測試場中,白夜城已淪爲人間煉獄。
自清月趕到此地與那位雷霆老母展開鏖戰至今……測試場內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個月了。
戰鬥依然在持續,而且完全看不到終止的跡象。
閃電在綻放,火焰在燃燒,擁有數百年曆史的西大陸的瑰寶,已經在戰火中化爲廢墟,又從廢墟變爲焦土,最終甚至從焦土化爲深不見底的煉獄深淵。
戰況之慘烈,已經刷新了很多人的三觀,對於未成年的觀衆而言,更是直接在投影設備上遍佈了模糊效果,以避免造成嚴重的身心創傷。
這是一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持久戰,沒有人想到清月和那個雷霆老婦居然能打這麼久!
其一,魔道士的持久戰能力普遍欠佳,即便是擁有供給能力優秀的魔器,但全力作戰時神經緊繃的疲憊感卻是難以克服的難題。一般而言,所謂大戰三天三夜,都只是誇張修辭,持續時間超過三天的戰鬥,大部分時候一定都是各自躲在掩體內舔舐傷口,休養生息,絕沒有戰鬥持續不停的道理。
但偏偏交戰雙方卻是真正的永動機,無論是體力還是精力都嚴重溢出,戰鬥的強度從開戰就始終維持在巔峰,既不會疲憊也不會被傷勢拖累,而其中的原理,到現在都讓很多解說員感到困惑。
其二,清月和那老婦在開戰之初展現的戰力基本不相上下。客觀來說,也就是比優秀畢業生葛存更勝數籌,卻沒有如白驍那般破格的水準。這其中,清月的實力還算在大家的預期之中,而雷霆老婦作爲意外,在不曉得內情的人看來,多半是實力設定如此,而對於知曉一些內情的人來說,當然知道這是因爲藍瀾並非魔道士,加入測試需要利用長公主的魔具,所以她那堪比白驍的戰力沒辦法完全展示出來……但無論如何,既然藍瀾在最開始都沒能拿下清月,那麼隨着蛇形關的援軍大批到來,戰局就該不斷向着清月一方傾斜。
然而事實卻恰恰相反,蛇形關的大軍出現後,藍瀾的戰力反而得到空前的強化,當場就召喚雷雲將陸昊麾下精銳部隊摧毀了過半,而餘波也讓清月一度陷入絕對的被動,逼得這位魔道公主翻出了多張本來準備給白驍的底牌,才堪堪維持住局面。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問題。
這種持久戰對雙方其實沒有任何好處,清月的步伐被拖慢太久,而那個雷霆老婦也終於引來了不該招惹的對手——在她屠殺掉太多的西大陸精英後,陸昊終於離開蛇形關,親臨白夜廢墟了。
此時,除了後臺那些忙碌到幾近昏厥的編劇們,所有人無不感到歡欣鼓舞。
這場持續太久的戰鬥,終於要畫上句號了——無論以何種形式。
之前陸昊之所以死守蛇形關,坐視白夜城被兩個女人打成煉獄,表面上的理由有很多,但究其本質,在於編劇組根本無法推演後續情節,更不願承擔陸昊出現意外的後果。所以只能用各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將陸昊牢牢按死在蛇形關,希望清月能靠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問題。
但這種壓制畢竟是有極限的,當太多人開始質疑陸昊爲何不行動的時候,那麼無論編劇們如何哀嚎呻吟,也無法阻止陸昊的行動了。
而一旦陸昊到場,戰鬥就必然會有結果,要麼他出手撥亂反正,將那“雷霆老婦”擊垮,要麼連他也敵不過雪山人的淫威,被當場斬殺……不過觀衆們早就看膩了常規的戰鬥,真有那種結局,反而令人欣喜。
無論如何,相較於白驍那邊的白手期間,平地建城,清月所在的白夜廢墟,已經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
廢墟地下,五百米深處,一個巨大的溶洞中,十餘名形貌各異的男男女女,正圍繞一座即將完工的巨大石木結構的圖騰而忙碌着。
一邊建築,一邊也在語氣輕鬆地聊着天。
只不過聊天的內容,卻堪稱驚悚。
一個站在圖騰最高處,擔任臨時指揮的中年人,忽然擡起頭來,笑道:“哦,好像又有鏡頭切換過來了。”
那中年人有着灰色的眼眸,目光越過深邃與虛實,與剛剛調整好鏡頭的觀衆四目相接,頓時將那觀衆嚇得一哆嗦。
“這,這競技場裡的鏡頭還可以由內向外看!?裡面的人可以看到我們?”
這話把旁邊的同伴也嚇得面色發白:“不會吧?沒聽說過還有這種功能啊,我,我剛剛可是上廁所的時候都帶着便攜裝置去看的啊!”
“不可能的,從原理上就說不通。”
“但是剛剛那人好像和我對視了啊!”
“錯覺而已,你動腦子想想,現在有多少人在注視着現場,偶爾有一兩個幸運的和場中人對上視線也不奇怪吧?看,他不是把目光又撇開了嗎?”
同伴的安慰,總算讓觀衆席上的人放下心來。
“不過也是奇怪,爲什麼這羣修圖騰的人,說話的時候我們聽不見他們的聲音?”
“大概是交流內容過於骯髒,被自動屏蔽了吧?”
“好想知道到底有多髒啊……”
而測試場中,那看穿了一切的中年人帶着不屑一顧的嗤笑搖了搖頭:“一羣蠢貨……不過無論如何,姑且算是把他們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了。”
圖騰下,另一箇中年人擦了把額頭的汗水,嘆息道:“還真是省了我們好大的工夫,本來還要分出人手去製造混亂吸引眼球,現在多虧頭頂那兩個蠢貨……我們只要專注把這個東西造好,就可以成爲真正的開國元勳了。”
爲首的人撇了下嘴巴:“也要感謝那些遭遇不幸的同胞,沒有他們犯蠢,我們也很難在那兩人的眼皮子地下打造如此規模的淨化圖騰……雖然外部結構簡單,但是要按大人的圖紙將波長調整到完美,還是很費功夫啊。”
“是啊,所以也難怪那幾個廢物會急於一時,要找準發動的時機,也不那麼容易,他們當時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說來,許柏廉大人會不會正是料定了那一點,纔會讓他們擔任誘餌呢?當時分組的時候我就在考慮,就憑那幾個廢物,根本不可能在白驍的眼皮子地下把圖騰立起來啊。”
“我也這麼想,畢竟淨化圖騰事關重大,不可能把所有的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而這裡面總要有人負責充當誘餌……換個角度說,大人如此看重我們,這圖騰就更加不能有失!”
圖騰頂上的中年人話音未落,忽然感到腳下一陣震盪,繼而便是山崩一般的潰散感,以及失重感。
中年人愣了一兩秒,直到身體在重力的約束下轟然落地,被一條碎裂的硬木穿透了腹部,帶來一陣劇痛,才讓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他們一行人苦心孤詣,在地下如螻蟻一般苟且一個月,才終於建成的圖騰,被人打碎了。
兇手毫無遮掩地在地穴中顯出身形。
兩位少女並肩而行,其中一人手中握着雷光閃耀的巨型骨杖,另一位則彷彿穿梭在虛空之中,每一步落下都讓四周的土地在虛實中反覆變換。
而看到這兩人的剎那,所有人,包括場外成千上萬的觀衆,無不驚訝地瞪大眼睛。
“清月?!”
“她旁邊那個是……藍瀾?”
“她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清月不是在地面上和人鏖戰的嘛!?”
理所當然,對於地穴中的寄生者而言,心中的震驚只會比觀衆更強上十倍,百倍。
爲什麼她們會出現在這裡!?
“你們……監控組在幹什麼!?”
“我們,我也不知道啊,她們明明不該在這裡的啊!”
寄生者中,負責監視地上的兩人哭喪着臉:“到現在,畫面上她們還是在激戰啊……”
清月聞言不由一笑,藍瀾則直接以投擲雷光的方式宣泄着自己的情緒。
雷光落處,監控組的兩名寄生者霎時灰飛煙滅,而藍瀾則在雷光繚繞之中,迸發出驚人的昂揚鬥志。
“演戲演了一個月,終於是等到你們這羣雜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