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楓聽了柳驚塵的話,他抿緊了刀鋒一般薄薄的脣,原本平和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
柳驚塵行醫和做人,可算是天差地別。前者,他可以說是兢兢業業,殫精竭慮。而後者,則是馬馬虎虎,欺神騙鬼!
所以,若說是柳驚塵行醫,夜慕楓是百分之百的佩服,但若說起柳驚塵做人的話,夜慕楓就只用一句話來形容“爛泥一灘!”
最後,柳驚塵拍拍夜慕楓的肩膀,說道:“你還是自求多福吧,你交待我的事,我已經做完了,要沒其他的事,我就要先走了!”
柳驚塵嘴裡說着要走了,可是,他卻是手下不停,將剩下的兩瓶子酒全部都揣在懷裡,然後,又晃了晃手裡的酒瓶子裡——嗯,還有半瓶,於是,他將那半瓶酒全部倒進肚子裡,這才準備腳底抹油,走人了!
夜慕楓原本在沉思,此時聽到柳驚塵說要走,他不由一怔,說道:“哎,柳驚塵你先別走,我想問你,商夫人的毒,你能解不?”
柳驚塵將手裡的酒瓶子往遠處一扔,眼皮子都不擡一下地說道:“有辦法怎樣?沒有辦法,又怎樣?”
雖然,夜慕楓是柳驚塵的朋友,但是,那也僅限於是酒肉朋友而已,最起碼,在柳驚塵的眼裡,這大頭吃大,是理所應當的,但是,你夜慕楓要他醫病救人,這銀子,卻一定是要付的!
夜慕楓說道:“要是能解的話,就解了他啊!”
柳驚塵回頭,冷笑一聲,說道:“夜慕楓你也不要站着說話不腰疼——那毒,我若是解了的話,你讓我找誰要診金去呢……是找你要?還是找商府的五小姐要?”
夜慕楓似乎怔住了,他望着柳驚塵,半晌沒有說出話來!
醫者救人,是需要診金的,這些,夜慕楓都懂,但是,這柳驚塵的病也不是隨便看的,更重要的是,他要的診金,也不是隨便誰都能付出來的!
因爲,這柳驚塵的診金一共分爲三個部分——一是珍寶,二則金銀,三則是稀有之物!而且,這個人向來都是喜怒無常,今日,他索要的診金是珠寶,下一次,說不定,他所要的診金就是別的稀有之物了!又或者說,他柳驚塵哪天高興了,會幫人免費看病也不一定!
事實上,柳驚塵若是替夜慕楓的家人,也就是王府裡的太夫人看診的話,是絕對不會收任何的診金的,但若是夜慕楓自己的事情,卻會冷不丁地,被柳驚塵狠狠地敲上一筆!
而這一次,柳驚塵替商雪玉看傷,已經是分文未取了,可是,聽他現在的語氣,若是要幫商夫人看病的話,他就要收取診金的了?
這柳驚塵要收取診金,夜慕楓也不是付不起,但夜慕楓就怕的是,柳驚塵這次圖的,是商府的其他東西……又或者說,就是那傳說中的針譜,和針法!
夜慕楓微微搖了搖頭,說道:“那針譜和針法你就別想了……要知道,汪蔻等人在商府裡找了十幾年,都還沒有找到!而且,據說,我的二皇兄和四皇兄都在找這樣東西,所以,這商府之中,可以說是魚龍混雜了,既有汪府的人,更有皇室的人!”
柳驚塵搖搖頭,他悻悻地說道:“我纔不要那個燙手的山芋呢……誰不知道,夜遊鶴和夜明珍都在找那樣東西呢,他們就差沒有將商府翻個底朝天了,我要是敢將這東西據爲己有,我怕過不了幾天,我就得將自己的腦袋瓜子,都全部奉上了!”
夜慕楓說道:“你有這自知之明就好!”
說了這話,夜慕楓並不覺得柳驚塵願意放棄了。
事實上,商府的那兩樣東西,已經被人覬覦了很久,很久了,隨着注意的人越來越多,這東西,現在根本就不敢現世,因爲,一旦現世的話,那麼,就會引來多方爭奪,這原本平靜的商府,說不得就會在這爭奪之中,灰飛煙滅!
果然,柳驚塵說道:“但是我記得,那個商府的五小姐,也就是你看中的那個丫頭,她會針法的,是不是?”
夜慕楓有些詫異-地看了柳驚塵一眼!
要知道,商雪玉用針傷了沈濃和商寧蝶的事情,從頭到尾的,就只有夜慕楓一個人看到了,現在,柳驚塵也知道了這事,難道說,那一日,看到那一幕的人,並不是只有他一個麼?
看到夜慕楓詫然回頭,柳驚塵連忙解釋道:“我可以告訴你,我可沒有跟蹤你,或者跟蹤那個五丫頭啊……只不過,那一天她們姐妹們自己吵架了,是那個叫什麼盈的,自己說出來的!”
夜慕楓將信將疑地說道:“商靜盈?”
柳驚塵說道:“好象就是這個名字……”
柳驚塵一邊說,一邊比劃道:“那個商……靜盈的,她說啊,商雪玉會針法,還傷了沈濃和叫什麼商什麼蝶的!”
柳驚塵並不關心商府的事情,更不會刻意記哪一個的名字,夜慕楓聽了,十分無奈,他只好替他翻譯:“商寧蝶……商府的四小姐!”
柳驚塵一揮手,說道:“我管她什麼蝶,什麼的盈的,那兩個丫頭,全部都是心術不正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苗子!”
夜慕楓看着柳驚塵,不說話!
柳驚塵說道:“我告訴你好了,我就是那次聽到的,所以,就想着,什麼時候找個機會,得讓那個五丫頭,教我兩手!”
夜慕楓冷道:“這就是你爽快地答應替她醫病的關鍵理由了,是不是?”
柳驚塵說道:“也不算是什麼理由吧?但是,我的確挺好奇的。一個女子,童年的時候被人欺壓至今,還有隱藏那麼多東西,不管怎麼說,這樣的女子,都是不簡單的!”
夜慕楓對柳驚塵的評價既不說,也不糾正,他只冷冷地說道:“你還是趕快把話說完吧,這商夫人,你醫,還是不醫?”
柳驚塵聽到夜慕楓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於是,他轉過身來,望着夜慕楓,說道:“既然你這樣問了,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要是我醫好了商夫人的話,你是不是同意我去找商府五小姐,和她交換那外針法的絕技?”
柳驚塵眸光閃爍,似乎在想着佬歪主意,看到夜慕楓仍然在低頭沉思,柳驚塵又說道:“哎,夜慕楓,說實話,你覺得這五小姐會不會拿她會的,來換商夫人的命啊?”
夜慕楓微微搖了搖頭!
那個針譜和針法,對於商雪玉來說,似乎是極爲避諱的東西,又或者說,那個針譜,又或者是針法,有太我鐵覬覦者,商雪玉非常可能深受其害,所以,只要提起那樣東西,商雪玉的眼裡,纔會有那樣的表情——既深惡痛絕,又咬牙切齒!
但現在,柳驚塵居然要拿這個針法去換商夫人的毒,那麼,商雪玉究竟會不會換呢?
關於這個問題,其實,夜慕楓一樣的,並沒有什麼確切的回答!
夜慕楓沉吟了一下,說道:“她肯不肯換,我其實並不知道,我只知道,她似乎很恨這東西!我曾經在她的面前提起,她那眼神,可變得非常的可怕!”
柳驚塵聳聳肩膀,悻悻地說道:“那麼,你的意思,可就是說,沒得想了?”
夜慕楓看了柳驚塵一眼,冷笑道:“你這種人我還不知道?你但凡看中了哪樣東西,沒有得手之前,你會罷手的?你若真想要她會的那些東西,怕她的母親就算是沒有中毒,沒有生病,依你的身後,也可以製造一種毒,讓她生出一一場病的吧?”
夜慕楓可不會忘記,上一次,就因爲柳驚塵看中了一個富商家裡的什麼珍貴的藥材,那人橫豎的不肯割捨,於是,柳驚塵就膽大包天的,先將那個富商中毒,那毒,雖然並不至於要他的命,但是,卻可以令他臥牀不起,痛苦萬分!
自然了,那個富商並不知道這是柳驚塵所下的手腳,只以爲自己生了什麼怪病的呢!只是朝病裡醫,因爲柳驚塵的刻意迴避,那個富商只好另尋他人,這一尋的,就求遍四方醫,看了千家診,但沒有一個人,可以醫治這種怪病。
最近,柳驚塵在那個富商被折磨得死去活來的時候,這纔出現,一出手,就治了富商的“怪病”,而他,也得到了夢寐以求的藥材!
正如夜慕楓所言,這個柳驚塵一向都是個爲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人——好在的是,柳驚塵的目標,通常都是些無傷大雅的東西,而他所敲詐的,也不是什麼善良的民衆,所以,夜慕楓才一直看着他,一隻眼開,一隻眼閉而已!
現在,若是柳驚塵敢將腦筋動到商雪玉的頭上的話,那麼,夜慕楓是絕對不會同意的!
柳驚塵看着夜慕楓,只是笑,只是笑,卻不說話!
夜慕楓冷哼一聲:“我可警告你,這商府之中,除了她之外,還有那個商天琪,甚至是這個商夫人夫婦,非到萬一,你是絕對不能動的,因爲,你若是動了他們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柳驚塵聽了夜慕楓的警告,訕訕地笑了起來:“這個嘛……我哪裡敢動他們的腦筋呢?”
柳驚塵這人爲人是不正經,但是,他說過的話,一向是說到做到的,現在,他既然已經答應了不再動商雪玉,那麼,是絕對不會再動的,至於他再想其他的法子,讓商雪玉教了他那些針法的話,就不在夜慕楓的關心之列了!
看到柳驚塵答應了,夜慕楓說道:“你還是好好想想吧,先把商夫人的毒給解了,你挾恩求報,遠比你去要挾她要來得容易得多……”
“我順便告訴你,她可是個不受任何威脅的人,你若是逼急了她的話,也只會玉石俱焚,兩敗俱傷!”
商雪玉的性子,夜慕楓可謂最是清楚不過了!現在,他所警告柳驚塵的,正是他曾經經過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