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現在還不是給你逞英雄的時候。”秦維泰繞到車子的另一邊,打開車門把我拖了出來:“都到墓園了,不去拜祭一下維羅不大合適吧?”
鄭予安抿緊了脣:“拜祭可以,你先把月月放了。”他把面前的箱子向前踢了一截,道:“只要你放了月月,這些錢都是你的。”
“嘖嘖嘖……”秦維泰笑眯眯地挑起我的下巴,憐惜道:“小月牙,你的命值三千五百萬呢。”他放開我,轉身面向鄭予安道:“在你眼裡,命都可以拿錢買是吧?你們給老頭子兩千萬封口費,就要買走維羅的命?憑什麼呢?”
“……維羅的死,我很抱歉。給錢只是求心安,並不是封口。”鄭予安沉聲道:“這些事是鄭家和秦家的恩怨,和月月無關,讓她走吧。”
“你口口聲聲都是要保護鄭新月,我差點就要被你感動了。”秦維泰拍了拍我的臉,道:“想救她,就在維羅的墓碑前磕三個響頭吧。”
“……”
“予安,別跪——”我趕忙出聲阻止,然而我的眼前卻突然黑了,身體幾乎脫離我的控制。
“月月!”“誒誒誒……別過來哦。”
天旋地轉了幾十秒之後,我的眼前才慢慢恢復正常,我虛弱地張了張嘴:“予安,我沒事……”
“別激動,小月牙。”秦維泰伸手扶住我,道:“你這樣的反應很正常,低血糖而已。”
這低血糖來得十分迅速,和之前在咖啡館時的感覺很相似。我忍不住問道:“降糖藥?”
“猜對了。”秦維泰親暱地點了點我的鼻子,道:“作爲獎勵,你現在可以過去找鄭予安了。”
他鬆開手,任我委頓在地,然後舉着槍慢慢向後退開:“鄭予安,現在是你當英雄的時候了……”
我倒下時,鄭予安已經箭步衝了上來:“月月,堅持住。”
他緊張地把我撈在懷裡,起身準備朝大門奔去。秦維泰從車裡拿出一瓶可樂,慢悠悠道:“她的血糖下降會很快,如果不及時補充糖分的話,可能會死。”
他頓了頓又道:“不過,很可惜,墓園門口的店已經被我包下了。這是最後一瓶可樂,想要嗎?”
我躺在鄭予安的懷裡,清楚地看到他的牙關緊緊咬合着,鼓出兩條堅硬的線條:“多少錢?”
“不要錢。”秦維泰似乎心情很好,他仍舊慢悠悠地說道:“小月牙的外套裡放着一把刀,你拿着它自殺。等你嚥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我就把可樂餵給她喝。”
鄭予安聞言在我身上翻了翻,果然翻到了之前秦維泰放在我包裡的彈簧刀。
秦維泰現在一心要給秦維羅報仇,已經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他居然安排出這樣扭曲的選擇題來爲難鄭予安。我強撐着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不陷入昏迷:“予安,他騙人的。他不可能放我們走。”
“我知道。”鄭予安拍了拍我:“傻瓜,你閉上眼睛睡會兒。有我來解決這事。”
“不。”我的手已經被鄭予安解開,我趕忙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道:“我有一個好辦法,待會兒我數到三,你就跑。”
血糖這東西真奇怪,高了是糖尿病,低了是低血糖,高不得,低不得。我現在被秦維泰這個神經病灌了降糖藥,不趕緊攝入糖分就死定了。可是如果那瓶可樂得用鄭予安的命來換的話,那我寧願拉着秦維泰一起死了算了,反正鄭予安也要娶別人了。
沒錯,我打算用我最後一點力氣替鄭予安擋一回子彈,順便拿我手裡的麻痹針扎秦維泰一下,要是做完這些我還有力氣的話,就再送他一刀好了。
我話音剛落,屁股上就捱了一巴掌。
“你有什麼狗屁辦法?”鄭予安被我氣得狠了,居然說起了髒話。他擡頭對秦維泰道:“維羅的事是我一個人做的,我死了,事情到此爲止,你別再糾纏鄭家。”
“放心,我很有原則。”秦維泰用槍指了指秦維羅的墓碑,道:“跪在她的墓前死。”
他笑嘻嘻地提醒道:“對了,我說了,是等你嚥下最後一口氣,我就給小月牙吃藥。時間不等人,你可要死快一點哦。”
鄭予安摸了摸我的臉:“顧晨城被我攔住了,估計過一會兒就到,你跟他走。”
我的力氣還在流失,根本握不緊他的衣服:“予安……別……”
鄭予安輕輕從衣領上摘下我的手,然後在我額頭上親了親:“月月,以後別再做這樣的傻事了。”
“不要……”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救我!我掙扎着想站起來,卻根本沒有力氣。
根本沒有什麼完美時機,早在頂樓那會兒,我就應該果斷地拿針扎軍大衣大叔,也不至於落到更加糟糕的境地。
我使勁盯着鄭予安:“予安,不要爲我死!你要是死了,我肯定跟着你一起死,讓你的死變成無用功!”
“月月,聽話。”鄭予安並沒有理我,而是把我放在地上,在秦維泰的監視下朝秦維羅的墓碑走去。
“予安!不要去!”我掙扎着翻身趴伏在地上,望着他們轉身走向秦維羅的墓碑。
秦維泰的注意力現在全集中在鄭予安的身上,並沒有注意到我的動作,大概在他的心裡我已經喪失了行動力不足爲懼了吧。可是他忘了,這是他第二次耍降糖藥的把戲,而前一次把戲不過是在四天以前。
顧晨城怕我血糖量還沒恢復正常,買了一堆巧克力扔在我的包裡,而那天我去見林昕蓉的時候,正好放了幾顆巧克力在身上。因爲天氣冷,我把巧克力放在了羽絨服內側的口袋裡,林昕蓉他們檢查的時候剛好漏過了。
我迅速地剝開糖紙,塞了兩塊巧克力在嘴裡,顧不得等糖融化,我攥着手裡的麻痹針悄悄從地上爬了起來,沒等秦維泰回頭,我拿出小學參加百米賽跑的力氣朝他衝了過去。
這一點力氣是拿必死的決心硬擠出來的,氣勢還行,實際效果卻是差強人意。我的腳步聲又大又笨拙,行動又慢,距離秦維泰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就被他發現了。秦維泰立刻調轉槍頭指向了我:“找死。”
我心一橫,舉着手裡的麻痹針迎着槍口撲了上去。
就算我死,也要給鄭予安爭取一個活的機會!一個秦維羅而已,拿我一條命賠已經夠了!
“嘭——”寧靜的墓園突然炸開一聲巨響。
沒有耳罩,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槍聲幾乎把我的耳朵給震聾了。也許是腎上腺素作祟,我並沒有感覺到疼痛,我手裡的針隔着衣服結結實實地紮在了秦維泰的胳膊上。
“月月!”鄭予安很快就把我抱在懷裡,又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抱着我轉身跑向秦維泰的車子,在座椅上翻找着什麼。
“予安……”嘴裡的巧克力已經流進了肚子裡,力氣似乎也以極微弱的速度從胃流向我的四肢。
麻痹針的針頭很短,我不確定隔着那麼厚的衣服還能起到效果。連忙掙扎着爬起來,朝秦維泰躺着的地方看了看,發現他已經側躺在地,地上似乎有紅色液體氤氳開。
沒等我看清,一隻大手忽然按在我的眼睛上:“月月,別看。”
鄭予安按開易拉罐的封口,送到我的脣邊:“全部喝掉。”
我順從地就着他的手,大口大口地吞着泛着氣泡的汽水,冰凌凌的液體順暢地滑進我的胃裡,又裹着氣體向上翻涌着。空腹喝汽水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我差點就要吐出來了。
等到我喝完汽水之後,鄭予安伸手把我撈回懷裡,緊緊按在他的胸口:“月月,你這個壞丫頭,你要嚇死我是不是!”
“總是不聽話!我不是說了我來解決嗎!”
……他似乎還說了很多話,可惜我都沒有聽清,因爲我最後一點力氣已經用在了給秦維泰扎針上,現在已經進入關機模式,下一秒就徹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意識再次回到身體的時候,彷彿過了一世紀,又彷彿只過了一瞬間。眼皮像是掛了千斤墜那麼重,我用了好大力氣才勉強睜開眼睛。
視線逐漸變得清晰,又是熟悉的雪白天花板和消毒水氣味,我還活着,在醫院。
“鄭新月,你醒了。”一個腦蹦頓時落在了我的額頭上:“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是吧?連我的話都敢不聽!”
“晨兒哥哥……”我遲鈍地躲開他的荼毒,心裡只想着一個問題:“鄭予安呢?”……他還活着吧?我們成功了吧?
“……”顧晨城掃了我一眼,沒好氣地回答道:“被醫生叫出去了。”
我喝完水後迫不及待地問道:“……我昏迷多久了?”秦維泰最後怎樣了?
“三個小時。”顧晨城瞥了我一眼,罵道:“鄭新月,你真是越來越長本事了,還玩起欺上瞞下的把戲。還真以爲自己智商開掛,可以拯救地球了?”
我縮了縮脖子,沒敢回話。我原本以爲自己做了最完善的準備,從跟蹤到營救都做了相應的完美計劃,還僱傭了最專業的保鏢團隊,抓住林昕蓉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簡單。誰知道半路跳出來一個秦維泰,自稱最終boss,還拿出了手槍這樣的作弊器,頓時沒得玩。
“晨兒哥哥,對不起。”我的頭一陣一陣地疼,本來只有七分疼,硬被我裝出了十分疼。我扶着額頭虛弱地道着歉:“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我不知道他是否已經知道秦維泰的事情,可是又不敢開口直接問。“秦維泰最後怎麼樣了?”的問題一直含在嘴裡不敢問出口。
“月月,你醒了?”
鄭予安的出現瞬間解救了我的爲難:“予安,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