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庵是你殺呢?”白於玉勃然大怒,道:“你好大的膽子。”
說話間,白皙如玉的手掌裹挾着風雷之勢朝徐行迎面擒拿,流光溢彩,氣勢成籠。
“白於玉,休得猖狂!”棲霞真君清叱道,祭出星羅玄冰傘,傘骨幽幽轉動,星光五色成迷,抵擋在將近的玉掌前。
“蚍蜉撼樹,不自量力!”白於玉輕蔑說着,五指成爪,狠狠抓向星羅玄冰傘,
“咔嚓……”令人牙酸的聲音響起,星羅玄冰閃散爆成一團團星霧,棲霞真君兩頰閃過不正常的酡紅,只覺喉頭一甜,逆血噴出,灑落前襟。
“師尊!”明月驚呼道。
棲霞真君嘲弄地看了一眼白於玉:“你驚動龍氣了。”
“可惡!”白於玉目光深深,怒罵一聲,突覺冥冥中一道宏大、炙熱的強橫氣息鎮壓而來,幾近天仙之威,似還有陣陣龍吼聲相隨。
大雁塔上空原本晴空萬里,此刻卻蒙上了厚厚烏雲,風聲呼嘯,但只是熱風,沒有絲毫雨滴落下。
一條純粹由紅白氣運凝聚而成的赤龍,唯有兩道龍睛泛着金黃,目光獰惡地瞪向白於玉,龍爪蓄勢,欲要撲殺。
“賤人,下次要你好看!”白於玉冷哼一聲,周身虛空蕩漾,翩翩白衣隨風而起,一步踏進其中,身形淡不可察。
“吟……”人道之龍一擊而空,金眸更顯怒火,忽然看向面色蒼白的棲霞真君,作勢欲撲。
明月神情警惕,手執挽月劍,挺身上前,清眸中只有義無反顧的果決。
那人道之龍正是盛怒之時,凌厲龍爪閃爍着土黃色的光芒。
“嗯?”徐行皺了皺眉,悄然擡起了右手,掌心正對那龍氣所在,青銅碎片似早就有些按捺不住。
“哧哧……”人道之龍襲來的龍爪,竟在空中硬生生頓住,一個神龍擺尾,朝霄漢中飛去,密佈的烏雲頃刻之間四散開來。
“走了?”棲霞真君心頭閃過一絲疑惑,顯然十分不解,這人道之龍何以熄了怒火。
明月若有若無的目光卻是看了徐行一眼,也沒再說什麼。
徐行把玩着掌中的“淚石”,只覺冰涼滑潤,不知爲何,一時間竟捨不得還給明月。
明月卻上前隨口問道:“師弟,可看出來什麼名堂沒有?”
徐行思索了下,搖了搖頭道:“伴生之物,終有神異,師姐你收好吧。”
心頭多少還有些奇怪,大神通者往往有伴生靈寶相護,明月說到底不過是一普通女子,而且這“淚石”似乎也不像什麼神異之物,輸入法力也沒……嗯?我剛纔輸入法力了麼?
徐行凝眉思索着,竟覺猶似前世強迫症發作,出門不記得到底鎖門沒有?
這對一位修行有成的金丹真人來說,有些玩笑了。
但這時,淚石已被明月收回掌中,再索回卻也不合適了。
“師尊,我扶您去長安城的赤雲觀養傷,”明月走到棲霞真君身前,攙扶着,“赤雲觀的紅綃師姐也好照顧您。”
紅綃和明月都是棲霞真君的弟子,明月以前來長安往往到赤雲觀落腳。
棲霞真君點了點頭應允下來,道:“眼下,白於玉肯定在暗中監視你我,你不宜離開長安,明月,你也隨爲師到赤雲觀暫避吧。”
明月思慮片刻,也有些不放心師父,清聲道:“我先到那裡住幾天也行。”
看到棲霞真君一頭青絲已顯灰白,心中就一痛,師父這道傷是不能再拖了。
徐行見師徒二人商議已定,也沒說什麼,默默跟上。
洮水·龍宮
此河是黃河的一條支流,經肅、祁二州,下接繞長安舊都而行的渭河。
此界江河水系,寧周以前統歸龍族,而波濤洶涌的黃河,更是龍族祖廷所在,乾元以前,龍族一位神通廣大的天龍自號河伯,煉化水敕,統御黃河。
長江不知何故,並未孕育出水敕,而由鄱陽、洞庭、洪澤、震澤(太湖)四位龍君各掌以方水敕,前兩位同樣是天龍,但被國師劉基說動幾位天仙將其一一誅殺。
而此刻洮水水敕由一頭千年老鼉煉化,因他性情豪邁,和陰司幾位元君交情不錯,倒也勉強坐穩了這渭水之主。
老鼉名喚八大王,其人平生之好,唯杯中之物。
八大王此刻正在招待客人,客人有三位,以一中年黃袍書生爲首,左側侍立的是一位黑袍大妖,其人面容陰鷙,目光狹長,正是海公子;右側則是一個紅面赤須的老者,卻是渭河河神鯉千秋。
“君上,罪臣這廂有禮。”八大王一撩衣袖,雙膝跪下,深深一拜,頭上黑帽顫巍巍。
東海龍君目光威嚴,淡淡乜了一眼八大王,沉聲道:“你這老鱉沒被富貴矇住心竅,還記得本君這個昔日之主,實在難得,起來吧,別跪着了!”
八大王恭謹道:“多謝君上。”
東海龍君擡眸間,看到八大王溝壑深深的眉心處赫然空無一物,皺了皺眉,喝問道:“你的寶珠呢?”
長着絡腮鬍子的八大王,面有難色道:“回稟君上,老奴三年前受了書生馮泉恩惠,暫借於他,報他一場富貴了。”
“哼,知恩圖報,你倒是忠義!不過,於凡人尚且慷慨,對本君想來應不至吝嗇吧?”東海龍君沉聲道。
“君上但有吩咐,莫敢不從。”八大王恭敬道。
“先去取回寶珠,恢復修爲,就你眼下道行,能頂什麼事?”東海龍君不容置疑道。
“遵命。”八大王心頭一凜,應允道。
東海龍君轉而看向渭水河神鯉千秋,“你凝練了多少一元重水?”
鯉千秋道:“君上,再有半個月,就可大功告成,攪動太液池,綽綽有餘。”
“唉,但願一切順利。”東海龍君目光幽幽,喃喃自語:“本君現在還沒明白,那青州鼎是如何碎的?上連人道氣運、下通山河地脈,氣運不散,天仙都擊之不碎的青州鼎,碎了?”
當初他指點符陽,以寧周血脈祭煉青州鼎,本就打着奪其所用,以便來日好抵擋金陵山河鼎對龍族的鎮壓之力。
“山河鼎合該歸我龍族所有,偏偏被人族竊據,反而成了鎮壓龍族的重器,端是可恨!”東海龍君憤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