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被接回靜園之後,寧時修和林一一的關係纔得到最終的緩和,但無可避免的是林一一終究還是在這段感情中變得小心翼翼,至少學會了不再期許和奢望什麼。
一次矛盾就讓她有了改變,誰讓她是個敏感的孩子?
元宵節過後,外婆被寧時修再次送走,而林一一也終於正式的踏上了尋找工作的道路。
這些日子她都沒有外出,即便外出也是寧時修陪着,所以她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再看到陸離,至於寧時修曾經告訴自己的那些話,她也沒有辦法去求證什麼,可是今天她要用車的時候卻發現司機換成了另外一個人。
她早應該想到的,寧時修向來言出必行。
林一一的工作還沒有着落,秦麗華病倒的消息就傳到了林一一的耳朵裡,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也並不覺得這個是就是自己的母親,但還是免不了的有一些失神。
寧時修在她的身旁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要不要去看一下?”
林一一回神之後笑了笑:“再說吧。”
秦麗華畢竟是深城商場上的名人,所以林一一即使不親自去看望,那些報紙也會告訴自己秦麗華的狀況,沒有什麼大礙,病因是在半夜起牀的時候不小心踩空了樓梯摔了下來,斷了一條腿,靜養便可。
她可以不用去看,但她還是去了,或許只是爲了那一晚秦麗華開車停在城南別墅門口的一幕吧,不管如何,在她的內心深處,或多或少還是懷念曾經的,否則也不至於一個人回到那裡。
寧時修要作陪,被林一一拒絕:
“我一個人就可以。”
“我總要確定你的安全。”
這些日子的安逸倒讓她忘記了吳醉這個危險分子,他或許是在心理醫生那裡得到了很好的療效,所以這麼長的時間都沒有再來找自己。
“讓陸離和我一起去就好。”
寧時修看着她,沒有說話,眸光淡淡,也不是生氣的模樣。
林一一承認自己是故意的,但也僅此而已了,微微一笑:“你若不忙,就和我一起去吧。”
事實證明,寧時修是多慮了,吳醉根本不在醫院,但小心一點終究是沒有錯的。
進去病房的時候秦麗華還在睡着,病房內沒有人,連個護工都沒有,林一一不免有些生氣,寧時修叫來了護士,問了一下大概情況,才知道吳慶鬆只是臨時有事出去了,平日裡照顧秦麗華的事情都是親力親爲的。
寧時修看着林一一的這般模樣,不免笑了:
“不管她曾經如何對你,於你而言,她終究是你的母親。”
曾經?
若秦麗華從一開始就像近幾年這般沒有半分做母親的樣子,或許她就不會像現在這麼不死心,可是她最開始不是這樣的,她給予過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母愛,就是爲了那些林一一尚未忘卻的記憶,她纔會像今天這般。
護士剛纔已經說過了,再過幾天秦麗華就可以出院,回家靜養了,林一一也沒什麼好不放心的,對寧時修說道:
“我們回去吧。”
“不等你母親醒過來?”
“不了。”林一一向門口走去:“沒有必要。”
下樓的時候,原本還在正常運行的電梯口卻被豎起了暫停使用的牌子,林一一回頭看寧時修:
“可能要走樓梯了。”
寧時修微微一笑:
“剛好運動一下。”
不過是剛剛推開安全通道的門,林一一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護士說吳慶鬆只是臨時有事出去了,看來這就是他所謂的事情。
他們在兩層樓中間的位置,所以也並未發現有人進來,依舊小聲談論着,可是樓梯裡只是偶爾傳來一些雜音,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自然而然他們之間的對話林一一和寧時修也聽的一清二楚。
“我這些年都給你多少錢了?年前也給了你不少,這才幾天你就花完了?”這是屬於吳慶鬆的聲音。
“哥,你也知道過年是需要花錢的啊,我也不想,可是現在這個時代,逢年過節的怎麼能不對自己的女人表示表示,再說,你也不缺這幾個錢,不是嗎?”
林一一一直都知道吳慶鬆有個不務正業的弟弟,卻並未見他們來往過,還以爲關係不好,卻不想只是偷偷資助。
“這次我不能再給你了。”吳慶鬆說:“你已經40了,不能再這麼混下去了,我繼續幫你是在害了你。”
沒想到吳慶鬆還有一個男人的擔當。
林一一和寧時修都沒有偷聽人家牆角的習慣,只是吳慶鬆處在的這個位置也很是尷尬,電梯不能走,他們就只能走這裡,此時此刻卻進退不得,林一一無奈的看着寧時修,寧時修淡淡一笑,輕聲說道:
“只是路過,怕什麼?”
說着便牽起林一一的手要下樓,卻不想下一刻他們之間的對話卻讓寧時修和林一一雙雙停下了腳步。
“哥,你如果不給我錢,可別怪我翻臉不認人,當年要不是我開車撞死了那姓林的,你能娶到秦麗華?能有今天這樣的好日子?怎麼?這麼快就把弟弟忘了,想要過河拆橋?”
林一一如墜冰窖,身子都跟着顫了顫,如果不是寧時修在旁邊攙扶着她,或許她此時就已經摔倒在地了。
父親當年的車禍林一一已經沒有什麼特別的記憶,她似乎因爲太過悲傷而將那些記憶封存了,只記得痛徹心扉,哭的不能自己,但她卻從未懷疑過那場車禍是有人蓄謀,她以爲是一場意外,卻不想是一場謀殺。
林一一想要衝過去說什麼,卻被寧時修攔下,林一一剛想質問什麼,卻聽到吳慶鬆的聲音:
“當年的事情若是被捅出來,你以爲你又能得到什麼好處?你纔是罪魁禍首,你纔是殺人犯。”
那人笑了笑:
“好,就算這件事情我不能說,可我還有別的事情,你以爲我就知道你那一件事情嗎?吳慶鬆,你也太小看你的弟弟了。”
“你還有什麼事情?”
“催眠的事。”
吳慶鬆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沒有說話。看來他弟弟所說的事情對於他來說也是真實存在的,可是他催眠了誰?又從中得到了什麼?
“你擅長催眠,所以你能很輕易的達到自己的目的,秦麗華大概就是被你催眠了,所以纔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嫁給你,甚至還將公司交給你打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總有真相敗露的一天,到那一天你還能擁有什麼?”
“你威脅我?”
“我不是威脅你,我只是在和你談條件,這本就是一個互惠互利的事情,只有你生活的好了,我才能好好的生活,但我若無法好好生活,那麼大概你的日子也就到頭了。”
他們之間最後一定還說了什麼,但林一一已經聽不到了,因爲她被寧時修拉着離開了安全通道,電梯不知道爲什麼在這麼快的時間裡就恢復了暢通,他們得意快速下樓,林一一壓抑着脾氣,在走到醫院停車場的時候終於爆發:
“你拉着我做什麼?他們兩個合夥殺死我的父親!”
寧時修此時已經不再鉗制着她,看着她在那裡近乎瘋狂的憤怒。
應該憤怒,那畢竟是自己的父母親,她這一生的幸福全部毀在了那兩個人的身上,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哪怕她是平日裡什麼都能冷靜對待的林一一,也不能例外。
“是,他們的確殺害了你的父親,可是證據呢?你有證據是他們做的嗎?”
“他們親口承認了。”
“在警方面前,他們或許就不會承認了,還會反過來告你誹謗!”
林一一咬牙切齒:
“那就這麼算了?我怎麼能算了?”
何其相似。
這是寧時修對此時的林一一唯一的感覺,曾幾何時,他也曾這般恨多一個人,也曾歇斯底里想要讓整個世界爲自己陪葬,可是沒有用,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和你沒有關係的,你的悲喜他們也不能感受分毫。
能讓自己從那種悲痛的情緒中走出來的只有自己。
寧時修很是能理解林一一的這種感覺,甚至感同身受。
緩和片刻,他走過去將林一一輕輕的擁入懷抱:
“交給我,我來解決。”
林一一沒有說什麼,趴在寧時修的懷抱中哭了,那樣的聲嘶力竭,宛若剛纔的那場對話再一次將她的世界整個摧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