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神書安跟我說過的每一句話,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
我記得我們兩個吃過的早餐,一起走過上學的路,一起經過放學的橋。
他送的禮物。他買的熊仔。
他的呵護,他的溫柔。
那些我以爲我忘記的。其實,我統統記得。爲什麼會這樣?難道說,我也得了超憶症嗎?
三個月過去了,我真的非常努力。努力的笑,努力的生活,努力的放下過去,努力的迎接未來……但人生有時候就是這樣,很多事情,並不是你努力了就會有結果。並不是你付出了,就一定會有回報。
雖然眼前的是丁子鈺,可我卻彷彿看到了神書安。所有的理智徹底崩塌,捂住臉,我難以控制的放聲大哭。
我的事情丁子鈺知道些,所以看着我坐在沙發上哭,他沒有多說什麼。沒有過多的言語安慰,也沒有太多的哄勸。甚至連交流都沒有。丁子鈺沉默的去收拾辦公桌。
很感謝丁子鈺的沉默,他減輕了我的尷尬。心理負擔消除後。我哭的是暢快淋漓。等到丁子鈺收拾妥當後,我啞聲說:“我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嗯。”丁子鈺拿起公文包,“我們回家了。”
h市的夏季,天氣涼爽的讓人感到舒服。尤其是晚上,更是有一丟丟冷。我和丁子鈺出了辦公大樓,我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噴嚏。丁子鈺遞過紙巾給我,說:“擦擦吧!”
“謝謝。”想起在辦公室的事兒,我有一絲羞赧,“不好意思啊,我剛纔是……”
丁子鈺笑着搖頭,他並沒有放在心上:“嗨,沒關係的。人有往往就是這樣,情緒壓力大了。哭一哭會舒服很多……其實我很意外啊,我去機場接你們來的時候,你一路上都是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那會兒我還想,我要麻煩了啊,以後家裡有個天天會哭的妹妹。”
“小樂,你已經很堅強了。”丁子鈺掏出車鑰匙。他的話聽了讓人暖融融的,“你不但沒有哭,沒有自怨自艾,你一直在積極樂觀的生活。你的事情,我多少了解些。實話實說,如果我是你的話,恐怕我不會像你這麼勇敢。”
丁子鈺平時不是話太多,但他誇起人來還是很受用的。我站在車下猶豫了片刻,最終我放棄了後排,而是坐到了副駕駛上。
看我坐在副駕駛上,丁子鈺略微一愣,他打火開車,笑說:“敢於面對心裡的恐懼是好事兒,不過你也別把自己逼的太厲害了。咱們公司的課程你不是看了?我覺得有些方法還是挺適合你的,高興了你就哭,不高興了你就笑。不要壓抑自己的天性,順其自然就好。”
“哎。”我只是嘆氣。
可能是看我的心情太不好了,今天的丁子鈺很愛說話。晚上的大街沒什麼車,他一邊車速緩慢的開着一邊同我講:“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碰到過些不順利。失戀啊,失業啊,基本上年輕人會碰到的我也都碰到……等活到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明白了,其實那些沒什麼大不了的。人一旦過了25歲,日子就會突然變的特別快。很多東西你剛意識到珍貴,就已經來不及去珍惜了。”
“你怎麼老成持重成這個樣子啊?”我斜眼看他表示不服,“你也才比我大五六歲而已啊!爲什麼聽你說完,我總覺得你像活到七老八十了?”
丁子鈺笑,他單手撐在車窗上,說:“雖然我的身體年紀不算大,可我的心理年齡卻不是七老八十的人能比的了的。最起碼在記憶方面,他們不會有我多。”
好吧,這點問題上,我不打算跟丁子鈺做爭辯。
因爲解決了一大重要難題,丁子鈺決定帶我去放鬆放鬆。不願意去人多的場合胡鬧,丁子鈺帶我去了家門前的江沿邊遛彎。把車停在壩上,我們兩個踩着石階下去。在江邊吹了會兒江風,丁子鈺突然問我:“小樂,你有沒有想過,那份客戶資料是誰拿走的?”
“誰拿走的?”這個問題我都想了一晚上了,腦袋都快想破了,“我不知道啊,應該是哪個同事拿走的吧?現在大家都在準備銷售精英的比賽,肯定會有人想着挖對方牆角啊!那麼大一份的客戶資料,不用多,挖到兩三個就賺了。”
丁子鈺從地上撿起個石子,他丟着將石子扔進江裡。江邊的風大,我被江風吹的腦袋有點疼。正當我準備問丁子鈺什麼時候回去時,他突然開口說:“你也明白,那份資料有多麼的重要。客戶資料,是能換錢的東西啊!你都知道的道理,金組長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資料丟了,她居然沒有報警……”
報警?!
“可以報警的嗎?”我眨眨眼,“警察應該不會受理吧?”
丁子鈺笑着回頭,他看我說:“傻妹妹,警察當然會受理啊!以前銷售精英大賽的時候,也出現過客戶資料丟失的情況。當時我和金組長已經來公司了,她不會不知道。”
“那麼也就是說……”
我明白了丁子鈺的暗示,問:“資料是金組長自己偷走的?可是爲什麼呀?她是組長,她是不需要做業績的啊!”
“她倒不一定是自己拿的,但肯定是她認識的人拿的。”丁子鈺把手插在褲兜口袋裡,他面向大江,“據我的瞭解,你們金組長現在在和你們組的肖洪光約會。肖洪光是上個月纔來的新人,這才一個月他的業績就突飛猛進的增長……說你們金組長沒幫忙,我怎麼也不會信的。”
我長出一口氣,驚訝極了:“肖洪光才20歲吧?他比我們組長小10歲呢!我們組長離過婚,還有一個兒子。他們兩個在一起……”也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不是我這個人世俗不相信真愛,而是肖洪光那個人實在是不怎麼樣。不僅喜歡溜鬚拍馬,而且特別擅長阿諛奉承。我作爲金組長的助理,沒少被他說好話誇讚。但他每次誇讚都讓我渾身特別不舒服,總能起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們金組長是腦子進水了嗎?”我感慨道,“我一直以爲她喜歡你呢!”
丁子鈺聽了我的話,他淡淡笑說:“也許吧……可我跟你們金組長的人生理念不同,她是想給她兒子找個好爸爸。而我,只是想自己平平淡淡的過完這一生。”
想起之前我大姐跟我說的,我好奇的八卦:“三哥啊,問你個問題啊!你別生氣哈,我是說……你是同性戀嗎?”
聽完我的話,丁子鈺整個人的表情都不對勁了。兇巴巴的看了我一眼,他使勁的掐了我臉一下。我掙脫着跑開,對着他做了個鬼臉:“不是就不是唄!你兇啥兇!大家都是親戚,我是關心你!懂不懂!”
“走了!”丁子鈺本來是想傳授我些職場經驗,但看我如此的不上道,他只好作罷,“回家去了,不和你說了!”討畝引劃。
不過啊,丁子鈺能跟我說這些話已經是少有了。回到家裡躺在牀上,我忍不住想,不知道丁子鈺老了以後會什麼樣兒。一個人如果從小到大的事情都記得,也挺痛苦折磨的。如果我說我祝他長命百歲,不知道他會不會罵我。
感謝丁子鈺的好記性,他算是幫我度過了一大難關。第二天一早,我拿着丁子鈺重新整理好的客戶資料去找金組長,她徹底傻眼了:“小樂,這些資料你在哪兒找來的?”
“組長,資料沒丟呢!”按照丁子鈺教的,我一字不差的重複了一遍,“我昨天着急給忘了,資料讓我放在抽屜裡鎖好了。”
既然資料已經找到,金組長便不再爲難我。只是告訴我下次小心,她就讓我離開了。
做賊都是心虛的啊,出了金組長辦公室,我搖頭晃腦的想,子鈺誠不欺我。
因爲這件事兒,丁子鈺對金組長有了防備。擔心我傻兮兮的性格再給其他人背黑鍋,丁子鈺藉着一個由頭把我調走,讓我來了經理辦公室給他當秘書。
從組長秘書到經理秘書,這擺明是升職了啊!雖然是因爲後門升職的,但怎麼說也是值得高興的。我搬着辦公用品過來,笑着問他:“三哥,你是用啥藉口把你之前的秘書趕走把我換過來的啊?”
“藉口?”丁子鈺看着文件頭都沒擡,他略微不滿,“我是經理,難道連換秘書的事兒還要跟別人解釋?”
也是。
可我總不好明目張膽的走後門吧,我還是需要跟別人交代吧:“要是其他人問我呢?我怎麼說?”
“其他人問你?”丁子鈺終於擡起了頭,他想想,“那你就告訴他們,你會來當秘書,是因爲你買外賣特別好吃。”
“……”我無語了。
雖然丁子鈺給出的答案很無厘頭,可我還是認認真真按他說的去做。就因爲一句“買外賣特別好吃”,我在經理辦公室給他買了一整年的外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