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離頓時喜道:“大師知道怎麼打開千機鎖?”
拂塵微微一笑走上前來,定定看着雪衣,“你要進司藥樓?”
見雪衣點頭,便又問道:“取大藥方?”
雪衣心底狠狠一凜,緊盯着拂塵那雙平淡無波、靜如秋水的眼眸,“前輩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呵呵……”拂塵搖頭一笑,“其實你想問的是,老夫似乎知道很多關於司府的事情。”
雪衣也不隱瞞,點了點頭,拂塵笑道:“這其中確實有些往事,但並非三言兩語所能說得清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到那時候你就會恍然覺得,原來這一切如此,不過是理所應當。但是現在,老夫還不能告訴你,你只要知道一點,想要不用鑰匙打開千機鎖、進司藥樓,現在能幫你的人,確實只有老夫一人。”
頓了頓,他沉思了片刻,道:“想來容樓主給你錦盒和玉珏,讓你來找老夫的真正目的也正是在於此,而並非是老夫這一手上不了檯面的醫術。跟醫門後人三小姐比起來,老夫差遠了。”
“前輩言重了!”說不出爲何,此時拂塵給她的感覺甚是詭異,他那亦正亦邪的眼神,讓雪衣不知該如何抉擇。“晚輩只想知道,前輩爲何要幫我?”
事情發展到這個時候,她已然能夠肯定,拂塵從頭至尾這麼幫她,絕非是因爲容毓那麼簡單,若不是容毓,那又會是什麼原因?
拂塵站在風中,擡眼向司府的方向看去,眼神沉冷怪異,良久,他緩緩嘆息一聲,重複自己之前說過的一句話,“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到此時雪衣已然認定,真正的大藥方還在,就在司藥樓,在司文蒼費盡心思安排的重重保護之下。
原來,從最初一開始,很多事情就已經全都計劃好了,包括表面上毀了大藥方這一出,讓所有人都知道大藥方已經不存在,實則真正的手本在司文蒼手中,也許多年之後,他便可利用大藥方裡的秘方,做一些別人想不到的事情。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取到大藥方,一則,證實其中對於千芒蠱的解法,二來,也可以從中找一找究竟有沒有關於千芒蠱的其他解方的記載。
陰天昏沉,漆黑一片。
幾道黑影掠入司府,速度奇快,幾乎看不清他們的身影。
以這些人的輕功想要避開外面的重重守衛倒並非難事,只是急掠奔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幾人便停了下來,相識一番,交換了一個眼神。
鎖着千機鎖的鐵門前,兩名身形高壯魁梧的男子手持長劍,正一左一右守在門兩邊,此時只見兩人神色一驚,像是察覺了有人靠近。
“哼!來者何人?”其中一人開口,冷冷問道。
見黑暗中沒有反應,另一人接着道:“識相的話就自己出來,可別讓我們兩兄弟請你出來,我們只請鬼神不請人。”
言罷,兩人相視一眼,點了點頭,握緊手中長劍,緩緩上前一步。
驀地,只聽“叮”的一聲輕響,兩人直覺眼前有一陣風吹過,再回神時,黑色身影已經穩穩站在兩人中間。
“何勇、何安,這些年躲在司府,過得可好?”
那人聲音清脆卻也森寒,何家兄弟聽他直接喊出他們的名字,頓然臉色一驚,繼而毫不猶豫地拔劍,向黑衣人刺去。
“哼!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身份,那也就沒有活在這個世上的必要了!”
黑衣人手握長劍,身形輕盈,他似乎並不急着出劍,又似能猜到何家兄弟的招數套路,每一次出手都能將兩人很好的壓制住。
這一點引起了何家兄弟的惱怒,看得出來,這個黑衣人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讓就是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卻將他們倆人牽着鼻子走。
“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人?看你也是個用劍之人,爲何還不出鞘?”
黑衣人腳步停了停,擡眼向四周掃了一眼,“何家兄弟,我們不該在這裡動手,若是驚動了別人或是毀壞了這裡,都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聞言,兩人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喝!你這是想要引開我們?”
“呵呵……”黑衣人輕輕小了兩聲,看向兩人的眼神突然變得冷冽,身形一轉,以兩人不及反應的速度,從他們中間穿過。
兩人清楚地聽到耳邊響起一聲劍鳴,而那樣的劍鳴聲實在太過熟悉,即使再過十年、二十年,他們也不會忘記——
驚訝地緩緩回身,看着黑衣人手中出鞘的長劍,最終兩人目光全都停在劍尖上。
“這是……葉影!”待看清之後,兩人竟是驚得說不出話來,順着劍柄向黑衣人看去,“你是劍谷谷主派來的人!”
黑衣人離洛眼底掠過一抹寒光,冷靜地看着兩人,“我是奉師傅遺命,前來清理門戶。”
證實心中所想,兄弟二人突然冷靜了下來,難怪方纔他二人合力也未能傷他分毫,難怪他的身形步法皆是那麼熟悉,卻原來他是劍谷傳人。
“劍谷的規矩,想來你們都知道。”離洛嗓音平穩,跟在夜青玄身邊久了,他也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
何家兄弟相視一眼,突然搖頭輕輕一笑,“我兄弟二人早已料到會有這一天,畢竟,谷主追殺令一出,哪怕這世間只剩下一名劍谷弟子,也會拼盡全力去完成。”
“當年得知谷主過世,葉影劍下落不明,我們便已經猜到,葉影定是被谷主託付給了某位暗中傳教的入室弟子,命他來清理門戶。罷了,總也算是等到這一天了。”
說罷,兩人對着離洛抱了抱拳,做了個“請”的姿勢。
只是方纔這一招,他們就已經看透,兩人合力也非這個黑衣男子的對手,他既是能不驚動任何人到這裡找到他們,顯然是早已探清他們的底,事已至此,他們想躲也躲不掉了。
待三人走後,四周突然靜謐下來,靜得聽不到一絲響動,過了會兒,纔看到四名黑衣蒙面人緩緩走出,四下裡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道:“你們放心,只有過了前面的那段機關,纔可能到這裡,這裡的聲音外面是聽不到的,四面全都是封死的。”
另一名高挑男子點點頭,“看來你早已經探過底了。”
說話間,四人走到門前,看了看鎖着的千機鎖,另外三人都把目光投向方纔說話的男子。
這人正是拂塵,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一副類似人皮的手套小心翼翼地戴好,又取出一枚扳指套在拇指上,這才俯下身去,用手套上的長甲輕輕探入縮孔。
他的拇指緊緊貼着鎖,似乎是在感受着它每一次幾乎輕到不可察覺的震動,每一次都讓他的臉色未變。
約莫過了一刻鐘,突然只聽輕輕的一聲脆響,千機鎖應聲而開。
幾人相視一眼,緩緩推開大門,正要入內,身形嬌小的女子卻一把將衆人攔住,從懷裡取出幾顆丹藥讓他們服下,而後看了看自己身側的高挑男子,“你輕功如何?”
男子頓了一下,沒有說話,只“嗯”了一聲,用力點點頭。
這女子正是雪衣,聞言,她也點了點頭,“你隨我來,前輩先在外等候。”說罷,領着那男子輕輕走入樓內。
放眼望去,四下裡並無奇異之處,正中央的石柱四周以開光水晶石環繞,炫亮耀眼,只可惜此時上面的那本大藥方臨本已經不在。
兩人全都是小心翼翼地搜尋,查看哪裡是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哪裡可能有機關存在。好在他們從門外一直繞過殿中央,都沒有任何狀況發生。
驀地,雪衣腳步一頓,看着拐角處的木架,眼睛一亮。
司藥樓原本就只是建來藏大藥方的,並不需要放太多其他東西,這裡四壁光滑,除了一些刻上去的草藥,並無其他,偏偏這裡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木架,上面也只隨意地放了些沒用的書籍和古瓷,不得不讓人起疑。
“小心有機關。”雪衣屏氣凝神,輕輕挪開那些古籍和古瓷,動作輕柔細緻,而後推開木架,不出她所料,木架後方果然有一個內置的壁洞,裡面放着一隻暗沉色的木匣子。
雪衣本想一把把匣子取出,突然轉念一想,又打住了,而後將匣子輕輕打開,看到一本全體通白的古籍。
兩人相視一眼,淺淺一笑,雪衣對着男子點了點頭,示意他小心,而後伸手迅速地取出古籍。
如意料之中,古籍剛剛被拿起,四周突然有密密麻麻、細不可見的銀針射來,針尖閃着寒光,顯然是帶着劇毒。
與此同時,那些原本沒有任何異樣的草藥圖案,花朵全都向後縮了些,隨即從那些小孔內散出顏色各異的煙霧。
“有毒煙!”
雪衣驚呼出聲的同時,身邊的男子已經攜着她縱身躍起,毫不猶豫地直直向着大門掠去,他一手攬着雪衣,一手揮起披風捲走那些銀針。
倒是那些毒煙已經漸漸瀰漫開來,男子好像吸入了一些毒煙,臉色並不太好。
見狀,雪衣毫不猶豫,取出銀針在他身上的幾處穴道下了針,又輕呵道:“張嘴!”
男子依言照做,待給他喂下藥丸之後,雪衣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不由得多看了這個正攜着她躍開的男子幾眼。
驀地,她神色一怔,愕然地低呼一聲:“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