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債子還,既然他爹把娘子打成那個樣子,他這個做兒子的被岳父打幾下也是應該的,抱着外孫的沈孝全氣得提腳就朝宋文祥踹了過去,自家好好得閨女自從嫁到他家就沒過一天的安生日子,這混球從戰場上回來,竟然還敢朝自己閨女動手,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他不好好教訓他一頓,就真當老沈家沒人能管了麼?
沈孝全連着踹了好幾腳,宋文祥倒也硬氣,硬生生接了下來,一聲都吭,躺牀上沈蘭見了忙叫道:“爹,你別打了,不是他弄的,你老人家消消氣,可別氣壞了身子,這大過年的氣病了不值當。”
“不是他弄的也是他們宋家人弄的,你當你爹老糊塗了啊,他一個大男人連自己的妻小都護不住,你嫁給他幹什麼?早曉得他這麼沒用,當初我就不該答應這門親事,往日裡你受欺負,他不在家沒護住也就算了,如今回家了還讓你受這麼大的委屈,算什麼男人?”說到可氣的地方,恨得沈孝全又踢了幾腳,宋文祥自然沒有閃躲,反而衝沈蘭傻傻地笑了,心裡覺得娘子還是心疼他的,否則怎麼會在岳父面前替他說好話呢,這麼一來對沈蘭好感度蹭蹭上漲,當然沈蘭是不知道,只是覺得這個事情不能全怪宋文祥。
只是沈孝全剛踢完人,手裡抱的石頭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沈孝全此刻也顧不得教訓人了,趕忙抱了外孫哄了起來。
“孝全,你也消消氣,孩子都任你打了,教訓一下就差不多。再要打下去,受了傷心疼的還不是蘭丫頭,再說別嚇着孩子了,哦哦,石頭乖,不哭。”沈雲霆趕忙來打圓場,主要是石頭被沈孝全驚嚇得哭了起來。
沈孝全沒想到會嚇到乖外孫。忙抱了孩子哄了起來。卻不忘記瞪了宋文祥一記,僵硬了聲音道:“看在蘭娘和石頭的面子上,今天就放過了你。以後要是再讓我家蘭娘受委屈,你也別到我家來了。”
“多謝爹體諒。”宋文祥規規矩矩給沈孝全行了禮,心裡暗自慶幸多虧了兒子和娘子啊,要不只怕岳父不會只是踢他幾腳就完事。
沈孝全哪裡有空去管他。忙着和沈雲霆哄着哭鬧起來的石頭,宋文祥雖然也想去哄哄兒子。可是看到自家娘子還虛弱地躺那裡,立馬果斷地跑到沈蘭身邊噓寒問暖去了,反正兒子有人哄。
既然沈蘭沒什麼大問題,自然不好留在沈雲霆家裡了。於是沈雲霆開了生肌活膚和養血的藥給沈蘭後,一行人就跟着沈孝全回了沈家,因爲來得匆忙。所以年禮都沒有準備,宋文祥感覺很不好意思。過年到丈母孃家竟然什麼都不帶,還讓娘子帶傷回來,夠憋屈的了。
因爲沈蘭受傷的原因,宋文祥自然不受沈孝全的待見了,一路上各種冷遇,直到進了沈家的門,沈孝全都沒給他好臉色看,反而是他一路小心翼翼的討好了,也不見什麼成效了,心裡愈發小心翼翼了起來。
不提宋文祥在如何對待沈家人,只說沈蘭被宋文祥小心翼翼從馬車上扶了下來後,又被小心地扶進沈梅的房裡,然後被安置在了沈梅的牀上,作爲姐夫宋文祥自然不好一直呆在小姨子的閨房裡,於是安置好了沈蘭,立馬就出了房間,原本應該守候一旁的香菱也被沈孝全叫了出去幫忙,倒是留了沈蘭一個人躺房間裡。
沈蘭剛躺下沒多久,沈趙氏就走了進來,一進來張嘴就問道:“蘭娘,你有沒有你三妹的消息?這都幾個月了,你三妹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曉得過得咋樣,你到底有沒有派人去找她?還是說你三妹得罪了你,所以你纔不用心?你怎麼心這麼狠,那可是你三妹,就算她平時不懂事惹着你了,你也不該這樣不聞不問吧,你如今是連骨肉親情都不要了,是不是?”
沈蘭頭還有些發暈,沒想到剛剛躺下就面對自家孃親的質問,心裡不禁十分委屈,她此刻可是受了傷回來,做孃的不說關心她,問她一問,反而如此責備於她,如果她沒有盡心倒也罷了,可是她早早就派了沈福去找沈蓮了,也託付了黑虎寨的人幫忙打聽,要是有消息她又怎麼會瞞着呢?
“娘,我和三妹雖然有些嫌隙,可是女兒也不會不指望她好啊,只是真的沒有消息,要是有消息,女兒又怎麼會不盡力把她找回來,不管怎麼樣她都是我三妹啊。”沈蘭有些傷心地回道,自從沈蓮逃走後,她娘就愈發糊塗了,整日嘴裡唸的,心裡想的都是沈蓮,說起來又不是旁人把沈蓮拐走了,而是沈蓮自己偷拿了家裡的銀子跑了,如今找不到人,沈蘭又有什麼辦法?
“你胡說,肯定是你沒用心,要不是你在我面前說你三妹不好,她怎麼會丟,都是因爲你,我的蓮娘纔會不見的,你這個害人精,都是你的錯。”突然沈趙氏就變了臉,衝着沈蘭就喊了起來,把聽到動靜忍不住跑進來看情況的宋文祥嚇了一跳。
“娘,蘭娘身子不好,你這是爲了哪般啊?”趕緊跑到沈蘭身邊,匆匆隔開岳母和自家娘子,生怕岳母傷到了自家娘子,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就覺得岳母的樣子不太正常。
聞訊而來的沈孝全頓時沉了臉,走到沈趙氏跟前,拉着她的胳膊就要往外拖,心裡氣自家老婆子不給他長臉,這個時候竟然還爲了那個孽畜來鬧蘭娘,也不想想蘭娘身子虛弱着呢,而且只怕在宋家也受了氣,她不說好好安慰蘭娘,還拿那些個煩心事來觸蘭孃的眉頭。
“走,跟我出去,你眼睛是瞎了還是怎麼的?沒看到蘭娘受了傷啊?整日裡就念叨着那個畜生,那個畜生要是個好的,自己不會回來啊?”沈孝全沒好氣地罵道,“你到底是怎麼當孃的,老大在戰場上。你也不問女婿一聲兒子好不好,老二大過年的捱了耳光磕破了頭,你也能裝作沒看到,還好意思逼迫她,老四跑了是老二的錯嗎?要不是她自個兒做出丟人現眼的事情,自己不惜福跑了出去,哪裡會流落在外?”
眼看着岳父拉着岳母往外跑。宋文祥忍不住輕聲問起沈蘭:“怎麼回事?”
宋文祥跟着回來的確沒看到幾個姨妹和小舅子。不過想着他們興許是去給娘子孃家舅舅、姨媽或者姑媽拜年去了,可是聽岳父岳母的口吻又好像不是。
沈蘭嘆了口氣,想着這人很快就要出門去。倒是可以在外面幫着留意一下,雖然說漠北遙遠,可是誰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奇怪的命運,所以也就不瞞着宋文祥。簡單說了宋蓮離家出走的事情,當然關於沈蓮被人那啥的事情是瞞了下來。就算是夫妻也不能說的,畢竟那是沈蓮的私事,所以只是拜託他幫着留意一點,要是看到了就勸沈蓮回來。家裡人總歸是盼着她好。
聽了沈蘭的話,宋文祥唏噓不已,沒想到自家三姨妹膽子這麼大。一個人竟然就離家出走了,雖然心裡對這個姨妹很是鄙視。可是想到自家娘子畢竟是姨妹的親姐姐,多少肯定是會擔心的,所以如果真要看到了,肯定會將那丫頭抓住,然後讓人送回來,免得娘子操心還受岳家埋怨。
沈孝全也是拿沈趙氏沒轍,說也說過了,動手也動過了手,可是沈趙氏就跟瘋魔了一樣,整日裡什麼事都不管,心心念念就是想着沈蓮,如今二女兒已經及笄了,該是說婆家的時候了,可是沈趙氏完全不管,一點兒沒有爲二女兒的打算的樣子,要不是沈趙氏跟了他一輩子,爲他生兒育女,如今年紀一大把了,他真有休了她的心,可是看着幾個孩子的面上,他才忍着,就怕傷了孩子們的心。
可是卻沒想到這老婆子是越來越沒樣子了,大年初一不說好好款待女兒和女婿,竟然拿那個小畜生的事去煩女兒,原本女兒就在夫家受了委屈,這會兒不是讓她在孃家也受委屈麼?這個家裡如今最有出息的就是大女兒了,她這樣折騰是不想好好過日子了麼?
常言道堂前教子牀前教妻,所以沈孝全還是爲沈趙氏留了幾分顏面,直接把沈趙氏拉進了房裡,關好了門才陰沉着臉罵道:“你到底要不要過日子了?這大年初一,你就給女兒沒臉,難得女婿從漠北迴來了,你就讓女婿看着你像個瘋婆子一樣?你沒看到女兒在宋家受了委屈啊?在孃家還不給她好好做臉面,是想女婿厭棄了她,你纔開心是不?”
“我,我沒有,我只是擔心我的蓮娘啊,老頭子啊,這麼長時間了,蓮娘到底怎麼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外面這麼亂,她不過是個孩子啊,要不我出門去找她吧,就是要飯,我也要找到她,都是我對不起她,要是不把她拘緊了些,她怎麼會跑呢。”說着沈趙氏就嗚嗚哭了起來,這些日子爲了沈蓮她沒少哭,每一個孩子都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怎麼可能不心痛,就算沈蓮做錯了事情,那也是她的女兒啊,她怎麼能眼睜睜看着女兒在外受苦,其實她也知道大女兒不容易,也知道二女兒要說婆家,可是看着她們好生生在眼前,就會想到三女兒風餐露宿,心不自覺的就偏了,她不是故意了,可是她也沒辦法控制自己啊。
“行,趙氏,你敢去找那個混賬東西,我就敢休了你,爲了那麼個東西,你拋夫棄子,不要了這個家,那麼我跟你也沒什麼情分好講了。”沈孝全是真的氣狠了,這個老婆子是越活越回去了。
“你……你要休我?”沈趙氏含着淚吃驚地望着沈孝全,她陪着他這麼多年,爲他操持家務,養育子女,換來竟然是這個結局,這男人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能這樣的鐵石心腸?
“香娘,我們不僅只有沈蓮一個孩子,我們還有其他的孩子,這些日子裡,你想想你都做了些什麼?逼問蘭娘,忽視梅娘和薇娘,就是海陵,你也沒有關心他一絲一毫,更不要說遠在邊疆的海峰,女婿來了,你一句都沒問過海峰怎麼樣,海峰在邊疆隨時都會上戰場,隨時都會跟韃子拼命,你這個做孃的就不會擔心嗎?”沈孝全也是真的疲憊了,自家娘子之前作死做活,他也就看着,可是讓他寒心的是,娘子竟然都不關心長子的生死。
很多年都沒有再聽到夫君喊她的閨名了,此刻聽到卻是讓她感覺到悲哀和蒼涼,回過頭去想想,這幾個月真的像做夢一樣,沈趙氏再也控制不住捂着嘴痛哭了起來,畢竟是多年的夫妻,沈孝全望着她這樣子,心裡又怎麼好受,伸手就將沈趙氏拉進了懷裡,沈趙氏埋頭在他懷裡,呼吸着熟悉的味道,心裡的愈發覺得委屈了,哭得更加肆無忌憚了,偏偏想起到這個人的狠心,她就忍不住想恨他,蓮娘不僅是自己的女兒,還是這個人的女兒啊,他怎麼就能忍心讓她流落在外呢?
一邊悶聲痛哭,沈趙氏忍不住就握緊了拳頭照着沈孝全的背用力敲了下去,一下、兩下……沈孝全沒有動,只是抱着她,任由她發泄心中的不滿,許久後沈趙氏哭累了,也打累了,終於停歇了下來。
一切都是命啊,真的是半點不由人啊,她生了這麼多孩子,沒一個是嬌生慣養的,她也不指望這些孩子有什麼大出息,只希望他們不惹禍,平平安安過一輩子,卻不曾想到老大被徵了兵,老二嫁了人卻被婆家折磨得要死不活的送回了孃家,沒想到卻是老二轉機,老二的日子倒是越過越好過了,老三眼瞅着就要及笄了,她滿心歡喜等着人上門求取,卻不想老四卻出了事,作爲一個孃親看到女兒出了那樣的醜事,真的是活不下去了,都想帶着她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