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秦立生差點一命嗚呼,可就是被卡瓦的弓弩所傷,而且卡瓦年近四十歲,半輩子沒少禍禍邊城軍民,秦立生的父兄慘死沙場,其中就有他的功勞,所以說,這個樑子結下了,很難緩解,林蔥兒用腳趾頭想,也要選擇扎西跟自己一個戰營的。
扎西小青年,在這個寒冷的深夜,長大了,成熟了。
他許諾:“我回去就親自面見可汗商量此事。”
“我看好你哦!你特別像我們大聖王朝的人,不是模樣像,是說話,口音像。”林蔥兒往外送客,隨口說道。
“我小時候就在……”,扎西忽然住嘴,狠狠的瞪了林蔥兒一眼,這次沒喝罵“娘希匹你糊弄我”……
林蔥兒樂了,孺子可教也,再想猛不丁套點兒有用的資料出來,還困難了。
外面峰哥等人嚴陣以待,刀劍在手封住了每一個出口。
林蔥兒笑吟吟問道:“沒驚動別人吧?”
“稟夫人,沒有!”峰哥回答。
“那就好,”林蔥兒擺手,“我自有安排,放客人走!”
接下來翻越城牆的任務就得扎西自己完成了。
“如果一切順利,你可到城外求見於我。”
扎西還捨命不捨財的抱着一個酒罈子呢,剽悍強壯的身軀在翻牆越戶的時候卻矯健輕靈,連續兩個“鷂子翻身”,消失在牆外,一切歸於無聲無息。
“夫人沒事兒吧?”峰哥急問。
“沒事兒,”林蔥兒長長地出了口氣,“就是嗓子要啞了,特麼的比當教書先生上課都累。”
總算有驚無險把瘟神送走了,林蔥兒叮囑不可對外人走漏消息,大家應下,不敢多問,夫人疲累的模樣,哪兒還有耐心跟你們解釋來龍去脈?
“這廝的功夫,俊!”峰哥暗暗在心中稱奇,何止是俊啊,輾轉騰挪的身法兒也跟中原武林功夫很接近,在沒看到模樣的同時,竟然也沒人辨認出扎西的外族身份。
外面太冷,林夫人回到屋裡也不安心,始終開着小半扇窗子,側耳聆聽城牆上的動靜。
一邊聽一邊奮筆疾書,草草寫完幾句話,林蔥兒裹了狐裘出來內院,叫了峰哥和李宗上前。
“李宗帶倆兄弟把信給唐軍師送去。馬上,立刻,交給他本人。”
“峰哥帶幾個人拿將軍府的腰牌和我的誥命詔書上城牆傳令,增加一倍人手,範圍分工明確,嚴密監視冰牆上下有無異物,不從者,立斬!”
城牆巡邏的佈局有漏洞,守城將士又自恃冰牆堅固,才讓扎西如入無人之境,萬一唐軍師那邊行動遲緩,峰哥拿着兩樣依仗也可以“亡羊補牢”爲時未晚。
軍情緊急啊,再讓扎西潛伏進城的工具繼續得逞,可就鬧出大亂子來了,真要卡瓦率軍豁出命去用新殺的熱血羊腿強攻進城,林夫人不得懊悔吐血?
自己的手下,行動力執行力都很給力,李宗撒丫子就跑,峰哥也不問爲什麼,轉身就召集人手。
一品誥命夫人是沒有兵權的,也就沒有調動守城軍卒的權力,更麻煩的是林夫人到來之後,只跟呂監軍掐了一架,從未正式與將士們見面,軍中傳統也是不允許婦人蔘與意見的。
所以,林蔥兒這種行爲,屬於在職權範圍外的“指手畫腳”,守城將士不肯聽從,大有可能。
“特麼的封建規矩,鼠目寸光的規矩!真以爲這個世界上只有男人才能打仗懂防禦?真以爲女人只能在家裡侍候老小吃喝穿戴?”
林夫人回到房內,嘴裡憤憤的嘟念着,跟春花一起彎腰拾掇被扎西劈開的蔬菜木槽。
“夫人趕緊睡一會兒吧。”春花想要阻止林蔥兒幫忙。
“不用睡,睡不着了。”
沒接到李宗跟峰哥傳回來的消息,確實睡不着覺兒,今兒晚上發生的變故,有些超出林蔥兒的承受能力。
她腦子裡有前衛的領域意識,覺得扎姆部落早晚會跟大聖王朝融爲一體,幫助他們其實也就是在幫助自己,可是依舊會反覆審判自己,這算不算賣國算不算投敵?
如果秦立生在此,會怎麼看她?
當所有的蔬菜苗兒全部移栽完畢,她晃晃腦袋,很迅速的想通了。
她覺得,自己做的沒錯兒,即便扎西以後不會按照她的提議來跟大聖王朝議和,她當時採取的拖延時間轉移注意力以求自保的手段也是正確的,她是林蔥兒,最懂得每一個生命的可貴之處,像那些身受封建荼毒的夫人小姐們所向往的那樣,遇到敵人的挾持便求自盡身亡以求保全名節的行爲,她可不欣賞。
難得林夫人如此糾結了一會兒,時光緩慢地流逝,她甚至有了一夜白頭的感覺,終於,從微開的窗子外,傳來急促的跑動聲。
是李宗率先跑回來了,十冬臘月裡跑的一身的汗,身上的棉袍子還扯壞了幾處口子,像是在冰凍的地面上狠摔過幾跤。
“夫人……”,李宗剛一張口,林蔥兒就衝出了屋門,可見得對這事兒萬分重視。
可不就得重視嗎?一個不慎可能就是城滅人亡的下場。
“見到唐軍師了?他在哪兒?”
李宗氣喘吁吁的站定在門外,回答:“軍師不在家,小的去中軍大帳找到的他,給了書信,軍師看完就招呼一塊兒議事的幾個將士同望城門去了,叫小的先回來送信兒。”
林蔥兒一顆心安穩了半個兒,終於有閒心教導李宗了:“你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學着別人稱呼自己爲‘小的’,有意思嗎?”
李宗呲牙笑了,回答的自有道理:“等我真的能頂天立地了,自然就不說自己是‘小的’了。”
接下來就是等待峰哥那邊的音信,只希望別太早的幹起來,也希望唐軍師的手腳快點兒,早早趕上城牆去正式部署增加人手嚴密監視的指令。
事實證明,一入邊城就暴揍了呂監軍一把是正確的明智的,關鍵時候,唐軍師安排佈局戰略方針毫無阻擋,原先肯跟着呂監軍扯皮的起鬨的幾個將士如今全被治啞眯了,半根刺兒不敢乍。