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棟猜測得沒錯,39號廣本雅閣正是安然親自駕車,水井巷她來過無數次了,自然輕車熟路,汽車輕盈的駛入巷中在中段拐入一道鐵門口,按了按喇叭,很快鐵門就打開了,汽車駛入一個獨門小院內泊好。
安然邁着輕快的步子,保姆已經滿臉堆笑的把內院的門打開,安然也是點頭表示感謝,然後進了門。
客廳內的中年婦女看見安然進來了臉上浮起高興的神色,“小然,你可真是趕得巧啊,你姑父前腳進門,你後腳就進來了,沒碰見你姑父?”
“沒有啊。”安然笑着送上一個禮品包裝盒,然後道:“姑姑,祝你生曰快樂。”
“買啥東西啊,你能來吃飯我就很高興了,這家裡帶兩個兒子有啥用,,當媽的過生,連個電話都不知道打回來問候一下,還是我們安家的人懂事兒。”中年女人雖然是在發牢搔,但是臉上的表情卻絲毫沒有責怪的意思。
“嗨,姑姑,小瑞和小祥他們那也是工作忙,你這也不是大生,我是在安原當然要來,他們一個在京裡一個在澳洲,怎麼顧得過來?”安然也知道自己姑姑說是這樣說,但是心裡卻很是爲自己兩個表弟感到自豪,並無責怪之意。
“是啊,小瑞小祥他們若是真的天天守在你身邊了,只怕你白頭髮都要給愁出來了
。”樓上換了一身衣服的老者走了下來,一頭銀髮外加清癯的面頰,更顯得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
“姑父今天怎麼捨得這麼早就回家了,單位上沒有事情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姑父你提前回家呢。”安然嬉笑着打趣道。
“你姑姑過生,我再怎麼也得表現一下不是?”胡廉一擺手示意安然入座,“入席吧,也就簡單弄了兩個菜,安然來了正好,也算是替你姑姑慶賀一下,我們喝杯紅酒。”
安然酒量甚好,當然不推辭,三人也就坐了下來。
“凌高又出差了?”胡廉隨口問道,話一出口才意識到問題,瞅了一眼一臉慍色的妻子,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安然毫不在意的道:“他隨時都在出差,就是不出差也不想和我在一起,我都有半個月沒看見他了,孩子就放在他媽家,我看再等兩年都快要不認識我和他爸了。”
胡廉臉色陰了下來,這樁婚事他促成的,沒想到結果卻是這樣,只是這婚姻之事他也不好多插言,現在結婚這麼多年,孩子都快十歲了,都是成年人,他們之間的事情也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說得清楚。
“安然,要不就讓你姑父想想辦法把你調回來吧,懷慶距離安都雖然不遠,但是你要上班,總是有些不方便,就算開車,那也得一個小時,你總不能每天來回跑吧?那也不安全啊。”中年女人嘆了一口氣,她也知道這件事情上怪不了丈夫,要怪也只能說他們倆無緣。
“小然,想不想回來?如果想,你姑父拼着這張老臉去找找寧書記和應省長,替你安排一個合適的位置也不是什麼問題。”胡廉目光一凝。
“不,姑父,沒有這個必要,我現在感覺很好,我喜歡現在的工作,而且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也不是因爲我們工作緣故,感情這個東西,不是這幾十公里距離所能影響的,不是麼?”安然目光稍稍變得有些憂鬱,但是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姑父,姑姑,我們不要提他了,好不好?”
胡廉和自己妻子交換了一下眼色,搖搖頭,不再言語。
“你們市裡這段時間很熱鬧?”胡廉也許是想要打破有些沉悶抑鬱的氣氛,尋找着話題。
“咦?姑父,連你都知道了?”安然大感驚訝,據她所知,姑父是很少對下邊地市這些東西感興趣的。
“嗯,你們那裡有一個明星人物嘛,趙國棟現在是代市長,本來在是否有他來擔任這個職位時爭議就很大,最後還是寧書記拍的板,不少人都覺得他一個三十歲的年輕人執掌懷慶市政斧有些出格,覺得可能擔不起這副擔子,都瞪大眼睛瞅着呢。”胡廉雖然當初也對趙國棟評價很高,但是也覺得他的年齡和閱歷的確是一個弱勢,好在陳英祿是個老到沉穩的角色,這樣搭配稍稍令人放心一點。
“姑父,你對趙國棟印象不好?”安然一揚烏黑漂亮的老鴉眉問道。
“恰恰想法,我對他印象很好,但是印象好並不代表他就能夠勝任他現在的角色,至少目前你們懷慶鬧得沸沸揚揚的城市規劃方案一事兒就證明了他在處理這個問題上缺乏政治智慧。他還是代市長,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非要在人代會之前就要弄得滿城風雨,這樣對他有何好處?”胡廉毫不客氣的道,“小然,我知道你傾向於支持趙國棟,我不是針對具體是非,我只是說他處理這個問題的時機問題。”
“可是姑父,我不認同你的觀點,如果說按照你的意思,趙國棟就不得不從他擔任代市長開始戰戰兢兢畏首畏尾的等四五個月,一直要等到當選市長之後纔敢來放手大膽開展工作?”安然搖搖頭,“懷慶市現在等不起,我覺得只要是工作上的正常爭執,那也沒啥,把道理擺出來,誰是誰非,誰更科學更可行,是非自有公論
。”
胡廉被安然這一番話也頂得一時間有些語塞,他當然知道安然所說的從道理上來說當然沒錯,但是現實的政治環境卻由不得你這樣理想化的行爲,固然趙國棟這個代市長位置不會因爲這樣一樁事情而動搖,但是這同樣也會在人民代表選舉的票數上體現出來,得票的高低也能從另外一個角度看出一些端倪。
“安然,四五個月時間很長麼?我看對於一屆市長任期來說不算什麼吧?我並不是說他趙國棟在擔任代市長期間就要無所作爲了,一市之長有很多的工作需要開展,迴避或者擱置一下矛盾太過尖銳的工作,先易後難,把能夠抓起來的工作抓起來,難道不可以?非要在這種事情弄得滿城風雨,這樣難道就合適了麼?如果一定要抓這項工作,先前的溝通協調工作做好沒有?”
胡廉的話讓安然有些心驚,也有些警惕。
經過這兩年的接觸下來,她對趙國棟的印象由最初的惡劣逐漸改觀,到現在的欣賞讚同,在外人眼中,她也是逐漸轉向投入了趙國棟的陣營,雖然她自己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是事實卻是如此,許多問題上兩人能夠有共同的觀點,在處理對策和方式上兩人的意見也大多一致,尤其是將懷慶建設成爲中西部地區職教大市職教基地的想法上,兩人不謀而合,讓安然頗有意外之喜的感覺。
兩個月前姑父曾經不經意的問及她對懷慶現任領導的看法,她也沒怎麼在意,隨意的按照自己的觀感進行了評點,她注意到姑父對譚立峰和趙國棟兩人很關注,這才意識到姑父是不是也要了解一下譚立峰和趙國棟誰更適合這個代市長人選。
在譚立峰和趙國棟兩人的作墨點評上,她自認爲還是相當可觀,譚立峰政治經驗更富,人脈關係更厚實,如果說是三四年前的懷慶市,他來擔任市長無益是最合適的,至少比何照成更合適,但是現在懷慶政治格局已經穩定下來,需要的是在經濟發展上有一個大跨越,在這一點上,趙國棟無論是在思路眼界還是魄力以及實幹精神上都要強於譚立峰。
姑父在聽了自己評點之後並沒有吱聲,事情也就這麼過去了,後來趙國棟勝出,安然不知道自己的評點是否對自己姑父的看法產生了什麼作用,也不知道自己姑父在後來的省委選擇這個代市長人選問題上有沒有發揮什麼影響,但是事實就是趙國棟贏得了這場競爭,雖然譚立峰的收穫也不算小。
“姑父,具體情況我比你清楚,這一次市裡的城市建設規劃爭論主要就是集中在這個規劃方案是建立在懷慶市的經濟發展速度將會是建立在一個持續高速發展的基礎之上,反對者雖然也認同懷慶經濟會一直髮展,但是卻認爲懷慶經濟規模不可能達到城市規劃所描述的那種程度,認爲城市規劃有些好高騖遠之嫌。”
安然淡淡的道:“後來許喬把計劃分爲了兩部分,分成了中期規劃和遠期規劃,爭議就小了許多,市政斧辦公會上十個人只有兩人反對,其餘八人都贊同,現在已經不像你們想象的那麼尖銳對立了。”
胡廉點點頭,不再在這個問題多問,又順口問及今年懷慶經濟發展狀況和招商引資情況,安然也在席間隨意的說了懷慶的一些想法和意圖,順便也把趙國棟在城市發展建設的一些觀點也推了出來。
安然提及的趙國棟在城市建設上主張打文物發掘保護和營造歷史人文氛圍這一觀點相當感興趣,他64年考進安原大學歷史系,學的就是文物考古專業,一直就對文物保護有着天然偏愛,聽得趙國棟有這種想法和觀點,讓胡廉也是頗感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