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廂房,方出院落,忽而想起什麼,神色頓了頓,朝身後揮手打出一道隔音法術。
做完這些,連忙整理了下紛亂的心緒,神思不屬地向連城院子走去。
“公子,徐姐姐睡下了?”
恰在這時,一道輕靈婉轉的聲音驚醒了徐行。
“哦,是如玉啊,怎麼不回去歇着?”徐行迴轉過神來,不知爲何,在顏如玉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視下,他總覺得有些渾身不自在,神色頓了頓,岔開話題道:“我從劉基那裡得到了十一張金頁天書,正要尋你。”
聽徐行提起天書,顏如玉也收回那直擊人心的目光,道:“公子,那我看看是否可以……將十二張金頁天書融合一體。”
徐行點了點頭,將十二張金頁天書,遞給了顏如玉。
顏如玉接過天書,雙眸微動,那天書頁頁懸浮虛空,金光流溢閃爍,一張張天書圍着其周身飛舞盤旋,似在歡呼雀躍。
顏如玉臉上同時現出一抹恍惚之色,眼眸之中好似有着浩如煙海的文字洪流,飛速閃過。
也不知過了多久,顏如玉雙手合一,無數金頁天書層層而落,按着某種順序,化作一本薄冊。
徐行見此,有些訝異。
“給,公子。”顏如玉輕輕一笑,將天書遞給了徐行。
“又想起了一些上古之事?”徐行接過天書,也沒怎麼翻閱,好奇問道。
顏如玉點了點頭,笑道:“嗯,有空再告訴公子。”
徐行聞言,也沒有再追問。
翌日,晨曦透過廂房的梅花紗窗,投落在秀榻前的羊毛地毯上,少女嚶嚀一聲,緩緩睜開眼眸,正待掀開錦被,修麗的雙眉就是顰了顰,只覺身上黏乎乎的,下意識摸了摸頭,不知爲何,並未有宿醉後的頭疼。
少女伸手掩了掩領口,正要起身,忽覺襦裙下頗爲不適,臉頰紅了紅,幽幽嘆了一口氣。
“小姐,你醒了。”丫鬟杏兒打着一盆熱水,挑開珠簾,走進了內室,擡眸看着少女,只覺自家小姐酒後,明豔絕倫,眉梢眼角流瀉的一二風情,縱是同爲女子,心絃都是一動。
“嗯,”少女輕輕應了一聲,忽而問道:“昨夜是你送我回來呢?”
“是公子啊,”杏兒放下了臉盆,頭也不擡說道。
“哦……嗯?”少女本來隨口應着,忽而醒覺,“轟”的一聲,無數光影在腦海中炸開,只覺羞惱欲死,雖然酒後說過什麼,她已不記得,但那夢中之事,刻骨銘心,莫非……
“不會,應該不會,他能看出什麼異樣……我又素來不說夢話……”一個自我安慰的聲音在心底響起,也讓少女稍稍定了定心神,起身,在丫鬟的服侍下,洗漱罷。
待到聞着身上的酒氣,尤其裙下滑膩,顰了顰眉,吩咐道:“杏兒,去準備一些熱水,我要沐浴。”
一直折騰到半晌午,換了一身衣裙的少女,宛如出水芙蓉,秋露玫瑰。
杭州
正是仲夏時節,因爲昨夜剛剛下過一場暴雨,碧空如洗,滿目蒼翠,斷橋之上,時而可見青年文士三三兩兩,攜婢出行。
徐行在家中並未呆太長時間,就來到此地,揚州鼎其實不在揚州,而在江浙首府。
雖然剛剛和劉基達成協議,但並不妨礙徐行在背後挖他的牆角。
循着青銅碎片玄之又玄的感應,此鼎似乎就在素女宗山門秘境之內。
在天下九州仙宗當中,素女宗和天師府一樣,存在感似乎要低上許多。蓋因,此宗據說傳自九天玄女,依附人道龍庭,此代宗主左沛凝,更是昔年和寧周太祖有過一段情事,而此宗弟子因修行故,也多有和寧周皇室相善,因此多被皇室出身仕宦之家的后妃,視爲妖女。
“九天玄女……借人道龍氣雙修麼?”徐行看着素女宗的山門,若有所思。
說是山門,其實更像是一座佔地百頃的莊園,勾連冥土,隱於鬧市之中,時有女弟子進進出出,外間凡人百姓渾然不覺。
“進去看看。”
徐行身形一閃,悄無聲息地穿過靈境水幕,步入其內。
同一時間,金陵城,紫雨閣二樓。
目光掠過街道之上川流不息的人羣、兩旁鱗次櫛比的屋舍,最終停留在遠處一座宅邸之上,東海龍君面上寒意幽幽,頭也不回問道:“可查探清楚了?”
敖勝道:“兄長,徐宅有着法陣,非一時半刻能夠攻破。”
東海龍君目光陰了陰,分明有些失望。冷聲道:“皇宮方面呢,可聯絡上了那一位?”
若非他提前從冀鼎中截取了一些人道氣運,也不敢來這金陵重地,對於三番五次壞他之事的徐行,怨恨可想而知。
“可聯絡上了那一位?”
“今晚酉時……”敖勝神念傳音,後面的地址就沒人聽清。
東海龍君聞言,雙眸寒光越發凜冽。
視線拉回到徐行這邊。
素女宗宗主左沛凝不過陽神道行,連天仙都無法捕捉徐行刻意隱匿的氣息,至於宗門佈置禁制,因爲徐行藉助天書,沒有多久就覷破虛實。
故而,徐行幾乎是一路暢通無阻,毫無懸念地來到揚鼎所之地。
“坎水之鼎……終於畫上了一個句號。”徐行稍稍感慨了下,身形上前,雙手抵近,青銅碎片無愧“疑似”先天至寶,其內人道氣運源源不斷流入青銅碎片,轉化爲最精粹的本源,同時如往常一樣,無數關於坎水意象的神通奧義,在徐行靈臺如水流淌。
不過數個呼吸,徐行收功而起,根本不理遠處傳來的一聲嬌叱,身形一震,輕鬆破開虛空,氣息杳渺。
八道顏色不一的流光落在空地之上,化作八個姿容絕俗的女仙,一個個面面相覷,她們結成大陣,日夜看守,若不是鼎碎髮出的聲響,根本連對方何時來的,都不知道。
素女宗八大長老之一的秦惜霜,驚疑不定道:“宗主,這人什麼來路?”
本以爲外鬆內緊,不想其人竟然來去匆匆,如入無人之境。
素女宗主左沛凝是一位面容如玉、氣質婉約的宮裳麗人,皺了皺眉,道:“來者,氣息很強……可似乎並不是天仙。”
“你去告知國師,就說揚鼎已失。”左沛凝苦思不得,嘆了一口氣,吩咐道。
秦惜霜連忙施了一禮,飛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