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有一條被稱作‘花’河的地方,每當夜晚降臨之時,此處熱鬧非凡,乃是男人的安樂窩和銷金窟。
當皇帝楚穗把揚州城內路面上的妓館逛遍之後,便自己尋到了‘花’河上來,且邀請了鳳王蜀王以及揚州一些縣令來此消遣。
燈火通明的‘花’船上,歌姬的‘豔’‘欲’之曲,舞姬的‘誘’‘惑’之舞,裙衫半‘裸’,光腳赤‘腿’,‘迷’的男人們眼斜嘴歪,有些沒有定力的直接撲上去抱住舞姬們便親嘴,有些還顧忌着些,拉着懷抱琵琶的小娘便往船屋子裡去,登時便就着掛在船頭上紅燈籠‘洞’起房來。
楚穗這個本該一本正經坐在明堂上的皇帝卻最愛這個調調,在甲板上立起擋風的屏風,安置了‘牀’榻,拉着五六個美‘女’便在上面胡鬧起來,陪坐的楚言和楚隨風相視一笑,隔着回鶻舞姬遙遙相望,舉樽對飲。
就在這時,回鶻舞姬次第退下,從甲板兩側陸陸續續上來了幾個擡着大鼓的壯漢,而後,一個身穿白裙,赤着腳,腳腕上帶着銀鈴鐺的‘蒙’面‘女’子嫋娜走了上來。
婉約的管絃之樂暫停,倏然響起急促的鼓點,原來是一個穿着紅肚兜的壯漢正站在船塢頂上奮力敲擊,就在此時,白裙仙‘女’由兩名大漢架着猛然踏上了中央大鼓,踩着鼓點,白裙仙‘女’轉動起來,媚眼如絲,聲如黃鶯,趴在舞姬‘胸’脯上的楚穗感覺新奇,擡起頭來看時便被那‘女’子挑逗的目光吸引住了。
“這是哪個安排的,不錯,賞。”楚穗拍掌叫好,“那個誰,快把面紗揭開讓朕瞧瞧你的小模樣。”
至於是誰安排的卻無一人應答,楚穗也不在意,於他來說,只要美人夠味兒便好。
“陛下,如此美人,到了‘洞’房時陛下自己獨看豈不更美妙。”蜀王笑着道。
“皇弟說的不錯,這美人朕要了,誰也不準跟朕搶,小皇叔,你沒意見吧,啊。”
“這天下都是皇上的,更別說一個‘女’人,皇上看中她便是她的福氣。”楚言冷着臉道。
楚穗哼了一聲,無趣的跟蜀王道:“皇弟你瞧小皇叔,從始至終朕就沒看見他‘露’過笑模樣,這人瘸了,臉也跟着瘸了啊。”
蜀王似笑非笑的瞅了楚言一眼,“稟陛下,小皇叔生來如此也未可知。”
“皇弟,你說像小皇叔這樣生人勿進的該多無趣,瞧他把美人們嚇的,就沒一個敢靠近他的。”
蜀王但笑不語,那笑容他自己明白其中意味,而楚言也知道。
“行了行了別跳了,把朕的饞蟲都勾出來了,下來,到朕的懷裡來,朕今夜獨寵你。”
皇帝金口‘玉’言誰也不敢違背,壯漢慢慢將大鼓放在地面,而鼓上的美人擺出一個撩人的姿勢緩緩將面紗揭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好!”楚穗推開身邊的美人走到了大鼓之下,仰頭望着鼓上白裙美人,仔細打量道:“雖不是傾城絕‘色’,不過也勉強湊合了,比這幾日朕遇上的都好。”
“陛下,民‘女’思慕陛下已久,今日得見陛下,民‘女’死而無憾。”
楚穗哈哈大笑,“皇弟,小皇叔,你們聽見沒有,這小娘說思慕朕呢,看來朕的美名也不輸給你們兩個絕世王。”
“陛下龍威。”楚言恭維道。“此‘女’乃是臣進獻給陛下,寥表臣之忠心。”
“小皇叔算你有心,這幾日你一直對朕擺冷臉‘色’,朕還以爲你對朕不滿呢,朕可冤枉,你變成瘸子又不是朕害你的,誰害你你找誰去。”
楚言眯了眯眼,“陛下慎言,臣的‘腿’是臣從馬上摔下來時摔斷的。”
“哦,你既然如此認爲就這樣吧。”楚穗心裡暗中鄙視了楚言一下,罵了句傻蛋。父皇早告訴過他了,兩個絕世王的‘藥’都是他命人下的,只不過是鳳王的‘藥’下的重,而蜀王的‘藥’下的輕罷了。
“美人,快到朕懷裡來,朕封你做昭儀如何?”
上官翠羽‘激’動的心一跳,往後退一步,嬌笑道:“小‘女’不下去,陛下您上來,這大鼓上可好玩了,小‘女’教您跳舞如何?”
“好好好,朕瞅着也好玩,你們兩個快把朕抱上去。”他指使兩個大漢。
兩個大漢拱手作揖,極爲恭敬的將人託了上去。
“陛下,您比小‘女’夢裡的模樣還要好看,小‘女’的心跳的好快。”上官翠羽羞澀的低頭。
楚穗一把抱住上官翠羽。“美人,快讓朕‘摸’‘摸’。”
上官翠羽推拒,軟着聲音道:“男‘女’授受不親,縱您是小‘女’最愛慕的陛下小‘女’也不能如此,陛下您快放了小‘女’,小‘女’要回家了。”
“回家,乖乖,你還想回到哪裡去。”
“陛下快請放了小‘女’吧,小‘女’已經跟織‘女’娘娘許過願了,今生只要能爲陛下跳一支舞,小‘女’死而無憾。”
“乖乖,朕長這麼大聽過的‘花’言巧語多了,可只有你這小嘴今夜說的話朕聽着最舒服。”
上官翠羽雙目含淚,輕推了楚穗一把,“陛下您說什麼呢,小‘女’說的可都是真心話。”
“好好好,你說什麼朕信什麼,這總行了吧。”楚穗被這‘女’人勾的心猿意馬,忽然來了主意,他還沒試過在大鼓上寵幸‘女’人呢,主意一定就開始趕人了,“小皇叔、皇弟,你們帶着人都玩去吧,明早上再來接朕。”
“臣等告退。”
“別廢話,快走快走。”
蜀王朝楚言點了點頭轉身離去,楚言最後看了一眼這銷魂窟,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安山,咱們回府。”
話分兩頭,自從夏懷瑜被送到楊盡忠所在的折衝府便開始了他投筆從戎的生活。
他之前也不是死讀書,喬木也讓他每日撥出一個時辰來鍛鍊身體,因此,在折衝府隨着衛士練習騎馬‘射’箭時也不是那麼吃力,只是一雙寫字的手磨出了幾個大泡。
送他去時折衝府裡的衛士都知道他的底細,安山給擔任折衝都尉的楊奎星打過招呼了,可安山這招呼打的卻還不如不打,只因這楊奎星乃是蜀王側妃楊氏的親哥哥,是蜀王一派的,因孟麗娘是蜀王的表妹,拐着彎的都算是蜀王的人,故此楊奎星便看和孟麗娘爭寵的喬木的親弟弟不順眼,和幾個親信打了招呼要暗中給他吃排頭,可楊奎星此人十日裡九日不在折衝府練兵,折衝府裡實際上的當權人乃是楊盡忠。
楊盡忠這個人卻和楊奎星不同,他不看中出身,只要你有能耐他便提拔,他便當成兄弟看待,觀察了幾日夏懷瑜的做派之後發現他並不是盛氣凌人,反而很忍氣吞聲,只默默的腳踏實地的跟着老兵們鍛鍊本領,幾次相處下來也認可了這個少年,順手就幫了他幾把。
懷瑜這小子‘精’怪,在折衝府呆了幾日便‘摸’清了這軍府裡是誰真正掌權的,一日,練完了臂力沒事之後他便邀請了楊盡忠家裡去吃酒。
故人莊裡的飯菜越貴的越好吃,楊盡忠半月便去開一次葷,每回也都想着給家裡的婆娘捎帶一隻‘雞’或者半隻鴨回去,半月奢侈一次,他小日子過的也滋潤,一聽是去故人莊吃飯,還是夏‘玉’樹親自下廚,他嚥了幾下口水,象徵‘性’的推脫了幾次便答應了。
第一次去時,他得到了夏家一家子的熱情招待,夏‘玉’樹這人很實在,一聽是夏懷瑜的上峰他就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來幾次幾次都是他親自下廚招待的,每回走的時候還不忘給他捎上一大包點心讓他帶回去給婆娘吃,如此往來三四次,楊盡忠便認了懷瑜做小弟。
楊盡忠這人耿直,卻不古板,試探了幾次發現夏家一家子對他並沒有其他的企圖也就心安理得的受用了,在軍營裡也就又那麼不小心的幫懷瑜擋住了幾次災。
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兒,懷瑜也沒把這些小事說給喬木聽,可楚言確是都知道了,對懷瑜的優勢他也有了底。
這日下午,他回來的比平時早了一個時辰,因想着是家裡那婆娘的生辰便去故人莊給她訂了一桌小酒席,‘花’了足足五十兩銀子,心裡就想着,往常你總嘮叨我忽略你,不管你,喜歡軍營勝過喜歡你,我今日就給你個驚喜,看你還嘮叨不。
如此想着便喜滋滋的往家裡趕,誰知到了家‘門’口就發現家裡的大‘門’是‘插’着的,這不對啊,往常他回來的再往她都會吩咐婆子給他等‘門’的,今日太陽纔將將落山,這個時辰怎就把‘門’關了。
試着拍了幾下‘門’,喊了幾聲,屋裡一點動靜也無,心裡頭隱隱就冒出不好的想法來,他趕緊晃晃頭把這想法晃掉,拍‘門’的力氣卻不自覺的加大,喊‘門’的聲音也夾雜了怒氣。
他在‘門’外不知道屋裡的動靜,卻把他鄰居一個老翁喊了出來,瞅着他就連聲嘆氣,說你這後生也真是可憐,你婆娘給你帶了半年的綠帽子了,你還那她當個寶貝,行了,別拍了,‘奸’夫‘淫’‘婦’都在屋裡快活着呢,這會兒聽見聲響還不知那‘奸’夫‘淫’‘婦’如何慌‘亂’呢,這會兒功夫,說不定早跑沒影兒了。
楊盡忠聽了老翁的話愣了愣,醒過神來之後就大怒,他腰間常年帶着刀,拔出刀來對着木‘門’就是一陣‘亂’砍,氣怒攻心,猛的一腳把‘門’踹開。
他家這小院子並不大,一目瞭然,當他闖進‘門’的時候就看見光着屁股的‘奸’夫正往牆頭上爬呢,而那個他心裡甚是喜歡的‘淫’‘婦’正焦急的繫着衣裳帶子。
那白‘花’‘花’的屁股,看的楊盡忠頭暈眼‘花’,大喝一聲就衝了上去。
‘奸’夫受驚撲通一聲從梯子上掉了下來,回過頭來一看,不是楊奎星是哪個!
這無異於火上澆油,本就大怒的楊盡忠一下就失了理‘性’,拿着刀就衝了上去,對着楊奎星就是一陣‘亂’砍。
這楊奎星出身望族,從小受的教育就是禮、樂、‘射’、御、書、數,其他幾項不說,那‘射’箭和騎馬則是每個世家子必備的,因此這楊奎星也會那麼幾下子拳腳。
若在平常,楊奎星不撐楊盡忠幾下就打趴下了,可在楊盡忠幾近瘋狂的時候,一招一式都失了本心,砍起人來就和普通被戴綠帽子的男人一樣,這楊奎星大喝一聲,給那婆娘拋出‘誘’餌,說只要把這男人打暈或‘弄’死了,他就納她爲妾,以後榮華富貴少不了她的,這婆娘也不想自己的‘奸’情被人知道,狠了心跑去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和楊奎星一起對付楊盡忠。
這楊盡忠恨死了自己,恨死了老天,瘋狂之下,被那婆娘砍中了後背,同時他也將楊奎星失手砍死。
最後一不做二不休,他把那個敢給他戴綠帽子的婆娘也給砍死了。
殺了人,他的一生也算是完了。
心灰意冷之下,背上的傷他也不管了,血一直流,流的他滿面發白,生機渺茫。
想自己這一生孤零零一個人,連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誰都不知道,就這麼給那對‘奸’夫‘淫’‘婦’陪葬實在是不划算,有了求生意志,他想到的就是夏懷瑜,想到的就是夏家那濃濃的親情。
趁着夜‘色’,也趁着這對‘奸’夫‘淫’‘婦’的屍體還沒被人發現他就跑了,提着最後的一點力氣拍開了夏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