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震響裂空,萬千修士戰得天穹扭曲變形,黑壓壓一片,彷彿整片天都要坍塌下來了一般。
尹天回眸,在墜入溶血池的最後一秒,冷冷的看了沐天音一眼,銀色面具下的眸子泛起涼意,隨後化作一道熾白長虹,頭也不回墜入其中。
花重錦又怎會任由尹天跑
他當即飛身緊追出去,在沒有抓住尹天的下一秒,揮起手中開天巨斧,一聲清嘯立劈而下,暗金色的弧形罡風一端貼着地面過去,帶出天塹一般的溝壑,猙獰崩裂開出。
最後一下,直接將高萬丈的天魔嶺劈成兩半
轟聲裂天巨響,熔漿四處迸射,天火落下,連帶周圍方圓百里,都瞬間被點燃起來,火光蒸蒸,在黑夜中染紅了半邊天去
可惜,那滾滾血色熔漿之中,失去了尹天的影子。
花重錦飛身落下,銀髮倒掀飄飄揚揚而起,他擰眉盯着那不斷朝外流淌的熔漿血河,碧瞳之中閃過些許懊惱之色,就慢了那麼一點點,還是讓他給跑了
沐天音來到他身邊,“這尹天真是狡猾。”
沒有宰了尹天實在是可惜,這個禍害留着始終讓人心裡有個疙瘩,不過滅了天魔嶺,就相當於是斬了他的手足臂膀,諒他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
畢竟是在天魔嶺,尹天自己的地盤上,他跑了也不奇怪,而天魔族一衆就沒那麼幸運了,本就沒什麼士氣的衆魔兵再加上尹天一走,瞬間失去了主心骨,兵敗如山倒。
幻海星雲實力可以說和天魔族旗鼓相當,或者說略勝一籌,由花重錦親率的妖兵氣勢更是銳不可當,再加上另外兩大巔峰勢力靈隱界和蟲族相助,滅天魔族完全只是時間問題,有震天魔鼓他們還能退守堅持,震天魔鼓的防禦被破,他們霎時便成了待宰羔羊
這一戰,持續了三天三夜。
這一戰,法光,靈氣,血火染透了天魔嶺高空。
這一戰,戰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最後以天魔族被滅而告終
至此,九千妖域之上再無天魔族,老族長一直未現身,天魔子尹天攜震天魔鼓逃離,天魔嶺被花重錦幾虎劈得七分八裂,幾乎被夷爲平地。
天魔族徹底成爲歷史,湮沒在仙古漫漫長河之中。
或許真有因果循環一說,因沐天音而起的戰鬥,相持戰鬥了一年之久後又以她的歸來而告終,怕是連尹天自己都沒想到,因一場謀殺未果,最終竟導致了天魔一族被滅。
數日後,天魔嶺硝煙沉寂。
幻海星雲,靈隱界,蟲族在天魔嶺外千里的平頂山集會。
要分開了,古天雪很是不捨,她蠕蠕脣瓣上前,“沐姐姐,我想”只是一句話還未說完,便被花重錦兩字淡淡打斷,“不行。”
分開了這麼久,他的時間,已經不能再分出一點出來。
古蕭眉毛抖了下,繃着嘴角一點笑意,不着痕跡的扯回妹妹。
人家小兩口好不容易團聚再見,這小丫頭跟着去湊熱鬧,分沐天音的心,花重錦能有好臉色嗎,沒直接提着丟了可就是好的了,還鬧騰。
“小妹不懂事,這段時間肯定沒少給花少夫人你添麻煩。”雖然叫沐天音夫人,有點怪怪的,但聰明的古蕭知道叫她姑娘,自己會有麻煩。
古蕭是個很好看的男子,和雪蠶王一樣,雪蠶一族的男子都是白髮,襯得他眉眼越發優雅,又從骨子裡透出一種精靈般高貴的氣質來,瞧着讓人賞心悅目。
沐天音笑了笑,“哪裡的話,這段時間天雪可幫了我不少忙。”
她說的也是實話,一路上要是沒有天雪,她怕更麻煩。
古天雪瞪向花重錦,一點不掩飾,“真是討厭。”
最討厭的就是花重錦了,她都還沒說呢
沐姐姐有了這男人後,就不要她了
花重錦妖美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沐天音輕噎了一下,咳咳低咳兩聲,望向古天雪,“你先回去,你父王母后肯定很想你,有時間再到幻海做客,以後隨時再來都可以的,不急這一會兒。”
花重錦臉抿脣,冷峻的面容上毫無表情,沉默着沒發表意見。
不過以武邑對花重錦那種當面什麼都不說,背後什麼都可能會幹的性子,他估計自家少君回去下的第一個命令,就肯定是誰見到蟲族的這小公主,都要給攔下來。
而且,還不能讓少夫人知道
古天雪一想,也的確是。
“好吧。”她這才點頭。
沐天音摸了摸小丫頭毛茸茸的腦袋後,轉身望向旁邊的藍髮俊雅男子,“師尊,讓你擔心了”她順勢又望向後面一點的德乙天君,“多謝天君出手相助。”
“小丫頭哪的話。”德乙天君順了一下花白的鬍鬚,望向身邊男子,“不過,的確是把陌老弟急壞了,那日差點沒掀了雷雲澗。”
真是難以想象,這麼一個瞧着溫和的男人,也會有那樣瘋狂的時候,看來對這唯一的徒兒,陌老弟是真當自己孩子一樣待着啊。
“別聽這老頭子胡說。”陌流仙笑意淺淺,溫和似一塊水中暖玉。
沐天音望向師尊,心中動容,“師尊,你接下來去哪兒”
“回一趟紫陽宗吧。”陌流仙雙手揹負在後,藍髮似水波輕舞,淺笑着望向長空,“這算起來,差不多五年時間沒回去了,還是得回去看看。”
沐天音忽的想起,“對了,我在浩雲大地遇到了天璣老人。”
“隨之”陌流仙呵一聲,點頭笑笑,“十幾年沒見他老兄了,原來是去了浩雲。”那片大地陌流仙偶然去過一次,倒沒什麼多的接觸。
沐天音簡單的講了一下,笑眯眯的。
“碧簫崆峒”陌流仙搖搖頭,“這可是一份大人情啊。”
準至道神兵級別的法器,他記得是隨之在荒古禁中得到的,他當時也只是得緣看了看,沒想到那老兄竟捨得送出去,看來天音那弟弟,是真的得天地道緣,有靈根。
沐天音也有點不好意思,但所謂長者賜不敢辭,不好太過推拒。
花重錦臂膀輕收了收,看了眼身邊女子,朝周圍靈隱界和蟲族衆修士揚聲開口,“此一戰,多謝諸位助我幻海星雲一臂之力,今日承情,他日若有機會,本君必定相報。”
這一句話,算是一個承諾了。
不管這一次是因得什麼,這兩方是在他發起戰鬥之後,相繼出力支持,即使是因爲他們自己的原因,從結果上來看,都幫到了幻海星雲,花重錦也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該如何就是如何。
蟲族和靈隱界衆神兵大將相互對視,隨後接連笑着點頭,也算是承下。
“各位,保重。”沐天音心中感慨居多。
雲頂山告別之後,三方各自歸去。
天魔族已成傳說,這一場轟動整個九千妖域的戰鬥之後,這片大地僅剩三方巔峰實力,幻海星雲毫無疑問獨佔鰲頭,再是靈隱界,蟲族。
別的不說,至少九千妖域又能安寧數千年。
幻海,宛若星河破碎了一個口子,星雲滾滾似水流出,沉寂在這方天地。
回到幻海星雲,還未到九重殿,兩道身影便揉成了一團,周圍溫度不斷飆升,脣齒相交,肌膚相貼,真切的感受着彼此的氣息
天旋地轉,吐氣粗喘。
花重錦眸光忽的一凜,披風一揮,裹着香肩外露的沐天音一個倒旋半壓在她身上。
“少君”
武邑有事進來,乍一見這情形,他蹭的一下似陀螺轉身,背後汗毛豎起,此時是恨不得戳瞎了自己的眼來保證他什麼都沒看見
“滾”
帶着低喘的陰沉聲音在背後響起。
武邑是手腳並用的落荒而逃,似鬼在追一樣。
花重錦摟着懷中的小人兒,鼻息粗喘,在他面容之上鍍出一抹緋色,妖美不可方物,銀髮凌亂的揉在那精壯的胸膛之上,讓人看上一眼,鼻子都會控制不住血流成河。
沐天音低笑幾聲,漸漸的,低笑變成哈哈樂笑。
花重錦一張臉黑若鍋底,剛剛那樣的情形被打斷,那簡直就相當於是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他黑着臉扯着沐天音坐起來,伸手把她那幾乎已經殘廢了的衣衫整理了下,最後擡眸瞪了眼那笑得花枝亂顫的小女人,掀了脣瓣淡淡兩字,“再笑。”
沐天音身子一僵,立即見好就收的繃住嘴角。
花重錦將整個她摟入懷中,雙臂輕輕收緊,就這樣抱着,最簡單的擁抱,這個時候,兩人才有時間細細說上話,“去哪兒了”
通天卷所在的範圍之外,除了星河太遠。
“我回去了。”沐天音小臉貼在男人胸膛上,貓咪般蹭了蹭。
在花重錦的意料之中,他也知曉了一點點,卻不多,他想知道所有,“和我說說。”
沐天音點頭嗯一聲,勾着男人的一縷銀髮在手中把玩,從她跌下雷雲澗後到回來,撿要緊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包括自己的身世。
她說,“我本就是仙古大地上的人,我有孃親,有爹爹”
說着說着,回想起孃親圓寂坐化那一幕,沐天音眼中又忍不住掬出淚花來,之前還能忍住,現在被這個男人抱着,她卻有敞開了嚎啕大哭一場的衝動。
沐天音一向都是堅強的,卻在這一刻,看上去那麼的脆弱,或許是那些時候,她知道只能靠自己,又或許是,唯有這個男人,能給她如此清晰真切的依靠感。
她縮在花重錦懷中,那麼小小的一團。
花重錦大掌貼着懷中女子的背,順着她的發,輕輕順着,低低清啞的嗓音讓人感到安心,“沒事,我陪你去西域,回沐家,去找你父親。”
沐天音腿縮了縮,賴皮一樣,整個人全窩在他懷中,眼中還掛着淚花,嘴角卻揚起了一抹燦然的笑,雲開霧散,“好。”
花重錦側躺着,察覺到她的小動作後,只輕輕笑了笑,摟着她緊貼自己,裹在他寬大的披風之中,低脣在她的頭頂上留下蜻蜓點水般的一吻。
這個小人兒,真是讓他怎麼愛都感覺不夠。
“不過我是真沒想到,盤古大帝的開天神斧,竟會在地球上”沐天音擡頭望着他,從剛剛的傷感中抽離出來,繼續給他講之後的事情。
這一夜,兩人就躺在軟榻上,純蓋被子
一個講,一個聽。
花重錦偶爾插上一句,聽到危險的時候,那眉心會緊緊蹙起,聽到逗趣時,也會跟着低低輕笑,比如說沐天音張牙舞爪罵玉虛子那矯情老頭
男人女子的聲音,在華貴大殿之中輕舞迴盪。
幻海星雲扭動,蒼穹光影斑駁。
夜,很長。
------題外話------
接下來,去西域聖土我要是讓天音一個人去的話,我估計會被你們揍成肉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