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顧名思義是個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消金窟,深夜十一點,周庭修站在流光四溢的大門外看着閃爍着璀璨奪目的“不夜城”三個大字,長長的吸了最後一口煙,而後踏着堅定的步伐大步進去。
按理說周庭修看上去年紀不大,又是個生面孔,服務員定不會讓他進來,可是這裡的人的眼光向來狠毒,周庭修全身上下價格不菲的行頭讓他們格外殷勤。
“請問有什麼需要嗎?”
周庭修看着身邊突然冒出來的這個不到雙十的少女,勾起嘴角道:“聽說你這兒有個清潔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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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聞言撇嘴輕哼了道:“噢,原來你也是衝着小孤來的呀!”
周庭修問:“也?”
少女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只道:“可你知道小孤是衝着誰來的嗎?”
“誰?”周庭修蹙眉。
“三少啊!”少女雙手環胸,將前邊的兩團渾圓擠地更加飽滿。
周庭修別過臉,語氣變得冰冷:“哪個三少。”
少女瞧他模樣,不禁好笑:“就是淩氏集團的三少啊!”她說着又將臉湊過去:“少爺我看你身家應該不少,和他們是一個圈兒的吧?”
“一個圈?”周庭修輕輕一哂:“你覺得是就是,覺得不是就不是。”
少女興奮地在前面引着路,心裡還在爲傍上一個年輕又有錢的主兒感到激動不已。
而身後的周庭修內心裡卻是滿滿的怒火。
早上看到一中校網上的帖子時,他覺得自己幾乎奔潰。照片上,於晚穿着清潔工的衣服被衆男人撕扯露出肩膀和大腿,他們推搡着她,還有一個捏着她的下巴就要湊過去親吻……那是一副充斥着醜陋、下作和無恥谷欠望的場景,周庭修一整天都在不斷重複着播放這個畫面,他想過無數種可能,恨不得將這些男人撕碎,恨不得將自己撕碎。
他的耳邊不斷回想起昨夜於晚濃重的鼻音,哪裡是感冒了?分明就是哭泣啊!
他恨自己,可是一點都不明白於晚爲什麼不肯在電話裡說出來?
他的思緒四處跌撞,他都忘了自己當時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去給寧子發帖子鏈接,寧子當場驚呆了:“這不是小魚丸嗎?”
“寧子,十萬火急!再幫我一次,立刻撤掉這個帖子,還有我要知道背後是誰在散佈消息!我要他的全部黑料!”
寧子很快找出來了,是那個曾經爲了齊瑜妹妹整蠱於晚的紈絝木飛。
周庭修的胸口跌宕起伏,耳邊傳來少女嬌媚的聲音:“其實小孤也算不上美女,只能說是清秀,我們之前都以爲她是爲了貼補家用不得已出來打工的,聽說還在一中上高二呢,不過是昨日因着被木少他們相中又有大姐出面保住了大家才知道她被三少目垂過一夜,不然她一個清潔工誰注意得到她啊。雖說只有一夜,但三少是誰啊?是出了名的專情,她奔着三少來這裡打工倒也頗有心機……”
“你說什麼?”周庭修猛然拽住她的胳膊,厲聲道:“再說一遍!”
少女被他的模樣嚇壞了,顫聲道:“少爺你、你怎麼啦?”
周庭修赤紅着眼睛道:“目垂過一夜?誰傳的?”
少女此時已預感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了,心道這個小孤年紀不大,本事倒不小,便生了醋意,說起話酸溜溜的:“哪用傳的啊,三少帶她開房時可轟動了!”
見周庭修鐵青着臉沒有迴應,少女妒意橫生,大着膽子問:“少爺不是來看熱鬧的?”
“什麼?”周庭修不答反問。
少女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事情一出,圈子的人自然都知道了,三少愛慕木小姐衆所周知,可突然傳出他和一個平平無奇的女人扯上關係,那些傾心三少的人自然不會放過小孤了……”
她說到興致處不由發現周庭修一臉陰鷙,心頭一跳,立馬打住,只低着頭將人引過去。
不想沒到地方,就看到廊道圍了一圈的人,周庭修遠遠見到於晚瑟縮着蹲在角落,在她面前的是一羣醉醺醺的大腹便便的酒鬼,他們指着於晚大罵:“臭特麼的女表子!裝什麼清貞烈女?!來這地方幹活的除了大老媽子,都是下賤的騷/娘兒們!”
同時另一人道:“剛纔誰主動湊上來的?裝吧你!”
還有人七嘴八舌:“快陪我衣服!老子這上衣五千塊,你沒錢就得陪我目垂一夜!算是擡舉你了!”
他們說話要多難聽有多難聽,耍嘴皮子不過癮還動起手來了。
於晚嚇得捂住腦袋,周庭修大步跑上前來,可早已有人在他前腳將於晚護在了身後:“我的人我看誰敢動?!”
方纔置身事外的服務員此時立馬慌了,紛紛上前阻止,更有經理親自來勸:“太子爺,誤會誤會……”
“方啓禎啊……”周庭修自嘲地扯出一抹笑來,看着於晚嬌小顫抖的背影,他的眼神是此前從未流露過的悔和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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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啓禎帶着於晚大步離開人羣,他氣得抓住她的雙肩,責問道:“你怎麼會到這個地方來!到底怎麼回事?!你知道校網上怎麼傳你嗎?!清純的外表可是表裡不一,上演大尺度角色扮演!要多難聽有多難聽!你一整天不見人,我找得都快瘋了!”
於晚只是不住地搖頭,掩面哭泣:“不是的,不是的……”
方啓禎漸漸冷靜下來:“對不起……”
於晚仍是流淚不止。
方啓禎道:“是木飛做的,他和我相互不對眼,之前爲了我和你的事替齊瑜妹妹出頭,我爲此訓斥過他,他也許懷恨在心……”
“嗯……”於晚低低應了一聲。
“對不起。”方啓禎握住她的手道歉。
於晚沒有回他,只是埋頭痛哭。
方啓禎心裡再急也不忍逼她,只待她靜下來後方小心翼翼地詢問:“你,怎麼到這地方來了?”
“繼母逃了,她的情人來討債。”於晚面無表情地答道。
方啓禎頓時心慌:“小晚,你缺錢可以跟我說。”
於晚看了他一眼:“然後和你糾纏不清,給木飛一而再再而三欺辱我的機會嗎?”
方啓禎頓時心疼地無以復加,一時說不出一個字來。
於晚嘆了嘆:“對不起啊,我知道這事和你沒關係。”
“有關係,倘若不是我,木飛不會找你麻煩……”
於晚擦乾了眼淚:“我去上班了。”
“我等你下班。”方啓禎立刻跟上,認真地看着她道:“我以後每天都來接你下班。”
“不用了。”於晚搖了搖頭,同樣認真地回道:“真的。”
方啓禎喉頭哽咽,竟只能呆呆地望着她逐漸遠去。
於晚穿過廊道頂着衆人異樣的眼光回到休息室,沒想到裡面有人在等着自己,她愣了愣,恭敬地喚了一聲:“Lisa姐。”
女人三十出頭的年紀,有着婀娜的身姿,濃妝沒有使她變得俗氣反而添了不少豔麗韻味,於晚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覺得她比電視上的明星還要漂亮。
“沒想到你認識的人還挺多。”Lisa姐是不夜城的大姐,也是曾經的花魁,退出前線轉到了後方,有人說她是某個大佬的情婦,又有人說她自己養了一個比她小五歲的男人,總之她的緋聞不斷,雖然年紀不小了,但仍有大把的男人對她趨之若鶩。
於晚不敢擡頭看她,實是她的氣場過於強大,當下只是應了聲:“沒、沒呢。”
“你真是凌三的情人?”Lisa鋒利的眼風掃來,於晚立刻焉了:“不是!”
Lisa似乎沒料到她承認地這麼快,頗有些好奇:“你的意思是三少他沒目垂你?”
於晚紅了臉,她很想說自己一直是清白之身,可想起凌深的話,她又怕江明覺得自己對他無用後會對自己下手,故而此時竟不知如何作答。
Lisa秀眉一挑:“原來如此……說吧,得罪誰了?”
不過不待於晚回答,她又道:“算了我也不想知道,反正三少願意罩着你我也不會爲難你。”她頓了頓,睨了於晚一眼,說道:“不過在不夜城能幹淨地走出去的可沒幾個。”
於晚眨了眨眼,她知道Lisa的意思,誰能躲得過金錢的誘惑呢?即便不受蠱惑也難以逃脫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們的魔爪,倘若不是凌深不是Lisa不是方啓禎,她早已經被吃得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哪能次次都這麼好的運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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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晚拖着疲憊的身子換好衣服,已是凌晨兩點,她從後門出來,四處空蕩蕩的只有零星幾輛車子駛過,明明只過了不到十天,可爲什麼彷彿過了好久好久。
久到自己身心俱疲。
哥哥什麼時候回來啊?
於晚聳拉着腦袋,忽而聞到一股煙味,她本能地要躲開,不想擡頭竟看見了周庭修。
他站在月光下,頎長的身影被拉地很遠,月光籠罩着他,彷彿神祇一般降臨在這個世界。
於晚立刻飛奔過去:“哥哥!”
她滿臉驚喜的模樣將周庭修的雙眼刺地格外生疼,他用力滅掉燃着的菸蒂,喉頭動了動,是極冷的聲音:“有什麼對我說的?”
於晚的心瞬間沉重起來,她垂着頭默了好半晌,終於鼓起勇氣去拉他的袖子:“哥哥,賈輕芸是壞女人。”
周庭修沒料到她會提起賈輕芸,更沒料到賈輕芸竟帶着周慕昀逃了!捲走了江明的一千萬後自己逃了!
“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周庭修震驚的樣子令於晚不敢再說出江明曾找過周慶霖的事來,只是顫着聲解釋:“我怕你去找她……你都沒來上學我已經很擔心了,如果你、你連考試都不去的話,以後、以後可怎麼辦啊……”
周庭修氣地笑了:“所以這就是你瞞着我的原因?於晚你知不知道我是個男人?你這樣把事情攬在身上究竟是關心我還是看不起我?!”
“關心你!我是關心你啊!”於晚慌張地哭了起來。
周庭修紅着眼道:“江明找不到賈輕芸所以來家裡了是不是?他威脅你你也不告訴我?!”
於晚抽抽搭搭地說:“我後來、想、跟你、說的。”
“……”周庭修聞言恨恨地扇了自己一耳刮子:“是我錯,是我錯!”
“不是哥哥!”於晚猛地拽住他,已哭啞了嗓子。
“是我,不然你不用到這種地方來,也不會被人欺辱……”
周庭修突然撇開她的手,目光空洞起來。
於晚急得緊緊拉住他:“哥哥,我們回去吧?”
“回去?”周庭修冷笑:“回哪裡去?”
“回家啊……”
“家?”周庭修的眼神驟然變得凌厲:“我周家已經沒了,於晚你也從來沒有家。”
“哥哥?……”於晚見他如此,不由心駭。
周庭修凝着她:“我會想辦法弄到錢,你、立刻、馬上去辭職!”
“不……”
於晚猶豫不決的樣子令周庭修強自鎮定的心又一陣慌亂,他猛地嚥了口水故作平靜,再次說道:“立刻辭職。”
“不行……”於晚想着答應凌深的事,千萬爲難。
周庭修立時如虛脫一般,看着於晚的目光帶着深深的質疑:“你當真看上凌三了?!”
於晚一直搖頭,卻不知從何解釋。
她着急卻不解釋,周庭修更篤定自己所言,他無力地節節後退,甚至不敢看向她,深怕那雙明媚的眼眸帶着歉意,只是厲聲命道:“離開這裡!”便風一樣地跑了。
他怕聽到她承認,那時又該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