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魏林炎讓助理退掉了晚上的機票,明天下午回北京。

酒店房間的陽臺上還可以看到她原來指給自己看過的她們高中攝影老師每年上課都會說的新燕大廈,可以看到她新修的宿舍樓的格子燈光。

魏林炎想起來兩個人剛剛認識的時候,也是在她學校。

那是大學生籃球聯賽,決賽場地是在她學校體育館。第二場小組賽是在第二天早上八點半開始,七點在他們食堂吃完早飯出來,金黃色的陽光正好,微涼不失暖意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小長假的早上,學校的人總是很少。陽光的方向,一個揹着大揹包女孩子從食堂側門出來,正仰頭咬着手裡的包子。陽光照在女生白皙的皮膚上反射出柔柔的光彩。沒有人的食堂外道上卻不顯突兀,只覺得美好。

在休息室坐了一會兒,七點半進場練習,因爲返身重新系了鞋帶自己稍微慢了點落在後面,經過場地接外出口的時候卻突然被人灑了一身水,右手邊一個女生正趴在地上,腦袋前面是一個袋裝牛奶包裝。

原來是牛奶不是水,下午的時候那個小女孩潑牛奶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驀地就想起來當時的她,看過去又歡喜又悲傷,像是在做夢,她比那時候鎮定了,她對着身前的小女孩說:“還不快跟叔叔道歉。”然後對自己說“林炎,好久不見。”

那個時候她不是這樣的。

魏林炎猶豫了下一手拉下來肩膀上的毛巾抹了把臉上的牛奶,一手伸到已然木訥的女生前面,是剛剛在食堂看到的那個女生,當時的美好感覺和對於臉上牛奶嫌惡算是打了個平手。

女生迅速爬起來道歉,並沒有就自己伸過去的手。魏林炎說了句沒事轉身朝着左手邊自己隊的位置席放下包。聽到身後女生問“怎麼沒開始打?”

回頭卻看到她是看着場上,類似自言自語,便不做回答,接下隊友扔過來的球上場練球。

練球的節奏不快,轉個圈回來卻發現女生坐在籃板後面的椅子上,依稀記起來第一場賽的時候這裡有個女生一直坐在這兒寫着什麼。

八點的時候她那邊有同學過來,她拉着人家的手埋怨:“剛剛丟死人了,我看錯了時間,以爲八點半了,衝過來被那個門檻絆了一跤還灑人一身牛奶。”

魏林炎正過來籃框下等球,聽到的時候忍不住有些失笑,看向那個出口,那個高度哪裡是什麼門檻,只是大門的門框底部,不過,那個核桃奶,潑到了臉上,有些討厭。

下午的時候,她就那麼輕而易舉地轉身走了,是真的不在乎了嗎。

也是,很多年前她就已經不在乎了。

看她和那個小女孩玩鬧的樣子像是回到還在學校的日子,在麥當勞吃東西每次她都能夠無心地碰自己一下,然後聖代就抹了一臉。她也會很快地給自己清理乾淨,宋然的手很軟,在自己臉上劃過的感覺又輕又軟。

只有一次,發現忘了拿溼紙巾,頂着一臉的奶油去洗手間,快餐店的洗手間永遠不夠用,魏林炎想起來自己那時候被堵在外面,前面的長隊連洗手間的門都看不到,宋然見他不言語,就一直在旁邊討好,“葛格最帥啦”,巧笑嫣然,自己卻只瞪着她,到底還是不自覺地彎起來嘴角。

小姑娘眉眼裡有她的樣子,她小時候是不是也這樣頑皮。又或者,要是當年沒有分開,兩個人現在是不是應該是幸福地在一起,有個可愛的女兒或者將會有這樣頑皮的孩子。

心裡頓時軟成一灘水,卻不受控制地變酸。

憑什麼自己這麼多年念念不忘,她卻可以過得恍然什麼事情都沒有?老公、孩子、家庭,幸福的模樣。

她的丈夫是彭涵正嗎?多可笑,交往一年多,卻從來不知道自己不是男主。

魏林炎只覺得諷刺,當年一無所知就罷了,知道之後在德國的兩年自己不曾放下,放棄了那邊的工作回來國內,沒有找到她,有時候想,只要知道她現在的狀況,看一眼她,知道她過得好自己就放下。

可是,看到了,卻是不甘。想要留在這裡質問她當年爲什麼突然就變心了。

手機震動,是肖曉的電話。

“林炎哥,我要正式通知你一件事。”肖曉的語氣正式得有些搞笑。魏林炎好笑地等着她的後文。

“我要逃婚。”

“啊?”頓了一下,那邊肖曉還在說話。

“萬一他不來我不就真嫁給你了。”魏林炎反應過來說的是那個男人。只是這場婚禮自己也沒有當成玩笑,遇不到合適的人,父母又催得緊,加上肖文那邊的誤會,肖曉堅持要留下孩子。

好像所有的原因都支持這場婚姻。

包括,今天看到宋然。

“我本來就打算真娶你。”魏林炎斂了斂情緒。

“我可沒有打算真嫁你。”肖曉嘆了口氣。

“好吧。”

“我就是想跟你說,要不你也別過去了,省得好像我是落跑新娘你到時候可就丟人了。”

小時候自己和肖文後面的尾巴好像什麼時候長大了。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人才可以讓她這麼等。

可是宋然。

魏林炎囑咐了早點休息便掛了電話,重重地躺倒在牀上。

酒店的牀有些陌生,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