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老漢也是個機靈的,跟着點頭:“來找冷郎中,估摸是有誰受了傷啥的。”
“那還真不能往外說,”十七老漢立刻明白了,抹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安排,“有青你得跟老六家囑咐一句,還有石頭家那遭子亂事兒,得處理妥當了。”
“那我直接去莊稼地裡找老六,他不是說今兒要找人幫手掰玉米棒子嗎?”村長把手裡的母雞交到十九老漢手裡,匆匆離開。
剩下兩位老漢邊走邊商量:“你說,怎麼處理林石頭這事兒?才能讓將軍滿意……”。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林石頭那狗雜碎主動找將軍的部下麻煩,還誣賴人家是野漢子,雖然最後被揍了個夠嗆兒,但是那個戴黑麪罩的煞神說過,讓林窪村好好整頓整頓村風。
整頓村風,是個什麼概念呢?林窪村大部分都是本姓本族,血緣上全息息相通,打斷骨頭連着筋的關係。
真要下狠手對付林石頭一家,還真沒那個先例。
“哎,要麼,逐出去?”十九老漢嘆息。
“那麼一大家子呢,眼看着日子都沒辦法過下去了。”十七老漢還有些心軟,昨夜裡他親眼去看的林石頭的慘狀,被揭穿了“不舉”的事實,一家子整個的愁雲慘霧,跟着王家村郎中一起來的王桃花的孃家弟弟,一聽說這事兒,就要拽着妹子回孃家。
你一個大老爺兒們,不舉就不舉好了,可你不該天天在家裡揍媳婦玩兒啊,王桃花的臉上脖子上全腫的爛梨似的,當弟弟的怎麼肯答應?
幸虧林石頭已經被揍的沒人樣子了,要不然,王桃花那個混不吝的弟弟非得上手再打一輪兒,那個請來的王家村郎中眯縫着眼睛滿臉都是不屑,要了二兩銀子走,給留下一堆兒外面抹得裡面喝的草藥,說是這得慢慢兒養,肚子裡面恐怕是有淤血了。
滿口的牙更是不可能再長出來,前面的門牙一掉光,好傢伙,林石頭整個上嘴脣都癟了下去,就好像沒牙的老頭兒……
石頭娘哭着叫着扯着兒媳婦的袖子不讓走,小孫女更是嗓子都哭啞了。
這要是再把一家子逐出林窪村,還有辦法活下去嗎?王桃花肯定是不可能留在林石頭家了。
“可恨!然而……”,十七老漢搖頭喟嘆,兩個族老也兵分兩路了,一個掂着六隻雞去村東頭,一個又拐去了林石頭家裡。
結果,林石頭家裡更熱鬧了,昨夜裡王桃花的弟弟沒帶走姐姐,今兒一早兒,又找了輛牛車來林窪村了,桃花的爹孃也來了呢,一定要個說法兒才肯罷休。
兩口子只生了一個女兒,沒有兒子,女婿就被證實“不舉”了,還要折磨閨女,誰家的爹孃能同意?
“親家啊,千萬別聽外人瞎傳傳,石頭根本不是那個邪乎病,咱家芽兒不是也順順當當生下來了嗎?”石頭娘極力掩蓋石頭不舉的事實。
桃花娘一把推開石頭娘,巴掌一拍冷笑道:“芽兒自然是順順當當的,你兒子這病是才得的,我說怎麼前幾天破天荒跟着桃花去住孃家了?卻原來在外面惹了禍事兒,傷了自己的命根子,可憐我的桃花,年紀輕輕就要守活寡了,桃花人實在,一顆心對你們林家,都沒敢跟我說這檔子事……”。
說着說着就哭上了,一聲長一聲短的滿院子響亮,院門外已經圍了一些林窪村的村民,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十七老漢走過來的時候,院子裡吵鬧的正激烈,桃花娘被石頭娘拉扯的真生氣了,直接揭了底:“少糊弄人了!我們村的郎中早把脈把出來了,你兒子就是這病!沒得治了!”
沒得治了!院門外的交頭接耳聲全部瞬間消失,林石頭的爹孃,也宛如被雷擊中……
十七老漢只覺得滿眼金星亂冒,他呆不下去了,轉身又往外走,腳底下頗有些踉蹌。
牆倒衆人推,親丈母孃下手更狠,林石頭這次,真的翻不了身啦啊!
那邊廂王桃花已經收拾好了自己的行裝,王家帶來的牛車就候在衚衕裡,林芽兒的哭聲淒厲嘶啞……
十七老漢決定,腆着自己這張老臉,先找林蔥兒說說情。
看在同村同族的份兒上,放林石頭一馬吧!
先到達林蔥兒家的十九老漢,這會兒正熱情的忙活兒着呢,平生第一次見到老虎肉,不跟着動動手真心不合適,得多癢癢啊!
林大小姐也是第一次處理老虎肉,完全不知道如何調理滋味兒,乾脆按照牛肉乾兒的做法醃漬,心裡還嘟念着,太有悖常理了吧?黃牛不能隨便殺了吃,吃老虎卻沒問題……
“十九爺爺,我調好了味兒,你多下手揉一會兒,回頭我給你留一份兒虎肉乾兒,就着喝酒,越吃越有。”
林大小姐還忽悠呢,滿滿三個大小木盆裡全是切成長條兒的虎肉,光是切條兒就快要了她的命,能有個熱心的勞動力毛遂自薦要幫忙,就不計較年紀大不大的問題了……
“這是虎肉哩!蔥丫頭要是給我做成肉乾兒,我可不敢一下子就吃了它,得在祠堂裡給祖宗們擺幾日,都給嚐嚐。”十九老漢笨拙的做着活兒,嘴裡絮絮叨叨的。
這個時代對於祖宗對於祠堂特別敬重,林蔥兒沒啥感覺,但是,尊重這種感情。
六隻母雞全撒到了後院,十九老漢堅決不肯再拿回去的,正好,多生幾顆蛋吃,等虎肉乾兒做好了,給各家分一些。
十七老漢急衝衝來到了村東頭,積蓄了一路的語言,斟酌了一路的語氣,一口氣兒想全說出來:“蔥丫頭,林石頭的媳婦要跑了,孩子直哭,家裡的日子都要過不下去了,能不能——擡擡手……”?
“好啊!”林大小姐根本沒考慮似的,更沒爲難,直接把靈活的右手擡到了半空。
十七老漢臉上訕訕的,聲音也低了:“不是——這個擡手……”。
“別的也能擡,放心吧。”昨天多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