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仙之淚,上附金仙意志,金仙既稱不朽,歷經時光流逝而不消亡,這就在情理之中。
“只是師弟,爲何僅僅你催動法力時,纔有反應?”明月思量半晌,凝眸之間,聲音似有一絲異樣,道:“這明明是我的寶物。”
“許是我所修功法之故?”徐行心頭也起了一絲猜測,語氣有些不太確定說道:“畢竟是蘇前輩留給師姐的。”
明月面上若有所思,似接受了這個說法。
徐行面色頓了頓,道:“師姐,那石頭被我……恐怕不能還你了。”
“無妨,能幫到師弟就好。”明月搖了搖頭,而後沉默了一會兒,起得身來,踱步至廊下,少女肩若削成,腰如約素,此刻微微擡頭,望着深鎖庭院的重重雨幕,其時寂靜之夜,檐雨成簾,雨打芭蕉,聲聲珠落玉盤。
女子空靈的聲音有着無處依靠的茫然:“那金仙意志似是一位女子,可據師父說,這淚石是我伴生之物,而且師弟在施展神通時,我竟也有着某種玄妙感應,如此種種,師弟,你說我會不會是?”
後面的話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二人都是心思靈慧,有些東西實不難聯想,無非分身、化身之流。
徐行神情默然,同樣起身,走至廊下和明月並肩站立,輕聲道:“師姐……”
“若有一天我不是我,只是上界金仙的……”未等徐行的寬慰言語出口,明月神色悵然說着。
這還是此女第一次打斷徐行的話頭,而言及最後,一雙瑩瑩清眸緩緩看向徐行,似有着自嘲、悲傷、迷茫的色彩,“師弟,那時我還是我嗎?”
聲音雖輕柔,但字字落在徐行心頭,猶如千鈞之重。
徐行沉吟了下,在明月迷茫不解的目光中,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掌,承接着眼前雨水,正是雨落如注,不過片刻就已蓄滿,而後順勢牽起明月的素手,並未去感知那寸寸入微的細膩柔軟,就將落滿的雨水倒了過去,輕輕一笑道:“師姐,你看這雨水是不是和我手中一樣的涼?”
明月感知着掌心暈開的涼意,眸光閃了閃,似有所悟。
“師姐,化身也好,分身也罷,你若當你自己是明月,其他又有什麼關係呢?”徐行面現思索,正色說道:“據我猜測,你或是和那位上界金仙有些淵源,或許這淵源還只是那顆淚石勾連,眼下那淚石已碎,師姐先前悵然若失,未必不是斬斷了某種枷鎖。”
見明月面上若有所思,徐行笑道:“師姐無需憂思,只要修行不輟,或早或晚有弄清真相之時。”
其實,他還真不認爲明月和大能有什麼牽連,倒是那顆石頭纔是來歷成秘,而且明月眼下才只有金丹道行,若真是轉世之流,這大能未免……太遜了吧?當然,這實話傷人,不是安慰人的道理。
明月定定看着徐行半晌,抿了抿脣,清聲道:“師弟所言極是,之前是我執着了。”
“師姐能想通就好。”徐行隨口說着,笑了笑道:“天色也不早了,師姐早些歇着吧,有什麼事,隨時喚我。”
說着,不再多言,就告辭離去。
回到自己所居庭院,廂房內,徐行盤膝坐在牀榻上,面色沉寂,還在反覆思量着得自雍州鼎的“巽風神通”。
準確地說,這只是八門天象神通的一部分,天地風雷、水火山澤。
“這神通決然不是從雍州鼎中得來,而是青銅碎片在傳法。”徐行眸光深深,思忖道,“雍州鼎可是仿山河鼎所造,若這八門神通是來自山河鼎,劉基豈會不知?青銅碎片最愛觸發式傳道,當時雍州鼎龍氣波動……這是人道神通!”
“那麼,除青州鼎當時無神通傳來,其餘八鼎應還有一門神通才是。”徐行稍稍推算下此界八卦方位,心下就是明瞭,“雍州巽風、冀州乾天、豫州坤地、兗州艮山、徐州兌澤、荊州震雷、揚州坎水、梁州離火……”
“所以,我又觸發了連環式副本?”徐行嘴角抽了抽,頗有些無奈,“這青銅碎片,爲了人道龍氣的本源之力,還真是重利誘之了、無所不用其極了。”
青銅碎片許是真的害怕他有了修煉法訣,從此一苟不起吧。
不過,這也和他既定打算一樣,此界專門用作彌合冥土的地書在手,有些事情總得去做。
太和宮
劉基面色陰沉,負手看着外間的雨幕出神,許久才問道:“景彥,龍君的人離開長安了?”
“未曾。”左景彥面容蒼老,躬身說道:“失了雍州鼎,現在東海龍君命渭河的水卒,連夜起建了一座蓬萊閣。”
“哼,立刻着人剿滅!”劉基臉色鐵青,冷喝道。
左景彥卻一時沒有動作,面有難色道:“師尊應知,濟水斗劍後,宮內五殿就始終抽不出太多人手。”
劉基愣了一下,許久,嘆了一口氣道:“是啊,爲師竟忘了此事。”
“師尊,青雍二鼎已碎,是否令人重鑄?”左景彥問道。
“重鑄?拿什麼重鑄,你以爲那些材料是破銅爛鐵?”許是因爲下雨緣故,劉基沒有往日的從容,反而有些氣急敗壞的無奈,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的躁火,“就算能重鑄,沒有個二百年祭祀,也毫無神異。”
其實,還是有辦法的,比如大幅度抽調山河鼎的力量賦予重鑄之鼎神異,但以此爲基的龍庭……
而且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東海龍君精通龍氣秘法,四下煽風點火,攪屎棍一樣。
“你在此地留鎮主持大局,爲師這就去兗州。”劉基心中做了決斷,面色重新恢復平靜,點漆的眸子幽深如潭,暗道,“是時候和林還初長談一番了,東海龍君絕不能再留!”
“神霄掌教林還初所求之物,不過是取青羊宮地位而代之,那就給他!不能成就長生真仙,跳出此界,青羊宮道統於我何用?!”
“昨日那金仙只是一道意志,就令我等束手,全無一絲抵抗意志,這樣的大神通者,纔是我輩道之所在。”
以前身爲此界寥寥幾位的天仙,體會還不深,昨日纔有了切膚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