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道刺耳的巨響,對面的沙發上和夏息坐在一起的秦一璐突然站起身來,冷着臉將桌上的啤酒瓶用力地朝我們這邊扔了過來。
我也不知道她要砸的是卞都還是我,總之卞都敏捷地伸手按住我頭,將我身體往下壓去,那酒瓶就擦過我倆中間,砸在身後的牆上,頓時碎裂開來。
我頭上溼漉漉的,噴射出來的啤酒濺到了我身上,脖子麻麻的,有些疼,不知道是不是被玻璃渣劃到了。
我想逃離這裡,在卞都的手下無聲地掙扎着。手按着身前的大理石桌想要站起來,沒想到手心正好紮上濺落在桌面的玻璃片,當即疼得咬緊了牙。心中陡然間有股痠疼升起,不斷地往外溢。
我張了張嘴,想求卞都放了我。
他們的遊戲,我玩不來,也不想玩。
可卞都卻沒有絲毫停止的意思,他憤怒地站起身來,粗暴地將我從地上拽起,朝着對面的秦一璐咆哮道:“秦一璐,你發什麼神經!”
話落,卞都目光移向我,不管我疼不疼,手上使勁,拔出了嵌在我手心裡的玻璃碎片,語氣不耐地朝我吼:“你蠢啊,不會按住止血!”
我內心忽然覺得很難過。
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卞都跟我的關係依舊和小時候一樣疏淡,他不愛跟我玩,老愛罵我蠢,罵我笨蛋,好像我的存在讓他很難以忍受。
我不擅長應對這樣混亂的場面,就像我應付不了我爸的葬禮一樣,我本能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這樣就可以聽不到秦一璐氣恨的尖叫聲、咒罵聲,也不會聽到周圍卞都那羣朋友的議論聲、戲謔聲.....
那些聲音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將我緊緊縛住,往無盡的深淵拉。
卞都用力地按着我的傷口,試圖幫我止血。那隻手被他握着,所以我只剩下另外一隻手捂着一側的耳朵。
周圍喧囂不止,我膽怯地望着我熟悉的那幾張面孔,想求救。
我看向一向溫柔的夏息,那個自重逢以來,每次看到我難過,都會用柔軟的語調輕聲安慰我的少年,此刻他正站在激動的秦一璐身邊,拍着女孩哭得顫抖的雙肩,輕聲地安慰着。
他的目光一直在秦一璐身上,沒有看我。接着,我就看到了阿極。
阿極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一桶冰塊,手伸進去抓了一把冰要往我手裡塞,黑亮的眼眸亮閃閃的,急促地對我說:“晨睿,把冰塊用力地握在手裡,能止血。”
我朝阿極苦笑了下,按他的話,掙脫卞都的手,抓住那些冰冷的塊狀物,眼睛卻一直盯着阿極看。
在這樣的空間裡,我需要找一個支撐點轉移我所有的疼痛感,這樣才能堅持到卞都的遊戲結束。
阿極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擔心地問:“晨睿,你還好吧?”
沒想到小時候最愛欺負我的阿極,這時候竟然這麼關心我。我很感激地朝阿極搖搖頭,想說沒事,卻還沒來得及說,人就被卞都拉着轉過身去。
卞都蠻橫地扯過一旁男生脖子上的圍巾,不顧那人叫嚷,板着臉,動作粗魯地包住了我裡着冰塊的手,然後紅着眼瞪向衝過來的秦一~璐,嘴角揚起嘲諷的笑。
“秦一璐,你給我看好了。”他說完,修長的手指再次按住了我的頭。
我感到不妙,來不及作逃,卞都已經低下頭,強硬地吻住了我發乾的嘴脣。
頓時,我的腦子裡一片空白,胃裡涌生出一股惡言的噁心。
時間過去了幾秒,可我卻像撐過了幾個世紀,等卞都放開我,我雙腿立刻癱軟下來,像條被衝上岸的魚,艱難地呼吸着,腦子裡塞了棉花似的漲得很,耳朵裡“嗡嗡”作響,其他什麼也聽不見。
秦一璐恨恨地剜了我一眼,後怨恨地看向卞都,塗着紅色豆蔻的手指用力攥緊,接着絕傲地轉過身去,伸手環住了身後夏息那白皙的脖子。
夏息的皮膚微微有些漲紅,目光深諳地望着她,卻沒有推開。
“卞都,別以爲就你會玩。”秦一-璐挑釁地看着卞都說道,踮起腳跟吻住了夏息。
卞都不以爲意地笑笑,好像這會兒跟人接吻的女生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旁邊的男生拍手大聲叫好,稱讚秦一璐好樣的。夏息原本僵硬的雙手慢慢地環上了秦一璐的細腰。我目光呆滯地看着他開始回吻秦一璐,胸口隱隱有些作痛。
整個場面亂作了一團。卞都拉着我重新坐回沙發,和身旁的朋友玩骰子。秦一璐和夏息坐在一旁,像兩條接吻魚,時不時地接吻,時不時地朝我們這邊看上幾眼。
阿極依舊在嗨歌,整場好像就他一一個人在唱。唱累了,他湊到我們這邊搶卞都手邊的花生,歪着頭問我:“晨睿,你要不要唱?”
阿極是個好人,我如此肯定的覺得。拒絕了阿極的好意,他又蹦跳地去歡唱。包廂的燈不知道被誰關掉了,我坐在黑暗中,渾身發冷。
周圍明明有那麼多人,我卻感覺自己是一一個人。
從早上到現在,一直 沒吃過什麼東西,也沒喝過什麼,我竟不覺得餓。想起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卞阿姨讓我找到卞都再吃點什麼,忽然就覺得挺可笑的。
卞都怎麼會在乎我會不會餓。
突然的,一個帶着酒氣的身體重重地壓在我的肩上,左側的影像機發出的微光照着卞都,將他的臉照得有些蒼白。
那少年眨了眨比女孩子還長的睫毛,指着黑暗中秦一璐所在的方向,對我笑了起來。
他的脣瓣有些冷,微貼在我的耳畔,輕笑說:“葉晨睿,我知道你喜歡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