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幽離看了他一眼，出聲道，“這你放心，我會幫你的”
她話語清冷，目光湛亮，誰也不能懷疑這話是假的。
起碼趙五六聽了這話，眼神好歹是亮了一下。
他拍了拍身上的皮襖，站起身說道，“如今咱倆好歹是同一條船上的，你若是幫我賣出了好價錢，我必然少不了你的報酬”他稍稍湊近，眯着眼睛笑，“若是有需要的話，那人魚所需要的食物我也會悉數奉上，讓她多活幾年。”
趙五六是個人精，一眼就看出來顧幽離對郝連城的在乎，連開的報酬也這麼有吸引力。
“人魚這一族別看着經歷悲慘，當初在海底卻是兇悍的緊，都是吃人肉的。”
人肉兩字一出，顧幽離臉色也是一變。
“彆着急，你那朋友身上的人魚血統並不純正，你給她吃點其他的肉食便可以。”他指着窗子下邊的幾個囚籠，輕聲道，“裡面備着一些食物，都是我獨家制作，專門對應鬼人體質，外邊可是沒有的，還有，這些食物，一般人我是不會賣的。”
瞧他說的有幾分正經，顧幽離也不做懷疑。
她側身，看着窗外下大了的雨，沉聲道，“此次來找你，還有個問題。”
趙五六大馬金刀的坐回了椅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咋，還記掛着那位西陵佛子呢？”
顧幽離面容不變，毫不在意他的嘲諷。
“你也不是第一個好奇那位忽然出世的佛子了，實話跟你說，這位，在西陵的地位，如今可是尷尬的緊啊！”他敲了敲桌子，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意味。
顧幽離興趣完全被提了起來，她想起前幾天駐守在棧道旁的兩位紅衣大使官對寧沉的態度，眸光微微一閃，“怎麼尷尬呢？”
細雨飄灑，從窗外打來，墨色長髮披肩的女子面容白皙，側顏被勾勒的線條分明，秀鼻明眸，眉心處幽藍色火紋邪魅而妖美。
趙五六忽的眸光一怔，將話題移了開來。
“你這眉心的印記，可真是逼真啊”
他緊緊盯着顧幽離，低聲道，“跟古籍記載的那邊傳承印記倒是差不離，據說，南蠻子就喜歡弄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我們這可是北邊，北邊可不興這個，你這又從何而來？”
顧幽離已經不是第一次被關注到眉心處的印記的。
說實話，她有些煩了。
“這你就不必多問，你回答我之前的問題就行。”
她轉過身
子，面容對着窗外，纖細的背影完全擋住了趙五六疑惑的視線。
“也罷”趙五六翹着二郎腿，從桌子上舉起茶壺，往嘴裡灌了一口濃厚的茶水。
他嚼着一坨苦澀的茶葉，沉聲道，“早幾個月前，西陵有有真佛子現世，北邊差不多有些勢力的都知道了，轟動一方，那時候我正巧也來了一次小檀島，遠遠的見過這位佛子一面，哎，那他孃的長得真是俊俏！”
他將嚼着已經差不多像是拉稀一般的屎黑色茶渣吐了出來，擡起靴子便是一碾，“長得俊，天賦也不錯，直接一躍成了西陵未來佛，地位高的駭人，我家父親還趕過來參加了一下冊封典禮，順便還想拉着爺上去講幾句話，誰知道還沒湊過去就被一羣鶯鶯燕燕的娘們給擠開了。”
顧幽離迎面吹拂着涼風，聽着後方趙五六帶着強烈感情色彩的陳述，面色不變半分。
“後來，哼！”他冷笑幾句，差不多是將心底的幾分說不清的豔羨與嫉妒給釋放了出來，“這位真佛子也只能當個佛子了，西陵佛殿尚有大佛主在世，怎容的他上位，這不，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西陵就再也聽不見一點關於他的半分事蹟了，跟消失了一樣。”
“西陵大佛殿，披着救世濟人的外衣，說到底也是個爾虞我詐的大組織，上有大佛主鎮守，修爲不知深淺，中有八大首領，各自盤踞一方，下有紅衣使官，將這西陵包圍的是密不透風，哪還有一丁點位置讓這真佛子上位？”
“但佛子有天諭，理應接手這佛殿，名正言順，可憐的是，他雖有名，實力卻是一般 ”他掂着茶壺，又喝了一口茶，看着顧幽離那纖細筆直的背影，看着那軟雲一般的長髮，輕聲道，“你說，這是不是很尷尬的一件事？”
見着佛主之位，卻望而不得，甚至只能零落成泥，不得再有半寸之進。
屋內一陣寂靜
趙五六灌了大半杯茶，膀胱有些撐了，準備上個廁所繼續嘮。
誰知道一站起身，發現小腸裡也堆着一坨待排泄物，這前門後菊都有些着急，一時間，回來嘮嗑的心情也沒了。
顧幽離轉過頭，看着他這就要走，不解道，“這就完了？”
趙五六趕着上廁所，着急忙慌的說道，“完了完了，那小子還指不定現在死哪了呢，你也別惦記了！”
話落，整個人便消失在顧幽離面前。
顧幽離看着他消失的一乾二淨的身影，眸光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轉過頭，看着街上來往間淋雨前行的修行者
，忽而起身，出了客棧。
二樓客棧之上
般若篋看着顧幽離出了門的身影，手捻佛珠的速度慢上了許多。
他鼻樑高挺，藏青色的佛衣給他無端添了幾分肅殺之意，冷峻的面容上嵌着一雙無情的雙眸。可當看見顧幽離的那瞬間，眸光卻是多了幾分亮光，如同灰暗的天空乍開一線天光。
“首領，要不要跟上去？”旁邊的侍從看着顧幽離即將消失在轉角處的身影，不由多了些許急切。
般若篋皺眉，鋒利的眉毛一掃，冷聲道，“你有幾分把握不讓她發現？”
侍從一怔，想着之前顧幽離的身手，臉上多了幾分難色，但是想着顧幽離對於他們的重要性，又說道，“首領，萬一她跑了怎麼辦？”
“放心，走不了”般若篋閉上眼，回身盤腿而坐，默唸着經文，再也沒理會侍從的焦急。
侍從皺眉，看着般若篋淡定的模樣，終究還是沒有跟上去。
——
顧幽離自然知道身後有幾道視線在盯着她，但是她也不在乎。
緩步走在這小檀島的街道上，涼風吹拂間，她的心情也不由舒暢許多。
舊人的消息一個接着一個，彷彿往日時光顛覆而來，沉重的緊。
路過轉角處，她眸光一轉，看着某個商鋪櫃檯上的剪刀，心思一動，手不自然的摸上的眉心處的印記。
這東西，太招搖了
她皺着眉，終是上前進了鋪子。
店鋪空蕩蕩的，並不知道是賣什麼的。
她也懶得打量，拍了拍櫃檯，看着正在裡屋作畫的白衣男子，隨手便將一頭墨色長髮放了下來。
紀雲疏聽着聲音回了頭，看向逆着光看向這邊的絕色女子，忽的心一動，手中的墨筆也將白紙染上了一灘墨跡。
白紙立即化作菸灰，昭示着他苦心煉製百年的九州錦也要重新來過。
他回過頭，看着消失的白紙，臉色多了幾分惆悵。
“這剪刀給我用一下”顧幽離看着屋裡的那蒼白麪容的男子，隨手便探向那剪刀。
“不可！”
紀雲疏伸手，下一瞬那剪刀便到了他的手中。
顧幽離手一空，看着他這速度，不由多了幾分好奇。
“這是我的法器”白衣男子淡漠說道，“姑娘，你來這裡是想要製作什麼？”
顧幽離一笑，手指繞着這青絲長髮，出聲道，“不作什麼，我就想剪個頭髮”
將這眉心印記遮住即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