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沈蘭昨天已經提過今天有人來提糧食,所以宋文友今日並沒有出門去地裡,而是留在了家裡,等看到袁天等人緩緩而來,又看到隊伍裡沈蘭家的馬車,頓時就坐不住了,忙小跑着提前跑到沈蘭家的老宅,掏出鑰匙將給門給打開了。
袁天並沒有喧賓奪主,而是下了馬牽着馬站在曬穀場上,等着沈蘭的馬車過來,潘清平將馬車趕到沈蘭家門口,才籲的一聲停住了馬車,馬車停穩後,沈蘭打開車門,先將宋蓮抱下車,自己才從車裡跳了下來。
“袁大哥,請。”沈蘭走到門口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袁天這才帶了人進屋去,沈蘭帶着袁天走到東屋門前,然後將門打開,只見屋子裡堆起小山一樣穀子,看得袁天驚喜不已。
“好,都是今年的新穀子。”袁天走進屋裡,拿幾粒穀子用手捻了下,纔開口道,一旁跟進來的宋文友和沈蘭相視一笑,這些穀子可都是夏天的時候新收上來的,自然是新穀子了。
“吳晨、姚宇,你們兩進來負責量穀子和記錄,兄妹們忙活起來了。”袁天朝屋外吼了一聲,轉身對沈蘭道:“我們走吧,這屋裡等會揚塵大,不如到屋外坐一會兒。”
“不如到我三哥家坐一會兒休息休息,這裝穀子也不是一會兒的功夫,是不?”沈蘭提議道也,一旁的宋文友也開口說:“是啊,我家離這裡也不遠,大當家不如就去我家坐一坐,歇息一會兒,喝點茶。”
有屋不呆。跑外面曬太陽絕對不是袁天的作風,所以袁天點了點頭,就示意宋文友走前面帶路,袁天等人出來後,其他人如魚貫串而入。
到了宋文友家,宋蓮已經自行先回來了,看到自家爹領了人來。忙進屋燒水準備泡茶以待客。
“請坐。屋子簡陋,還請大當家的不要嫌棄。”宋文友拿掃桌子的笤帚在桌子上掃了下原本就沒有灰塵的桌面,才請袁天坐下。
“無妨。”袁天回了一句。就坐了下來,而沈蘭則轉身去了宋家的竈間,見宋蓮在燒水,就問道:“你家的茶壺呢?”
“嬸兒。我給拿。”宋蓮趕忙起身去給沈蘭拿茶壺。
沈蘭接過了茶壺,用水洗了一遍。才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紙包,這個是之前沈蘭讓香菱給自己備下的茶葉,乘着宋蓮燒水的功夫,沈蘭洗好茶壺後。就將茶葉倒了進去,只能宋蓮的水燒開後就可以泡茶了。
宋蓮燒好水,沈蘭將熱水倒進茶壺裡。泡了一壺清茶,再問宋蓮拿了三個碗出去。宋文友家並沒有什麼茶杯,平日喝水都是用碗,所以沈蘭才端了碗出去,提着茶壺,拿着碗就走了出去。
袁天坐在堂屋裡,靜靜望着屋外的天空,宋文友一旁陪着笑在說什麼什麼,看到沈蘭提着水、拿着碗進來就住了嘴,臉上的表情明顯鬆了口氣,雖然袁天坐在那裡沒有說什麼,表情也不嚴肅,可是氣場在那裡,宋文友坐在一旁陪着就是覺得不大自在,這會兒沈蘭進來了,算是重重舒了口氣。
沈蘭將碗擺好,給每人倒了一碗茶,才坐下道:“袁大哥、三哥喝茶。”
“恩。”袁天應了一聲,等沈蘭倒好水就端起碗喝了一口。
“弟妹,你也別忙了,就讓蓮娘去弄,從袁家集過來也半天,坐下喝點水,休息休息吧。”宋文友道。
“行,正好,我也有事情找你。”沈蘭將茶壺放好,又朝裡面喊了一聲:“蓮娘,我之前交給你的賬冊你拿出來,我教你爹用。”
“好嘞。”宋蓮脆脆地回了一聲,就從裡面走了出來,又進了西屋。
“蘭娘還會做賬?”袁天忍不住問道。
沈蘭笑着搖搖頭,並不是她謙虛,只是這個時代的賬,她可不會做,所以回道:“哪裡會做什麼賬,不過是想了一些符號來代替文字,這樣方便記錄。”
被沈蘭這麼一說,袁天也有了興趣,剛要發問,就見宋蓮提了一個布包袱出來,將包袱放桌子上打開,裡面自然文房四寶了,不過還多一些雞毛。
沈蘭拿過賬本,袁天倒是認識上面的幾個字,那字體端正秀氣,的確是女子所謂,沒想到這沈蘭雖是農家婦,卻寫得一手的好字,這樣看來她之前的話只怕是謙虛了。
沈蘭打開本子,裡面不像普通的賬冊,不僅畫了不少的符號,還畫了一些奇怪的格子,只是袁天不明白這些有什麼用。
“三哥,你看,這上面的一行裡的圖形可都認識?”沈蘭將冊子上的圖案指給宋文友看,宋文友低下頭去,仔細看了一下,纔有些謹慎地開口:“這可是秤砣、銅錢和太陽?”
沈蘭點了點頭,然後指着秤砣道:“這個是記錄你收的東西的分量的,而這個是記錄你收進了的單價,就是一斤的價錢或者是一升的價錢,這個是總共支付出去多少錢,這個太陽則表示日期。”
被沈蘭這麼一解釋,宋文友立馬點頭表示明白了,然後指着空白的地方道:“是不是在這些格子裡填好你說數字就行了?”
沈蘭點了點頭,然後又指向第一列,直接那邊畫的圖像又形象的穀穗、高粱穗什麼的,也有空圈和黑圈,形象的圖形宋文友自然明白,只是圈和樹葉就不曉得是什麼了。
“弟妹,這葉子和圈是什麼?”不懂就問,於是宋文友就問了出來。
“這葉子代表蕎麥,這空心圈代表黃豆,黑圈代表黑豆。”沈蘭解釋道,解釋完後接着說:“其他的雜糧,你也可以自己設計圖案,只要你自己明白是什麼,然後告訴我就行了,你看這一行是蕎麥,那麼第一空格就是填分量,第二個空間就是單價,第三個空格就是一共付出的錢,最後則是日期。”
沈蘭一邊指着表格的格子給宋文友指出來,一邊解釋道,一旁的宋文友聽得認真,而袁天也沒例外,原先他以爲冊子裡會是文字,可是現在看到這些圖形,然後聽了沈蘭的講解後,突然發現不識字的人也能做賬房先生了,這樣冊子用來記賬倒是方便。
“蘭娘,你這冊子是從哪裡來的?”袁天忍不住打斷道,實在好奇,這麼一來賬目是一目瞭然,而且因爲是圖案,所以就算不是讀書的人也看得懂。
“我自己做的呀。”沈蘭回道,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聞言袁天一驚,到沒想到沈蘭竟然還有這樣的天賦,立馬道:“你怎麼會想到做這樣的冊子?”
沈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後開口道:“我跟三哥都不認識字,如今收糧食總歸不能完全靠記憶,萬一出了差錯,連個可以查找的地方都沒有,如果記錄了下來,至少有個憑證啊,也方便查詢,但是因爲不識字,所以纔想了這麼個笨辦法。”
袁天笑着開口道:“你這個要是笨辦法,那就沒有聰明法子了。”
沈蘭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宋文友也符合着道:“是啊,弟妹這個法子,就算我這種一個大字都不識的人也能做賬了,大當家,你還不知道呢,弟妹還教給我一種計數的法子呢。”
“哦,什麼法子啊?”袁天有些好奇地問道。
宋文友立馬對着袁天一通比劃,袁天看的不是很明白,這時宋文友也顧不得之前的對袁天顧忌,主動拉了袁天的胳膊,就要把人帶外面去,好方便用樹枝在地上給他寫阿拉伯數字,袁天竟然也沒反對,兩個人就這樣丟下沈蘭自己走了出去。
沈蘭看了看桌上的文房四寶,其實他們真的不必去外面啊,屋裡有筆,也有雞毛啊,只要磨了墨就可以寫了,不過望着屋外二人完全化解之前尷尬氣氛的樣子,沈蘭決定還是不要提醒他們了。
屋外宋文友和袁天因爲沈蘭教的數字聊得起勁,沈蘭也懶得打擾他們,因爲有了共同的話題,袁天和宋文友總算沒那樣拘束了,等他們聊完後,重新回到屋裡,沈蘭才繼續教宋文友記賬的事情,一開始袁天雖然知道數字的符號,但是不明白這些數字有什麼妙用,可是在沈蘭仔細教導宋文友的時候,袁天終於知道這些數字的妙用了,比起一堆的漢字來,這些符號不僅簡單,而且容易辨認,的確是比漢字方便了不少,除了這些外,沈蘭竟然還想出用雞毛沾了墨汁來寫字,因爲雞毛的柄是硬的,這樣寫字反而不毛筆容易不少,對於想宋文友這樣的人來說自然輕鬆不少,袁天不禁猜測,沈蘭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可挖掘的智慧和驚喜。
對於沈蘭,袁天已經不僅僅只是因爲弟弟的託付而不得不照顧她,反而漸漸生出敬佩之情來,這樣的女子確實聰明,只可惜生在了農家,而且又是個女子,要是男兒身只怕會更加不簡單了,想到這些袁天更加堅定了要結交沈蘭的想法,這次不再看在袁浩的情面上,而是他自己覺得沈蘭是個值得結交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