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陶將剛剛風乾的衣物放到牀上,沒好氣的答道:“不就是被開除了嗎,有什麼了不起,虧你還是個聰明人,難道不知道有句‘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的話麼,搞得跟一個怨婦似的,就知道自怨自艾,哪裡還像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周大哥!”
“我……自怨自艾……”周子言臉上一紅,趕緊問道:“你是不是聽到我說說酒話了?”
樂小陶瞪了周子言一眼:“那還不,從我把你接上來,你拉着我的手,一直都在流淚,還說什麼對不起你媽媽,對不起江小姐,對不起……我……還有那個什麼小婷什麼的,我就不懂了,離開了百歌集團,你就真的不能活下去了,真值得那麼傷心?”
周子言暗地裡吃了一驚,趕緊又問道:“除了這些,我還說過了些什麼?”
樂小陶直起腰來,盯着周子言,說道:“就你當時那樣子,這些都還是我根據你的習慣,而且又重複好幾百遍才猜出來的,你還想要說什麼?”
看樂小陶的神色,周子言相信樂小陶是真的沒有騙他,也就是說,自己一直不想泄露的身份和目的,自己還是沒說出來。
不過,樂小陶有嘟囔着說道:“我倒是聽你叫了兩聲‘吳董’,還說你也對不起他她,什麼什麼的,吳董是江百歌的老婆,那個吳美儀吧,她跟江百歌都還不是一丘之貉,你有什麼對不起她的?”
周子言苦笑了笑一下,遮掩着說道:“江百歌開除我們的時候,吳董在一旁,還在爲我們說好話,我就是感覺辜負了她的期望,也沒什麼特別的。”
等周子言起了牀,樂小陶一邊收拾牀鋪,一邊突然說道:“誒,怪了,你昨天晚上什麼人你都叫了個遍,怎麼沒聽見你叫一聲‘她’,難道你做夢都沒夢到過她?”
“誰啊……”周子言訝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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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自己喝得太多,真的是人事不知,根本沒做過什麼夢,估計說對不起誰誰誰那些話,都是自己嘀咕着說出來的,樂小陶說的這個“她”,周子言就自然不知道了。
“還能有誰,不就是跟你打得火熱,還要跟你結婚的夏明珠麼,怎麼,你連做夢都沒夢到她一下?”
樂小陶一臉笑意的說道。
估計在樂小陶看來,一個對自己真正重要的人,不僅會在夢裡出現,就算是說夢話,也會叫出她的名字來。
昨天晚上,周子言叫了那麼多人的名字,卻唯獨連一聲夏明珠的名字都沒叫過,這對樂小陶來說,也就意味着,周子言心裡不可能有夏明珠的影子,也就是說,其實樂小陶還是有希望的。
一個人會跟自己心裡沒有半點兒印象的人過上一輩子,那場景,只是想想,樂小陶都覺得不可能。
所以,樂小陶反而有些高興。
以前吧,夏明珠就仗着百歌集團財務總監這麼個身份,一直打壓自己,現在,她夏明珠什麼都不是了,地位甚至比自己還低,樂小陶再不高興起來,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這隻能說,女孩子,其實就是這麼奇怪的一種動物!
樂小陶收拾好牀鋪,這才說道:“你怎麼還楞在這裡啊,快去洗漱啊,待會兒,我送你過去之後,還得回來去上班。”
“你……”周子言有些詫異的問道:“小陶……你現在不去上班?”
樂小陶笑了笑:“我跟金總說了,本來請了一天假,不過,這幾天我得重做我的那個計劃,比較忙,所以,待會兒我送你過去做好交接,就回來做那個計劃。”
“要不,你還是先去忙吧……”周子言有些遲疑地說道:“我那邊的事情,我自己過去處理一下就成……”
樂小陶挽着周子言的胳膊,一邊往門外走,一邊笑道:“他們都不要你呢,你又何必那麼留戀那裡,既然被開除了,就爽快一點,直接交接走人,省得磨磨蹭蹭的讓人看笑話。”
樂小陶說這話,倒是很符合周子言的胃口,自己失敗了那就失敗了,沒什麼好拖泥帶水的,拖泥帶水的,自會讓江百歌更加看不起自己的。
當下周子言點頭說道:“也好,待會兒你送我過去,把那邊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就回來跟你一起研究你的計劃。”
“這還差不多……”樂小陶笑意漾漾,十分滿足的說道。
吃過了飯,樂小陶要了周子言的車鑰匙,由她開車,畢竟周子言昨天喝過了大量的酒,到現在都還略略有些酒味兒,讓周之言自己開,樂小陶不放心。
樂小陶把車子開到錦湖苑,剛剛下車,沒想到羅蘋眼裡噙着淚水,第一個上前堵住周子言的去路。
“周總……”羅蘋哽咽着,只叫了這兩個字,淚水便從臉上滑落下來。
周子言心裡一陣酸楚,羅蘋是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也是自己的鐵桿心腹,看樣子,應該是她已經知道自己被開除的事情,所以,攔住自己,想要表達些什麼。
只是讓周子言沒想到的是,羅蘋一叫,銷售部的姐妹,一下子就迎了上來,把周子言跟樂小陶兩個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個個的,眼裡都是淚花花直轉。
周子言很是平靜的笑了笑:“怎麼了,你們的事情都做好了?還不會去做事,想被扣獎金……”
只是說到後來,周子言自己的聲音都暗啞了下來。
周子言還沒說完,於東南跟王中華、黃曉玉也一起過來,百十來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將周子言團團圍住。
於東南擠到圈子裡面,站到周子言面前,稍微舉了舉手,讓其餘的稍微靜下來,這才大說道:“周總,你欠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周子言有些詫然,但很快明白,於東南要的是什麼樣的解釋,只可惜的是,這個解釋,周子言不想給,也給不了。
即使江百歌的確是因爲女兒江雪雁的原因,纔開除自己的,周子言能說的出口?能讓自己的親妹妹蒙上這樣的羞辱?
見周子言沉默,於東南振臂高呼道:“各位同仁,周總對我們怎麼樣?”
好多人都眼淚花花的大聲應和道:“周總對我們不薄,我們不能看着周總就這樣被他們用卑鄙的手段擠走……”
一時之間,羣情奮起,呼聲浩蕩。
呼聲之中,一聲的尖利的汽車喇叭聲在所有的人耳邊響起。
所有的人轉過頭去,只見江百歌和關慧娟兩個人下車,兩個人都是一臉冷漠,看着這一大堆人。
江百歌和關慧娟這一大早過來,也正是爲了開除周子言的事情而來,但到了這裡,卻發現一羣人圍着周子言,鬧得轟轟烈烈的。
這讓江百歌和關慧娟兩個人均很是憤怒。
——周子言這傢伙,還敢煽動錦湖苑的員工造反!
見到江百歌過來,人羣主動分開一條路,江百歌目不斜視的走到周子言面前,居高臨下一般,冷冷的盯着周子言。
周子言毫不畏懼,跟江百歌對視着。
這一刻,整個錦湖苑都顯現出來一片顯現出來一片蕭殺之意,一陣微風吹過,幾乎每一個人都都覺得自己的身上很冷,甚是連心底都是一片冰寒之意。
“我可以讓他們每個人拿到足夠養家餬口的薪水,你可以嗎?”過了許久,江百歌冷冷的問道。
“不可以!”周子言回答得很簡單,但目光卻沒有半點兒挪開的意思。
“你這樣會害了他們全部,你不應該不明白這個道理!”江百歌的語氣越發生硬,冷淡。
“我沒必要推卸什麼責任,但我絕對沒有煽動他們或者要求他們什麼,現在,離上班時間還有五分鐘,他們想要表達什麼,想要在哪裡表達,我無權阻止!”
周子言一字一句,說得擲地有聲。
江百歌點了點頭,又轉眼掃視了一下全場,冷冷說道:“現在已經是七點半,誰給你們的權力到這個時候還不上班?不想上班了是吧!可以,不想上班的,立刻把辭職報告交過來……”
錦湖苑是七點半上班,這是沒錯,但周子言說,還有五分鐘上班,大家夥兒心裡誰不明白,這是周子言再一次一肩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好些人的眼淚,頓時不由自主的直接掉了下來。
也就是周子言能有這份擔當了,出了周子言,以前任何一位項目經理,在江百歌面前,都只會是唯唯諾諾的,不要說江百歌生氣,就是有一點點不滿意,錦湖苑的總經理,都只會立刻找一個平日裡看不順眼的人出來,做替罪羊,甚至當着江百歌的面,扇人耳光的事情,都有發生過。
到了周子言這裡,周子言卻二話不說,把所有的責任全都攬在他一個人的肩上。
這給以前在錦湖苑備受打壓和欺凌的這一羣人,難以想象鼓勵和支持,所以,江百歌的威脅,基本上被人無視,甚至,都無視江百歌的存在了。
一個個淚眼朦朧之中,只聽見江百歌的話聲落地之後,周子言這才沉聲說道:“所有的人,都聽好了,三分鐘之後,就到正式上班時間,全體都有,向後轉!目標,自己的崗位,跑步走……”
所有的人,在這一刻,全都按照周子言的口令,齊刷刷的轉過身去,一路小跑,朝自己的崗位跑去。
因爲所有的人都明白,這個時候,去跟江百歌爭吵一萬句,也不如用齊心協力的行動,來證明一次。
——證明自有周子言的存在,才最有號召力,才最有動力。
很多感情比較脆弱的女孩子,甚至是一邊跑向自己的崗位,一邊放聲大哭,大部分人,也幾乎都是灑落而一路的淚水。
因爲他們知道,他們現在,已經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周子言讓他們直起了腰桿做人,周子言也就是他們的支撐,現在,這個支撐失去了,這錦湖苑還有什麼好呆的。
再換一個人上來,他們的命運給同樣會遭到打壓,那樣的日子,沒人願意再過了。
辭去錦湖苑的職務,的確是個非常艱難的決定,但是無論如何艱難,大家還是選擇了跟隨周子言。
等江百歌、關慧娟、周子言、以及江百歌帶過來的一箇中年人,到了周子言的辦公室,還沒交接完畢,辦公室外面便站起了一條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