不了商紫如。事實上,商紫如正愁沒有機會問商雪玉個明白呢,這個機會,她怎麼會放過呢?
於是,當鐵福剛剛一開口,想送商紫如回去的時候,商紫如倒對鐵福下了逐客令:“鐵管家啊,我今晚就在五姐姐這裡睡下了,你還是先回去吧!”
鐵福看了商雪玉一眼,看到對方一副無言以對的樣子。鐵福只好點點頭,然後,帶着那些家丁們,一起離去了!
及至商雪玉進了屋裡,紅珊纔剛剛侍候她躺下,商紫如的問題,就劈頭蓋臉地來了:“五姐姐你是怎麼回事?這種斷子絕孫的藥你都敢用,而且,事先也不和我說一聲……你說說,你是不是壓根兒的就想瞞着我,還有,你是不是真的不要命了你?”
聽着商紫如炮連珠一般的轟炸了起來,一側的紅珊和聘兒相對苦笑了一下!
剛纔的事情,兩個人都沒有到場,可聽說商雪玉又中了毒了,兩個人也是慌得不行,眼看着商雪玉轉危爲安,這二人才真正放下心來!
現在,輪到商紫如向商雪玉發問了,眼兒靈活的聘兒連忙拿着一盤瓜子,討好地送到商紫如的面前,說道:“那個……七小姐,您先消消氣,磕把瓜子吧!”
說到這瓜子兒,完全是按照商紫如提供的配方,由七手的聘兒加工而成,幾乎每一次,商紫如不開心的時候,聘兒就會拿這瓜子來逗她,屢試屢中。可沒想到的是,這一次,商紫如居然不聽了!只見她手一推,將聘兒手裡的的盤子推開:“聘兒,你先別打叉,瓜子也先拿開。我曉得你想幫你的主子解圍,可是,你我這擔驚受怕的半夜,現在不應該問問你家主子究竟是怎麼回事麼?”
聘兒也想知道今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但現在的問題是,商雪玉已經病懨懨的沒有半分精神了,誰還敢強上前去問她呢?
也只有商紫如這種火-爆的性子了吧?
商雪玉聽了商紫如的話,先是使了個眼色,讓兩個丫頭退下。然後,她望着商紫如,平靜地答道:“其實說穿了也沒什麼……只有這種藥,才能讓爹爹生氣,才能幫母親解圍……”
商紫如想了一下。
作爲妻妾之間,最最痛恨的就是對方和自己爭奪男人。而這爭奪男人的話,對方痛恨無比,自然會想出些法子讓對方不好過,而這用得比較普便的,就是絕子湯啊,避孕湯啊,又是什麼紅花之類的,不讓對方懷孕之類的事情。站在當時的場景,也只有這種藥,才能不讓商永霖生疑,也只有這種藥,才能讓商永霖有足夠的重視!
商紫如聽了,微微嘆了口氣,她說道:“我知道你是不想讓人發現母親的瘋病,可是,五姐姐你想過沒有?若是你服用了這種藥,沒了子嗣的話,那麼,你即便爲母親做再多,又有什麼用呢?”
商雪玉緩緩說道:“我何嘗沒有想到這些……但是,七妹妹,你不覺得奇怪麼?這滿屋子的菜品,沒有一個是有問題的,那就是說,汪蔻並沒有在母親的飲食之中下毒!”
汪蔻其實完全不用下毒,她只要用了能讓杜甄的瘋牛病發作的誘因,就什麼都不用做的,可以讓杜甄一敗塗地!
但是,整個晚膳的時間,商雪玉小心再小心的,都根本沒有發現有任何東西在菜品之中。也就是說,汪蔻根本就沒有打算在菜品之中動任何的手腳!
商紫如聽了,也是愕了一下!
是啊,汪蔻沒有在菜品裡動手,那麼,她又準備在哪裡動手呢?
商紫如的腦海裡靈光一閃,她驀地叫道:“薰香……那薰香……”
那薰香,是牛嬤嬤從杜甄的房裡拿出來的,也就是說,汪蔻居然要在杜甄的房裡下手?
商紫如看了一眼商雪玉,說道:“可是,姐姐,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要知道,這若是涉及了男女之事,不應該是商雪玉可以想得清楚的啊?畢竟,在商紫如的眼裡,商雪玉的年紀,纔不過十二歲左右,又是因爲什麼,才讓這個不過十來歲的小女孩的心裡,猶如成年人一相縝密,滄桑,而且狠毒呢?
商紫如只有十歲,但是,她沒有穿越過來之前,就已經是二十幾歲的腐女的靈魂了,若說她成熟,那是無可厚非,但是,商紫如越離商雪玉近,就越發地覺得,眼前的這個十二歲的少女,居然有着一個比自己更加成熟的靈魂!
想到這裡,商紫如不由悚然一驚——難道說,這個商雪玉也是穿越來的?
但是,不象啊!商雪玉的一言一行,都非常符合這個年代的女性,更重要的是,商雪玉對待杜甄,甚至是對待商天琪,都是由心而發的親情,根本就不象一個普通的庶女對待嫡母的樣子……
不得不說,商紫如真的想不出來,究竟是什麼,讓商雪玉會有一個如此矛盾,如此另類的性格呢?
看來,這些謎底,可能沒有解開的那一天了……
商紫如甩甩頭,將腦海裡的古怪想法全部都甩掉。她認真地問商雪玉:“五姐姐,你其實一早就想到了汪蔻要在母親的房裡動手腳了,是不是?”
商雪玉搖搖頭,說道:“不,我是在最後纔想到的!”
整個晚膳都沒有任何問題。這不得不讓商雪玉想得更深一層——那就是,汪蔻究竟會選在什麼地方下手?
而杜甄的房裡,究竟還有什麼地方,是最令人容易忽略的,也最最令人難以覺察的呢?
茶水?
不,杜甄的茶水,從來都只經四大丫頭和牛嬤嬤、李嬤嬤的手,從打水到泡菜,別人根本就沒有機會可以觸到,所以,汪蔻若想在茶水之中動手腳的話,那也是萬萬不能的!
那麼,可是牀品和衣物麼?
商雪玉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
杜甄的司衣是迎春,那是個最最心思縝密的丫頭,她掌管杜甄的司衣,多少年來,從來沒有出過一點的紕露,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人有機可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